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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青年作家问卷:寒郁×王选×赵挺×郑然

中华文学选刊 中华文学选刊杂志 2023-04-09


中华文学选刊

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


寒郁×王选×赵挺×郑然

完整版答卷发布


“五四运动”100周年之际,《中华文学选刊》向目前活跃于文学期刊、网络社区及类型文学领域的35岁以下青年作家(1985年及以后出生)发去调查问卷,提出了10组问题。


共有117位作家参与了本次调查,主要内容刊发于《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5期、6期。


今天发布的是寒郁×王选×赵挺×郑然的完整版答卷。


——编辑部



寒郁,男,1988年生,河南永城人。现居广东东莞。出版有小说集《只为你暗夜起舞》《孤步岩的黄昏》。曾获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短篇小说佳作奖、广东省有为杯小说奖等。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寒郁:大约是2011年年底发表了第一个小说之后,逐渐有了比较系统的对小说写作的认知和实践。最大的变化是对小说多了敬畏,下笔更谨慎了,具备了眼高手低的通病。写作于我,不过是在时光中安放自身,小说先是我和坚硬世界相处的缓冲剂,然后成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寒郁:鲁迅、废名、汪曾祺。废名对语言的试验和美学的自有路径,以及文字间大量不可言传的通感,让人觉得汉语言原来是这样有美感,延伸开来,这美里当然包括风骨、悲慨、激扬、哀婉、亮丽等等,可以写出很美的东西来。汪老是文字后面的心性、态度迷人。至于鲁迅先生,一套盗版全集曾陪我度过很长一段的打工岁月,失意和黑暗时如果心意强韧,先生的作品是很养人的。之所以没加上杜甫,是怕有拉大旗之嫌,十来岁时曾淘到一套中华书局1979年出的五册仇兆鳌《杜诗详注》,辗转多地,一直带在身边,总有那么几本书,时常翻翻,觉得心安,这位河南老乡的诗歌应该是很多中原作家的精神底色。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寒郁:打工后面曾上过几年大专,汉语专业,算半吊子文学专业吧。从事过的职业比较多一点,当然都不怎么上台面,打工经历也不体面。对小说而言,可能下笔时对人物多了一份体贴,那种人世艰辛,每个人都有其来历和去处的不易感。总体来说,还是从阅读中受惠更多。至于职业作家,暂时还不奢望,工作生活之余,尽量以职业态度来要求自己的写作吧。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寒郁:说到底,这可能和写出的作品成色有关,尽管严肃文学的渠道有限,对身处边缘的年轻作者尤其如此,但好作品永远是真金白银,仍可以顺利流通。每个时代都一样,都有夹缝,但你夹你的,牛人照样随时起飞,当然,你不牛不是夹缝你也出不来,就这么回事。关键还在能否写出抗得过世道人心和时间检验的作品。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寒郁:在我看来“五四”最大的意义在于破坏和重立,当然囿于各种因素,破坏得过犹不及,重立没成体系,可它作为一种昭示性的精神,时隔百年,那束光仍然鲜艳、明亮。辐射到文学领域形成的经典,读过一些,有的喜欢,有的觉得过时,可精神永在。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寒郁:关注。这个代际里的作者,技术好、眼光高、文字漂亮,但与前辈相比,也多数情感吞吐量小,也缺少那种虚构的灿烂力量。或许是生活的雷同,或许是思想的扁平化,再过些年进入经历相对丰富的中年,应该会好些。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寒郁:因为主要在杂志发表,所以势必多少会受到文学期刊的影响。“理想读者”?很少想过,奢想一下,愿意是能安静下来,翻开一本书,不那么快速地阅读自己推敲出的带着情感温度的文字的人吧。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寒郁:部分认同,答案参见问题六。说到个人,曾经的打工经验好像也不独特,也不怎么愿意去书写。肯定有自己对小说野心和美学追求,但在没写出好东西之前,说的都不算。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寒郁:读杂书较多,对其他艺术门类始终有好奇,也觉得写小说的庞杂些才有意思。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寒郁:网络时代拓宽了写作的边界,这是好事,曾经设想过有一天,民间写作可能会有一个喷薄景象。对于未来文学经典是个什么样子,还没想过,也许那部期待的经典,某人正在某个角落写着。文学的魅力也就在于,它不以某些评判为意志,要是可以预期,全部遵从某种既定秩序,那该多无趣。

 

寒郁代表作《只为你暗夜起舞》




 

