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凯郭尔:要读懂生活必须向后看,但要活出精彩就得往前走
按:索伦·奥贝·克尔凯郭尔(Soren Aabye Kierkegaard,1813年5月5日-1855年11月11日),丹麦宗教哲学心理学家、诗人,现代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后现代主义的先驱,也是现代人本心理学的先驱。曾就读于哥本哈根大学。后继承巨额遗产,终身隐居哥本哈根,以事著述,多以自费出版。是欧洲哲学发展发生方向性转折的重要人物,被誉为“存在主义之父”。他的文字以晦涩著称,本期择取与人生有关且明晓易懂片段推送给各位。
太快了反而不快乐
(原载《沉钟》半月刊1933年第21期)
要读懂生活必须向后看,但要活出精彩就得往前走。
——克尔凯郭尔
▍一个年轻的人
从前有一个年轻的人,他禀性聪明像是亚西比德(苏格拉底的学生),他迷途在世间。在他的苦难中他向四围寻找苏格拉底,但是在现世他寻不到。他就祈求群神,把他自己变为一个智者。看呀!他是这样骄傲于他是一个亚西比德,他由于群神的福惠却变得这样地羞愧自卑:恰当他得到他足以自傲的事体时,他觉得他比一切的旁人都更渺小。
▍无聊
一切人都是无聊的。
“无聊”这两个字示与一种分类的可能性;它能显然指出两种人:使人无聊的人和自己无聊的人。使人无聊的人是俗人,群众,无穷无尽的庸人之群;那些自己无聊的人是智慧者,精神的贵族。并且那有多么奇怪:自己不无聊的人,通常使旁人无聊,反而自己无聊的人,却供旁人消遣。
▍两条路
一桩是:受难;另一桩是:当教授,懂得一个旁人受难。第一桩是“路”,第二桩是围着一个地方转。
▍个人
人类的历史在它的进程中平静地前进,在其中没有一个伟大的个性同另一个一样在同一的地方开始;反之每个伟大的个性却都是从头开始,并且他是在那同样的瞬间,那他在历史中应该开始的瞬间。
▍快乐
多半的人这样焦急地追逐享乐,甚至都跑过了它,他们像是那童话中的矮人,在他的宫中护卫一个诱来的公主。一天他午睡片刻。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他赶快登上七里鞋,可是只一步,他已远远地跑过了她。
▍感伤
鲑鱼本身是一些很美味的食品;但如果吃得太多了,就有害健康,因为它是难消化的。有一次在汉堡捕得一大批鲑鱼,警察厅命令每家主人在一星期内只可以有一次把鲑鱼给他的仆人们。这是不胜企盼的,如果人们关于“感伤”颁布一条类似的警规。
▍柔情
“我的担子是轻省的”(见《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十一章。)。除了轻轻地负着沉重的担子,什么是“柔情”呢;正如焦躁与不平却只是:把轻的担子沉沉地负着。
在语言中有一个美丽的字,它很适应于许多词的复合,可是只同“善”有一种密切的复合。这个字是:“勇”(Mut);凡有善的地方,也有勇;什么样的命运遇着“善”,“勇”常是在善的一边;善人常勇,只有恶人怯弱而胆虚,而魔鬼总是战栗着。这就是这个坚强的字,它当着危险不回头,它总是向着它,它自傲,它却又这样地有韧性,按着情形适应于同各样的“善”的密切的复合;这就是这个坚强的字,它离开一切的恶,却忠于与各样的善的相连。有骄傲地置危险于不顾的“勇敢”(Mut);有骄傲地超然于许多欺诈之上的“宽容之勇”(Grossmut);有忍耐地负担苦难的“忍耐之勇”(Duldermut);可是把沉重来轻担的“柔情之勇”(Sanftmut)是最奇美的词的复合。因为那是不足为奇的,用铁腕强硬地来握最坚硬的物体;所足为奇的是,用铁腕能够温柔地来握最弱的物体,把沉重轻省地负担。
这就是基督向他的徒众们所鼓励的柔情;跟我学,因为我是柔情的,心里谦虚。是的,他是柔情的。他轻省地负着重担,这重担超过了人们的力,人类的力。但是,如有一人正在他自己负着重担的时候,他还有时间、意志、同情与牺牲心,不住地为旁人操心、帮助旁人、治疗病者、拜访困厄、救济绝望:他负着的担子不就轻省了吗?他负着最重的劳心,为了救人类罪恶的劳心;他负担它是这样轻,他从不吹灭一点冒烟的蜡烬,也不折断一只低头的芦梗。
这就是这个榜样,徒众也须如此。若有人负有一个重担,却就要寻别人的帮助,把一些加在别人身上;或是负有一个重担,他满足地想,他是怎样单独地负着他的重担,那么他负着担子或是部分或是全体,但他负担它并不轻;若有人集全身之力,如果他没有一个思想,没有一瞬间要假与他人,如果他以最大的努力负着他的担子,那么他也许能负担它,但他负担它也不轻,他负担它大半是用忍耐,却不是柔情。因为“勇敢”嚣杂,“宽容之勇”超然自立,“忍耐之勇”静默,但是“柔情之勇”,负着沉重很轻。人们可以看见“勇敢”同“宽容之勇”,“忍耐之勇”可以从努力中看见,但是“柔情之勇”看不出来——它显得这样容易,却又是这样艰难。从眼里见有“勇敢”;从形体与目光见有“宽容之勇”;从口角见有“忍耐之勇”,纵使它静默;但是“柔情之勇”人们不能看见。
看来什么是柔情的轻省的负担呢?那就是沉重的担子,如果它被人轻省地负着。
▍寂静的绝望
当司威夫特年老了的时候,他被收容在那座他自己年轻时所创办的精神病院里。据说,他在这里常常以一种俏皮而放荡的妇人所有的持久性立在一面镜子的前边,虽然与她的用意恰恰地不同。他观看他自己,他说:可怜的老人!
从前有一个父亲,一个儿子。儿子像是一面镜子,父亲在镜里照他自己,并且对于儿子父亲也是一面镜子,他从中看见他的将来。可是他们彼此很少这样观看;因为一种活泼生动的快谈是他们日常的交际,这样只有一次:父亲笔立在儿子的面前,他以忧愁的目光看着他说:“可怜的孩子,你在一种寂静的绝望中走着。”以下关于这句话应作何解,就绝口不谈了,纵使它是那样真。父亲相信,对于儿子的忧郁天性他要负责,儿子也相信使父亲担心是他的罪过,——但是并不曾交谈过这片心情。
后来父亲死了。儿子见闻日广,体验日多,被各样的诱惑所试炼,可是他只渴望一件事,只有这一件事感动他,就是那句话,同父亲说话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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