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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作家问卷:丁东亚×孟小书×郑小驴

中华文学选刊 中华文学选刊杂志 2023-04-09


中华文学选刊

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


丁东亚×孟小书×郑小驴

完整版答卷发布


“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中华文学选刊》向目前活跃于文学期刊、网络社区及类型文学领域的35岁以下青年作家(1985年及以后出生)发去调查问卷,提出了10组问题。


共有117位作家参与了本次调查,主要内容刊发于《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5期、6期。


今天发布的是丁东亚×孟小书×郑小驴的完整版答卷。


——编辑部






丁东亚,1986年生,祖籍河南,现居武汉,供职某杂志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三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有中短篇小说在《人民文学》《上海文学》《钟山》等期刊发表。曾获第七届湖北文学奖、第17届“百花奖”优秀编辑奖。

丁东亚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丁东亚:我的自觉意识写作,大概是从大二时开始的。之前的所谓诗歌创作,更多是一种情绪的催动。而小说的自觉意识写作,则是2011年初,那年我二十五周岁。诗歌的创作与小说的创作方法几乎完全不同,诗要求诗人必须操着一种另外的语言,不能与平常的语言相同,而且这种语言不是表面意义上的音韵铿锵,更要在音调、色彩、形象等方面与所要表现的构思绝对和谐,因为诗的语言是大于语言本身的,所以从诗歌“跳跃式”“灵感式”的写作到要求“逻辑性”“故事性”等更强的小说创作,经历过一段漫长的摸索。与那时相比,文学如今已是我生活难以分割的一部分(并非矫情,一是眼下从事文学编辑职业之故,二是阅读和写作的确占据了我日常闲暇的大部分时光),对于文学的认知,也已从此前“读为写”,竭力提高自己写作技巧等方面,走向了自觉阅读和更多对现实生活及人性的思考。记得王安忆老师在一次回答“当下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学”的问题时说,我们需要的是能够观照现实的好的文学作品,毫无疑问,那也是我以后写作需要努力去做的事。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丁东亚:谈及作家的影响,其中两位对我影响很大的是博尔赫斯与马尔克斯。对于博尔赫斯,他的风格是鲜明而独特的,可以说很难被混淆。他的小说风格迷人之处尤其表现在修辞的形容词化上,大胆而古怪的用词,强烈而不容置疑的隐喻等,给我带来了强烈的阅读震撼。虽然博尔赫斯并非一个长于叙事的作家,一些小说的情节简单,人物形象也不够丰满,但其独创的“时间迷宫”和“空间重叠”等意象,却一度使我痴迷。对于马尔克斯,我想他对我影响甚深的,是其语言的音乐性(在这里,我必须提到另一位作家孙甘露,因为他的语言同样影响了我),他的长篇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是我最为钟爱的作品之一。在那部小说里,他带有音乐性的语言是那么的优雅美妙,似乎能调动我所有的感觉器官,他的叙述在时间上的呈现是那么平静、克制,始终处于一种绵延的状态,小说里几乎穷尽了所有爱情可能性的故事,以及其细致入微甚至稍显琐碎的日常书写,更是满足了我的想象。另外一个我要说的是福楼拜。与马尔克斯相像的是,福楼拜的文字也有着音乐性,但他更像是一个文学巨匠,写得很慢,反复修改(一本《包法利夫人》就写了四年零四个月),要求每一个小说细节都来自对日常生活的仔细观察或亲身体验。就《包法利夫人》这部小说而言,故事情节其实并不复杂,不过是一个“淫妇”偷情通奸、自食恶果的故事,但小说里的细节描写,却是令人敬佩所在。福楼拜在这部小说里不仅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十九世纪中叶法国外省生活的工笔画卷——当然,正是在那个沉闷单调和狭隘闭塞的世界,才会让爱玛产生对虚幻“幸福”的追求——更为我们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那些人物何以呈现鲜活?还是细节。举个简单的例子,夏·包法利第一次见到爱玛时,是从哪里开始写她的?是指甲。因为爱玛着手缝制小靠垫时被针扎了手,把手放进嘴里去吮,他才惊讶地注意到爱玛那白得透亮的指甲;然后是手:不够美或白皙,指节那儿消瘦了点,因为太长,轮廓线有欠柔韧,再之后呢?到了眼睛:虽说眼眸是褐色的,但由于睫毛的缘故,看上去乌黑发亮,目光毫不羞涩地正对着你,透出一种率真和果决;嘴唇是肉鼓鼓的,发式呢?……总之,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的细节处理,是让人顶礼膜拜的。此外,科塔萨尔、尤瑟纳尔、福克纳、王安忆、奈保尔、库切、沈从文等一批前辈作家,在不同时间段对我的写作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丁东亚: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目前从事的是文学编辑工作。文学编辑工作对写作而言,一方面有着一定的警惕作用,因为我们会第一时间读到当代作家的新作,能了解到作家们当下关注的焦点和创作走向,一定程度上可避免写作素材的重复,也能从好的文本中获得启示;另一方面,长时间审阅大量稿件,也会削弱写作的激情,甚至丧失掉写作的自信。特别是一些被退稿的作品,虽被发表(甚至被转载),但文本的质量实在不敢恭维,时而会让自己怀疑是个人的文学审美出现了问题。