王选,男,1987年生,甘肃天水人。出版有《南城根》《那些被光照亮的陌生人》。曾获人民文学新人奖、华语青年作家奖等。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王选:我在上师范时,是一个自卑、封闭的少年。而那时,一个人正值青春萌动,一些莫名的情绪便缠绕心头,于是我提着笔,在课外,甚至课堂上,提笔把一页页绿横线的作业本写满所谓的诗歌和散文。随后的几年,毕业,忙于工作,日子过得混混沌沌,写得极少。

当我在一个叫南城根的城中村租住多年,对那里的一切熟稔于心后,便坐在床上,抱着电脑,烤着小太阳,冷手冰脚地敲字,一一写下城中村烟火扑面的喜怒哀乐和底层群体包括我在内的众生相。后来,它以十六万字的面目,成型为一本书。我想,这可能是我有意识,也有意义写作的开始。

时过多年,再回想当初的写作和对文学的理解,有些已经变了,有些始终没有变。从一开始某种朦胧的倾诉,到对生存记录的需要,再到为了证明自己某种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直到后来认为文学的广阔和幽微,它可涉及时空和宇宙,也可怜惜一只蚂蚁。这是认知方面的变化。而不变的是,这么多年对文学的坚持与热爱。毕竟写作,是我唯一能拿得出的一门手艺。同样,文学所关切的世道人心、人性的善恶、存活的悲苦,和对待文学所持有的绝对真诚,是这么多年不曾改变的。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王选:我觉得第一位的,应该还是鲁迅。以前读鲁迅,觉得他犟,后来便觉得他真是孤绝了。这种孤绝,看似冷漠、坚硬、对抗、孤独,但真是对这人间和民族的波澜起伏的大爱。懂了这点,再读鲁迅,总是内心寒雨涟涟。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社会似乎还是鲁迅曾经又爱又恨的那个社会。鲁迅,影响了我对待这个世界、对待文学的方式。

第二位,应该是汪曾祺,他直接影响了我的写作风格。

第三,我不想列举一位作家,我想说的是我长达十年的放牛时光。从五岁开始,到十五岁上师范之前,除去上学,我有大半的时光都是跟家里的两头黄牛在一起度过的。牛吃草嘴刁,不像驴马有一坨野蒿就能哄半天。牛不行,它们得漫山遍野找长草吃。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在放牛,跟小伙伴们凑不到一起。一个人的时候,是孤独的,看天,看树,看云,看牛的眼睛和嘴唇,看一只蚂蚁和一颗露珠,然后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编故事,来消磨漫长的夏日时光。也正是这样的孤寂、自由、胡思乱想,打开了我最初的文学大门,虽然它是隐藏的,久远的,但却如一粒种子。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王选:毕业以后,一直从事电视新闻工作。

在所有的新闻工作里,电视是最苦逼的,工作量大,压力大。我们自嘲为“电视民工”。除了策划选题、拍摄、写稿,还要剪辑,每一道工序都要严谨,不容许出现丝毫差错。别人在电视上看到的光鲜亮丽,那只是门面,其背后的大量工作人员,真是灰头土脸,疲惫不堪。

好在万事都是有利有弊的。电视新闻工作的辛苦和严谨,也养成了我一丝不苟的态度,而对于写作,这一点也是不可缺少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在采访中,会见到很多,听到很多,尤其是底层群体生活中的隐忍、不堪、挣扎和不屈,甚至冷漠与温暖,这些都成了我写作中很重要的部分。

如果没有这样的工作,我的写作会呈现出一种怎样的面貌,难以说清,但它肯定不会烟火丛生。此外,常年新闻稿件的撰写,也无形中影响了我的写作风格,冷静、克制、真实,所以被一些人认为是非虚构写作。

我想,大多数也写作者都希望成为职业作家,我也一样。用所有的时间,去做好自己的喜欢的事,人间大乐,此算一件了。当然,从事其他工作,有时,也有益于写作本身,这个得辩证对待。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王选:在一个多元化、碎片化、自媒体化、信息炸裂的时代,从传统的发表、出版,到影视改编、网游打造、机器人写诗,尤其微信公众平台的铺天盖地,似乎为文学生产、传播,提供了无限多的可能性,一些刊物、媒体,也试图用各种新型手段,推广某种文学的爆款。但时间还是慢慢证明了,文学是一种安静的手艺,所有的尝试,似乎都有种无疾而终的感觉。尤其在微信公众平台上,鱼龙混杂的传播,也备受一些人反感。这样多元的渠道,只是提供了一种更便捷的阅读方式,别人可以不用通过刊物、书籍就能读到你的作品,一些编辑也可以更直接地联系到你。于我而言,它的途径似乎只有这些。这个可能原因在我,不善于利用罢了,其他人或许会好些。

