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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玉林老社区建造一个“萤火虫”,和嬢嬢在车棚蹦迪:张唐@TEDxChengdu

张唐 TEDxChengdu
2024-08-30


2020.10.8 记录

开头车棚蹦迪视频因音乐版权已去除背景音乐




文稿整理自 TEDxChengdu2020 大会

已获讲者授权发布

姚雅婷等志愿者对文稿进行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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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视频是一个蹦迪的视频,发生的地方曾经是一个自行车棚。如果大家有印象,我们的老小区里面有非常多的这样的自行车棚。小时候它可能是我们的一个记忆,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渐渐不再使用这些自行车棚了。


这些废弃的自行车棚之后会有什么作用?我们应该怎么去解决它?于是,我们就做了一个叫CAP社区艺术计划的实验,刚刚这个自行车棚就作为我们的一个实验场。


我是一名建筑师,建筑不仅仅是做一个物理上的空壳子,更重要的是,比如说像刚刚那样在车棚里面蹦迪,发生一些事情——我们在这个建筑里面的一些感受,一些回忆,碰到的一些人,这些对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它就像建筑的软性部分,硬的和软的全部合起来就是我们想要做的建筑,简单说就是日常中的非日常



除了刚刚那种有趣的日常中的非日常以外,还有一种非日常。这个是我曾经在东京的河边拍的一张照片。



我们能看到风景非常漂亮,有一个波光粼粼的水面,但是画面中有一个蓝色的棚子,走近了一看,它其实是一个无家可归者为自己建的家。



继续往下走,就有我要去拜访的一位非常资深的无家可归者。这是进他家之前的一个小巷子,非常讲究,曲径通幽处,有个门,然后有个小径,小径上放着我也不知道他哪儿去找到的一些藏品。



进去以后就是就是这位老叔叔。他的家,长这样。这个场景当时对我的震撼非常强烈,觉得这种事情是我在教科书上看不到的,也学不到的,甚至想象不到的。



这是最后我离开河边拍的一张照片,我们能想象到同样的天空下会有刚刚那样的场景出现吗?我觉得他们其实还有点酷,他们在这个城市游离、停留、驻扎,就特别像这个城市里面的游牧民



这个行为是不太提倡的,是不好的。但是可以给我们一个提示,生活中是不是有很多我们不曾侧目的角落?是不是发生着很多这种城市折叠的故事?


所以我们又提出了日常中的另外一种非日常。你是否有注意到,过街的时候,有一个茫茫然不知道怎么前进的朋友吗?或者是当我们在吃饭的时候,餐桌旁边有一桌朋友,他们明明很多人,却鸦雀无声?或者是我们的阶梯可能没有坡道?可能我们有注意到,也可能没有注意。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的日常。


当我面对“巷子里”这个项目时,感受就跟刚刚一样,因为“巷子里”是一个社区残障友好空间。它位于成都非常具有市井气的玉林,这个是当时基地的小公园。



我们前期做调研,了解到当地社区大概登记在册的残障朋友有250人,年龄主要集中在40+和80+。在玉林社区,它主要是听觉障碍和情绪障碍。



这里有个小故事,就是我小时候跟着爸妈去了日本念小学。我刚去的时候因为文化差异,语言也不太通,当时特别想去楼下的公园玩,但是我很害怕,因为我觉得这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觉得他们会不欢迎我,我害怕被他们侧目。有一个黄昏,天朦朦胧胧,我就偷偷地跑进去荡了一下秋千,觉得特别开心,但最后还是趁着没人来的时候又跑掉了。


还有一个故事,在刚去日本的时候,每天中午学校会放餐,然后餐里面就会有一个小甜点或者小果汁,每次会有多出来的一两份。当时老师就会说,想要的小朋友可以举手,上来猜拳。每次我都很积极,但是有一天我就突然不举手了,因为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做,我就只知道吃。



这个事情对我影响很深,所以当我接到这么一个项目的时候,我现在长成一个大朋友了,我不希望他们也有这样的感受。我希望残障的朋友也可以有一个开心的、自由的荡秋千的“公园”。他们也不会哭着觉得自己只知道吃。


残障这件事情,我觉得可以换个角度去思考。比如说,如果我们周围会有近视的朋友,会觉得近视的人是残障吗?会觉得近视的人跟我们不一样吗?如果我们近视,会感到自卑吗?不会。那残障也是这样的。

最后我们的建筑建出来是这个样。如果不特别说明,大家是很难想到它跟残障有什么关系。



其实,是因为我们把对残障友好的这件事情都放在设计里面。比如说,我们肯定会有一个坡道,会尽量减少它的高差;我们还有一个长长的扶手,老年人可以扶着这个扶手走完整个空间;视障的朋友可以摸到刻在扶手上面的盲文,然后就知道自己走到了吧台,或其他地方。我们吧台的高度是可以升降的,比如轮椅的朋友或者小朋友,我们会根据他们的最佳使用高度去调节吧台的位置。


