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 | 前黄冈中学校长曹衍清：别给教育戴“应试”和“素质”的帽子

焦虑的家长，手足无措的孩子。

成长的路上，有谁知道分数，是不是等同于幸福？

小升初、中高考的分数线是不是丈量努力、评价天赋的尺子？

开学季，《名人面对面》为你寻找答案，

中学校长启示录系列之--

前（黄冈中学、深圳实验学校）校长 曹衍清。

“我们教育的功力啊，有时候不完全指向学生，这是我们教育的一个弊端。”

2014年，曹衍清向深圳实验学校提交了退休报告，结束了在深圳实验学校7年的校长任职，也结束了自己40年的教育从业生涯。如果说深圳实验学校是他在教育领域的最后一“战”，那么二十多年前，湖北黄冈中学，是他的第一个“战壕”。

名人面对面

面对 | 曹衍清

“黄冈神话”是如何炼成的？

九十年代，曹衍清在黄冈中学任校长八年，那一时期的黄冈中学，攀升到了“超高升学率”的巅峰。有一个数据，1990年到1999，黄冈中学一共拿了9块国际奥赛金牌，有近400多名学生保送清华北大。在当时每个年级大约只有300个学生的情况下，粗略地换算，高三前30名的学生都能走“保送通道”进入中国最牛的两所高校。

大别山南麓的这所神秘中学曾一度被外界誉为中国高中教育的“神话”，在那里，麻雀能变凤凰，小县城的学生能顺利完成“农村包围城市”的理想。

许戈辉：人们一提起黄冈，就说到全国著名的四大高考工厂，这个应试教育的典型。在这个时候，您为什么特别坚定的告诉大家说，黄冈其实不是应试教育的典型。

曹衍清：

本世纪之交，一个记者在黄冈中学的学生宿舍里和学生同吃同住了一个星期，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课，干了一个星期，回来写了一篇长篇报道，他说如果说黄冈中学是应试教育的话，中国无一所学校能够幸免。这个话说的有点绝对，但是我觉得他这个话道出了什么呢？就是我们看问题，不能脱离社会背景，不能脱离地域差异。

从社会的原因来说，黄冈那个地方历史上是出名人的地方，尊师重教的风气非常浓厚，校内的原因我想其实所有学校都在做。学生学习动力非常强劲，就是在那个年代，他要改变自己，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还是得到广泛和深刻的认同。

即使是在当下，学生成才，学生谋生，有千万条的路可走。但是，也许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相对便捷、保险、现实。所以在这样一种大的背景下，中国的基础教育，围绕升学率展开的一系列的这个理念也好、行动也好，都是可以理解的。

黄冈密卷与黄冈中学毫无关系

一位由“黄冈制造”，在北京读书的学生在网上写过一个段子：

当年有说“南黄冈，北海淀”，上大学后一北京人恍然大悟：“原来黄冈是一所学校啊？”，我跟他说：“原来海淀不是一个学校是说一个区啊？”

70、80、90后，当年谁没有做过一张黄冈密卷，或是一套海淀摸底呢？

曹衍清：

我第一次向大家、向这个媒体这样说，社会上流传的那些资料，与黄冈中学毫无关系。

许戈辉：

真的吗？我女儿都做过黄冈小状元很多题。

曹衍清：

那我要抱歉，不是的。当然现在的那是另外一回事，我说的是80年代90年代，我们没有这种资料，所以什么黄冈密卷，黄冈秘籍，都跟黄冈中学没有关系。我们那是没有成本的资料，老师的资料有针对性，是根据学生情况的。到现在我还是这样认为，把别人的资料就那样拿来用，不进行深加工的话，有可能牺牲效益。

我首先定位，我说学生学习是一件辛苦的事，这个我们必须要承认它。但是我们不赞成用加班加点的方式来逼学生学习。我举个例子，黄冈中学寒暑假是不补课的，周末不补课，学生晚上十点种，必须熄灯睡觉。

许戈辉：

做得到吗？

曹衍清：

做了。

我们的基础教育无法培养精品？

九十年代曹衍清在黄冈中学所创造的惊人升学率，也让他很快坐到黄冈市最高教育行政长官的位置。但是，不出三年，在2002年的4月，曹衍清悄然南下，来到了改革开放的桥头堡深圳，就任深圳育才中学校长一职。几年后，入主深圳实验学校。

当年很多人对他离开黄冈表示不解，做数学教师出身的他，用一个公式回答：“数学是1+1=2，但行政上的事情，很多情况下是1+1≠2，对这一点我不是很适应。做校长，当老师，我心里很充实，很快乐”。

许戈辉：

事实上您不断在自己的著述里和各种公开场合强调学生的全面发展。这个要具体化对不对？

曹衍清：

到深圳来以后我想清楚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基础教育不是培养精品的，也没有办法把人培养成人才的，我们是为学生的持续发展奠基，为他今后成为人才提供最大的可能。冰山露在水上面的那一部分很耀眼，大家都看见的，基础教育要做无名英雄，要做水底下的那一部分，没有水底下那一部分，上面一部分也就没有了。

所以我们基础教育怎么样来促进学生的全面有个性的发展，我在实验中学里提了十六个字，叫“人格健全，学业进步，特长明显，和谐发展”，家长学生都知道，人格健全是核心所在。

我不赞成“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这个提法

曹衍清在教育行业的 40 年,做老师、做校长,也在教委搞过行政。从黄冈到深圳,众多家庭对教育的不同诉求,他都有所面对。

如今,社会上为“素质教育” 摇旗呐喊的培训班层出不穷,“素质教育”,是否变相成为一种功利化的应试教育? 曹校长给出了他的答案。

曹衍清：

我从来都不赞成这个提法，不赞成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这两个对立的概念。我曾经对媒体说过，我们怎么不去说我们的教育方针呢，我们提全面教育贯彻方针不好吗，为什么要戴一顶帽子？

素质教育一定不是那种敲敲打打蹦蹦跳跳就完事的，它应该有更深的内涵。“素质教育”提出来现在也是二十几年了，我们回过头来想一想，凭着良心来说。我们是进步了，但是我们的社会效果并不是很大。现在我们经常就是冲击眼球，搞一些轰轰烈烈的东西，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

曹衍清与陶艺大赛中的学生

在探索教育创新上，实施“健全人格教育”是一方面，“课改”是曹衍清在任时期大刀阔斧的另一面。那么，怎么改？

高中课程分级别，有国家课程（高考所需的刚性课程）、地方课程和学校课程。深圳实验学校的高中部，学校课程达到了40%，这又是什么概念？

曹衍清：

那就说，我这个学校的学生学出去的东西，和别人学校学出去的东西，可能60%是一致的，40%是不一致的。但是这样还是能保证升学率。

许戈辉：

学校课程占了40%，这些课程都有些什么，和国家课程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曹衍清：

它是有关联的，但是你比如说，我们有的是搞机器人啊，有的是搞电影、搞戏剧啊，有的是搞美术啊，还有的是航天啊这方面，让孩子去充分接触最新鲜的学科的知识，让他的灵性自由地生长。人就是这样的，很多东西当他在学校产生爱好以后，他可能一辈子沿着那个爱好的方向在走。

编导：安姝

编辑：刘梦琪、倪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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