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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白血病的第3年,6岁男孩因为这个举动痊愈了 | 医院奇闻录43

陈拙老友记 天才捕手计划 2021-10-24


大家好,我是陈拙。

 

我曾经问过不止一位医生:你们还乐意被称作白衣天使吗?

 

他们基本都告诉我,不乐意。

 

不仅不乐意,甚至会觉得这个词有危险。“都尊称你为天使了,你肯定得无私奉献,而且还不能犯错。”但他们这个职业,根本做不到无私且无错。

 

尤其是遇到那些生还概率极低的重症病人,他们也担心失败了会不会被医闹,甚至被伤害,以后连医生都当不了。这时候大家口中的尊称“白衣天使”,对很多医生来说就是一种枷锁。

 

但我也问过医生们,有没有哪种情况,会让你们甘愿冒着职业风险去救病人?

 

这些医生里,孙归巢的答案最让我意外,他遇到一个白血病病人才六岁,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可孙归巢和同事依然不惜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要救活这个孩子。

 

原因并不是病人年龄小,而恰恰是父母能接受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临死亡。



做医生几年下来,我学会了两个道理。


第一,面对不可能抢救的病人,我们如果施救,就和赌徒没什么区别;


第二, 不要去赌,不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奇迹。


但小鹿出事那天,我心中的这两个道理开始摇摆。


这孩子已经在ICU里昏迷十天了,高热不退,血氧饱和度只有80%左右,正常人要达到90%才能呼吸。此刻呼吸机全天运转,却也只能维持他不超过48小时的生命。


小鹿爸妈决定拔掉呼吸机,放弃治疗,带孩子回家。他们太心疼了,自家孩子三岁就得了白血病,小小年纪熬过了如此多磨难,现在就算抢救,也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生存几率。


这样的概率,除非有奇迹。


但我还是在医院办公室里,拦下了小鹿的父母,我说先听我讲完,再考虑要不要拔呼吸机。


我告诉小鹿爸妈,现在只有一位医生或许能救小鹿,我想办法去帮忙联系。


我没说的是,我们可能会为此搭上一辈子的职业生涯。



做医生第五个年头,我原本已经不再相信奇迹这种东西。


我们医院是业内治疗血液系统疾病最好的医院之一,很多晚期病人走投无路都会来我们这里再试一次,但很多时候结局很难改写。


刚开始当医生时,我接手了第一个病人,也是白血病,当时怎么化疗都不见好,后来这个病人去世了,这也是我第一个从头管到尾的病人。


第二个病人叫朋朋,家里有钱有权,但父母因为不信任我们,给他找了自认为最好的医疗资源,转去了别的医院。


目送他们离开后,我问主任朋朋还会不会有奇迹?


那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只不过最终我和朋朋都没等来。其实我当时特别不甘心,觉得如果能拼一把,也不至于如此。


可惜朋朋去世时才刚刚毕业一年,连场恋爱都没谈过。


那之后我开始变得悲观,看着很多病人拼尽全力,只想活下去,但最后都败下阵来。


沮丧的情绪笼罩了我很长时间,直到我第一次见到了小鹿。


“哥哥,是你给我治病吗?”


小鹿抱着我的大腿,仰起头忽闪着大眼睛问我时,我怎么能不喜欢这个小朋友。


我那时快三十岁,已经过了被叫哥哥的年纪,就纠正小鹿应该喊我叔叔。


“你这么年轻,就是哥哥!”这嘴巴也太甜了,我被一个六岁小朋友哄得很开心。


不光对我,小鹿见到科里其他医生护士,也一律哥哥姐姐的叫,一点都不认生。


我和他妈妈了解病情时,他就跑来跑去,东摸摸西看看,甚至敢直接和办公室其他医生借纸笔,说自己要画画。


小鹿打从记事起,就开始接触我们这些“白大褂”了。


3岁时,他确诊了急性B淋巴细胞,这是白血病里预后最好的一种类型,如果经过正规治疗,治愈率能达到90%。


小鹿家里做生意,条件不错,父母直接带他去了省里最好的医院找专家治疗。化疗了两年多,效果显现出来。


可化疗刚停止一年,小鹿的白血病又复发了,他偏偏落在了那10%的概率里。


治疗手段,只剩下骨髓移植这一种选择,在专家的建议下,小鹿来到了我们医院。


接诊后,我给小鹿做骨穿,会打麻药,疼倒是不疼,就像打针一样,只是那个针头看起来和钉子一般粗,小孩子见了,都会哭天抢地,撒泼打滚,就没有不怕的。做的时候都得父母压着孩子上半身,护士压着双腿,这样才能同时固定住。针还没进去,就能听见哭声响彻整个科室。


给小鹿做骨穿之前,我照例也请鹿妈按住孩子,没想到她特别淡定:“不用,小鹿可乖了,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从来不哭不闹。”


我将信将疑,还从没遇到这样的孩子。


我带小鹿进了操作间,果然,还没指挥,他就自己跳到床上,背对着我摆好了姿势。


一看就是做过太多骨穿,完全熟悉流程了。


开始前,小鹿回头对我说:“孙医生哥哥,一定要轻轻的啊!”


