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轻愁 // 桂志红
孝 南 文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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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轻愁
我已经好久不写东西了,打开电脑,在空白文档上,突然有了一种要写下“五月的轻愁”的冲动。
五月,向来是热闹、多姿多彩的季节,五一国际劳动节、五四青年节、五·一二国际护士节、母亲节都聚集在这个欢腾的时节,几乎每一天我们都可以在朋友圈发祝福、晒甜蜜。
人们在碌碌的奔忙和各种活动中略过了草长莺飞、花开花落,以及云卷云舒,那一缕叫愁绪的东西,仿佛已经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昨日黄昏,偶然翻阅了迟子建《是谁扼杀了哀愁》,心中颇有感触,关于多愁善感的话,就不说了。五月,在中医学上来说,是属阳的时令,草长花开,树木枝叶茂盛,兽鸟虫鱼活跃繁衍,人间万物生机勃勃,一切都向着升发向上的方向发展,是所有生命最活跃最精彩的时节。
躺在五月的阳光里,我有些迷醉,香樟树拿着翠绿的小镜子,不停在微醺的风中摇曳,合欢花的花蕊在若隐若现中羞红了绿叶,麻雀在树梢不停地啄着矫情,院子里施工的声音,盖过了空气中的寂寥与等待。
弟弟打来电话,说是这周末有时间就回去一下,姨父快要不行了,原来一百七八十斤的身体,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只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弟弟告诉我,母亲每隔两日便去探望一次,说是做了一场亲戚,人老了,要走了,多探望探望,让老人走得安心,也为后人集福!
姨父生于解放战争初期,18岁当兵入伍,成为一名志愿兵战士,后来退伍转业到家乡县城的血防站工作,从一名普通的推土机操作手做起,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做到单位的一名科长,直到退休。
姨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特别宽容的气度和保持微笑的作风。记得很清晰,我十岁那年,姨父家那时住在单位的廉租房,吃饭可以免费到单位的食堂蒸饭,各自用容器装了米,淘洗干净,加适量的水,放进一个不锈钢的大蒸饭柜子里,到吃饭的时间去取。
菜也可以到食堂买或者加工,费用比外面优惠很多。姨父家五口人,一般蒸两大钢碗饭就够了,我和弟弟偶尔去了,姨父就再拿出一个钢碗,让我自己盛米淘洗上锅。
我原是在家里做过饭的,那会子也不知是怎么变痴了,竟然没有把米淘洗干净,就直接上锅了。取饭回来,姨妈发现有一碗饭,下面带着淡淡的黄色,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淘洗干净,洗米的时候,肯定只是用水冲冲表面而已。
表哥和表妹都说不是他们弄的,我站在一边,用了极羞愧的低低的声音说:“是我!”众人都没有作声,只有姨父,笑呵呵地摸了摸的头,说:“不干不净,吃了不生病!来来来,给姨父吃!”原本胆怯的我,看着姨父阳光明媚的笑脸,我的心也跟着晴好起来。
还有一次,母亲带着我和姨妈一家一同走亲戚,大约是我之前有什么地方惹怒了母亲,母亲当着众人的面,劈头盖脸将我猛训了一顿,几位表哥表妹同情地看着我,那时,我低着头,恨不能有个地洞钻下去。
余光中,只有姨父微笑着坐在我身边,待众人散去,姨父拉着我的手,轻声对我说:“丫头长大了,你妈妈骂你,你没有顶嘴,没有哭鼻子,说明你会思考、有思想了。”听着姨父和蔼的声音,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三十年过去了,那一幕仍然在我脑海中历历在目。
我请了半天假,回到汉川县城的时候,天气骤然起了变化,天空乌云密布,刮起了细细的西北风。我匆匆买了礼物,拉着母亲和弟弟赶到姨父家里。姨妈开的门,原本就矮的老人,仿佛又矮下去许多,与姨妈寒暄几句,姨妈已是声泪俱下,母亲安慰着,我推开姨父房间的门。
“姨父!”望着躺在床上一位羸弱的老人,我禁不住大声喊了一声。姨妈在一旁问:“老头,你认得这是谁吗?”
“诶,红红!”姨父看见我,也听见我的声音。他瘦下来的身躯在薄薄的被窝里蠕动着,姨父的头很大,剃了头,颧骨高高地凸出来。姨父的眼睛有些浮肿,这大概与姨父多年的糖尿病有关系。
姨妈喋喋不休地说着杂七杂八的事,姨父并没有想对我说什么,只是传递出淡淡微笑的目光给我,然后回到他自己的光景里去了。离开的时候,姨妈不哭了,外面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五月的天气阴晴不定,亦如人生世事无常。父亲已经故去四年多了,姨父如今也正向那条路走近,这是人世间的自然规律,也是大自然的无外法则,然而这也是我们必须经历的情感割裂之疼。
《黄帝内经》这样解释疼“寒胜其热,则骨疼肉枯”,寒超过了热,而导致骨头疼肉枯紧。这一份由内而外的疼痛,亦如五月的愁绪,让人珍惜,催人奋进!
作者简介:桂志红,女,1973年出生,湖北省汉川市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孝感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曾在全国各种杂志报刊及网络发表40多万字文学作品,长篇小说《信任》在孝感晚报和起点中文网连载,著有随笔集《清莲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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