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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主编说《汪曾祺全集》

中华文学选刊 中华文学选刊杂志 2023-04-09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4期

“聚焦”新版《汪曾祺全集》


聚焦│Focus

2019年5月16日是汪曾祺先生逝世22周年。本刊4期“聚焦”栏目邀请最新出版的《汪曾祺全集》各分卷主编,分享各自对汪曾祺先生写作成就的理解。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

汪曾祺,江苏高邮人,中国现当代著名作家。他从1940年开始发表作品,其创作生涯历经半个世纪,跨越两个时代。他前承五四新文化传统、师从沈从文,后启寻根文学回归民族传统的思潮。他的创作,小说、散文、戏剧、文论、新旧体诗等诸体兼备,皆取得很高艺术成就,堪称文体家;又兼及书画,多有题跋,以博雅名世。 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位士大夫”,代表作有《受戒》《大淖记事》等。 贾平凹评汪曾祺:“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


分卷主编说《汪曾祺全集》


《小说卷》


汪曾祺怀着作家梦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1940年发表小说《钓》,接着《翆子》《悒郁》《春天》《复仇——给一个孩子讲的故事》《河上》《谁是错的》《唤车》《除岁》等频频问世,成为西南联大冬青社·文聚社的代表作家之一。他这时的小说,有的留有沈从文先生课堂训练的痕迹,如《寒夜》《灯下》,有的是在中文系图书馆夜读外国小说的收获,如《匹夫》《待车》。他痴迷文学,即使饥肠咕咕拥一破被卧于条几式的床上,也在思考创作,终于登上文学的奥堂。

一年后,《膝行的人》《老鲁》《复仇》《鸡鸭名家》《职业》《落魄》《戴车匠》《异秉》等力作相继发表,引得文学界注目,评论家唐湜称他为“虔诚的纳蕤思”。他走在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两条创作道路上。现实主义注重生活、故事、细节的真实性,《除岁》《落魄》《异秉》即是如此,现代主义讲究虚幻、变形、晦涩的心理表现,《复仇》《待车》《小学校的钟声——茱萸小集之一》可为代表,而两者的共同之点是美:思想的美、艺术的美、语言的美,《谁是错的》《复仇》《老鲁》《鸡鸭名家》《职业》等堪当其名。这些创作观念和风格组合成汪曾祺四十年代小说的基本特征,其特征在八十年代汪曾祺的笔下大放异彩。

——李光荣

(《小说卷》主编之一,主编四十年代部分)


孙郁先生说过,汪曾祺的小说有高下之别,但每一篇都是完整的。我所理解的“完整”,是几乎每一篇都充分表达了作者的意图,无论语言、技术还是情绪,完成度都相当高。晚年极少一部分短文像是未竟稿或札记,这些多是作者生前未发表,由家人整理出来的稿子。按全集体例要求,尽可能多地搜集作者的文字资料,我们整体地看汪曾祺的小说,也像浏览一位绘画大师的毕生创作,有大名鼎鼎的作品,也有素描,甚至在小纸片上做的局部练习。这一切使作家的形象更为丰富、饱满,也利于研究者和读者更深入地理解汪曾祺和他的作品。

——李建新

(《小说卷》主编之一,主编建国后部分)



《散文卷》


“文如其人”,“风格即人格”,中西文论在这一点上不谋而合。

汪曾祺的散文,是这一说法的最好注脚。

生活中的汪曾祺,开放率真,散淡洒脱;随意流连,兴致广泛;崇尚自然,情及草木;口味驳杂,触类旁通。

汪曾祺散文中,字里行间无处不忠实地浮现出如此一个汪曾祺形象。更重要的是,它们在艺术特征上同构性地投射了其人格形象:题材广泛,自然率性,娓娓道来,涉笔成趣;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不乏冷峻深沉之意绪,又时有活泼俏皮之隽语,甚至冷不防来一点游戏笔墨,令人忍俊不禁。