我一边安抚他,一边开始操作。


骨穿过程的确顺利,小鹿全程竟然都没哭一声。


可结束时,他怎么也不肯起来,非让妈妈进来。我这才注意到,裤子和床已经湿了一大片。


这孩子刚刚吓到失禁了。他红着脸,依旧一言不发。


我想让他活下来。



事与愿违,自从做了白血病骨髓移植后,各种并发症就此起彼伏打击着小鹿孱弱的身体。


那阵子光是病重通知,我就下了五六次。


小鹿移植后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腹泻不止,需要禁食,这对一个6岁小孩来说还是太难了。护士每天往小鹿的静脉里补充营养,但没办法消除他的饥饿感,好不容易熬过一周,饥饿感是减轻了,但孩子对食物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那段时间,央视二套正播放《厨王争霸》,小鹿天天看着节目流口水,平板里存着的也都是美食类节目,越是换着看,越受折磨。


鹿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她坚决不心软,就连自己吃饭都跑到开水房,避免刺激到儿子。


直到有天,小鹿实在饿得没办法了,他对妈妈说:“妈妈,你不让我吃,总可以让我看一看,闻一闻吧。”鹿妈也不忍心,听到这话,准备了许多零食放在房间里,小鹿就那么放在手里,眼巴巴看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等我病好了,把你们全吃掉。”


一天夜晚,小鹿看到妈妈睡着了,实在忍不住,悄悄爬起来,自己拆了一个零食偷偷吃了。



结果还是被鹿妈发现了,不仅一通批评,还打了小鹿屁股。


好巧不巧,第二天小鹿就发起高烧,出现了颅内感染,当晚就陷入昏迷。


我下了病重通知,让鹿妈做好心理准备,小鹿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鹿妈自责不已,第一次在我们面前落了泪:“我为什么要冲他发火,还打他,他要醒不过来,最后妈妈对他说的话却是发火的话,最后妈妈还打了他,他该多伤心。”


我只好一边安慰她,另一边加强抗感染药物治疗。


小鹿也是争气,第五天终于醒了过来。鹿妈紧紧抱着儿子,生怕失去他:“对不起,妈妈再也不生你气了,再也不打你了。”


可醒来后的小鹿,肠道排异反而又加重了。腹泻转变成肠梗阻,肠道内积攒了大量粪便却排不出去。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小鹿的感染继续加重、反复,蔓延到了肺部感染,同时还出现大量胸腔积液,就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于是转入ICU,靠呼吸机支撑着。


小鹿再没有力气和妈妈撒娇,也不会对着美食流口水,只能整日躺在床上痛苦的呻吟。没几天,他又出现颅内感染,在ICU里又昏迷了十天,呼吸困难,生命危在旦夕。


也是这一次,小鹿的父母想要放弃。


我还记得那天鹿妈满头是汗走进办公室,悲伤的和我说要带小鹿回家时,我立刻听出这是要放弃治疗了。在我们医院,很多临终患者最后都会选择回家。这对小鹿和父母来说也算是种解脱,毕竟不用再眼睁睁看着孩子受折磨。


但小鹿父母不知道的是,比起其他患者,小鹿其实还有一种超常规的治疗方式。


即使这种方式能给小鹿争取到的,也不过是10%的生还率。


我确实不相信有奇迹。可想到小鹿,我更没有办法对这个孩子说放弃。于是我试探着问小鹿爸妈:“如果你们已经接受了小鹿要死亡的这种情况,或许我们有些别的方法试试,死马当活马医。”


鹿妈暗淡的眼睛一下亮了:“小鹿还有希望吗?”


“我们想做一些非常规的手术治疗努力一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给小鹿争取到10%的生还几率,就博这最后一下,你们搏不搏?”