我个人的作品发表渠道主要还是通过国内的各种纸刊,很传统的一种方式。有时候,有符合的主题,也会在网易·人间、真实故事计划、澎湃·镜相这样一些国内有影响力的非虚构平台发表。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王选:现当代文学与中国文学传统是一脉相承的。“五四”以来,至今已有百年时间。这一百年,文学跟时代变迁始终在同一个频率上,也在一个侧面见证着时代起伏和人间沧桑。当然,文学发展亦如波浪,有高峰,也有低谷,三四十年代的文学和八九十年代的文学,属于高光时刻,这个已得到公认。其余的时间,也有优秀的作品产生,只是受制于多种因素影响,并没有高光时刻那么闪亮而已。从纵向看,如果每一个阶段的文学是一块砖的话,有些砖薄,有些厚实,而不论薄厚,都成为了文学发展的基石。也正是这些路基,为文学铺设了前行的道路。

在日常阅读当中,现当代文学经典作品是我主要的阅读内容。从鲁迅、沈从文、萧红,到余华、苏童、格非等,一大批优秀作家奉献出的经典之作,照亮了时代和侧脸,也成为了整个社会珍贵的精神财富,同样,也为我的写作提供了营养和参照的标准,这种参照,既是一个写作者前行的动力,也是一种承前启后。当然,我是一个愚钝的写作者,虽有邯郸学步之心,但依然显得笨拙不堪。

这几年,似乎有一种现象,一些作家张口闭口都是什么夫、什么斯基等,对外国作家多是崇拜之情,而对中国现当代作家却满是不屑。我不知道是觉得“外国的月亮就是圆”,还是自己真的拿出了超越中国现当代优秀作家的作品。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王选:平时会读一些同龄人的作品,但不是太多,也没有系统化的阅读,多是遇到了,顺便一读。至于是否呈现出新的倾向,也没有细究。若说不同,在诗歌方面,比较明显。年轻一代诗人大多从传统的抒情、修辞和关注个人情绪中脱离出来,更加切近现实,切近生活,关注活着的苦与涩。散文方面,年轻一代作家还是多涉及乡土题材。乡土题材难写,出新也难。好在大家都能关注到当下乡村所呈现出的人口流失、道德滑坡、乡村秩序破裂等迫切而现实的问题,而不是一味的停留在炊烟袅袅、田园牧歌里。此外,大家清晰地放弃抒情、言志、说教、科普式的散文写作,通过冷静、克制的讲述、叙事,来表达主题,甚至借用非虚构、小说等文体,为散文提供新的可能。小说方面,个人觉得,还是以承袭为主,并未有鲜明的特征。不过在结构方面,通过借鉴西方小说,有新的尝试。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王选:如果非要选择,我觉得文学期刊、专业奖项、专家学者的评价尺度或多或少会对我有影响,而且这也是大多数年轻作家会受到影响的三个因素。当然,作为一名优秀的作家,是不应该受到任何外界评价尺度影响的,只有拿出好作品,才是硬道理。可在一个众声喧哗、心浮气躁的时代,让自己静下来,是一件艰难的事。每个人都在试图制造“声响”,不论是一些写作者,还是其他群体,大家都在想着一夜爆红的事,都想当“网红”靠刷礼物挣钱。这对于文学这门古老的手艺,是一种挑战。

“理想读者”,应该是那些好多年来持续关注我并阅读我的人。他对你总是充满尊重、信任和期待。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王选: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文学认知、文学判断和文学价值,这都是由各自所处的时代决定的。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历史认识,也有自己的现实生活,比如我们成天抱着手机刷着朋友圈、翻着抖音,这就是我们的现实,也是当下中国普遍存在的现实。能够把握这些现实,就不存在匮乏一说。

我们这一代人,我想也有属于我们的文学,当然,时至今日,这种文学面貌依然不清晰,但我想,既然大家都有“为文学”的这种使命,也在努力寻求属于自己的写作方式,以后这一代人的文学面貌一定会呈现出来,且棱角分明。