其实我还真认真想过是否要成为职业作家,但结论是我根本不适合。首先我没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支撑,也并非一个勤奋的写作者,且家有小女一枚,必须有稳定的收入养家糊口。其次,我以为作品的数量并非评判一个作家优劣的标准,写出优质的作品才是硬道理。试问胡安·鲁尔福有多少作品?但他的《佩德罗·巴拉莫》有几人超越呢?还有曹雪芹先生。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丁东亚:当下的文学生产,其实是批量化的,同质化的写作,已经让人感到乏味;文学传播的多样化、出版市场的火热化、网络快速发展带来的快节奏阅读问题,更是加快了文学的边缘化。在网络平台上,似乎人人都可以成为写作者,看似一片繁荣,但真正的优质作品其实少之又少,或是工作性质和个人习惯,我更偏爱纸质阅读,同时也更看重传统传播方式,个人的作品也基本都是通过文学杂志发表。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丁东亚:今年是“五四”运动一百周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是一个尤为重要的年份。新文化运动的一大成果是白话文作为书面语的确立,对传统文学不仅在艺术形式与表现手法上革新,语言的革新和语言细节也使得现代文学营造出了不同于传统文学的“真实感”:这也是现代文学与传统文学裂变的关键所在。从当代文学发展来说,“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局限性已经被打破,作家们有了更为开阔的视野,早已回到生活现场,回到广大群众身上,如果说八十年代与“五四”时代呈现出某种同构性(当然,这或许是源自知识分子的想象),那么对于1980年代生人,“五四”新文化的一些关键词已得到扩充,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

在回答第二个问题前,必须要说的是何为 “经典”。卡尔维多对经典文学作品有十四个定义,在此,我想借用其中两个作为个人对经典文本的粗浅认知,即经典是你常常听人们说“我正在重读……”的那些书,而绝不是“我正在读……”的那些书;经典是每次重读都会带来初读时满满的发现的快意的书。作为一个写作者,阅读是我提高自己写作能力和开拓视野的重要方式之一,此刻细细回想,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我重读过三遍以上的作品其实并不多,如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余华先生的《活着》、王小波先生的《黄金时代》、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白先勇的《台北人》等一些,但其中堪称经典的作品,在写作初期,几乎占据了我三分之二的阅读时间。甚为有意思的是,在将一些作家的作品作为参照系的同时,我更为渴望的是写作意识上和形式上的叛逃,这或许也是我近几年大量阅读外国文学作品与哲学、艺术等书籍的缘故。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丁东亚:很关注。我是文学杂志编辑,接触到同代中人的作品是便宜的,由于工作需要,也会向优秀的同代作家约稿。我的感觉是,80后写作者很多是有着自己鲜明的写作个性和创作特色的,既传承了传统,又勇于探索,有意打破传统写作的局限性,语言、技艺纯熟,细节和结构越发饱满与完整。写作的个性化虽得以凸显,但同质化的内核问题依然存在。像青年评论家行超所说,“不管是残酷的现实、人性的隐恶、乡村的崩溃、都市的虚伪,都已经逐渐成为一种写作的定势与惯性,真正具有异质性的作品实在凤毛麟角。”所以,目前尚未看到像八十年代先锋作家,或第三代诗人那样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更多的还是执着于个人风格的探索。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丁东亚:说实话,当下的文学评价体系,我是有些看不懂的。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不管是奖项还是排行榜,对获奖或入排行的作家而言,都是一种认可和鼓励。作家需要被认可,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否真的是作品本身获奖或被认可,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有些时候,面对那些获奖的作品,我唯一能做的是保持沉默,因为它们并没有真正达到个人的预期,甚至相较作家此前的一些作品,是不够分量的。

