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捕手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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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援外医生:有人把一袋尸块送进急诊室,医生抢救了整整5天 | 我在非洲当医生12

大家好,我是陈拙。今天的故事来自援非医生谢无界。故事开始之前,我想先跟你们分享一个挺惊悚的古代民俗,叫做“瓦罐坟”。在明清战乱时期,西南一些地方老人年满60岁,就会被送进一个一人高的小“房子”里,房子顶部留一个瓦罐大小的出口。子女每天来送饭,送一次,加一块砖。直到360天后,房子封顶,老人的未来也就可想而知。这个落后的民俗,伴随着经济发展已经消失。但援非医生谢无界告诉我,2022年,他在非洲见过非常类似的一群人。在这个民族里,不止是老人,从小孩到大人,生任何病都不医治,孩子可能只是发烧,他们就会直接把孩子扔下。谢无界想要医治这个家族里的一个孩子,而这反而成了他被对方要挟的把柄。这个故事,是从医院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病人”开始的。2022年,我被医院外派援非,在非洲最穷的国家布隆迪,见识过一次医院收治死人的奇观。
2月6日 下午 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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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澳洲做社工:我能拯救所有人,中国女孩除外 | 我会拯救你14

大家好,我是陈拙。我之前在网上刷到一个搞笑视频,一个女孩抱着医生哇哇大哭,医生不停安慰对方,”没关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个视频的标题是,“我在国外看心理咨询,给白人医生说抑郁了,结束后也去看了心理医生。”评论区有一条评论,这并不是他们承受能力差。对于我们来说,苦难太常见了被当成普通事,但常见不代表那是正确的。对于很多华裔女孩来说,压抑情绪几乎成了一种生存惯性。作为司法社工,侯小圣学过心理学,还对心理健康问题做过专业研究,她在澳洲帮助过很多不同族裔解决过心理问题。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以自己的专业能力,她是真正的心理坚强,而不是故意逞强。直到她遇上一起特殊的案子——她发现不但救不了这些中国女孩,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心理健康”。2018年,我在澳大利亚做司法社工。这个工作的内容很杂,可以简单理解为“心理消防员”,我们会为陷入困境的人提供紧急的心理咨询,并为他们申请各种补助,摆脱困境。
1月25日 下午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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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援外医生:就因为带了个2000元的国货,我被当地军阀团团围住 | 我在非洲当医生09

大家好,我是陈拙。高三时,我参加过学校一个特傻X的活动——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老师问6个体现家庭经济差距的问题,比如:“你父母上过大学吗?”“他们给你培养过特长吗?”回答一个“是”,就能往前走一步。问答结束时,有人已经遥遥领先,有人还站在原点。最后,全班一起跑向终点。老师想以此刺激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同样的终点,他们必须跑得更快、更努力。我当时很不理解,为啥她眼睁睁看着孩子受困于距离的差距,却不肯帮他们把起跑线往前挪一点?直到今天我看到这个故事——援非医生谢无界试图挪动这条“起跑线”。他带了一个价值2000块的国货助听器来到非洲,想以最公平的方式,从贫富悬殊的两个孩子中,挑选出最需要它的人。这个想法让他付出了极大代价。我还记得,2021年7月的那个下午,我坐了足足3个小时的车,手里紧紧抓着一袋面包。路面颠簸、尘土飞扬,天气又很热,我肚子里一直翻江倒海的想吐。那是我作为中国青海援非医生去到非洲的第4个月,也是我到非洲以后,第一次离开首都,前往乡村义诊。我带了很多面包,想捐给那里的孩子。
2023年10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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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岁女孩被校园暴力后:父亲做的第一件事,是将女儿关进精神病院 | 精神科医生陈百忧17