然而我们也不能回避的是,生活方式的趋向单一化,所受教育的无差异化,大众对阅读的浅表化等等内外因素,让当下青年作家的生活和写作经验有了同质化的现状。文学需要的是差异,是新鲜,是一种独特的表现方式,是一种不断开疆拓土的事业。同质化,会让文学之路越来越窄。这就需要我们跳开自己的圈子,用李敬泽的话说:年轻作家要敢于“冒犯”。毫不客气地“冒犯”写作上的前辈、规矩、常识,甚至经典。

一个人的经验获得,除了教育、阅读,大多来自于生活本身,于我而言,我从毕业,在城中村租住近十年时间,在城中村的所见所闻,甚至我自身的生存方式,就是一种独特的经验。这种经验,既是我个人的,也是无数个如我一般寄居底层所共同的。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王选:我向来是个不太古板的人,听歌、爬山、拍照、写字等,都想玩玩,可一来受时间限制,二来缺乏才情,大多时候,连一个票友都算不上,充其量一个“打酱油的”。但即便级别很低,我的写作多多少少还是受到戏剧、影视的影响。

在戏剧方面,以秦腔为主。生在西北,幼时开始灌秦腔耳音,也常跟母亲去别人家串门看秦腔,主要看碟片,因有字幕,大概情节能略知一二。平时去戏场看戏,或是在山坡野外听别人喊秦腔,觉得咿咿呀呀难以听懂,不太喜欢。这几年,不知不觉间,竟喜欢上了听秦腔。能听懂那种彻骨的唱腔里,所包含的飞沙走石一样的人生况味了。而这种懂得,也增加了我写作的厚度。

电影方面,这些年看的比较杂乱,印象深刻的还是韩国导演金基德的电影。那种异质、决绝、冲撞,直抵人性深处的力度,为写作提供了某种参照和思路。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王选:从某意义上讲,类型文学和新的写作实践,确实拓宽了文学的边界。“拓宽”,我觉得应该更准确。文学,它的迷人之处在于有无限种可能,这种可能,正是通过不断的实践,来创造新的格局和未来。

当然,无论何种类型的文学创作,都属于某种创造性的形式,对人、生活、命运、生死的探求和关照,以及对于真和善的追求,归根结底是不变的,无论古今。就如同一间房子,我们在极尽可能进行装修装饰,但其住人的根本属性不会改变,文学亦然。

 

王选代表作《南城根》





 

赵挺,男,1988年生,浙江宁波人。出版有《寻找绿日乐队》《外婆的英雄世界》。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赵挺:初中毕业开始写作,但是完全就是作文水平,或者只是记录,最多就是看了喜欢的书会写着模仿一些。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我觉得以前写的东西都比较幼稚,很多自己看着都不喜欢。我不知道对文学的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只是觉得写作门槛不应该这么低,你随便拿起笔写就算是写作了。我对于写作有了更多的想法,譬如不再沉浸于自己零碎絮叨的想法和情绪当中,他应该是一种更高级的思考的产物,但也许这种一本正经的想法在十年以后又会被颠覆。但是贯穿始终不变的是,对于写作的喜欢。依旧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表达。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赵挺:王小波,塞林格,杰克·凯鲁亚克。其实这三位某种角度来说都是一类人。自由/随性/洒脱在这三位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当然还还很有趣。喜欢这三位和我当时处的环境有关系。我读初高中的年代,手机网络并不像现在这样发达,然后对于学校也并不是十分顺从,所以总想渴望从学校出去,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而迫于现实的压力,只能只能趴在课桌上看一些书。那时这三位的作品似乎给我打开了另一道门,身体还在学校里准备考试,灵魂已经跟着他们飞驰。他们三位是我压抑学生时代很重要的灵魂伴侣。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赵挺:专业是日语,现在当编辑,所从事的职业让我对一些文学期刊相对接触较多,熟悉各大期刊的好处是投稿更加有针对性。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只是我兴趣爱好的一种,我不想成为职业作家,只是在写作的时候是一名职业作家。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赵挺:网络年代,传播和表达的效率是很高的,从这点来说相比纸质年代,我们已经到了人人可以发表作品的时代,当然人人都能发表作品的时代,也是利弊相互左右的时代。目前我自己的作品发表网络和期刊各一半。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赵挺:我没有很系统地去了解过这种变化,我承认有经典作品,但我读得不多,可能从个人偏好来说没有特别吸引我的,当然也基本没有构成我的写作参照。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赵挺:会关注,有些很多也是朋友。时代不同了,尤其中国几十年变化这么大,区别还是很大的。关注的点都不一样,表达的方式也不一样,需求和理想也不一样,现在的写作更多元更丰富更有趣了。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赵挺:或多或少都有点吧,毕竟写作是写给人看,希望更多的被不同群体的人所认可和接受。硬要说“理想读者”的话,期刊、互联网和图书市场的那些人群吧。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赵挺:完全不认同,那都是上一辈的说法。所谓的历史感/现实感以及经验的同质化那是以前那些人对我们的看法,都是想当然的。我总觉得放在五十年或者一百年后,我们这一代会比以前更具有历史感、现实感及不同的经验。我当然有我自己独特的个人经验。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赵挺:艺术是相通,肯定会产生影响。对于我个人而言,音乐对我的影响较大,有时候是听着音乐就有了写作灵感,甚至边听着音乐边写作。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赵挺:文学当然不可能一成不变,并且边界一直被推动着。未来的面貌怎样难以想象,但是文学艺术应该比物质社会更加包容且富有革命性,不要经常把经典挂在嘴边,回望会发现经典,进步能创造经典啊。