“当然要搏!”鹿妈丝毫没犹豫,愿意给我全部的信任。


既然她能接受最坏的结果,那我也愿意冒一次险,但这事儿光靠我还不够。



小鹿陷入昏迷主要是因为腹腔感染。他真正需要的,是一场开刀手术,清除腹腔里的积液和粪便。


但这个刀没人敢开,白血病人本来凝血功能就差,一开刀,就会血流不止,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了,所以我们基本不会考虑给白血病人做手术。而小鹿现在的生命体征也不稳,做手术可能会大出血或者循环急速衰竭,从而死亡。


这样的刀,开在小鹿身上,实际上是架在我们自己脖子上。


病人家属一般能接受病人病发死亡,可如果是死在了医生的手术刀下,那家属就不干了。谁也不知道这一刀下去,会给医生惹来多少麻烦。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时,主任提到了小儿外科主任,他在我们医院不仅技术好,为人也热忱。


但我心里还是没底,毕竟小儿外科主任对小鹿和他父母的情况都不了解,会愿意和我们一起承担这样的风险吗?我们做医生的,总能遇到几个农夫与蛇的故事。


我之前有位同事就经历过这样的阴影。她和一位患者曾经关系非常好,处成了朋友,当时这位病人白血病不缓解,同事就给她建议了一种药物。这个药正处于三期临床试验阶段,副作用基本都清楚,用起来风险也不大,只是需要在有试验资格的医院才能使用。


病人自己买到药后,就请我们同事帮她用了,但因为效果不明显,使用一个疗程后就停掉了。七八个月后,这位病人因病去世,尽管死亡和使用的药物没有任何关系,但家属还是抓住了同事违规用药的漏洞,把她告上了法庭。


最终,同事不仅赔了对方好几万,还停职了三个月。


虽然这种事发生得不多,但每发生一次,对我们医院和医生就是莫大的打击。


所以,现在想要让小儿外科主任来冒险,对方怎么可能会没有顾虑。


主任因为和这个医生关系好,决定去帮忙游说。但同样重要的,就是让小鹿的父母也去和这位医生沟通一下,就像参与一场面试那样,抓住最后这个能救小鹿的机会。


在“面试”开始前,我给小鹿爸妈支招:“不要下跪,不要哭求,医生见多了这些,无法打动他们,最主要是让他看到你们的决心,这不是口头保证或者签字就能让人相信的,必须要表现出你们的诚意。”


什么是诚意,就是医生和家属打一场最艰难的仗,要让医生冒风险,家长也得接受风险。


即使这个风险,可能是孩子的死亡。



那天和小儿外科主任的谈话并不复杂,反而比想象中要简单。小鹿爸妈一再和小儿外科主任表示,本来他俩是不抱什么希望的,现在就想最后再搏一次,请主任放心,什么结果他们都能接受。


我不知道这对父母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当着主任的面说:“家里后事都准备好了。”


手术本身不复杂,再加上父母愿意为结果兜底,外科主任就接了这台手术。


可这时,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手术得把小鹿从ICU转运到手术室,中间需要脱离呼吸机十几分钟,就这短短的时间小鹿都撑不住。


外科主任果断决定就在ICU的床上做手术。我没想到他如此有魄力,因为不在手术室做手术,其实是违反医疗原则的。


说白了,如果病人死亡,那家属一告一个准。


况且ICU那环境和光线,压根儿也不适合做手术,没有无菌环境,会存在感染风险。视线也非常差,手术室都是无影灯,不然肚子拉开,医生看不见操作会受影响。


外科主任想了办法,既然小鹿整个人已经是巨大的带菌体,那再多一点感染也无所谓了。光线不足,就让护士拿移动手术灯照着,旁边再举一个大手电筒,勉强能够用。



小鹿等不起,当天下午就做了开腹手术,医生清理了腹腔,对破裂的小肠进行了造瘘。


手术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期间小鹿生命体征有过不稳,所幸手术结束时,他还活着。


术后小鹿还没醒过来,但我开始祈祷奇迹能发生了。



小鹿自从住进我们医院,每闯一关都千难万险,很多次我都担心这孩子抗不过去,可他总能一次次出现转机。


移植后,小鹿体内新加入了妈妈的造血干细胞,但它们无法“归巢”,处于迷路罢工的状态。一般白血病患者移植后,第八、九天就能开始归巢,第十二、三天时白细胞就能长好,开始为身体提供机能。


可小鹿到了第十五天,还是没变化。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也只有千分之四,小鹿又赶上了。