大家好,我是陈拙。这5年来,天才记录了挺多孩子被父母伤害的案例。可能是因为看多了这样的故事,我下意识以为,只要跟不合格的父母反着做,大概就是合格的父母了。比如孩子在学校里被挨欺负,要站在孩子这边,更不要说那句特傻b的话:“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后来我发现这事儿真不绝对。精神科医生陈百忧前段时间给我分享了一个案例,里面的爸爸特别“合格”。他的女儿被以老师体罚的形式,遭受了校园暴力,并产生了应激反应.这位爸爸第一时间把女儿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并尝试用各种方式为女儿讨回公道。但陈百忧很快发现,这位爸爸给女儿带来的伤害,比那些不合格的父母更深。在医院里我经常听到家属给我们的“承诺”,让大夫“别怕花钱”。这通常是家属在跟自己的内心对话,告诉自己“别怕花钱”。其实他们已经开始心疼钱了,但为了看病我愿意“花钱”的态度和决心,必须向医生表示。我眼前的这个父亲就在不停地念叨:“无论花多少钱,哪怕卖房子我也要把女儿治好。”他的女儿叫瑶瑶,今年9岁,来的时候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说这话的时候,他目送着妻子带着他们的女儿离开办公室,去往我们科的病房。在精神科治病很少人需要走到卖房的地步,我很想让瑶瑶爸爸说点有用的,他光顾着表决心,一点没提为什么带孩子来精神科。我让他别急,先说事儿,他女儿到底怎么了?在我提醒后,瑶瑶爸爸开始咬牙切齿,拳头也攥紧了。其实这个男人的着急上火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一家之主的地位显而易见,家里有什么事一定是他在前面顶着。刚刚进我办公室的时候,他走在前面,妻子跟在他身后,瘦小的瑶瑶像小尾巴似的贴在妈妈身后。进屋后男人先安顿妻女坐下后自己才坐下。瑶瑶自从进屋后一直低着头,齐耳短发搭下来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样子。我一说话,瑶瑶就直往妈妈身后躲。“让阿姨看看你好吗?”我试图跟她交流。她干脆把头埋在妈妈的背上,双手勒在妈妈腰上,有些发抖。瑶瑶已经上小学三年级了,一般来说即使是特别害羞的孩子,只要确定周围是安全的,都会慢慢跟人交流,但瑶瑶的反应不是害羞,更多的是害怕。瑶瑶爸爸见女儿不配合,站起来走到妈妈身后打算把孩子拎出来,瑶瑶开始尖叫,一边叫一边往地上蹲。我有点担心,感觉这个人的控制欲极强,只要事情不是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就会原地爆炸。瑶瑶妈妈有点慌张的看着瑶瑶爸爸,他烦躁的说:哄一下!妈妈才赶紧转身去把女儿抱起来放在腿上搂着,瑶瑶的脸埋在妈妈的胸前。这个家里无论什么事都男人点头同意才行,连妈妈哄孩子都得征求男人的同意。在妈妈的安抚下瑶瑶逐渐安静下来了。正好护士过来说床铺收拾好了,我让妈妈带着女儿先去病房,爸爸留下来给我讲情况。瑶瑶爸爸才30多岁,一看就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显得憔悴。我问他瑶瑶平时在家也这样叫吗?我初步判断瑶瑶不像精神分裂症,也不太像抑郁症,更像是被吓着了之后出现的急性应激反应。瑶瑶爸爸咬牙切齿地控诉:“孩子是被老师打的,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孩子的头往墙上撞!“他的情绪非常激动,控制不住愤怒,眼睛通红,几乎爆出眼眶,边很大声的说:“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2023年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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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口述:有些孩子犯罪,是因为他们生病了|我在东北当法医03

大家好,我是陈拙。你能想象自己的孩子被疾病折磨20年,直到行为怪异,被当成疯子,甚至失控杀人,自己仍一无所知吗?这是法医林红桶一位案件当事人的亲身经历。有个男人在7岁时被人恐吓,出现应激反应,患上了儿童PTSD。很多人下意识觉得“小孩记不住那些不愉快的小事”,在PTSD的所有类型里,儿童PTSD最容易被忽视,连医院都很难检查出来。但它又特别常见,因为小孩子更容易感到害怕无助,哪怕被小狗咬一下,或者亲眼目睹爸妈吵架,都有可能让他们发病。这个男人的病因更简单——仅仅是有个大人故意吓唬他,说在他脑子里放了条虫。一句话,让他病了整整20年。为了治好自己的病,他做了件让林红桶都恐惧的事。看到那个案发现场,两个法医差点吐了出来。在东北,当法医得会点人情世故,遇到迷信的情况,不能太计较。我见识过不少家属的“特殊要求”。有个家属拦着我,不让我对她死去的女儿按下快门。理由是人死了不能穿着鲜艳的衣服拍照,否则投不了胎,“就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2023年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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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非洲看到最可怕的产业:在这乱买二手房,可能会没命的 | 我在非洲当医生07

大家好,我是陈拙。我有一个援助非洲的医生朋友,他说了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在这里,我可以治病,但不能治命。”他所在的国家布隆迪,面积很小,相当于两个半大的北京。土地价格对于本地人来说很昂贵,盖房子要经过批准,有时候花钱都不一定行,得找关系。所以,房子对本地人来说很珍贵,也很要命。有人会半夜溜进家里,把屋主杀死,就埋在家门口。直到半年后才被人发现。更奇怪的是本地人甚至默认这种事会发生。这个医生朋友叫谢无界,他第一次了解这种现象,是因为接诊的一个病人。此人被抢走的不只有房子,甚至还有身份证和姓名。病人说的话让谢医生震撼——“他可以打死我,也可以强奸我妹妹,甚至可以做完这一切后再报警,说我是非法入室。”几年前,我在网上看到过一条新闻,有个女孩高考落榜16年后重新自学报名成人高考,发现档案记录她已经读过大学了。
