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部分网约车司机专挑“机场订单”薅羊毛丨极刻
大河财立方《极刻》第926期
大河财立方记者 杨霄 陈薇 丁洋涛
实习生 王宇 陈星冉 吴怡婷
财政资金为网约车、巡游车通行郑州机场兜底了高速公路通行费，然而部分网约车司机却在享此福利的同时薅起了乘客的“羊毛”。
3月13日，就“乘坐出租车（含网约车、巡游车）高速公路通行费由谁承担”的问题，郑州城市公共交通事业发展中心通过媒体再发声：上述车辆通过符合免收高速公路通行费条件的路段，不得向乘客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严格执行以上政策。
上述问题并非空穴来风。3月11日至14日，大河财立方记者体验了11家网约车平台及巡游车从市区前往新郑国际机场，15笔订单中被加收“过路费”“路桥费”的单子超过了60%。
机场高速ETC通行免费
司机却不让乘客享受
3月11日，郑州市民李先生打网约车前往新郑国际机场，在没有事先告知的情况下，李先生在付款时却发现订单里多了一笔11元的高速公路通行费。
“这是第N次了。”李先生说，因工作原因，他几乎每周都要远途出差，至少往返一次新郑国际机场，打网约车去机场也就成了常事。
李先生对第一次“中招”记忆犹新，2022年5月底，他在搭乘网约车前往机场时，主动告诉司机要走人工通道，需要打印一张高速公路通行费的发票。该车司机提醒他，当月起，豫A牌照车辆经高速站口ETC通行机场高速已经免费了。为此，李先生特意留意了网约车驶出高速站口ETC通道闸口的计价器，显示为“0.00元”。
他搜索相关新闻了解到，2022年4月29日，河南省政府新闻办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自2022年5月5日0时起，对郑州、航空港区和开封、兰考相关高速公路小型客车通行费实施政府购买服务，符合条件车辆免费通行。
那次新闻发布会上，对免费通行是这样解释的：高速公路通行费虽未对车主收取，但是由郑州、开封两地人民政府统缴。因此，对免费通行车辆也有一定的限制：其一，只针对郑州籍、开封籍牌照ETC小型客车（9座以下，含9座）；其二，通行郑开兰间连霍、郑民、京港澳和日兰高速等指定路段，且上下站口均为免费站点通行的符合条件车辆。从郑州主城区到新郑国际机场最方便的机场高速是包含在内的。
自此之后，李先生在支付车费订单时，会特别留意是否会被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他介绍，2022年，虽有网约车司机会悄无声息地加收费用，但这类现象不多。但去年以来，这种现象变多了。每次他被司机加收高速公路通行费，就向平台发起投诉，但要一次次向客服解释“为什么相关订单不该加收费用”，并且需要多次与司机在线对证。
李先生称，起初他发现这种被加收高速公路通行费的现象，多集中在一些价格优惠较多的网约车平台。于是，他对网约车平台换了又换，并把各平台上相对高等级车辆都试了试。2023年12月某一周，李先生4次乘网约车通行郑州机场高速，全部被“悄悄加收机场高速公路通行费”，这让他很无奈。
15笔机场订单
10辆车走ETC却向乘客收费
李先生的遭遇并非个例。
3月11日至14日，大河财立方记者从郑州市不同区域打车往返新郑国际机场，做了15笔网约车、巡游车订单采样，涉及网约车平台共11个，15名司机通行机场高速均走的是ETC通道。其中，有10笔订单以过路费或路桥费为名义收取了附加费，15位司机中仅有3位主动提醒：前往机场订单会产生高速公路通行费。但大河财立方记者注意到，10笔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的订单中，收费价格从8元至13.2元不等。
3月13日，记者在新郑国际机场网约车专区通过小程序叫到的一辆享道专车，刚上车司机就提示记者回主城区需要走高速有通行费。当记者提示，机场高速走ETC应当是免费的，司机却表示，免费是针对私家车主，营运车辆不享受这项优惠。最终，车辆通行了ETC通道，订单上也加收了11元的高速公路通行费，司机未向记者提供该笔费用发票。
但实际上，机场高速ETC“免费通行政策”的覆盖范围，并未排除网约车、出租车在内的营运车辆。
来自省交通运输行业相关部门明确回复：自2022年5月5日起，高速公路机构严格执行对所有政策内车辆免征通行费的相关政策。从未对包括网约车、出租车在内的运营性车辆有过另行收费。
另一个案例是拼客出行，司机也是在上车时即提醒记者要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但在下车时，司机表示这笔费用没办法增添在订单中，要求记者通过微信扫码支付。