一句话:汪曾祺散文实现了生命的自由的美学表达。

表面看汪氏文章随意散漫、有时逸笔草草,实际上他绝非率尔操觚。汪曾祺重视散文,认为“写任何形式的文学,都得首先把散文写好”。他深谙中西散文、特别是中国散文传统。他是一个有文体自觉的散文家,有意融会古典与西方的文章经验,不断地做各种艺术尝试。是这样的“苦心经营”,成就了现代汉语散文的一个高峰。

《汪曾祺全集·散文卷》是迄今关于汪曾祺散文创作状貌的最全面展示。收作品二百八十四篇,写作时间跨度从1941年到1997年。近年学界辑佚钩沉成果悉纳其间。就中以四十年代一批佚作的收入最值得注意。它们有助于读者观察一个散文家的成长蜕变过程。

按照《汪曾祺全集》总体编纂原则,所有作品严格按照创作时间(创作时间不详的,按发表时间)排列顺序。除辑佚增补之外,以往各种集子中编年不详的作品,也都通过考证明确了写作时间。

——徐强(《散文卷》主编)



《戏剧卷》


汪曾祺成为一个剧作家,不是他的初衷,具有一定的偶然性。

他小的时候,在家乡看过不少戏,都是戏班子演的京戏,初中、高中、大学一年级,跟同学一起唱戏,唱青衣,自称嗓子很好。大二开始喜欢昆曲,参加了曲社,时常跟同学还有校内外的老师前辈“拍”曲子,学会不少戏,受到了熏陶。

京剧剧本《范进中举》是汪曾祺创作的第一个剧本,1955年业余写的;其他剧本可以说都是职务创作。因为从1962年初直到1987年离休,他是北京京剧院的编剧,写剧本是他的工作。另有几个剧本,是受人之邀写成的。

汪曾祺的剧本,具文学性,胜在唱词和念白,放在全集中阅读也许更合适。

这次编《汪曾祺全集·戏剧卷》,让人惊喜的是,多年佚失的剧本都找到了。新增加的剧本共七部,包括:昆曲《王昭君》,1962年版《小翠》,押韵本《沙家浜》,《芦荡火种》,《杜泉山》等。个别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收入的,也在题注中作了说明。

感谢互联网,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更要感谢的,是汪曾祺著作的爱护者,他们孜孜矻矻,不倦求索,穷尽一切办法,找到了这些剧本。到目前为止,有记载的剧本,除了《凌烟阁》,基本都找到了。搜集来的剧本,有很多是油印甚至复写本,字迹很难辨认,有的甚至需要集思广益去猜,编辑们也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和精力。

——汪朝(《戏剧卷》主编,汪曾祺先生之女)


《谈艺卷》


汪曾祺的美学思想源流深远,集中体现在《谈艺卷》所收集的文章中。

汪曾祺以儒家诗教为本,融通佛老,从“修辞立其诚”的创作态度出发,崇尚和谐自然的美学理想。他怀着对母语的绝对信心,以中国传统美学的“文气说”为基础,兼收外来文艺理论中助益母语写作的部分,“融奇崛于平淡,纳外来于传统”,将各方文艺潮流汇入传统文论的古老河道,作合辙汉语美学的文论观。

汪曾祺极重文体,是名副其实的“文体家”。文体是他取道传统美学、借镜西方文论的主要依据,也是他形成个人风格与文章之道的主要原因。在汪先生看来,好的文章要以文气带章法,内在气韵涌动,犹入“化”境,行文方能如“泰山出云”般,起止自在。

当然,他也重视“文体间性”。诗文画论的兼修,使他长于思考不同艺术形式间的异同,以及艺术理论与创作实践之间的关系。对此,汪先生有通达潇洒的文艺观,也有顽童般好奇的思辨心。在讨论各种艺术门类的殊异性之外,他也做艺术一般规律的探索。大量的诗、文、书法、画作、戏剧、文论、雕塑等不同门类的艺术创作本身就是种种探索的具体形式,从方方面面践行和丰富了他的文艺观。