再拖下去,小鹿有感染的风险,我们不得已准备用鹿爸的骨髓再试一次,这可能也会让小鹿产生严重排异反应。


就在第二十天鹿爸开始做动员针预备时,小鹿的白细胞竟然开始上涨了,它们要归巢了,我当时别提多高兴。


小鹿当时成为我们医院植活最晚的患者,比一般病人晚了整整两周多。


可之后,小鹿就出现严重排异,但也是这个过程中,小鹿爸妈展现出对医生的信任,让我们甘愿冒风险去救这个孩子。


当时小鹿需要做肠镜检查,但我们医院做不了,只能联系了北京另一家医院。小鹿爸妈提前去踩了点,检查时又整整折腾了一天。


还有几次,我们需要请别的医院的大专家会诊,小鹿爸妈就拿着CT片去找对方,经常一跑也是大半天。


要是换做别的家属可能开始抱怨了,会说我们医院设施不完善、医生没本事,甚至考虑转院,但小鹿爸妈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无论是检查还是治疗,都全力配合。


自从小鹿白血病复发后,鹿妈就辞了工作,专门陪同儿子看病。她平常打扮精致,却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反而有些话唠,没事干就喜欢跑来办公室和医生护士唠嗑。


她甚至自嘲的说起来,就在小鹿做手术当天,小鹿爷爷在老家请了个风水先生,对方说他们家祖宅所在的地方可能会克后代,小鹿爷爷立马弄来推土机把祖宅推平了。


鹿妈有点不好意思:“老年人是迷信求心理安慰,但我们是相信科学的,治病还是要完全听医生的。”


在家里被如此宝贝着的小鹿,在妈妈这里反而看不到一点溺爱。


当时小鹿因为严重排异反应,完全没有自理能力,吃喝拉撒全得妈妈一手照顾,几个月都没换过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曾来过医院,希望替换一下鹿妈,她都拒绝了。白血病人的饮食、消毒都有严格要求,鹿妈觉得自己来做更放心一些。


鹿妈对医护、其他病人家属都很和善,唯独对儿子从不温柔。


她每天会限制小鹿看电视、玩儿平板的时间,教他学拼音、识字,也会经常给小鹿讲一些做人的道理,尽管大多数时候他还听不懂。


小孩子,难免有撒娇、耍脾气的时候,但鹿妈从来不顺着儿子,反而只要小鹿犯了错,她都会严厉批评,甚至动手打屁股。


这在我们医院太罕见了,一般家长都会因为孩子得了白血病,心怀愧疚,对孩子百依百顺,要啥给啥。


只有鹿妈,不把孩子当病人看待。


我们给小孩子看病的压力并不小,很多时候查房,小朋友都无法准确说出自己哪里不舒服,也不会主动沟通,只要听到打针吃药,就会哭闹。而护士扎针时,万一出现扎不进去的情况,经常会遭到家长的责骂。


但从鹿妈的教育观念来看,她显然是明事理的家长,不会因为孩子对医生胡搅蛮缠,所以她和我告别时,我也有勇气把小鹿当“活马医”,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不会在我们之间上演。


所幸,儿外科主任开刀手术后,我看着奇迹一点点在小鹿身上发生着。


术后第一天,小鹿的血氧饱和度就趋向平稳;第三天,体温开始稳步下降;第五天,小鹿终于醒了。


医生们都太高兴了,大着胆子拼了这一把,成了。


小鹿爸妈更是激动,对着我们不停说感谢。



拯救小鹿的这场冒险仗还没打完,因为他的感染问题还没有解决。


小鹿肺里全是渗出液,肺就相当于漂浮着一样,因此没有办法自己呼吸,我们就用血滤把他体内的代谢物滤过。


在用抗生素抗感染时又遇到了问题,我们把市面上能有的抗生素都用了个遍,可效果都不好。最后决定用一种“替加环素”,只是在成人剂量的基础上还要再翻倍。


抗生素或多或少都有副作用,对脏器有损害,我们翻遍了资料也没见别人用过,只在几篇文献里看到成人严重感染时,剂量才会翻倍。


小鹿从移植后就在感染,此时我们只能把这些副作用考虑放在后面,既然要搏一把,那就把平时不敢用的、不敢上的治疗都试试。当然,这些操作都是在一定理论基础上实行的,不是一拍脑袋就瞎用。


小鹿的凝血功能、免疫功能其实很难支持这些治疗,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致命。


一关关闯过去之后,怕病情还有反复的危险,小鹿只能在ICU继续住着,用小小的身躯默默对抗这一切,我每次去都觉得他可怜。


当时ICU里住着二十多个孩子,其他人全都处于昏迷或者深度镇静的状态,只有小鹿是唯一醒着的一个。ICU里24小时灯火通明,医生护士进来忙着检查,顾不上和小鹿说话,爸爸妈妈每天也只能探视十分钟。