2023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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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超过6000人住在厕所里 | 人类真实故事集20

大家好,我是猛哥。北京有一项有意思的世界之最,它是世界上公厕最多的城市之一,一共有12769间市政公厕,还不包括数量众多的商场、饭店公厕。这些马路边的公厕里,经常可以看到有一个管理间,那也是公厕环卫工人的家,很多人吃住都在那里。不久前我在北京的很多胡同转了转,去体验了一下住在公厕里的生活。这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北京。厕所里的家刘军的家在雍和宫附近一间公厕里。家只有两平方米,放一张半人高的柜子,留下一个过道,就挤满了。如果要睡觉,他得踩着梯子爬上阁楼,那里更局促,顶多能坐起来。家里没有空调,阁楼有扇窗户和一台电扇,天热了就靠它们。刘军的全部家当,除了衣服就是柜子里塞的电磁炉、电水壶和电饭锅,此外便无其他。刘军在公厕的家他是一个环卫工,和媳妇一起住在公厕的管理间,关上门就很难和真正的厕所区分开。相比之下,另一个环卫工张元民的家宽敞些,但也只有五平方米,床板是拼起来的,床和置物柜中间留下一人宽的过道,不用每天爬上爬下睡在阁楼里。北京是世界上拥有公厕最多的城市之一,共有12769间市政公厕。这些公厕按等级分为一类、二类、三类和三类以下,其中一类和二类公厕都是可以住人的,要求24小时有服务,一共有7354间。但不管一类还是二类公厕,住人的管理间都差不多大,不会超过一张床加一个柜子的面积。条件稍好一点的,比如景山旁的一个厕所,前两年给管理间也装了空调,让冬天和夏天不再难熬。景山东门的公厕对住在这里的人来说,最麻烦的是洗澡。刘军两口子来了两个月,至今没有洗澡,只有晚上没人的时候,躲在厕所里擦擦身子。吃饭也在厕所的家里。刘军两口子每天买菜,最常见的是土豆和白菜,偶尔会有辣椒和菠菜,总之什么便宜买什么。其实环卫工人也有食堂,每天五块钱,但吃得很差,“我们每天吃的,萝卜、白菜、土豆、豆芽,就这几样,还咬不动”,张元民一边吃一边把碗里的豆芽都挑了出来。主食往往是浆水挂面或者白米饭张元民和媳妇都是公厕环卫,他每月工资三千九,媳妇四千,两口子每个月除了吃饭,花不了钱。原本张元民一个月话费也只有8元,现在因为每天要给厕所拍照片汇报工作,才多充了20块的流量。刘军两口子也都是公厕环卫工,除了刘军抽烟喝酒花点钱,都存起来,两口子一个月至少能存六千。像刘军和张元民一样,来自全国各地的几千名环卫工人,把24小时的全部衣食住行,都藏在一个又一个这样的家里。打扫了北京15年15年前,张元民刚来北京就住在厕所里。他不是没有想过干别的,在甘肃老家时,张元民卖了十年水果,但他太实诚了,从不缺斤少两,被同行排挤,挣不到钱,最少的一年连2000块都没有。为了养家,2008年7月1日,39岁的张元民带着媳妇第一次到了北京。当时的北京沉浸在迎接奥运的火热气氛中,也在进行第四次“公厕革命”,北京市政府为迎接奥运会,3年里新建公厕1891间,改造3118间。张元民夫妻投入到了首都的厕所建设事业里,在长安街的长安商场门口,他们当上了“所长”,一人负责男厕,一人负责女厕,一个月一共挣两千块钱。也是从那时起,北京对公厕的卫生要求开始变得严格,“在公共厕所里,任何时段都应做到苍蝇少于两只,废弃物停留时间不超过半小时。”南锣鼓巷旁一间公厕,现在已经干净多了2012年,离开公厕后,张元民两口子又开始在西城区扫地下通道。在张元民眼里,这份工作至今令他怀念:有社保,一天只用干8个小时,虽然没有休息日,但节假日三薪,逢年过节还发几百块钱,两口子发了100斤大米根本吃不完。每天下午下了早班,张元民还会去做兼职,在西单管理自行车停放。这也是另一种意义的环卫,把杂乱的马路变得干净。做这份兼职时,张元民一人管着十几个人,拿了块“先进个人荣誉证书”的奖牌和两箱饮料,奖牌至今还留在老家。靠这两份工作,张元民最多的时候一个月能拿六千块,让他可以花钱在鼓楼租房住。他以为自己的日子会这样一直下去,但他错了。2018年,这份扫大街的工作因为要给北京人干,单位把他们三十几个外地人遣散了。之后,他和媳妇先是去了金融街一栋大厦做保洁,然后去了一所学校做保洁。但随着年纪变大,媳妇已经拖不动沉重的垃圾袋,他们又离开了那里。北漂15年,他们无路可去,所以今年又回到了公厕。张元民去过北京很多景点,但提到北京,他最想说的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胡同里的人常把污物泼得到处都是,便池里总出现各种异物,尿不湿、卫生巾甚至是各种生活垃圾,反复提醒也没用,每次都是张元民捞出来。这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尊重,因此不和任何人说话。“人家本来就看不起我们,还跟他聊啥呢?”但张元民并不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说自己以前也是个很幽默很爱聊天的人,“现在叫生活弄得话也不会说了,啥也没心情了,干啥都没心情。”最大的愿望跟张元民不同,刘军大部分时间都在哈尔滨农村种地。种地越来越存不下钱,他两口子就在附近打零工,因为没有技术,只能做些纯体力活。如今他59了,体力活干不动时,在网上刷到北京中介在招保洁,一个月有四千块。今年2月,刘军背着一个大兜子,媳妇推着行李箱,坐着火车来到北京,住进了公厕。他觉得这份工作并不累,只不过除了吃饭,就几乎不能离开厕所。到北京的第一个月,他的媳妇哪儿都没去过,就守着厕所。刘军负责的厕所就在胡同另一头,她也只去过一次。第二个月,她才在晚上休息的时候出去看看,能找到胡同的超市,也能走到胡同口再找回来。没有什么人会和他们说话,即便同事之间也是点头之交。离他们家最近的公厕,只有不到一百米,住了一对河南夫妻,但因为口音太重听不懂,双方平时只是打个招呼。胡同里的人也让刘军紧张。一次,他穿着工作服,在一个胡同里找厕所,被一个老太太一直盯着。