 

赵挺代表作《寻找绿日乐队》




 

郑然,男,1989年生。毕业于上海大学,现居上海。作品见《青春》杂志及one·一个、飞地等APP。编剧作品《惊蛰》入围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奖国际短片竞赛单元。即将出版短篇小说集《海鸥墓园》。

 

1. 从何时开始有自觉意识地写作?与那时相比,你对文学的理解是否发生了变化?

郑然:高中时期就开始写了,但是那时的写作没有韧性,没有方向,多数都是瞎写,周围也没有爱好写作的朋友。但是当时纯粹出于对书籍的热爱和它自身在我心中的神圣性,让我立志将来要成为一位作家。现在对文学的理解,跟那时候比,肯定是变了,而且变得很多。现在对文学的认识更成熟,也更宽广,这个跟个人成长经历有关,我始终觉得,文学是因为人的困惑而产生的,写作的过程,也是作家自己破除困惑的过程,写作的过程与他人无关,但当它真正成为作品,成为文学的时候,它与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关。

 

2. 有哪些作家对你的写作产生过深刻影响?请列举三位,具体说明原因。

郑然:雷蒙德·卡佛:选他是因为算是我自己最早的文学启蒙作家了,当时国内出版了很多卡佛的小说集,算是比较火了,当时很好奇,就买了一本《大教堂》回去看。在写作的初级阶段,从他那里学了不少写作的技巧,或者说是在对文学的认识还很模糊懵懂的时候,他的小说给我开了扇小口子,让文学的光漏在我面前,是一种线索,我通过这条线索又继续扩大,找到了更多的作家,也找到了更多在默默写作的朋友,同时也在不断更新自己的文学素养和储备。

詹姆斯·乔伊斯:他对我很重要,因为只有读过乔伊斯的小说,对文学的认识才不会受到局限。我私下认为他是伟大的革命家,他对语言、体裁、小说形式的革新,都令我震惊,让我发现小说还可以这样写。尤其是《尤利西斯》的写作,它是肆无忌惮的,但是在这肆无忌惮中,你又能看到文学的高度统一,在其中,囊括了哲学、历史、政治、音乐、地理、戏剧、文学,几乎就是一部大全式样的小说,这也是《尤利西斯》伟大的地方。

胡里奥·科塔萨尔:想象力,他给我的写作注入的是想象力。是写小说的技巧。如果他不是一名作家,也会是一名厉害的电影导演,他的笔触天生带有镜头感,《南方高速》的写作,简直是一个史诗般的长镜头,同时他也让我知道如何将想象力自然地嵌入现实主义题材的写作当中,使他们融为一体。

 

3. 你学习的专业或从事的职业是什么,它能够给写作提供滋养吗?是否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郑然:我是学电影编导专业的,现在从事的也是影视行业。其实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你热爱写作,在战壕里你都能写作。”我觉得无论从事什么行业,或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些都不是你停止写作的借口,任何职业,都能给写作提供滋养。难的是如何去平衡工作、生活和写作三者之间的关系,而在处理这样的关系时,它同时也在反哺写作,本身也成了写作的素材,假如能够做到这一点,那是非常棒的。当然希望成为职业作家。

 

4. 当下的文学生产和传播机制是否为你提供了足够大的空间与足够多的途径?你的作品主要通过哪些渠道发表?