提问中罗列的几种文学评价尺度,文学期刊对我的影响似乎会大一些,原因是个人更看重期刊发表,当然,被退稿也是常有之事,我并不会因为被退稿就丧失写作自信——毕竟编辑与期刊的审美趣味是多样的——相反,每一次退稿都会让我反省自己的写作,同时在反省中更为坚定自己的写作。

妄加揣测自己的“理想读者”,其实是一次颇为好玩的假想。这也是小说家必须具备的想象能力。爱因斯坦说,逻辑会把你从A带到B,想象力能带你去任何地方。所以,当我这一刻去思考自己的“理想读者”是谁,脑海是一片空白。他们是男是女?该是多大年纪?有着怎样的学识背景?我显然一无所知。我想,倘若真有“理想读者”,我希望他或她在读到我的作品时,是有共鸣的,最好小说里的某个片段或章节还勾起了他们彼时的记忆,或笑一场,或哭一阵,他们也可以毫无感觉,读完扔到一边,然后骂一句:娘的!没觉得有啥好嘛。但重要的是,他或她从头到尾读完了,最好还记住了小说里的一些细节或某个人物的话,等到哪天我们得以相见,他或她告诉我,“你写的那篇✕✕✕还行,我看完了。”然后与我讨论几句,说出他或她的感受。对我而言,如此足矣。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丁东亚:坦白讲,我甚为认同以上三个问题在青年作家写作中的存在。经验的同质化问题可以说已是当下众多作家共同面临的问题。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网络飞速发展的大数据时代,大家获取信息的途径越来越便利,越来越同步和统一,所以在这样的时代,写作的同质化可以说是必然的;在这种时态下,个人的独特经验尤其显得重要,而这种“独特”体现在我而言,来自童年的成长和在不同城市生活、工作过的经历。十一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豫东平原一个小村落,那片土地上的风情人文与故事,如今是我写作的资源之一;十一岁至十五岁,我是在安徽某地的一家武术学校度过的,以致现在我一旦住进带有挂钟的房间,夜晚听到秒针嚓嚓的声响,还会感到不安;大学毕业后我曾在洛阳、佛山、郑州、深圳等地短暂生活和工作过,以及眼下定居的武汉,我相信像我这样一个有着故乡却选择“漂”在异乡的人,每个生活过或正在生活着的地方,在不同城市爱过的人、听闻的事,都可能是我以后写作的独特经验所在。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丁东亚:余华先生有本《音乐影响了我的写作》,写得极好。或许读过的人还记得《音乐的叙述》那篇文章的开头:“这是罗斯特罗波维奇的大提琴和塞尔金的钢琴。旋律里流淌着夕阳的光芒,不是炽热,而是温暖。……即便是变奏也显得小心翼翼,犹如一个不敢走远的孩子,时刻回首眺望着自己的屋门。”甚至他在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第一乐章里还听到了叙述中“轻”的力量,以及音乐在恐怖和反抗、绝望和战争、压抑和释放中越来越沉重、慑人感官的力量。余华先生为何会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和熨帖的表述,显然是音乐对他的写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这些我是无法体味到的,原因再简单不过,音乐对我更多是一种放松或消遣的存在。我个人觉得一些影视作品对我的写作还是有一定帮助的,强烈的画面感不仅有益于我在写作时更注意细节的处理,更让我在书写人物的喜怒哀乐中有了参照。如电影《点球成金》,我至少看过七遍以上,比利·比恩(布拉德·皮特饰演)的棒球生涯和当下的离异生活状态,对女儿的含蓄之爱,以及他在行事和工作中采用逆向思维,凭着对事物真谛的顿悟,对一切惯例常规敢于打破的精神,还有那种深藏内心的孤独,曾让我在深夜观看时忽而激情澎湃,忽而泪流满面。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丁东亚:文学应该是“百花齐放”的,多样性的文学形式会使文学内容更丰富,所以不管是科幻、奇幻、推理,还是非虚构,都是推动力,都拓展了文学的疆域,或使文学边界移动。未来的文学经典会是怎样的面貌,我不敢主观臆想,但对科幻一定会是经典文学重要的组成抱有信心,电影与小说里看到的“天空之城”,机器人与人类共存互竞的世界,随着科技的发展,某日或许会成为现实。


