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诸 | 《银翼杀手2049》描绘的未来：有一天复制人会不会来追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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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翼杀手2049》剧照
《银翼杀手2049》在上映了，全世界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都在看着“生化人”热热闹闹地被追杀。但是这部电影的价值据说在于挺沉深，对“人性”、“社会”啥的有自己的思考。那么问题来了，“生化人”真的会出现吗？他们会带来社会问题吗？下面我们就本着硬科幻的思路，推演一下未来“大战生化人”的路数。虽然以往我写这样的文章一直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理，但这回有点不同：在我的有生之年，很可能被文中提到的一种或者几种战火烧着。
人造人：遥远幻想
机器人和人工智能是近两年的热门话题，我相信还会热上很多年。相信这两种技术会对我们的社会和日常生活产生重大影响。比如说，其实所有送快递的人员都不需要，用机器人可以更好地完成任务。但是如何解决快递员的失业问题？
或许，未来只有搞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人，以及一些文化创意和服务业的人才有工作，其他人都习惯了长久的失业吧。这样的社会中肯定有种种矛盾，对此大家可以充分发挥想像力。
送快递的机器人长什么样？可能长得像小汽车，可能长得像小飞机，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真人。除非用作特殊展示，任何机器人都没必要刻意模仿人类的样子。
即使想要模仿，也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原因很多，这里只说一个。人类的机械设计的基础是轮子。用齿轮、滑轮等圆形物把旋转运动转化成其他运动。于是我们扒开现有的人形机器人的皮肤，会发现里面的各种轮子。但是真人运动的基础是可以伸缩的肌肉。我们看《我，机器人》和《机械姬》中的机器人，身体里并没有轮子，运动都是靠绳子一样的人造肌肉。现在这种技术连起步都还谈不上。
至于说用生物技术造人，从技术上来说难度太大，而且面临着严重的伦理问题。即使有人想要开始搞这项技术，在几十年时间里，它都不可能竞争得过廉价的真人劳动力。
即使能造出外观很像真人的机器人，给它一个灵魂也是件麻烦事。“人工智能”能够混淆人性现在还只是遥远的科学幻想。
综上所述，以假乱真的人造人大行其道的日子还非常遥远，大家可以稍安勿躁。
芯片入脑：呼之欲出
从头制造人类非常遥远，真正呼之欲出的，是另一种思路：人机结合，在这里要强调的是，人脑和电脑的融合。
现在我正在用我的手指在电脑上敲字，我手指的动作是听从于大脑发出的电信号。很显然，从理论上可以用我大脑里的电信号控制两只机械手，同样在这台电脑上打字。既然能够控制机器手，那么也可以从我的大脑里拾取电信号，遥控虚拟键盘打字；其实“打字”都不需要，可以直接用大脑控制文字在屏幕上出现。这个屏幕也不必是传统的电脑屏幕，可以是一个眼镜，也可以是某种投影装置。
如果能够实现用大脑直接控制屏幕，不但可以省去笨重的键盘，而且“打字”速度也可以大大提高。不但打字，转换界面、搜寻信息的速度也会大大增加。
现在实现这一步的科学原理已经完全不成问题，影响它实用化的只有如何克服人体的排异反应，把电子元件长期植入大脑之中。
如果实现了用大脑直接控制显示屏，那么下一步还可以把处理器和硬盘都植入大脑。然后，可以废除显示屏本身，方法是用电信号直接刺激视神经，让人“以为”看到了东西。
这样，一个人闭目躺在床上的时候，一样可以写文章，搞PS，和朋友微信聊天。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谁也没有动一下嘴唇或者手指，就可以谈成一项重要的生意。