——赵坤(《谈艺卷》主编)



《诗歌卷》


汪曾祺以小说家、散文家名世,诗歌写作非其“主业”,但居然也编成皇皇一卷近三百首,这在同代、同类作家中并不多见。即令不是全部创作中最显要的品类,也绝不可仅把汪氏的诗当作“聊备一格”的什物来看待。

汪曾祺雅好玩味语言,出语常尖新有创意,原具诗人夙慧。起步于西南联大时期的新诗数量较少,但以其直觉敏锐、色彩浓丽、造语奇崛而饶富特色。《早春》一首最为著名,编发这首诗的徐迟在四十年后仍念念不忘。邵燕祥则说,只凭“当风的彩旗,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这两句,汪曾祺就算得上是真正的诗人。

汪曾祺旧体诗学步更早,据说高中时期的初恋告白就是一黑板的旧体诗。就读西南联大期间,曾修习王力先生的“诗法”课,王力先生为他的习作下批语道:“自是君身有仙骨,剪裁妙处不须论”,足见境界不俗。可惜早年诗作没有留下来。八十年代以还,饱历人生后的汪曾祺每有所感,发为吟咏,开始持续创作旧体诗。纪历感怀、臧否人事,是一己之诗史,是时代之凝痕,更是汪曾祺身上传统文人气质的重要表征。

本卷共收诗歌二百五十七首,时间跨度从1941年到1997年。无疑,新版《汪曾祺全集》展示了一个更为全面的诗人汪曾祺。

——徐强(《诗歌卷》主编)



《杂著卷》


汪曾祺各体兼善,是当代文坛难得的多面圣手。

第一部散文集《蒲桥集》出版时,带有广告性质的封面引介性评语他亲自操刀,用的却不是自评口吻,首称“有人说汪曾祺的散文比小说好,虽非定论,却有道理”,末说“春初新韭,秋末晚菘,滋味近似”,可谓知己之言。近年来图书腰封上盛行印推荐语,或者干脆一堆名人“联袂推荐”之类字样。举目成千上万的荐语,像汪曾祺自评这样精准、雅洁的,几乎没有。

他受托编美食散文《知味集》,先撰《小启》一篇广泛征稿,骈体作底,亦庄亦谐,不仅获得撰稿人的积极反馈,其文章本身也不胫而走,成为文坛佳话。

他常应请为人题词题联。多数内容都据实结撰,贴切得体。难得的是他的“捷才”——很多场合下连续题写,均能嗟咄立就、倚马可待。

他还为房地产开发项目写过广告,当然,仍是清丽活泼的汪氏散文风格。

他把日用文书都写成了艺术品。

他的很多书法作品的内容,或绘画作品的跋文,都是有独立行世价值的小品文字。

这些难以归入小说、散文、诗歌、戏剧等卷次的杂体文章,都入《杂著卷》。当然,不仅这些,举凡民间文学整理、古诗今译、代言、自撰个人简介、小传、笔谈、座谈发言、贺词、铭记、碑文等,也无不囊括。

所谓“文体家”身份面貌,于《杂著卷》中当能识其二三欤!

——徐强(《杂著卷》主编)



《书信卷》


书信是研究作家的最直接的史料之一。因为写作目的单纯,只针对有限的阅读对象,而较少矫饰。其中包含的信息,关系到作家的生活经历、思想变化,甚至可以作为作品的某种注脚。

北师大版《汪曾祺全集》编纂较为仓促,只收入了五十五封书信。2008年初我开始有意识地做汪曾祺书信辑佚工作,六七年里直接拿到手的也就五六十封。新版《汪曾祺全集》收入的书信,增补部分大多是作者家属征集而来,另有部分是其他研究者、出版社根据各种线索征得。最终收入书信二百九十三封(含残简)。

