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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点点: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我们应该把这一辈子活得有点样子...

问答神州 凤凰卫视 2022-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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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

2022.04.05

 

罗点点,开国大将罗瑞卿之女,2013年,罗点点和陈毅之子陈小鲁等人一起,创办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倡导“尊严死”,建议任何一个成年人都应尽早考虑生前预嘱。


吴小莉:《寻梦环游记》里面说到了:“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罗点点:这是小孩子们的话,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所有的死亡都会被遗忘,我这个人比较冷硬。对于死亡的认识,所谓的“死亡观”,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没关系,大家就按照自己舒服的方式、按照自己相信的去想。


人已经创造了很多疏解死亡的方法和语言,包括所谓的“爱”与“死”是文学永恒的主题。那我们就安慰自己吧,安慰别人吧,是吧?

“尊严死”和“安乐死”


吴小莉:点点,我看到你别了一个别针,这个是有意义的。


罗点点:这是我们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的徽章。它的主要形象是七彩叶,七片叶子,有一片叶子正在飘落。我们是想说,生命树上每一种颜色、每一片叶子都非常精彩。它只要能够自然飘落,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现在,安乐死更多地被叫作“协助死亡”,或者是“协助自杀”。与我们提倡的“尊严死”的区别就是,我们认为“尊严死”是在安宁缓和医疗照顾下的、既不拖后也不延长生命的自然死亡;而“安乐死”就是在于,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人要提前地结束生命。

安宁缓和医疗也好,“尊严死”也好,它一定是个体化的。别人可以做建议、可以讨论,但是真正做决定的是自己。这也就是我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最主要的任务。我们希望,每一个人在自己意识清醒、热爱生活的时候,他会想象一下他的死亡。

新冠疫情有面临安宁缓和医疗需求吗?


世卫组织最新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4月5日凌晨,全球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489779062例,累计死亡病例6152095例。


罗点点:我们这一次在新冠大流行的过程中,有很多人应该得到安宁疗护,但是由于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过程太惨烈,所以安宁缓和医疗没有跟上。我觉得等这件事情过去,安宁缓和医疗的理论、价值观以及整个系统恐怕又要进入一个大调整的阶段。


吴小莉:在香港第五波疫情中,离世的都是老人家为多。在新冠疫情患者隔离的环境下,有没有什么做法,真的能够使患者跟亲人话别的呢?

罗点点: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中国临床上,做安宁缓和医疗的先锋者、这些医生,非常坚定地站出来说,我们应该有办法,而且他们真的这么做了。

吴小莉:比如说,2020年在武汉。

罗点点:是的,比如说他们会利用iPad,用视频方式,让最后临终的人和家属做一个告别,我非常被他们感动。当全世界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厉害的时候,我们的武汉人民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在那么严酷的情况下,我们的医生能够做到,让这些突然死亡的人、还要在避免传染的情况下,让患者和家属通过视频来告别。这对于留下来的人,非常非常的重要。

“我曾经对医生这个职业产生过深深的怀疑”


吴小莉:之前您作为一个临床医生,其实见过很多的生死。您什么时候发现,医学是有边界的?

罗点点:我觉得,我看到第一个死亡的病人的时候,我就知道,医疗拉不回来的人太多了。而且,当没有安宁缓和医疗和“尊严死”概念的时候,很多医生,包括我自己,也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而且,对于这种职业的自尊感甚至会破碎。

吴小莉:为什么?你觉得无能为力,而且还造成了痛苦。

罗点点:对,你明明是救死扶伤的人,当这个人面临巨大痛苦、要离开世界的时候,你束手无策,这个事情非常非常难受。对于一个想好好做个好医生的人,这件事情的冲击是非常大的。所以我自己觉得我在找出路。不光是我,很多医生都是这样的。当他们接触到现代安宁缓和医疗这个概念的时候,他们觉得从职业自尊感上,找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你的生命观是什么?


罗点点: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因为有死亡,我们应该把我们的这一辈子活得有点样子。

吴小莉:那您觉得生命教育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

罗点点:我们今年开展一个活动,叫做“一人一校,理解生命”。我们的志愿者、医务人员,会在学校通过学生会或共青团,去做讲座。我们做得最好的是在幼儿园。我们本来怕孩子们的家长不太同意,其实很多家长也表示,他们不愿意跟这么早和孩子谈论这个问题。

但也有家长说,我们都没有跟孩子谈论过死亡,孩子就拉着我说,“妈妈,你将来要是死了,怎么办?”,这对我们来说太困难了。我说,你们应该能够回答孩子的这个问题,我们把我们的绘本给他们看,所以我们的绘本不光是孩子看,家长也会看。


罗点点:其中,有一个《小象布布》的故事,这是我们的一个医生和她的孩子真正的对话。她的孩子问她,“妈妈,你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死?”,她的妈妈就跟她讲:当然了,妈妈也会死,你也会死,只不过现在,妈妈和你离死亡都不那么近,你比妈妈离死亡还要远。然后这小孩说:那如果你死了,我想你,怎么办?然后妈妈说:你想一想,如果妈妈死了,你想妈妈,你会怎么办?小孩就想了一个办法:妈妈你生了我,我最好还要生孩子,我就再生一个你,咱们两个人就这样,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

吴小莉:这就是让孩子们知道,花开花落,人会来、会走,生物会生、会灭,这是一个自然规律。

罗点点:对,我们的绘本就是这样的,小猫小狗可能没我们活的时间长,金鱼怎么会翻肚皮呢?孩子如果非常早地接触“死亡”这个话题,他会在一种自然的、一点也不悲伤的情况下接受这个概念,不会变成一个阴暗和没有希望的事情。

中国的“尊严死”,是否需要通过立法来完成?


吴小莉:十几年来,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从一个民间团体到今天,中间的心酸不少。我们的转折点在哪儿?

罗点点:我认为我们的转折点在2016年,当时,全国政协召开了一个双周座谈会,现代缓和医疗的概念真正浮出水面,真正得到国家管理者和政策制定者的注意。

吴小莉:从2020年、2021年,就开始有人大代表和委员就安宁缓和医疗提案。今年,卫健委对于“尊严死”的立法有了回应。您会不会觉得十几年来,终于在社会顶层上有一些声响了?

罗点点:我也没有想到。虽然大家觉得这件事情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但是如果你能够有一个全球化的视点,你会仍然觉得,它在我们中国的发生和发展并不算太慢。对于“尊严死”来说,目前马上让它进入立法的阶段恐怕还不是那么成熟。目前,在“尊严死”范畴里面,发展比较好的国家都不一定是通过立法的方式来推广和实行。

所以我们一起来回答这个问题,中国的安宁缓和医疗、中国的“尊严死”,是否需要通过立法来最后解决?我觉得需要我们这一代人一起来回答。


编辑:孟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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