这项技术很可能首先投入军用。试想，如果一方的战斗机飞行员需要在剧烈颠簸的飞机上用颤抖的手指触摸液晶屏，而另一方的只需要闭目躺在座椅上就可以控制各种导弹，指挥成群的无人机，那么战斗的结果就是用脚指头都想得出来了。军用成功之后，最终会实现民用化。
那么，这样的技术会给社会带来什么新的矛盾呢？似乎现在还很难讲。上面所说的人脑和电脑的融合，其实也只是信息和通讯革命的进一步发展而已。从手机到互联网，再到智能手机，人类被“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改变。有些新的矛盾逐渐出现，比如年轻一代和老一代的信息鸿沟，比如某些政府或机构对个人信息的获取，以及通过网上金融对个人的控制，相信人脑和电脑的融合会使其中的一些问题更加严重。但是会对人类生活产生什么本质的改变吗？现在还想不出。但我敢做出比较“硬”的预测，未来不会出现“芯片入脑罪”，也不会出现提着传感器，到处追杀“人脑电脑融合者”的警察。
需要说明的是，上述人脑和电脑的结合，只是简化和加速了操作界面和获取信息的速度，并没有把人脑“电脑化”。也就是说，并不能给人脑输入程序，让人快速获得一种能力，也不能把人脑的信息用硬盘备份。人脑的运作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很难被人脑本身完全理解，也肯定和电脑的运作大相径庭。我认为，人脑“电脑化”和机器人“获得灵魂”一样，都不是近期可以期待的事情。这样也可以推论，如果“芯片入脑”，那么可能会有不法之徒利用它对受害者的大脑进行物理攻击，比如放出强烈电信号致盲，或者用视觉幻像对人进行误导，但并不能“黑”进大脑本身，盗取或者植入记忆。
人体增强：无关痛痒
跟呼之欲出的“人脑电脑融合”技术相比，对人体其他部分机能的加强可能并不具备那么戏剧性的前景。
举例来说，在最近很火的电影《皇家特工2：黄金圈》中，二号反派有一个威力强大的机械手臂。现在的科技已经初步实现了手臂截肢患者可以像控制真手一样控制机械手。从力量上来说，机械手的握力可能会超过真手，但是其实也不管什么大用。
这是因为即使机械手能够更加牢靠地握住物体，人能不能抓起这个物体最终还是取决于胳膊的力量。即使换掉整个胳膊，那能抓起多重的东西也要取决于肩背的力量。更何况，力道是否能够稳妥地从机械手臂传到人体也是个大问题——机械如何和人体牢靠地连接在一起呢？
当然，也可以在机械手里装些飞镖之类的小器件，但这些东西很难通过安检，自然缺乏实用性。与其找到愿意截掉真手安装假手的人，不如发明一些用真手可以操作的小玩意儿更加实用。
那么，如果不用机器，用生物的方法来增强人体机能，会产生巨大的变化吗？对此我也不抱乐观的态度。其实一些国家的体育部门一直在进行秘密的人体增强的研究和实践，对整个社会的冲击其实是相当微小的。人体的机能受生物和物理学基本原理的限制，很难有石破天惊的改变。
比如说，或许可以用“种植”的方法让一个人肌肉纤维增多加粗，成为一个比施瓦辛格还要健壮的肌肉男，具有一拳打碎汽车玻璃的力量。但是很可能玻璃没碎，掌骨先裂了。所以又要加强掌骨。这样加强一圈，人也就没个人样儿了，并不符合“生化人混在正常人之中”的设定。
对于军队和政府组织来说，与其挑战物理极限和人伦底线，研究加强版人体，不如研制机器人、人体动力外骨骼之类的机器设备划算。
有些犯罪组织可能会通过改造人体走私毒品、偷带武器，或者能够让人体机能在一段时间内短暂爆发，但这些都只是个案，并不会比现在的毒品、枪支犯罪的社会危害性大多少。所以，“银翼杀手”在未来还真的没有多少用武之地。
长生不死：撕天裂地
事实上，真正最有可能接受全面的身体改造的并不是“银翼杀手”、“美国队长”这种底下辛苦办事的人，而是高高在上，掌握巨大财富和权力的大人物们。他们改造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目的也不是成为打拼的“超级战士”，而是长生不老的“神仙”。
希望长生不老是人之常情，但并非可以简单实现的愿景。下面简单说说人为什么会变老。从现代达尔文主义的观点来看，生物就是基因复制自身的载体。所以能够成功生存的物种都是能够成功地繁衍后代的，也就是说它们的基因能够成功地利用制造生物的肉体来复制和繁衍自身。这种“制造肉体”有不同的策略，可以制造大量寿命很短，繁殖很快，后代死亡率很高的肉体，靠数量取胜；也可以制造比较精细，寿命较长的，虽然繁殖量不大，但是子女大多可以存活的肉体。人类的肉体属于后一种。
