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什么没有“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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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机场，一个小男孩被突然坍塌的施工广告牌砸倒在地，情况危急，他的父母急得大声喊：快拨打911！有个自称医生的人蹲了下来，急忙各种检查小男孩，并按压颈静脉帮男孩止血。这时，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喊叫着：“你在害他！”见急救医生不以为然，他解释说：“他是个未成年人，意味着你以为按的是颈静脉，实际你也按着他的气管了，他呼吸不了，你得往上按一点！”呼吸的问题解决了，年轻男子发现还是不对，他凝视着躺在地上不动弹的男孩，脑子里自动构建出医疗的人体3D透视图……是气胸！情况危急之下，他找来酒、刀、塑胶管等普通工具，DIY了一个简便的单向阀门，帮男孩恢复了呼吸。（我们要到后面才会从圣何塞医院的主治医生梅伦德斯那里知道这个创举有多么天才）这是美剧《良医》第一集的场景。实际上，这个剧集《The good doctor》的字面意思也就是“好医生”。什么样的医生才是好医生，这几乎也是当下中国人最关注的话题。尤其是在前段时间的杀医事件之后，医患关系的紧张再度引起注意。国内大多数已知的医闹，除了某些反社会人格，根子上，或多或少都是患者对于医生的极度不信任引起的。

那么，美国医院（大多是私立医院）会不会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尤其男主角本身就有自闭症，他如何和病人建立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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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医》的主演是有名的青年演员弗莱迪·海默，十多年前，他就是备受影迷喜欢的童星，参演过《寻找梦幻岛》《查理和巧克力工厂》《亚瑟和他的迷你王国》《声梦奇缘》等，弹幕和评论里都亲切地称呼这位娃娃脸为“海默宝宝”。海默扮演的主角肖恩·莫菲，类似《雨人》中的男主，典型的自闭症学者症候群。他记忆力惊人，几乎过目不忘，心算速度不输计算器。但同时，他在其他领域则看起来就像个弱智，尤其是人际交往方面，他无法像普通人那样跟别人正常沟通，比如在机场拿刀时，就差点被警卫当成危险分子抓起来。让这样一个人来当医生，显然是有争议的。当肖恩忙于在机场抢救小男孩的时候，圣何塞圣文德医院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论：院长（同时也是肖恩的养父）格拉斯曼极力希望肖恩能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安德鲁斯主任却不认同，自闭症患者终归存在诸多障碍，“医生不仅要提供信息，还要懂得沟通，得有同情心、同理心”。最终，格拉斯曼以院长职务作保，肖恩又因为机场的事件给医院带来关注，外加一番关于这份职业的感人肺腑的话语，这才勉强入职。“他到底能不能成为一名好医生？”这是从第一集开始萦绕在每位观众心头的疑问。一方面，肖恩有着惊人的天赋，他如同精密的机器，只要握住病人的手，就能在脑海里自动构建病理图，凭借咳嗽也能推演对方身体状况与可能存在的病症，简直比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医扁鹊还神。但从沟通交流层面来讲，肖恩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怪医生——他完全不会撒谎。病人担心听到的话，他不假思索就说出来，甚至还会在手术室里说主治医生梅伦德斯“过于自大”……也难怪梅伦德斯一开始连手术室都不让他进，以学习为名只让他各种打杂。