丁东亚作品




 



1987年生,毕业于加拿大约克大学,现居北京,供职某杂志社。出版有长篇小说《走钢丝的女孩》,小说集《满月》。曾获西湖·中国新锐文学奖。

孟小书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孟小书:大概是从上高三的时候。那时一个人留学在加拿大,很孤单。经常会写一些小随笔,来释放内心的寂寞。后来毕业后回国,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从这之后对文学才逐渐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孟小书:早期我比较偏爱“京味儿”作家。可能是生长环境原因,读他们的作品很亲切。我接触正儿八经的小说,或者说接触文学的时间比较晚。叶广芩、石康和王朔算是我的启蒙作家。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孟小书:我是文学期刊的编辑,由于工作原因,平时会阅读大量作品,其中一些会给我带来启迪。我曾有两三年做职业作家,那段时间很少与外界接触,生活也很闭塞。可以说,离生活很远。实际上,也没有写出来过什么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于我自己而言,实在不适合做职业作家。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孟小书:当下传播文学的方式与途径的确要比过去丰富太多了,但我发表作品还是通过传统的文学期刊。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孟小书:一是知识分子建立了现代家国情怀的传统,对国家民族关怀成为文学的主流;二是吸纳世界文学多种观念和技法,极大丰富了中国文学的内涵;三是有了“五四”传统才有了中国文学走向世界的可能。由于平时阅读的时间十分有限,加上阅读量的匮乏,所以平时主要是阅读经典。在写作中,经典作品确实会对我产生一定的影响,同时也学习到了很多写作技巧。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孟小书:非常关注同代人写作。由于生活经验和所处年代、历史背景不同,80后、90后作家似乎更加着重于人们在都市生活中的精神困境。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孟小书:在开始构思一部作品前,似乎对外界的评价没有过多的考虑。只是会专注于作品本身,将它写出来的意义是什么,故事是否有趣。写出来后,会询问一些认为合适的期刊,投稿。我最理想的读者可能是些文学爱好者,或是喜爱写作的朋友们。但我最希望的是我的家人和朋友们看到我的作品。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孟小书:对于作家而言,每个时代都有利和弊,都有较为广阔和具有局限性的那部分。在我看来,文学所考验的是一个作家的想象力和创作力,以及对人、事、物的理解。而这些都与时代无关。我高中没毕业就出国上学了,大学毕业后回国。如今,这样的经验也再普通不过了。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孟小书:仔细想想,似乎是体育运动对我的写作影响比较大。从某种角度来说,极限运动的挑战和写作有异曲同工之处。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孟小书:科幻、奇幻等类型文学随着时代变化和科技迅猛的发展,已经深入地与传统文学相结合了,例如刘慈欣的《三体》,郝景芳的《北京折叠》。传统意义上的小说或是传统文学也似乎有了新的定义。

 

孟小书《走钢丝的女孩》





 



1986年生,湖南人。现居海南,供职某杂志社。出版有小说集《1921年的童谣》《痒》《少儿不宜》《蚁王》、长篇小说《西洲曲》、随笔集《你知道的太多了》等。曾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提名。

