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 | 《当卢浮宫遇见紫禁城》（上）

《当卢浮宫遇见紫禁城》这部纪录片的创作源于一次展览。

2008年4月4日，故宫博物院和卢浮宫博物馆首次在故宫午门城楼上合作举办“卢浮宫·拿破仑一世”展览 。展览通过三个部分来表现拿破仑与卢浮宫的主题。

第一部分“拿破仑一世王朝”展出文物55件，这部分主要介绍拿破仑从战士到皇帝的经过。

第二部分“卢浮宫领地与艺术”展出文物39件，这部分主要介绍拿破仑于1798年搬进卢浮宫后，亲自参与策划了卢浮宫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扩建工程，以及大规模增加了卢浮宫藏品的经过。

第三部分“1815年以后”展出文物6件，这部分主要反映拿破仑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卢浮宫·拿破仑一世展”是故宫博物院、卢浮宫博物馆两个世界著名博物馆的首次合作，展示了卢浮宫博物馆收藏的珍品文物100件套，包括绘画、雕塑、陶瓷、家具、工艺品等，较为全面地反映了拿破仑辉煌的一生和拿破仑时期卢浮宫丰富的文物珍藏。

1769年8月15日，拿破仑·波拿巴生于科西嘉首府阿雅克肖。1779年他进入布里埃纳（Brienne）军校，由此奠定了他的职业军人生涯，并以战争决定了他的生活与命运。

青年时代在经历了法国大革命的洗礼之后，他的魄力、雄心和智慧帮助他取得了政权，1804年拿破仑登基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皇帝，又称拿破仑一世。

拿破仑用金戈铁马开创了一个时代，并实现了多项改革，在法国和欧洲许多国家留下了永恒的印记。他参与起草和颁布的《民法典》至今仍然对许多国家的民法制定产生着重要影响，成为拿破仑一生最重要的功绩之一。

拿破仑与卢浮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拿破仑于1798年搬进卢浮宫。他亲自参与策划了卢浮宫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扩建工程，在这座建筑外围修建了更多的房子，增强了宫殿的两翼，使开放的博物馆空间更大，并把欧洲许多国家最好的艺术品搬进卢浮宫展示于众，使人们能近距离地感受到珍贵艺术品的魅力。 

卢浮宫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扩建就是在他的策划下，将杜伊勒里宫与卢浮宫衔接了起来。帝国灭亡之后，直至1821年5月5日辞世，拿破仑·波拿巴的思想和政绩始终影响着法国。 

这次展览让纪录片的创作者萌生了将两座博物院放在一个片子中的想法，通过它们馆藏的文物对比整个中西文明。他们把这样的想法告诉卢浮宫后，他们也十分感兴趣，究竟在中国人的眼中，如何看待这些西方的经典，透过这些西方经典又如何反观中国文化。

于是，卢浮宫第一次面对华人媒体全面开放拍摄，诞生了中国第一部深入探索东西方文化的纪录片——《当卢浮宫遇见紫禁城》。 

该片创作团队五次赴欧洲大规模拍摄，深入卢浮宫七大馆藏，总导演徐欢、周兵带领的纪录片创作团队力邀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朱青生教授担任总撰稿，近百位影视工作者和中外艺术史专家参与，影视创作和学术研究通力合作，历时两年完成。

《当卢浮宫遇见紫禁城》一共12集，每集40分钟，分别演绎古代中亚、埃及、希腊、罗马以及中世纪文艺复兴等不同时空背景下的东西方艺术演进历史，穿插各领域专家学者的评析，诠释了东西方文化艺术交融的痕迹，同时也呈现了卢浮宫和故宫依托宫殿建筑设立博物馆的精妙构思与创意。