所以每一集，观众都或多或少会为肖恩揪心，他的“不通人性”又会为他带来什么麻烦？病人会不会烦躁得想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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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部以单元剧形式为主的连续剧，《良医》几乎每集都会出现两起医学以上的疑难杂症，它刻意减少了推理解谜的篇幅，重点不仅仅放在医学问题上，更多的则是医者的悲天悯人和人性复杂。先科普一个背景。美国医疗服务的提供者分为以下三种：私人开业、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私立医院分为盈利性医院和非盈利性医院，其中非盈利性 (non-profit)私立医院，占美国所有医院的85%，而盈利性 (for-profit)私立医院只占 13%。所以在美国，最好的医院都是私立医院。美国各州立法：1.非急诊的，病人先和保险公司、医院谈好付费办法，知道自付部分（co-pay）是多少，医院则是看完病后，才把账单寄给保险公司或病人付款。2. 对急诊病人则是先看病，才谈付钱。也就是说，所有医院都不得将急诊病人拒之门外，那样做是违法的。比如第一季第17集，一个不能笑的女孩，她的父亲一定要让她去做手术“恢复笑容”，女孩中途反悔了，医院的主任猜到是因为手术费太贵，女孩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破费。为了这个笑容，主任甚至动用私人关系让保险公司给付这笔“不必要，不损害健康”的费用。手术成功后，女孩父亲展现了久违的幸福微笑，对相依为命的女儿欣慰地说：“你现在的笑容，就和当年一样第一次见到你妈妈时候是一样的。”在场的人全都笑起来了，用肖恩的形容，连眼角周围的肌肉和苹果肌都牵动了的笑——那是真正发自肺腑的笑容。对于精通教科书但不懂得人际交往的肖恩来说，他不仅需要临床经验，更需要去理解人与人之间复杂的情感与渴望，这个独一无二的纯真视角，也恰好带我们去领略医者的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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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生活时接触到的）美国人都特别喜欢较真，而且很多地方都允许私人持枪，那会有人奇怪，为什么在美国生活的人，极少听到医患关系紧张，特别是暴力杀医生的案例呢？这可不是美国人道德觉悟高，分析下来，他们有比医闹、暴力伤害杀死医生更好的问题解决方案：一个是法，另一个就是钱。“法”的这个意识有多么深入人心，看第二季第2集，有个妹子来求lim医生给她做修复手术，一检查才发现，妹子的下体与众不同。她哭着说，两岁的时候被实施了“割礼”（非洲等地实行少女成年仪式，把少女的全部生殖器——包括阴蒂、大阴唇、小阴唇在内都切割下来，再把伤口缝合起来，只在阴道外留一个细如火柴棍的小孔）。美国法律规定，公民18岁才能自己做主，否则动手术需要父母同意。明知道妹子报的是假的身份证明，因为猜测妹子的父母会反对，lim医生冒着失去执照的风险，为她做了这个手术。（同时他们也立即上报了政府相关部门）这一集最感人（jitang）的也正是这一部分：妹子的父母闻讯赶到医院，她母亲热泪盈眶地表示，“割礼”可以让女儿和祖先联结；而女儿为了取悦父母，则说不用给她修复阴唇。这时，lim医生悄悄地自作主张，取下一片妹子的脸颊肉，为她做了修复。手术前，面对赶来的政府部门工作人员，lim医生一句话，诠释了什么叫医者的仁心：“她现在年纪还小，但是她将来应该拥有这样的欢愉。”感动之余，我忍不住想起去年的一个新闻：一个得了绝症的中年男子听说动手术需要10万元的时候，连夜消失了。很多人也许都忘了这个新闻了，我却总会想：他长什么样，有至亲的人吗？他会如何和他们告别？当他急忙忙逃出医院的时候，有没有心怀对人世的绝望？话只能说到这里了，各个国家有各个国家人国情：美剧里我们总以为美国的一切“以人为本”，这背后，是有严法必依。在美国，是不是医疗事故，只能由中立的法庭说了算。美国司法独立，法院和法官在国民心中有很高的地位和公信力，美国人碰到麻烦，首先想到的是法律，《良医》当中，就连一个医生为自己女朋友打抱不平，警告另外一个医生，都会被停职。更别说是在医院闹事——那是会面临严重刑事处罚的。所以，美国大多数的医疗官司都在开庭以前就庭外和解了，由医生一方的的保险公司支付费用。上法庭则是另外一回事了：也多的是病人打赢官司，获取成百上千万美金的案例（有资料显示，目前美国医疗事故官司的赔偿数额50％以上是超过100万美元的巨额赔偿），这也是对医院和医生的警示和惩罚。还有，医院和医生都会被强制购买高额的医疗职业风险保险，一旦发生医疗纠纷，保险公司就会快速介入。从这个角度也能理解，为什么作为一个自闭症患者，肖恩依旧最后能争取到一份普通人的工作。好多人会说，这毕竟是电视剧，现实生活中，（有的）病人怎么可能敢那样（不恭敬地）跟医生说话？但是《良医》已经播到三季了，豆瓣上是惊人的高分：9.1。而且它并没有刻意塑造医生的完美形象，剧中，我们可以看到，再好的医生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也会有性别歧视，同事之间为了竞争上位也会有勾心斗角……

当然，看这些制作精美的医疗剧时，也要抱有一个良好的看剧心态，它毕竟就是个剧。虽然有时候也不免沦于鸡汤，但这样的医疗剧其实是我们在人间的美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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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余子野   值班编辑 | 小窗

这是第 815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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