郑小驴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郑小驴:有意识地写作大概开始于2006年的某个夏夜,我在中南大学的自习室用练习簿写下了第一个短篇小说,至今还怀念写完初稿走出教室的那一刹那,兴奋,新鲜,踏实,满怀信心,感觉人生自此拐入一段全新的旅途。这种感觉始终贯穿我的写作。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郑小驴:每个阶段都在变化,现阶段影响最大的是伊丽莎白·斯特劳特、帕斯捷尔纳克、彼得·海斯勒。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郑小驴:文学编辑是作家一心想要逃离又忍不住回眸的职业。很多作家都从事过编辑、记者的行当,某种程度上而言,它对写作有着积极意义,至少它保证你始终处在文学场,坏处是靠得太近,偶尔能闻到一股浑浊的气息。我喜欢对文学圈保持警惕和一定距离的作家,像村上春树、塞林格、海明威、残雪、阿乙,他们的写作态度,对我是一种很好的示范。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郑小驴:作为期刊编辑,我有时会觉得悲哀,因为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这是一个夕阳产业的整体趋势。传统文学期刊曾经反哺过很多青年写作者,很多人最先都靠期刊发表出道,那时候的商业写作、类型写作还没这么发达,远不像现在写作的道路这么多元,即使不通过期刊,他们也能准确找到自己的定位。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郑小驴:中国现当代文学当然是我们阅读的重要组成部分,小说又正好是一直参与中国现代性建设的一个重要媒介。回顾这百年中国文学,最大的遗憾是我们对现代性的描述局限在“启蒙”和“革命”的论述中。我们的文学一直背负着这两个沉重包袱,从鲁迅到余华,直到今天,很多作品依然是对这两种论述的延伸和变异。“启蒙”和“革命”固然重要,但文学发展至今,尤其我们身处如此繁芜多变的时代,我们的经验是如此复杂,不应该将文学简化成“革命”“启蒙”的简单范式。从这个方面讲,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思想资源要比小说本身更为重要。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郑小驴:我欣赏有才华的同龄人,他们身上会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心口不一”的文学野心。也许这和独生子女一代有一定关系,这代人心智普遍早熟,知道如何隐藏自己,注重自我,言行举止精致、得体、圆滑,表面的敞开和内在的封闭丝毫察觉不出表演的痕迹。托宾借亨利·詹姆斯之口讽刺的巴黎文艺圈,“像演员一样在玩着知与不知、乔装打扮的游戏”,放在我们的青年文艺圈同样适合。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郑小驴:黄锦树有一句话我深以为然,“受损害者的文学很难被既得利益者青睐,既得利益者的经验不可能在被损害者那里得到共鸣……”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郑小驴:这也许不单是中国当代青年作家面临的问题,也是全球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独特的个人经验是不可复制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都拥有一部分别人无法企及的经验,但“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奥康纳揶揄海明威的个人经验就是明证。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郑小驴:所有的艺术形式都是相通的,它们相互影响,相互启发,只是表现手法不同罢了。我听窦唯的《入秋》,单曲循环,写过一个中篇小说。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郑小驴:可想而知的是,未来会有更多的写作范式不断扩展着文学的疆域,但经典之作从来都是一件极其挑战作家耐心的手工艺活计,需要作家投入巨大的热情和精力,然而快节奏的生活、浮躁的文学圈子氛围,作家和椅子已经很难建立牢固友谊了。正如黄灿然说的,许多人投入三分努力就想获得十分的回报。当然文学也会给他盖上一枚失败的勋章。


郑小驴《西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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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目录


聚焦│Focus

新青年,新文学: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上)


实力│Main Current

孙   频   鲛在水中央(中篇小说)

选自《收获》2019年第1期


周瑄璞   星期天的下午餐(短篇小说)

选自《人民文学》2019年第3期


姚鄂梅      游刃有余(中篇小说)

选自《钟山》2019年第2期


徐则臣      青城(短篇小说)

选自《青年作家》2019年第4期


扎西才让   达珍(短篇小说)

选自《芳草》2019年第2期


锋锐│New Wave

唐 棣     巴比伦斯的巫师与槲楪气味的沙漠

(短篇小说)

选自《遗闻集》


陈春成     传彩笔(短篇小说)

选自《特区文学》2019年第2期


贾若萱     暴雨梨花针(短篇小说)

选自《湘江文艺》2019年第2期


非虚构│Non-fiction

刘醒龙     获奖是过年,写作是过日子

选自《清明》2019年第2期


李修文    小站秘史

选自《十月》2019年第2期


读大家│Reading Classics

张亦辉    用叙述穿越死亡——从托尔斯泰到鲁尔弗

选自《北京文学》2019年第3期


书架│Book Shelf

中国台湾│ 朱西甯    铁浆

选自《铁浆》


艺见│On Arts

李兆忠   一片森林,通向一口深井——张仃与李可染

选自《天涯》2019年第1期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5期

5月1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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