01

遇见

1793年8月10日，刚刚建立一年的法兰西共和国宣布，卢浮宫成为中央艺术博物馆，正式对公众开放。

·1796 休伯特·罗伯特（Hubert Robert） 《卢浮宫博物馆的画廊》。©巴黎卢浮宫博物馆

帝王的皇宫，成为人民的博物院。在这一点上，卢浮宫和紫禁城有着相同的境遇。

1924年11月5日，溥仪被冯玉祥的国民革命军勒令搬出了紫禁城。1925年10月10日紫禁城神武门挂上了故宫博物院的牌匾，中国最大的古代文化博物馆在这一天成立。

曾经森严的皇家禁地，从这时起，开始走进了携家带口的平民百姓，皇帝的家和家里的一切成为可以观赏的古物。

故宫博物院成立之初，大量汲取西方博物馆的建馆体制，而同样从皇宫变为博物馆的卢浮宫也成为了被借鉴的对象。

两座雄踞于首都中心、城市中轴线上的宫殿——卢浮宫与紫禁城，1792年5月22日、1925年10月10日，先后从皇家宫殿变为普通民众的博物馆。

卢浮宫在故宫午门举办“拿破仑大展”，代表东西方两个文明的卢浮宫与紫禁城，就此相遇。它们拥有相同的历史：从皇宫宫殿开放为博物院；它们都见证着个人的成就：拿破仑和乾隆皇帝。今天，它们一东一西，迎接人们审视的目光，传达艺术的力量。大门开启，一次中西文化的交流也由此开始。

02

逐荡两河

2008年盛夏，卢浮宫博物馆正在举办一场盛况空前的西亚文明大展。来自全欧洲各大博物馆藏的古代西亚文物首次汇聚于卢浮宫，展示在众多参观者面前。

在这次展览中，以巴别塔为创作蓝本的绘画作品为数众多。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巴别塔对西方艺术家，乃至西方社会影响深远。

关于巴别塔的寓言，流传了将近三千年，上帝的震怒成为人类不幸的原点。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与冲突，成为人类发展的束缚。 巴别塔在西方世界里，也成为人类重新谋求信任、理解与沟通的代名词。

巴比伦是一片在历史的迷雾中闪光的神秘土地，与古老中国同在亚洲大陆东西两端，与华夏文明在六千年里遥遥相视。

汉谟拉比石碑上密密麻麻的三千五百行楔形文字，记录法律条目两百八十二则，曾经在数千年以前，精确指导着古巴比伦王朝的社会与生活，推动西亚文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辉煌篇章。

这部被刻在黑色玄武岩上的法典，开创了人类历史上成文法律治理国家的先河。 

收藏于故宫博物院的西周师旂鼎，器内壁铸铭文8行79字，记录了西周中期军法处罚事件，反映了当时的法律制度，是研究法律史的珍贵资料。

和西方世界一脉相承的法制观念不同的是，古代中国更倾向于用道德修养来教化人民。

孔子曾拿法律和道德做过比较：“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他认为，法律只能约束人类不做犯罪的行为，是治标不治本，而通过道德修养，培养人类的向善之心才是大道。

这种崇尚道德修养，强调自我约束的儒家思想，成为中国古人奉行的修身治国之本。

上古时期的人类文明，各自在不同的道路上驰骋。虽然齐头并进， 却彼此平行，互不相扰。

故宫收藏着甲骨文和彝文钟鼎，卢浮宫收藏着楔形文字泥板和人类已知第一部完整法典，汉莫拉比法典石碑。对两种文字的比较，显示出世界文明发端时已然走向不同的道路。

03

永恒天沙

欧洲的文明源于古希腊，到了16世纪时，很多人猜测，古希腊的文明源自古埃及。这种对自身起源的好奇心，激发了他们探索古埃及的热情。然而，想要破解古埃及之谜，已经是困难重重。

1798年，法国皇帝拿破仑远征埃及。这场企图占领埃及的军事行动以失败告终。三年后，与拿破仑军队同行的150多名学者们，带着成箱的笔记和搜集来的物品回到法国，成就了埃及考古学的发端。

1822年，商博良在埃及帝王谷的壁画中找到灵感，破解了埃及文字。他被称为欧洲的埃及学之父。1826年，商博良受法国国王查理十世之命，成为了卢浮宫埃及文物最早的管理者。

而此时，英国驻开罗领事萨勒特收集的近4000件埃及文物也被运到了巴黎。商博良亲自参加了卢浮宫埃及馆的设计和布置，相继建成了众神厅、民间文物厅和两个墓葬厅。

如果说金字塔是法老王权的象征，那么商周时期代表中国天子王权威仪的则是青铜大鼎。传说中，夏禹曾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以象征九州。鼎从祭祀用的礼器发展成为国之重器。历商至周，都把定都或建立王朝称为“定鼎”，国灭则鼎迁。