除此以外,刚刚也有提到的,还有一种是情绪障碍。面对情绪障碍的朋友,我们想通过建筑的方式去做一些事情。这个建筑的顶是使用了一种膜结构,它是半透明的,并且是柔性的。当白天太阳照在上面的时候,树的叶子会投影在膜上面,风一吹,我们从下面就看到叶子的阴影随风飘动。晚上时,它就像萤火虫一样,光会透出来等着我们回家。


我们的平面采用了凹凸的方式。第一,我们不想定义每个空间的功能,希望根据它的形态,大家去自由地使用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我们站在建筑的任何一个地方时,都可以看到空间里面的所有人。我们能看到他们,但是听不到他们。我们保持着一个似远又近的距离。


我们还想尽量模糊室内外的关系,所以做了很多外面的平台,并且平台的一部分抬高成座位的高度,这样就可以产生更多的与路人、与周围的交流,并且也能跟环境更多地结合在一起。



但是我们做这个事情,残障朋友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好吗?他们的出行就会变得更方便吗?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这是还在修建时打围的一张照片。打围的时候,我们在上面画了一个长长的画幅,是我们想象的一些平时观察到的社区的画面。我们把每个人的对话框画在上面,就把空白的地方留在那儿,希望路过的人可以去填上他们的对话。



当然在上面会产生一些非常温馨的对话。但是惊人的是,出现了一个广告。画幅上右边的朋友说,“我儿给我拿些钱现金放到屋头,天天心头都不安生。”然后下面的阿姨就说,“放到屋头搞啥子嘛,存在银行才安全。隔壁玉林一巷就有一家民生银行,存取方便,工作人员帮到起,还有利息,你抽空搞快去。”这很惊人,民生银行的这位朋友真是非常的有商业眼光,也很会做这种群众工作,打入群众。



这说明一个什么事情呢?就是当我们提到社区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老社区、老小区、老年人、年轻人、儿童,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词就是“商家”。


商家也是社区里非常重要的构成之一,所以我们在“巷子里”建好后,邀请了一些朋友进来。他们以快闪的方式,每一到两个月轮换一次,进驻进来。成都有非常多的独立咖啡店,他们都有自己的文化和主张。我们邀请他们把咖啡带进来,也邀请他们把他们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带到老社区里面来。


我们还和他们做一些活动。六七月份的时候,我们做了一个坝坝电影,其中有一场是盲人电影院。当时里面有十八位是视觉障碍的朋友。


盲人电影院跟我们平时看电影有什么区别呢?其实就是多了两位解说员在旁边,会简单地讲一下这个电影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其实不只是视障朋友可以看,大家都可以聚在一起看,我们不过是多了一个看电影的方式,但是我们坐在了同一个屏幕面前。



这是我们刚举行的一个老唱片分享会。



这是之前的一个诗歌分享会。



但是这些事情做完了以后,又会有人有一些声音会说,“你们做这些事情到底实际上帮助了他们什么?你们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吗?你们是在靠这个赚钱吗?”当这种声音出来,会让人感到非常的害怕,也会非常的迷茫。


我们希望这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事情,但是也希望它在商业市场上具有竞争力。我们不想把它当作一个消耗大家同情心的事情,当然更不应该消耗每个人,每个工作人员、每个为之努力的人,让他们燃烧自我,去实现一些所谓的同情心贩卖。


这是我们的商业模式,简单地说就是,我们联合社区、NPO、机构,并聘请邀请社区的阿姨作为工作人员,去构建一个具有当地社区属性的产品和商业模式。并且这样做以后,为接下来的第二步——为残障朋友和居民的创业打好基础。


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事情,让他们真正地、更容易地自我认同,可以从心理上和经济上都改善自己的生活。


我们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呢?因为我们觉得,虽然它是日常中的非日常,但是更希望这些非日常有一天可以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习以为常,因为每个人都应该拥有美好生活



我最喜欢的一个时刻是黄昏。黄昏在日语里面念作“たそがれ”。它的意思是说,黄昏的时候,天都变成橘色,朦朦胧胧,我们不知道对面走来的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会走向何处。可能这就是我们的未来。谢谢。





 讲者 | 张唐 


东京大学建筑学硕士毕业,在学期间共同创立“一介”,一家以建筑设计为主的多学科创意机构,重点关注公共空间、试验性空间设计及生活方式,希望通过多维度的思考与方式去探索各种可能性。当前,她设计的社区残障友好空间“巷子里”已获得 Good Design Award。此外,她还策划了数次艺术展览,如探讨社区议题的 CAP 社区艺术计划。虽然设计是一件理性的事,但她想用浪漫的方式去描述它,为人们的生活带来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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