我每次进去,小鹿因为还有高热、胸闷、气急等症状,精神萎靡,问他问题,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不多说话,我只能透过眼神看他的反应。


大部分时间里,小鹿只要醒来,耳边只有各种监护仪发出滴滴滴的声音,身边的小朋友全都昏迷着,没有一个人能和他说说话。


枕头旁边放着平板,但小鹿戴着呼吸面罩,所有力气都用来呼吸了,状态不好时连动画片也看不了。


那一个多月里,陪着小鹿的,只有一只小熊抱枕。无论醒着还是睡着,小鹿都把小熊紧紧搂在怀里,我不知道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如何抵抗这种孤单和恐惧。



等小鹿终于出了ICU,转回普通病房,我发现这个孩子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喜欢追着我喊“孙医生哥哥”,甚至对父母和医生,都充满了警惕,不主动要东西,不主动说话,看什么都是怯怯的,每天只是抱着平板看动画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鹿经历的这一切,对一个六岁的孩子而言,未免太残酷了些。


我不能让他的心理再出问题,于是就叮嘱鹿妈多和儿子说话,讲故事,一起玩游戏,让他习惯与人交流。


之后小鹿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多了起来。


小鹿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进食,我担心他的肠道会萎缩,就从造瘘口往里打一些蛋白粉和牛奶,让他的肠道慢慢适应有食物的感觉。


做完造瘘口回纳之后,小鹿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先从清水开始,一点点恢复饮食,小鹿重新燃起了对食物的渴望,每天都嚷嚷着要吃这个吃那个,还心心念念要啃大肘子。


经过治疗,小鹿的并发症可算是控制住了,之后只要定期复查就好,出院后再在出租屋住几个月,等一切平稳后就可以回家了。


这一次的回家,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团聚。



两年后,8岁的小鹿开始读小学,虽然比班级小朋友大,却也乖很多,很听老师的话,二年级时还当了班长。


从鹿妈发过来的照片看,小鹿比同年级的小朋友还略高一点,发育完全没受影响,我松了口气。


因为当时小鹿白血病复发,出现睾丸浸润,需要做局部放疗,这意味着小鹿将来会失去生育能力。


生殖和生命面前,小鹿家里自然选择后者。只是我当时担心并发症会影响到小鹿的发育,有可能会一直长不高。


现在看来,小鹿还是能长成大小伙的。


几年后,我再见到12岁的小鹿,他的白血病已经彻底痊愈,性格变得更活跃。


但童年的这场大病,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记。


ICU陪了小鹿一个月的那只小熊,至今还被小鹿留在身边,他已经离不开这个玩具,睡觉必须抱着。


小熊已经被洗到发白,看上去破破烂烂,但鹿妈买不到同款,以为儿子长大后会丢掉,却发现小鹿已经越来越依赖。


毕竟,那段孤独难熬的时光,是这只小熊陪他一起挺过来的,它见证了这个孩子,曾经那么勇敢过。


小鹿也不知道,他曾让我多么自豪。


为了这个小生命,我们冒着巨大的风险,超越书本和指南的限制,完成了这场只有10%幸存率的治疗。


尽管此后面对病人,我还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刻,也会有被疑难杂症打败的沮丧,但我会对生命保持敬畏,不让自己变得麻木。


因为小鹿让我记得,一个瘦瘦小小的身体会如此坚强,只要一点点希望,就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谢谢你啊小鹿,哥哥现在愿意相信奇迹了。”



有幅画面一直刻在孙归巢的记忆里,当他第二个病人因为家属不信任医生,被转去另一家有名的医院时,孙归巢在走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问主任这个男孩还会不会有奇迹?


那时候他还相信奇迹,只是没能等来。他当时觉得特别不甘心,如果能拼一把,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这次救小鹿,孙归巢没再问同样的问题,他已经不再相信奇迹,也不敢相信,毕竟小鹿病情更重,连父母都接受了孩子的死亡。


但孙归巢和同事们还是赌上了自己的学识、前途以及勇气,愣是把不到10%的希望,拼成了100%的成功。


作为医生,他们给了小鹿可以延续的生命,但这并不是一个单向给予的故事。


因为小鹿也同样回赠了医生,正是他,让孙归巢重新开始相信有奇迹,也有了继续创造更多奇迹的勇气。


(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

编辑:大乌苏 小旋风

   插图:娃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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