她警惕地说,这里没厕所,让他赶紧出去。刘军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偷。至于北京的那些著名景点,跟他们更是毫无关系,即使他们的家步行到雍和宫只需要五分钟,却从没想过去那。刘军只尝试去过一回天安门。那是下午1点左右,厕所没啥人,他穿着工作服,偷偷骑着自行车就往天安门那边去了。以前,他只在手机直播里看过升国旗、降国旗,那天他想去看看真国旗。但骑到天安门附近时,他被交警拦下来,说是逆行,再往里走还要刷身份证。刘军没见过这阵仗,怕惹麻烦,又骑回了公厕。北京还有很多东西刘军也没见过。他住的厕所对面,是一个神秘的四合院,没有牌子,大门紧闭,总有一个穿着得体的年轻人接待偶尔开来的轿车。在拥挤的胡同里,这个四合院甚至拥有一个车库,卷闸门轰隆隆升起又放下。刘军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穿着得体的年轻人也不跟他说,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俩都是打工的。再过一年,刘军就要60岁了,到时候他可以领养老金,每个月一百多。两口子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因此打算继续留在北京。张元民也还得多干几年,为未成家的两个儿子攒钱。没有别的本事,张元民只能认认真真地把厕所擦了一遍又一遍。刚来的时候,地板上、便池里、墙壁上全是黄色的尿碱和各种冲洗不掉的污物,张元民只能用最传统的解决办法——钢丝球,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刮干净。小便池里不通水,厕所里也没有洗手的水池,他只能用5升的水瓶去接大便池里的水,再用来清洗小便池。还有一些并不太常见的污渍,前几天胡同里有人把吃完的火锅汤倒在了便池里,等张元民看到的时候已经凝固住了,还是只能用钢丝球,弄完这一个便池就花了半个多小时。张元民的二手自行车后面挂着他的清扫工具“这活干得特别憋屈,他们就检查厕所卫生,也不检查我们个人卫生。”但他并不因此而对工作松懈,他怕连扫厕所的工作也失去了,”既然干上了就再勤一点,跟洗碗一样,人家擦两遍,我擦四遍,人家转两圈,我转四圈。自己别给自己找事。”每晚8点半以后,张元民依次检查完三个厕所的情况,拍完照发到群里,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无人时,他拿起车篓里的两块红砖快速挥动,锻炼臂力,再趴在环卫小车上做几个俯卧撑。这是枯燥反复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这是张元民锻炼用的红砖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尤其是老乡,不想让自己“失败又狼狈的一生”和现在的身份,影响到两个还没有成家的儿子。“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一个8小时制4个工休的待遇,很想,做梦都想。我这点想法是不是很幼稚,太离谱,太奢侈,是我吃多了还是喝多了,我也搞不懂,但是这点想法不过分吧?”我认识刘军的那一天,他们两口子留我在家里吃了一顿饭。他们从柜子里取出了小电饭锅和大米,特意用桶装的矿泉水煮了这锅饭。电磁炉放在地上,阿姨蹲在地上,炒了一盘西红柿鸡蛋。我去附近的凉菜店买了一点牛肉、鸡爪和一瓶二锅头。开饭的时候,我们围坐在厕所门口,在椅子上垫上报纸,摆好菜肴。阿姨很快就吃完了,我和刘军几乎喝完了一瓶酒,我的头晕乎乎的。我走的时候,阿姨似乎和我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也许是我喝大了。但我希望,他们的声音并不是真的那么微小,而是可以被更多人听到。(应故事讲述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编辑:马修
2023年4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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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的二代公务员:贫穷体制内,靠父母退休金养娃 | 天才精选68

大家好,我是陈拙。很多人以为回到老家的小县城,生活可以很滋润,朝九晚五、回家吃饭,打个招呼就能约三五好友出来见面;但在老家的小县城,生活也有可能很拮据,每月工资2、3000,体制内最多也就4000出头,还完车贷和房贷,连养活自己都很难。除非,你还有一个在体制内的父母。2020年,李小云和大华结束了异地恋,在老家的小县城暂时落脚,一起考虑两人以后的婚事。在县城里,李小云渐渐熟悉了大华的朋友圈,她发现,大华的这些朋友都有一个共同标签,“体制内二代”。他们的父母或是医生、教师,或是体制内的党员干部,处于小县城职业鄙视链的最顶端,就连退休金都能比年轻人的工资高。也正是有了父母的资助,大华朋友们的小家才得以维系,可以放心结婚生子,也可以把生活维持在和大城市相当的水平。如果你以为这就是“县城幸福生活”的秘诀,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拿了父母的倒贴,生活也会被父母们死死拿捏着。今天这篇故事来自于【看客InSight】,一个图文并茂说干货的栏目,和数百位优秀摄影师一起,讲述最生动的社会故事。推荐大家关注。以下是李小云的讲述:“爸妈每个月补贴我超过5000”前段时间,我和大华在老家摆了订婚宴,下午送走双方亲戚,还剩了不少吃喝,便邀请他大华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家里小聚。饭毕,我们一起闲聊,突然发现四个家庭中的两个小孩已经长得比桌子还高。