古埃及人和中国古人，特别是商周时期的社会，有很多类似的因素。尊卑上下的概念，在艺术中有着很强的反应，例如辉宏的宗庙和巨大的墓葬，以此来强调等级和权力。

这一集是关于两条大河流域的纪事，尼罗河孕育了古埃及文明，黄河孕育了古华夏文明，商王的青铜器、法老的金字塔，深奥的帛画，神秘的木乃伊……这些幸存的文物留下了两大文明古国的讯息。

埃及人认为，死亡并非一切的寂灭中止，乃是再生的开端。他们自己的肉体精心处理，将生前喜爱的物品，甚至动物也一并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像是要出远门的旅人，将物品打包，等待旅行结束，再将包裹打开，重回世间。

而在古代中国，帝王的坟墓里也有一种处理方法，金缕玉衣。肉体会腐败消失，但玉做的身体，会代替帝王的存在，永恒不朽。

展示在故宫博物院里的青铜玉器，收藏在卢浮宫中的埃及艺术，展示两种文明的起源，是关于生与死、权力、宇宙以及永恒的故事，也是一次对人类艺术起源的探究。

04

典雅千古

大约在公元前190年，为纪念塞浦路斯海战的胜利，罗得岛的雕塑家创作了这尊胜利女神像，把它竖立在该岛上，《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便由此得名。

现在观众看到的胜利女神，于1863年从神庙的废墟中被发现。雕像虽然已经头手残缺，但从保存完好的躯干中，仍能感悟到女神英勇、飘逸的气势。两支张开的翅膀和轻盈飞扬的衣裙，让人感到女神在空中腾飞，有着一种强烈的运动感。丰满躯体在薄衫下透露出力量和健康，表现了胜利和与之而来的喜悦。

自从皇宫变成了博物馆，希腊变成了这里最重要的宝藏。卢浮宫里的浮雕残片来自希腊雅典卫城的帕特农神庙。如果他们仍在希腊，现在的人会看到一座更完整的建筑。

随着希腊的衰落，他们被掠夺到各处，却让希腊文明在各处散播。征服者征服希腊，又被希腊的美所征服。而灿烂辉煌的希腊文明，正是今天的西方文明之源。

卢浮宫的镇馆三宝中希腊雕塑独占其二，作为西方艺术最经典的象征，它们的地位好似三希堂之于故宫，书法之于中国艺术。希腊雕塑与中国书法形象的巨大差异是否正映射着东西方文明的不同路径。

故宫，东方这座伟大的博物馆，蕴藏着无数艺术与历史的宝藏。它们在时光中沉淀至今，等待人们的朝拜。

如果希腊是西方文明的根源，而雕塑是它的符号，那么东方文明的符号就存在于文字当中。希腊走向了写实的形体，而中国走向了抽象的线条。

柏拉图说，模仿是艺术的本质，现实世界是对理念世界的模仿，而艺术是对现实世界的模仿，是模仿的模仿。卢浮宫收藏的希腊陶罐上，描绘着希腊人的生活，当然也有神的生活。

希腊人的神，都有着人的弱点和人的残缺，完美并不存在，神且如此，何次于人。

广袤的中国，这个千年来绝大部分由农民组成的国家，丰饶的土地，让人们能够年复一年地享用着播种然后收获的喜悦。所以中国重农，重农则敬天，因为天时地利决定收成，决定土地上人的生存。

于是，艺术便指向天意。越模糊甚至抽象的难以名状，可能才更接近天意。

希腊，欧洲大陆南部，那一小块略显贫瘠的土地，有的是海水和岛屿，海风和岩石。它们物产稀少，最适合种植的也就是橄榄。收获了橄榄再拿去做贸易，换来别的生计。所以他们重商，重契约。他们的土地，神并没有眷顾，他们是依靠人自己的力量，于是他们相信人，相信自己。