但即使人类的肉体是比较精细持久的，对于基因来说也没有必要让它“长生不老”。新的生命诞生了，老的肉体自然消亡的设计，比“长生不老”容易得多。比如说，人体的血管经年累月，必定会沉积很多物质在里面，让血管越来越堵。所以血管堵塞会成为人体机能变差，直至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如果要“设计”长生不老的人体，就要定期在旧的血管旁边长出新的血管。两套血管怎么交接？旧的血管怎么“拆除”？这些实在太难“设计”了，不如干脆让人老死省事。
但是，人类作为一种擅长改造自然“为自己所用”的物种，一直在挑战自然给自己设定的寿命。现在，因为营养和医疗的改善，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达到七八十岁，接近了自然寿命的极限。但是很多人觉得还不够，“我还想再活五百年”的大有人在。不但要活得长，而且还要享受生活，最好在八十岁的时候还拥有一般人二十岁的生理机能。
设想一个人有了几亿，几十亿，几百亿美元的财富，很可能会愿意资助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研究，并且率先在自己身上运用。他们可能会定期用人工培育的器官替换原有的器官，使用干细胞技术让人体在八十岁的时候“二次发育”，甚至给大脑更换一个全新的身体。但正如前面多次提及的，改造人体是非常困难的，也注定是昂贵的，“长生不老”注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是极少数人的特权。
于是，我们可以设想在不远的将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普通民众突然发现有些精英人物已经活到了120岁，仍然经常带着一群美女在游艇上开趴体。再扒扒他们的资金去向，发现一些在伦理学上非常有问题的科学实践，比如培养无脑的克隆人。这样很可能会引起极具爆发性的司法事件。
如果“长生不老”的技术具有了某种合法性和稳定性，在比较富裕的阶层中得到推广，那引发的社会问题可能更加严重。这样原本就深受阶级、种族的分裂之苦的人类又多了一种二分法：只能活到90岁的“凡人”和可以活到120岁以上的“神仙”。这很可能造成有史以来最深刻的社会撕裂，马特·达蒙主演的《极乐空间》所描绘的“反乌托邦”的场景很可能成为现实。
伦理落差：文明洗牌
“长生不老”是多数人的愿望，那么谁掌握了这种技术，就拥有了攀登权力高峰的一张王牌。只可惜，这项技术的研究很可能会触发很多法律和伦理的问题，在一个讲究法治和言论自由的社会，必然会遇到巨大的阻力。
工业革命之后的世界格局，纵然有万千潮涌，但主线只有一条：拥有法治和自由的社会，具有比较强的社会活力和创造力，从而具有技术和物质优势，成为世界的主导力量。
但是，如果“长生不老”成为未来科技的最主要发力点，那么法治和自状况欠奉的国家很可能会迅速占据技术至高点，进一步可以突破伦理学瓶颈，掌握可以在全球推广的实用化技术，从而获取全球的霸主地位。到时候全球的格局可能会发生根本改变，也会引起全人类对一些基本伦理价值的重新思考。
总结：“生化危机”是阶级而非种族危机
《银翼杀手2049》是一部拍摄得很精致的电影，但它还是难免好莱坞编剧简单化的毛病。在片中，我们看不出“生化人”和“自然人”有什么本质区别，所以从现代的伦理学来看，两者都应当获得平等的权利。其实，这部未来主义的电影，处理的还是美国社会最关心的种族问题，并没有触及真正可能引爆未来社会的本质矛盾。
如前所述，无论是“芯片入脑”还是“长生不老”，所引发的都并非种族矛盾，而最有可能是技术拥有者和未拥有者的矛盾，这种矛盾很像是传统的阶级矛盾，包括一国内的阶级矛盾，和一种广义的阶级矛盾——国际间先进和落后的矛盾。较低的阶级并不会是电影中描绘的“生化人”，而是无缘被改造的“自然人”。未来的社会很可能不是“银翼杀手”到处追杀“生化人”，而是“生化人”派出军警，镇压起义的“自然人”；或者，拥有“生化人”技术的国家占据世界霸主地位，派出“自然人”组成的军队到处征伐，规训那些不服从他们的新秩序的国家。
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小窗
这是第 141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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