亮子家的嘟嘟三岁,三哥家的贝贝两岁半,正是可人的时候。龙哥家的还有两个月出世,就剩我们这对儿还没结婚。前辈三哥率先给我们指出血泪经验:结婚了先玩儿一两年,没准备好千万别生。原因就一个,太费钱了。谈笑间,嘟嘟伸出娇嫩的小手指,指着茶几上的菠萝蜜仰头央求大华:“叔叔,我要吃这个!”大华赶紧给它拿牙签扎了一小块递过去。“我闺女的小鼻子就是这么灵,一桌子上那么多东西总能闻到最贵的!”坐在一旁的亮子和我们夸耀他女儿小小年纪消费惊人,一个月能花3000元,比她妈妈的工资还高。嘟嘟吃完又要一块,话题自然绕回了她身上。亮子说,只要奶奶带嘟嘟去水果店,嘟嘟总是站在蓝莓、榴莲、晴王等昂贵水果面前挪不动步子,爷爷奶奶一见状就赶紧掏钱,生怕委屈了孩子。“我妈是楼下所有水果店的VIP,那些服务员一见我妈过来赶紧招呼,不花300块钱出不了门。”隔辈亲亲死个人,爷爷奶奶的嘟嘟的爱彻底溺了,嘟嘟水果吃到吐,玩具堆成山,去超市指哪儿买哪儿。有天晚上十点多老两口和嘟嘟视频,嘟嘟说想要娃娃,两口子穿上衣裳跑遍了小县城一口气买了四个不同样式儿的,赶在十二点前拿了过去,把亮子两口子气到不行。“你爹妈每个月给你补贴这个数吧?”三哥伸出五根张开的手指。亮子吞了口西瓜吐了籽,悠悠道出:“不止。”小县城的“体二代们”把客人送后走,我和大华一边收拾,一边继续继续孩子的话题。原本我们规划明年生孩,后年大华去读博,我回归职场,孩子交给父母带,我再考在职研究生,这样啥也不耽误。我抬头和他打趣:“你父母准备好每个月5000元了吗?”他一愣,笑了,说我爹妈就我一个,钱不都是咱俩的。我白了他一眼:将来生出来像你这么没心肝的白眼狼啃老,我就填回肚子里。但我心里清楚,大华的话是显而易见的。我工资3000,大华4500,再养一个有质量的生命不靠父母靠什么。小县城里只有一家海底捞,也只有体制内的、煤矿子弟才能经常去吃大华的朋友们算是小县城里质量较高的圈子。父母辈都有工作,自己这一辈都受过高等教育,最次也是本科学历。工作也都还不错,银行、事业单位、学校,以及本地国企。想得开的话,体制内的生活安稳无忧;想不开的话也真让人绝望,工资太低,几个朋友平均年薪才7万——有一部分还是年底才发,每月到手就是4000左右。这4000块钱想要生活下去不那么容易。我们的老家J市作为中部某省偏僻深山里的县级市,人口才四五十万,人均工资2100的水平。房价却高企不下,都快一万了,堪比省会。年轻人要是想买套新房搬出来,就像大华的这几个朋友,大部分是父母出首付,自己背着房贷,即便是公积金垫了大头,每个月也还有1000多,加上孩子、物业、汽车、人情往来……一年到头基本上攒不下。纵观大华的朋友圈,小县城里的“体二代”们,好像没有父母的补贴,小家庭都难以为继了——龙哥的爸爸是老中医,除了县医院坐诊,在村里还有个小门脸。医院的工资老两口花,家里的外快都是给儿子的;亮子的爹妈是退休教师,两口子每个月收入8000多,就儿子这么个独苗,可劲儿地贴;三哥家兄弟姐妹四个,他是老三,但是娶了个独生女,丈母娘是科级干部,把外孙女当作手心里的宝,从小吃穿用度都是进口的。大华在认识我之前就是月月光,按照他的思维,反正下个月15号就开工资了,花光了不行就借。若没有他父母的工资补贴,连给我们家的彩礼他都得借。现在我们俩婚房买在了外地,在本县租了间小房暂住,想着以后宽裕了再换间大的。大华和我神秘一笑:拿你的彩礼赶紧再买一套。我抱紧柜子里的20万警告他:“这是我将来养孩子的钱,少打它的主意!”逼回老家对于回家发展,我和大华心里都没那么痛快。4年前,大华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本来可以留在广州,在一家业内知名的券商做操盘手,对方给开出了不错的待遇。但是他的爸妈都在小县城的国企,公司内部有子弟的推荐名额,且是最后一年了。大华爸爸怕错过了机会以后会后悔,便说什么也把孩子劝了回来。他回来之后待得很不开心,一次出门散心中认识了我,我们就这么相处起来。回到老家前,李小云在深圳高新园工作了三年我那时也是一样,刚从大城市回来,
2023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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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家暴中长大:律师说,这是我见过最恐怖的孩子 | 侠女事务所26

大家好,我是陈拙。我今天翻到一篇“孩子眼中最恐怖的话”合集,排行榜第一名是这句:“你再不听话,爸爸妈妈就不要你了。”听这句话长大的孩子特别没有安全感。这话背后的潜台词是,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只有乖巧听话、完全服从父母的孩子,才能得到父母的爱。今天的侠女给我讲的故事里,有个直到30岁还把这句话信以为真的女孩。但乖巧听话并没有让她的人生越过越好,她反倒受到了“惩罚”,生活越来越糟。到最后,听话的她甚至被父母赶出家门,差点成了无家可归的人。2018年,我刚从老律所出来单干,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就遇到上门找茬的。那是一个怀里抱着包的中年女人。她站在我们所门口,无论我同事怎么邀请就是不进屋,脸上表情嫌弃又警觉。我到了以后,她才跟着进了会议室,说自己是赵姗姗的母亲。她上下打量着我,可能是看我年轻,突然有了自信,挺了挺腰板对我说“:你会打离婚官司吗?我女儿离婚的事儿不用你了,你把钱还给我们。”她还说女儿跟着我会学坏,肯定不能在家好好过日子。我直接把律师费在微信上转给了赵姗姗。赵姗姗坚决不收这个钱,发语音过来说:“亲爱的你帮帮我。”我把赵姗姗的语音拿出来公放,她母亲不屑一顾,“你要是非得给她代理我们就大闹法庭。”这次会面最终不欢而散。隔了几天,赵姗姗来到了我的律所,显然是要想解释下她妈妈为何那样。我让她把钱拿走,也懒得去了解她妈妈不用我的原因。赵姗姗却表示只想要我来代理她的离婚案,我还没问为什么,她说自己看中了我身上的一个特点——“你是一个自主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可以听她接下来讲的内容,来决定帮不帮她。