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2017夏季推荐图书之四——《未来简史》

什么赋予我们生命意义？如果有一天，给我们生命带来意义的事情消失不见，我们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

读完尤瓦尔·诺亚·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震撼人心的全新著作《未来简史》（Homo Deus）后，我依旧在思考这些沉甸甸的问题。

梅琳达和我都很喜欢赫拉利的上一本著作《人类简史》（Sapiens）。这本书试图讲述，智人是如何成为地球主宰的。自我俩开始读这本书起之后的几周里，它都是我们饭桌上讨论的焦点。因此今年早些时候《未来简史》出版后，我就立刻买了一本，我们最近一次休假，就开始读了。

我很庆幸阅读此书。和《人类简史》一样，赫拉利的新书充满挑战性，同样可读性也很强。不过，《人类简史》是回顾过去，这本书则把目光聚焦未来。我不完全同意赫拉利所说的所有内容，但他确实写出了对人性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深刻思考。

《未来简史》指出，构建起社会的种种原则在 21 世纪将会经历巨变，众所周知，这将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重大的影响。至今为止，塑造社会、我们用来衡量自己的标尺，要么是对美好生活有所期待的宗教教规，要么就是摆脱疾病、饥饿与战争等更实际的目标。我们都在努力满足人类的基本需求：心情愉快、身体健康，掌控我们周围的环境。赫拉利根据这些目标得出了合理的结论，认为人们是在争取“幸福、永生与神性”。

如果我们真的达成这些目标，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这不完全是闲来无事的随意猜想。科学与技术的进步将会延长人们的寿命，消除疾病与饥饿。战争与暴力事件的数量创下历史新低，而且还在不断减少。

而赫拉利最震撼人心的观点是：尽管这情形听上去很棒，但对人类而言，“幸福、永生与神性”之梦的实现却有可能是个坏消息。他预见了一种有可能出现的未来，认为一小部分精英可能会通过生物技术和基因工程改善自身，把大部分人甩在身后，创造出类似 “Homo Deus”（有“人类的众神”之意，即本书书名）一样近神的物种——在那个未来中，人工智能“比我们本人更了解我们自己”，而这些近神的精英和智慧超群的机器人会认为，剩余的普罗大众都是多余的。

《未来简史》中文版由中信出版集团出版

赫拉利很好地展现了我们未来可能会如何走到这样惨淡的地步。但我比他更为乐观，我不认为这个未来注定会出现。

赫拉利指出，人类获得“幸福、永生与神性”的过程注定是不平等的——一些人会大步领先，更多的人则会被撇在后面。我同意，由于创新的加速产生，我们很难把福祉普及给每一个人。例如，如果只有一些富人能享受到基因领域的进步，那么这将对大家有害。然而我不认为这种差距是自然规律，因为我们可以减少创新普及到大众的时间差。过去，富裕地区开发出来的救命疫苗要花上几十年的时间才会到达贫穷地区。而现在，在制药公司、基金会和政府的帮助下，贫穷和富裕地区得到药物的时间差已经缩短到了不到一年。我们应该努力进一步缩小这个差距，但总体上看，有一点非常清楚：不平等是可以被避免的。

此外，在我看来，机器人占据统治地位这样的情节想想并不太有趣。没错，人工智能会变得更加强大，我们需要确保它为人类服务，而不是反过来。但这是一个工程问题——也就是所谓的“控制问题”。关于这点可讨论的东西不多，因为这项有争议的技术目前还不存在。

我更感兴趣的是可能被我们称为“目标问题”的问题。假设我们还掌握着控制权，那么如果我们解决了饥饿、疾病等重大问题，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和平，接下来人类又该把什么作为目标呢？有哪些挑战会激发我们去解决呢？

在这样一个版本的未来里，我们最大的隐忧不是机器人的造反攻击，而是缺乏意义与目标，是一种道德真空。

我根据自己的生活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的家庭给了我生活的目标——我要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好朋友。和每一位家长一样，我希望我的孩子过上快乐、健康、有意义的生活。但是如果地球上每一个孩子都一定能获得这样的生活，事情又会变成怎样呢？那样一来，家长所扮演的角色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赫拉利是我见过阐述这个“目标问题”的人里阐述得最好的。他尝试着给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值得我们赞扬。他说，要想找到新目标，我们需要建立一个新的宗教。他在这里用的“宗教”这个词，意义比大多数人平时所理解的更加宽泛，他指的是某种“指导我们生活的准则”的东西。

不过我对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满意。（说句公道话，我对雷·库兹韦尔[Ray Kurzweil]、尼克·博斯特伦[Nick Bostrom]等睿智的思想家给出的答案、乃至我自己的答案也都不满意。）在这本书的最后一章里，赫拉利谈论了一种他称之为“数据主义（Dataism）”的宗教。在这种宗教中，最伟大的善举德行就是增加信息流。他写道，数据主义“并不排斥人类经验”，“它只是认为人类经验没有内在价值”。问题是，数据主义并不能真正帮助我们规划我们的生活，因为它没有考虑到人类并不是机器，没有考虑到我们总会有社交的需求。即使在一个没有战争、饥饿或疾病的世界，我们依然会珍视互相帮助、互相交流、互相关心的行为。

不过，不要让一个令人不尽满意的结论阻止你阅读《未来简史》。这是一本非常引人入胜的书，里面有许多发人深省的想法，却没有多少艰涩的术语。它能激发你对未来的思考——而激发你对未来的思考，其实也正是激发你对现在的思考。我把这本书推荐给了梅琳达。我写下这篇书评时，她正在读这本书。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在晚饭时和她一起讨论这本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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