郑然:信息爆炸的时代,接受的信息其实是饱和溢出的,这一大块土壤,其实为写作提供了足够的素材。至于你要写什么、怎么写,都取决于写作者自己,空间肯定是很大的。从这一点看,写作也会变得很多元,作品发表的途径肯定也变得更多。我个人的作品在杂志发过,当然在网络上发表的更多。

 

5. 怎样看待从“五四”发展至当下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传统?其中的经典作品在你的日常阅读中占有怎样的比重,是否构成写作的参照系?

郑然:这一百年间,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发展还是很崎岖的,而我也必须诚实地说,其中的经典作品在我的日常阅读中占的比重非常低,也并不构成参照。

 

6. 你关注同代人的写作吗?是否可以从中发现不同于前几代作家的群体性特征或倾向?

郑然:关注,跟前几代作家的群体特征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文学素养也完全不同,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变得更多元了。

 

7. 文学期刊、专业奖项、写作同行、专家学者、图书市场、大众媒体及互联网等所呈现的文学评价尺度,有哪些会影响到你的写作?你的“理想读者”是谁?

郑然:写作同行和大众媒体吧。但至于影响,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反思,这种反思也需要自我甄别。“理想读者”,有一定文学素养的读者吧。

 

8. 是否认同历史感、现实感的匮乏与经验的同质化是当代青年作家普遍面临的问题?你认为自己拥有独特的个人经验吗?

郑然:不太认同“历史感和现实感匮乏”的说法。历史感是一种回溯,可能过个十年,再回头看,过去的十年也有很多可以写的素材。现实感,老实说我觉得并不缺,相反在当代生活中非常常见。经验的同质化确实会有一些,但这并不影响写作。我认为自己有独特的个人经验。

 

9. 文学之外的其他艺术形式,如音乐、绘画、戏剧、影视等,对你的写作有何影响?

郑然:我觉得都对我的写作有影响,但我觉得是好的影响,艺术很多时候是共同的,从音乐,绘画,戏剧和影视中,也可以提炼写作的素材,汲取养分,甚至是直接受到启发,我比较喜欢在写作的时候听音乐,但听音乐的目的是因为音乐的旋律本身具有节奏,这种成熟的节奏也可以在小说文本中体现,令作品读起来很舒服。

 

10. 科幻、奇幻、推理等类型文学,非虚构写作以及互联网时代种种新的写作实践,是否正移动着文学的边界?在你看来,未来的文学经典可能会呈现怎样的面貌?

郑然:我一直觉得探寻文学边界应该是每一个写作者必须具有的一种精神,无论是科幻,奇幻,推理,还是非虚构写作都是积极的尝试,如果人类在进步,那艺术肯定也在进步的。各种尝试我觉得都是革新文学的伟大探索,无论将来文学会走向哪里,这些都是有意义的。至于未来文学经典呈现的面貌,我觉得没办法去描绘,因为我们在当下还是用当下的文学思维去定义未来,但未来可能文学未必是我们现在想的这样子,它可能有了新的形式、写作核心和另一套完全不一样的文学规则,它是一个全新的东西。


郑然新作《海鸥墓园》即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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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目录


聚焦│Focus

新青年,新文学:当代青年作家问卷调查(上)


实力│Main Current

孙   频   鲛在水中央(中篇小说)

选自《收获》2019年第1期


周瑄璞   星期天的下午餐(短篇小说)

选自《人民文学》2019年第3期


姚鄂梅      游刃有余(中篇小说)

选自《钟山》2019年第2期


徐则臣      青城(短篇小说)

选自《青年作家》2019年第4期


扎西才让   达珍(短篇小说)

选自《芳草》2019年第2期


锋锐│New Wave

唐 棣     巴比伦斯的巫师与槲楪气味的沙漠

(短篇小说)

选自《遗闻集》


陈春成     传彩笔(短篇小说)

选自《特区文学》2019年第2期


贾若萱     暴雨梨花针(短篇小说)

选自《湘江文艺》2019年第2期


非虚构│Non-fiction

刘醒龙     获奖是过年,写作是过日子

选自《清明》2019年第2期


李修文    小站秘史

选自《十月》2019年第2期


读大家│Reading Classics

张亦辉    用叙述穿越死亡——从托尔斯泰到鲁尔弗

选自《北京文学》2019年第3期


书架│Book Shelf

中国台湾│ 朱西甯    铁浆

选自《铁浆》


艺见│On Arts

李兆忠   一片森林,通向一口深井——张仃与李可染

选自《天涯》2019年第1期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第5期

5月1日出刊




中华文学选刊2019年改版扩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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