“希望你听完以后不会讨厌我。”有些女孩从小就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而直到嫁人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无家可归。我对她有了一些兴趣。赵姗姗聊起了我们俩刚见面认识的那天。我们是在美容院认识的,我俩并排躺在那敷面膜时,我在跟美容师讲做过多少离婚案件,她盘算着一会儿出门加我微信。她当时躺在床上,感觉到尾椎骨还在隐隐作痛,是前两天被她老公推倒的时候摔的。“还没明白结婚是怎么回事就要离婚了。”赵姗姗形容自己这几年的婚姻生活就是稀里糊涂。她25岁那年,通过相亲认识了王小龙,这之前她没谈过恋爱。王小龙坐在她对面,就像她敲出来的代码一样平平无奇,小鼻子小眼,没半点吸引人的地方,如果硬要找个优点,那就是看上去老实憨厚。赵姗姗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接触着,感觉不像是谈恋爱,但她也不知道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的。王小龙对赵姗姗倒是很上心,不是请赵姗姗吃饭,就是请赵姗姗的父母,把俩老人哄得团团转,恨不得马上把女儿嫁给他,然后跟着姑爷享清福。认识赵姗姗两口子的人都能明白王小龙为什么这么殷勤,赵姗姗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身材很好,一头干练的短发,长了一张跟余男相似度极高的脸。与王小龙接触一个月后,赵姗姗的父母督促她赶紧跟王小龙结婚,“你要是未婚先孕了多丢人。”赵姗姗不能理解手都没牵过怎么就能怀孕?她没有恋爱经验,也不知道王小龙适不适合结婚,但是架不住父母的催促,最终跟王小龙领了证。赵姗姗是经常要加班的程序员,每天在公司里忙得热火朝天,并不知道自称自己开公司的王小龙到底是干什么的。王小龙说起自己公司的经营状况,也是讳莫如深。王小龙的父亲听说赵姗姗愿意嫁给自己的儿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张罗婚礼的事情,本着节约就是不尊重儿媳妇的原则,大肆操办。赵姗姗的父母很满意,觉得有面子。结果刚完婚,赵姗姗就被扔进了跟公婆同住的生活中。婚后一个月,赵姗姗发现自己怀孕了。“每一环都紧紧相扣,我来不及反应,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就碰壁了。或许是觉得儿媳妇已经怀孕了,所有事都步入正轨,公婆家里那些被短暂遮掩的秘密开始显露出来。最开始露马脚的是赵姗姗的公婆,那天她刚下班回家,推开门看到公公正把婆婆摁在沙发上殴打,响亮的耳光声吓得赵姗姗也跟着打了个冷战。赵姗姗头脑空白,关上门跑回父母家。从未见过父母动手的她,吓得反复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关上门过你自己的日子,公婆的事情跟你没关系。”赵姗姗母亲冷不防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坐到饭桌前开始吃晚饭,没有招呼赵姗姗上桌。那是她第一次想回家,却发现,父母并没有给自己留一个位置。赵姗姗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要出门找她的王小龙。见她自己回来了,王小龙直接拉她坐到饭桌前,席间与父亲推杯换盏,婆婆肿着脸伺候父子俩吃饭。赵姗姗第一次有了想要离婚的念头。父母却不同意这个想法。母亲伏在沙发上捶着胸口嚎啕大哭,父亲双眼通红,掰着手指头细数身边没有一家孩子离婚的。赵姗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有点开窍了。“换做以前,我肯定会低声下气地哄我妈,然后认错道歉。”赵姗姗从童年到结婚生子,都没违抗过父母的命令,只要母亲想哭,她就马上道歉认错。赵姗姗是亲戚和邻居们都会羡慕的孩子,因为她听话。结婚以前,她除了加班以外,被要求在六点半之前必须回家,如果超过六点半母亲就会不停打电话问她走到哪了。“我那时候遇到堵车,就要当着全车人的面给我妈汇报路况。”赵姗姗试探过抵抗,但是母亲那带着表演形式的嚎哭屡战不败。她的收入不低,但从来没有掌握到自己的工资卡,“对钱没有概念。”每周母亲会给她一百块钱的零花钱,当然一个日常两点一线的人是花不完这笔“巨款”的。“你父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不明白父母都有工作,收入也正常,为什么要盘剥女儿的工资。“我妈说这钱也是存着将来给我结婚用。”但是结婚的时候母亲没有拿出一分钱。当初赵姗姗刚和丈夫接触的时候,她母亲每天都很焦虑。吃过晚饭就趴在窗台上眺望,她父亲则是不停地拿出手机停留在拨号页面。“他们觉得女生回家太晚迟早要学坏。”赵姗姗母亲一直觉得如果放任女儿做主,一定会被坏男人糟蹋的。至于怎么糟蹋,赵姗姗不明白,她母亲倒是煞有介事的跟她说堕胎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赵姗姗到家之后,她母亲总是围着她打量,像要从衣服的褶皱上分析出女儿是不是有了肌肤之亲。“赶紧跟王小龙结婚吧,谈恋爱多长时间算是久的?一个月了还不行?”每天她都在被催促结婚,却没一个人想起来,应该看看王小龙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现在她想要离婚,是觉得自己迟到的叛逆期终于来了。“我感觉不到她们对我的好。”赵姗姗从未怀疑过父母对自己的真情实意,直到在他们的驱使下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她才察觉到不对劲。而后来发生的事儿,更是进一步验证了她的想法。