和上述案例不同的是，综合记者近日试乘的15份样本发现，多数网约车司机并不会在乘车前和乘车时提醒要增加高速公路通行费，只有乘客在下车收账单时，才会发现这笔费用已被悄悄加入账单。
此外，记者了解到，除神州出行、携程接送机专车一口价订单外，这笔被网约车司机悄悄加上的高速公路通行费，都无法通过平台开具发票。
对此，网约车平台的解释为，高速公路通行费发票需要向收取费用的高速公路公司索取。但由于走ETC通道并没有实际产生费用，因此这笔费用是无法开具发票的。
机场高速免费通行福利谁能享？
为什么机场高速ETC可以免费通行的情况下，依然有如此高比例的司机向乘客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
在调查中，部分网约车司机给出的理由大概有这么几类：
其一，机场线订单是远途，很可能会空返回城，因而加收高速公路通行费抵消空返损失。
其二，“免费通行政策”是给装有ETC司机的福利，因安装ETC需要花钱，因此这项政策福利与乘客无关。
其三，现在网约车竞争激烈，运价较低，司机想借此补贴自己。如果乘客坚持索取发票，那就走人工通道。
据了解，加收“空返费”，的确是出租车行业对远途订单与乘客商议价格的一种方式。但随着定价体系的完善，网约车订单已包括远途行驶费用。
关于网约车司机主张“谁投资ETC硬件、谁是政策福利受益人”，是司机与乘客核心的争议点。
大多数乘客认为，网约车、出租车连充电线、车载WiFi都能提供，ETC设备为何就成了额外投资？如果它不能是运营车辆的基础服务设施，难道要让乘客自带ETC设备去打车？
3月12日，河南ETC客户服务中心回复，河南本省发行的ETC硬件设备费用为168元。但是，也可以到一些金融机构的网点办理，享受ETC设备的免费福利。
不仅如此，记者还注意到一个现象：近两年，郑州街头免费办理ETC的金融网点确实在大幅缩减。对此，有银行机构回复称，ETC设备在郑州车主群中的普及率太高了，就算是提供了设备免费、通行费打折等福利，也很难吸引到大量新增用户。
平台方与监管方需齐心治理网约车加费乱象
3月13日，郑州城市公共交通事业发展中心通过媒体发声称：“巡游出租汽车、网约出租汽车营运过程中，合理规划路线，通过符合免收费条件的路段，不得向乘客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严格执行以上政策。”
该中心在声明中明确，12328交通服务热线工作人员会将此类投诉件转办郑州市交通运输综合行政执法支队，由执法人员核实情况，依法依规进行处置。
对于郑州出现的“机场订单”加收费用现象，大河财立方记者采访的3家知名平台均表示，坚决抵制司机端随意加价行为，会积极配合郑州市交通部门就此实施的治理行动。
但平台方也遇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近年来，就路桥通行、机场车站码头停车等收费项目，国内多地出台了属地化惠民政策。然而，平台方在技术端跟进地方政策变化需要时间。如，河南对所能享受高速公路免费通行政策的线路区间、站点及适用车牌照，会出现非周期性调整。这对网约车平台的响应速度来说是一项新挑战。
上述平台人士称，该平台将与属地客运管理部门加强沟通协同，加大对乘客反馈同类问题的了解。以郑州为例，该平台拟对产生机场订单的司乘两端App上同步弹窗提醒当地免费通行政策，方便乘客在收到账单时核实。对于已发生违规加收费用的订单，一方面便捷乘客退费办理，另一方面将对司机端有扣分警示。
乘地方性福利政策，网约车借机乱收费的现象不止郑州。
近日，浙江省消保委就部分网约车司机额外收取返程高速费等情况，约谈10家网约车平台并提出整改要求。杭州机场高速实行去程免费而回程收费，因此出现部分车辆司机会要求去机场的乘客缴纳回程车费，导致去一趟机场被收取3次高速公路通行费的情况。
浙江省消保委也要求约谈的平台向省消保委提交整改报告，针对司机违规收取返程高速费等具体问题，责令其退还多收费用，并根据违规情况处以1~5天暂停接单的处罚。同时要求平台改进系统，以显著方式提前告知收费情况。
省政协委员、河南中砥律师事务所主任黄允认为，巡游出租汽车、网约出租汽车在营运过程中，通过符合免收高速公路通行费条件的路段，司机端对乘客反向收取高速公路通行费，责权清晰。希望平台方与运管监管部门联合起来，一方面尽快明确ETC设备是出租运营车辆基础服务设施的属性，平台应将违规收费司机的车辆信息与属地客运监管部门及时同步；另一方面，属地客运监管部门应关注近年网约车平台之间非理性的价格战，这已裹挟其经营主体及司机发生无序“竞价内卷”，导致该群体整体经营收益下滑，在抱怨声中影响了诚信与服务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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