在希腊的神庙中，可以感受到诸神的伟大，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伟大。

遥远的过去，东方与西方曾如此不同，但都产生了灿烂的文明，传扬到今天。

05

铁血长风

一个帝国的梦，通过一扇门，被怀想和记忆。无论杀戮与牺牲，代价容易忘记，而荣耀总被歌颂。

罗马，西方历史上最强盛的政权之一，它已经消亡了两千年，但某些气质仍然延续至今。卢浮宫的对面有一座凯旋门，得胜归来的皇帝从下面穿过，接受欢呼与朝拜。凯旋门的名字就是它的意义，它就是帝国威严的象征。

而另一个帝国的梦，通过另一个门楼延续。征战然后征服，征服然后融合。这个帝国，是东方历史上最繁荣的盛世之一。午门是皇宫的门户，更是帝国门户的象征。有功之人从午门进，犯罪之人推出午门斩首。午门守护的是帝国政治的中心。

2008年4月，一座凯旋门的模型被搭进了故宫午门的展厅。这里举办的“拿破仑一世”展，展示着这位法国皇帝的帝国之梦。他戎马一生，东征西战，把法兰西共和国变成了法兰西帝国。而他心中早就有个帝国的模板，那就是罗马。

2009年5月，卢浮宫举办了一场特展，展出的是乾隆皇帝为了纪念平定准噶尔，特意向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定制的铜版画的样稿。他也许想借此向他的法国同行炫耀他的文治武功，炫耀他的帝国之梦。

他心中的帝国模板，就是汉唐。内治繁荣、国富民安、外征强虏、万邦来朝，这才是帝国的象征。

两千多年前，古罗马称霸整个欧洲；与此同时，在它的东方，也有一个伟大帝国傲然于世，那就是大汉。一条丝绸之路使古罗马与汉王朝在人类历史上有了第一次相遇。

尽管他们的交流只限于民间用器、琉璃丝绸，但帝国的神韵却传扬千年——直到乾隆与拿破仑的梦想。卢浮宫的凯旋门和紫禁城的午门，都成为胜利的象征。

06

神圣无上

西方历史上曾有一个漫长的千年，被称为黑暗的时代。在中国，这个千年里，气质各异的朝代历次更替，其间大唐盛世辉煌无比。

西方的圣母承担着人间的苦难，有看似冰冷的脸庞，教堂的尖顶刺入苍穹，朝圣者向着东方跋涉。

中国的观音普度着天下众生，显露着恬静的微笑，庙宇在青山绿水中若隐若现，西方极乐世界清净庄严。

中国唐代的佛画，可谓是体现宗教性与人间性融合的一个高峰，而中世纪的西方基督教艺术，却是神性的无限张扬。

观音菩萨的形象，在宋代达到了最柔美的程度，此时大唐盛世已是历史云烟。1096年，当宋与西夏开始了金明寨之战时，欧洲大陆已经因多年的灾荒战乱而疲惫不堪。喘息未定，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死病又开始席卷。

现实生活虽然艰难，但人们心中仍有希望。越是黑暗越是渴望光明，圣母玛利亚就宛如一道圣洁的光。卢浮宫内的圣母像，还有容纳圣物的功能。

基督教徒崇拜圣物，在佛教中也有一种被珍视的宝物，那就是舍利。舍利是佛陀或高僧火化后的遗物，盛放舍利的容器，也堪称是中国工艺史上的杰作。

圣物也好，舍利也好，盛放它们的器具都绝非寻常之物。制作这些器具的能工巧匠，在当时并不被看做是艺术家，他们只是手工匠人，大多数人都不能在作品上留下自己的署名。这些默默无闻的工匠们，用当时最珍贵的材料来打造圣器，用最高超的技巧来装饰圣器。在这些让现代人都惊叹不已的作品中，记录着那个时代的信仰与追求。

20世纪80年代的一次考古，掘出卢浮宫中世纪的基石。圣像画里，一张张冰冷的面庞透出神圣的光芒。而在紫禁城，梵华楼、雨花阁里的唐卡中，一尊尊佛像神圣而恬静，是什么样的艺术，长久以来一直抚慰着人类的心灵。宗教艺术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度，以不同的形式直诉人类的心灵。

延伸阅读：

◇ 本文部分信息来源于BTV高清纪实频道、故宫博物院、卢浮宫博物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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