新版《汪曾祺全集·书信卷》采用统一编年的方式编排,可以更清晰地看到作者与人交往的时序,前后交错的事件也便于顺次呈现。所收书信,除极个别内容因未得到原信复制件而无法核对外,都在保留原貌的前提下,进行了细致的校订。

——李建新(《书信卷》主编)



选自《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4期



影音分享:


汪曾祺生前珍贵影像资料

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微信公众号授权转载

根据江苏电视台摄于1993年的《梦江南》节目剪辑而成

在视频里,汪先生用一口民国老电影中的普通话“自报家门”,介绍自己的求学与工作经历,以及自己几部重要作品的创作背景。汪先生的口音、语调、谈吐、仪态乃至精神气质,都以影像的形式熠熠呈现,如在目前。这段视频,不知是不是汪先生存世的唯一一段视频。


延伸阅读:

关于《汪曾祺全集》


全集贵“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1月出版的《汪曾祺全集》,收入迄今为止发现的汪曾祺全部文学作品以及书信、题跋等日常文书,共分十二卷:小说三卷,散文三卷,戏剧两卷,谈艺两卷,诗歌及杂著一卷,书信一卷,并附年表,共四百多万字。

其中,《小说卷》新收佚文二十八篇,二十五篇创作于民国时期;《散文卷》《谈艺卷》新收佚文合计一百多篇;《戏剧卷》新收入剧作七部;《诗歌卷》共收入新旧体诗歌二百五十七首,较之前的北师大版全集多出一百六十九首,其中四十余首从未见于之前出版的汪曾祺作品集;《书信卷》共收入汪曾祺书信二百九十三封(北师大版全集收入五十五封)。

从文类看,《汪曾祺全集》不仅收入汪曾祺创作的文学作品,也收入了他整理的民间文学作品;不仅收入迄今发现的全部书信,还收入了书封小传、题词、书画题跋、图书广告、思想汇报等日常文书。

《汪曾祺全集》中的新增内容,一部分是由汪曾祺先生子女提供的,一部分是由学者陆续在报刊上发现的,还有一部分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向社会广泛征集而来,以及根据线索追踪查找到的。这三个渠道汇集了相当可观的内容,极大丰富了汪先生作品、文稿的数量,并将拓展人们对汪先生文学成就的认识、增进读者对汪曾祺本人的了解。

这里选刊的,是其中稀见的佚文佚诗与佚信,展现了汪曾祺人生之两端——青年与老年的状态。

——郭娟

(《汪曾祺全集》编辑工作委员会主任)


△《汪曾祺全集》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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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目录


聚焦│Focus

新青年,新文学: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上)


实力│Main Current

孙   频   鲛在水中央(中篇小说)

选自《收获》2019年第1期


周瑄璞   星期天的下午餐(短篇小说)

选自《人民文学》2019年第3期


姚鄂梅      游刃有余(中篇小说)

选自《钟山》2019年第2期


徐则臣      青城(短篇小说)

选自《青年作家》2019年第4期


扎西才让   达珍(短篇小说)

选自《芳草》2019年第2期


锋锐│New Wave

唐 棣     巴比伦斯的巫师与槲楪气味的沙漠

(短篇小说)

选自《遗闻集》


陈春成     传彩笔(短篇小说)

选自《特区文学》2019年第2期


贾若萱     暴雨梨花针(短篇小说)

选自《湘江文艺》2019年第2期


非虚构│Non-fiction

刘醒龙     获奖是过年,写作是过日子

选自《清明》2019年第2期


李修文    小站秘史

选自《十月》2019年第2期


读大家│Reading Classics

张亦辉    用叙述穿越死亡——从托尔斯泰到鲁尔弗

选自《北京文学》2019年第3期


书架│Book Shelf

中国台湾│ 朱西甯    铁浆

选自《铁浆》


艺见│On Arts

李兆忠   一片森林,通向一口深井——张仃与李可染

选自《天涯》2019年第1期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5期

5月1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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