不只是她会被家人教养成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的丈夫也继承了父亲的暴力和低俗。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家暴就吓走了儿媳妇儿,赵姗姗的公公又收敛了好一阵子。赵姗姗也下定决心,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肯定冲上去帮婆婆。后来,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王小龙回家也越来越晚了,他总说自己是为了公司的生意不得以去应酬。“我根本就想不到所谓的应酬是干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问。”赵姗姗形容自己那时候单纯得就像个傻子,王小龙曾认真地问她是不是装的。有天晚上,王小龙也喝到醉醺醺的,她照顾王小龙折腾到九点多,所以洗澡就晚了一些。她走进卫生间,看到镜子上赫然写着“王成去死。”王成是她公公的名字。她赶紧锁上卫生间的门,把镜子擦干净,坐在卫生间里久久不敢出去。“那是我婆婆唯一敢做的反抗。”婆婆洗完澡,在满是蒸汽的镜子上写下的诅咒,以为水汽干了字迹就没了,痕迹却依旧在。“特别像小时候看电视剧里用针扎小人那种感觉。”赵姗姗觉得这个家里似乎只是看上去一派祥和,每个人都像戴着面具。那晚赵姗姗辗转反侧,这是她从小到大没遭遇的事,看着身旁睡死的男人,她觉得一切都好陌生。睡前王小龙忘了关机,手机一直在响,赵姗姗不知道王小龙的手机密码,只是在众多信息中看到有信用卡还款逾期的提示,显示王小龙信用卡欠债大几十万。“我没有概念那是多少钱,但是我算了一下,顶我两三年的工资。”赵姗姗觉得血气上涌,这个每天在外边应酬的男人口口声声是为了公司经营,到头来却欠了一屁股债。早饭的时候,赵姗姗在饭桌上直接把这个事情揭露出来。王小龙一杯牛奶泼到了赵姗姗脸上,“操你妈你翻我手机。”赵姗姗懵掉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公婆,婆婆平静地在那喝粥。公公瞄了她几眼,转而训斥儿子,“王小龙我操你妈,大早上的你要死啊。”在得知赵姗姗并没有翻自己的手机后,王小龙态度有所好转,“就是陪着客户吃喝花掉的。你能帮我还不?你工资呢?”她没有直接拒绝王小龙,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无底洞。赵姗姗第二次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到父母那儿。她说了自己可能面临的危机。她母亲却没有回应,只是忧心仲仲地说:“没事儿就往娘家跑可过不好日子。”那天傍晚,王小龙拎着礼物来了,赵姗姗的母亲长舒一口气。王小龙详细地给丈母娘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欠了这么多钱,“我要不惜一切抓住这次机会,那我后面就是源源不断的订单。到时候肯定给您和我爸买别墅。”老丈人听完还挺乐呵,只有赵姗姗还在纠结这几十万的外债要怎么解决。小龙赶紧说:“我爸帮我还了,你放心。”他又一次带走了赵姗姗。回到家吃晚饭,公公却让她把工资卡拿出来,说第一是他解决了经济危机,第二赵姗姗婚前工资卡给父母,婚后给家长也是应该的。“你没反抗?”我不敢相信赵姗姗真的把银行卡给了她公公。“我不知道怎么拒绝,说不出口。”赵姗姗虽不情愿,但还是把工资卡给出去了。后来她处于孕中期想买东西还得跟公公要钱。拿到赵姗姗的工资卡后,王家父子觉得算是彻底拿捏住了这个傻儿媳妇,爷俩原形毕露。王小龙天天喝得烂醉如泥才回家,回来倒头就睡,赵姗姗只能躺在旁边瞪着眼睛玩手机。第一次听到公婆房间里传来的异响,赵姗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婆婆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才听到是婆婆不愿意发生房事,激怒了公公。先是一阵殴打的声音,最后是床头撞击墙面混杂着婆婆痛哭的声音。“我就挺着大肚子站在卧室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赵姗姗因为听到这样的声音而面红耳赤,她担心婆婆会受伤,却又不好意思走出卧室的门。她把这件事儿告诉母亲,寻求帮助,“你还要不要脸?”母亲的质问让她以为自己做了不道德的事情。赵姗姗孕晚期的时候,王小龙开始夜不归宿,她跟母亲吐槽的时候,母亲却教育她要包容体谅男人,王小龙作为男人有生理需求是正常的。“我后来突然明白我妈说的是什么意思。”孕晚期睡眠越来越差的赵姗姗,终于忍不住翻看了王小龙的手机,她觉得天塌了。赵姗姗看到了王小龙的嫖娼记录,甚至还拍摄了视频,视频中的女主角年过四十,妆容艳俗,身材走样。王小龙所谓的拿钱去应酬,其实都是自己用来吃喝嫖赌了。赵姗姗突然觉得委屈至极,她跟王小龙刚结婚没多久就因为妇科病去医院就诊,当时她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完全没想到这可能是丈夫传染给她的,当时她受尽顽疾的折磨。凌晨王小龙醒来上厕所,看到妻子正在翻看自己手机,恼羞成怒,一脚把赵姗姗踹到了地上。“我在地上坐了好久不敢起来。”赵姗姗已经怀孕九个来月了,她当时第一感觉不是挨打的屈辱,而是担心自己孩子出事。王小龙的怒骂在黑夜里格外的响亮,婆婆披衣服出来看到赵姗姗慌里慌张地去医院,又转身回屋睡觉了。那天晚上赵姗姗一个人在医院里做检查,“我那时候也没搞明白生活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事儿之后王小龙开始一连几天不着家,公公的行为也越发放肆,打老婆成了家常便饭,婆婆总是刚被打完就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我婆婆好像被打得麻木了,挨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赵姗姗觉得自己也变得麻木,她已经习惯了看婆婆挨打。真正让赵姗姗觉得在家里住不下去了,是公公根本不考虑她的存在,当着她的面跟老伴儿提出一些为老不尊的要求。有好几次,赵姗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公公仗着酒劲儿把婆婆摁在沙发上就要解裤腰带。赵姗姗坐月子期间,公公打着喜欢孙子的幌子,随意进出她的房间。“我唯一一次硬气就是要求给我们买房子出去单过。”赵姗姗以离婚威胁,公公最终同意帮助小两口买房子。但出去住了以后,王小龙依然会因为一些琐事跟赵姗姗打架,“我挨的打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吧。”但这样赵姗姗的父母也不允许她离婚,总说日子慢慢会过好的,甚至在赵姗姗被打后不让她登门。“我公公六十多了还在打老婆,我担心我也被打到老。”赵姗姗没有被打到老的机会了,王小龙的信用卡又欠了一大笔债,嫖娼记录已经不愿意背着赵姗姗了。赵姗姗在又一次被殴打过后,还发现丈夫会跑到自己单位向领导借钱,她忍无可忍,决定离婚。即使没征得父母同意,她也租了房子,换了公司。将近三十岁,赵姗姗才开始感受正常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她也在美容院里遇到了我,感觉我是个有主见的人,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想让我来帮忙离婚。但是,赵姗姗的母亲又找上了门,死活让我退费,不然就要闹法庭。了解情况的我直接回应她:“法庭打你女儿了吗?有本事你去大闹王小龙家啊。”赵姗姗母亲的脸红到了耳朵根。我只觉得耻笑,她既然为了女儿能如此勇敢在法院闹事,为什么不敢为女儿在婆家出头?不知道是出于赵姗姗的执着,还是我那一句回怼的力量,最终她父母同意离婚,就在我的事务所展开沟通。结果没多久赵姗姗又和父母争执起来了。我只听见她父母说,“抚养权这个事儿我们也不同意你的看法。”原来,赵姗姗想要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的抚养权。她担心儿子在这样的家庭里,变成跟他爸一个德行。我代理过这么多案件,这是第一次有当事人把家庭会议带到了我的会客室里,都说不出点有用的。“我不能要孩子吗?”赵姗姗扶着额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父母。赵姗姗的父亲拿起烟又放了回去,手不停地摸挲着下巴。她母亲拿起空空的水杯送到嘴边,眼睛盯着地上。“那我不要?”赵姗姗转而用另一种答案试探二老的反应。她母亲终于抬起了头,表示听从赵姗姗自己的意见,她父亲则是说一些不着边际没有重点的话。我让赵姗姗收好律师费,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我实在是不想看这种拉扯。拿到离婚判决书那天赵姗姗给我打了个电话,没自己没有要抚养权。她还说,王小龙的母亲最后从法庭出来的,庭审结束后,这人一直盯着审判席,直到书记员提醒下一个案子开庭了才出来。路过赵姗姗身边的时候她说:“从小看他老子打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然后王小龙母亲就晃晃悠悠地走了。赵姗姗感觉身上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她开始后悔没要儿子的抚养权。后来的几年里,我跟赵姗姗偶尔还会在美容院碰到,完事之后我俩会相约去喝咖啡,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好,一个人租房子住,“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去生活了。”任谁也无法想象,坐在我对面这位穿着真丝衬衫梳着背头的女人,曾经活在一个窒息的环境里。然而她总有一丝心事,我也知道,她放不下那个被困住的孩子。赵姗姗再一次找到我律所的时候,她儿子刚上小学。她这一次是想要争取抚养权的。离婚以后,她儿子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王小龙就像家里的一个过客,偶尔回家住一两宿,跟儿子之间像是陌生人。王小龙的父亲发现儿子烂泥扶不上墙,决心好好培养孙子。赵姗姗一直以为老两口会尽心尽力的教育孙子,直到有一次假期把孩子接到自己身边。她没想到,孩子刚进家门,她就从儿子天天身上看出了他王家男人的样子。赵姗姗做饭的时候,天天要玩手机,她让天天先写作业,天天把作业来了个天女散花,赵姗姗喝令他必须捡起来,天天却翘着二郎腿冲她做鬼脸。赵姗姗气坏了,让他去墙角站着反省,天天手脚并用地爬上桌子,掐腰跺脚地开始骂她,“操你妈的,我弄死你个贱人。”赵姗姗被泪水糊了双眼,模糊中她仿佛是看到了前公公站在客厅中央骂婆婆。她解下围裙,把天天从桌子上抱下来,“你为什么要骂人?”天天搞不清楚妈妈为什么突然哭起来,完全没有心疼妈妈的意思,“你给我哭丧呢?你不给我玩手机我就抽死你。”天天还在不断地骂着脏话,赵姗姗却要把嘴唇咬出血了。赵姗姗好不容易稳定住了天天的情绪,再次问他为什么骂人。天天漫不经心地说:“跟我爷爷学的,我奶奶不给我手机玩我爷就让我这么骂她。”赵姗姗一时语塞,见妈妈不说话,天天洋洋自得地说:“我还打我奶奶,他不听话我就揍她,跟我爷爷一起揍她。”天天跳到地上给母亲演示自己是怎么打奶奶的,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演示完又开心地晃肩膀。“你爸呢?”赵姗姗想问的是你爸没有制止你这种行为吗?但是天天却理解错了,“他上次回来跟我爷要钱,我爷没给,他就打我奶。”天天比划着爸爸怎么打奶奶,给奶奶嘴角打出了血。“我奶奶好几天没出去买菜,因为他给我奶脸打肿了,还青了。”那天晚上,赵姗姗看着长得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睡梦中的小脸,一夜未眠。她还发现,天天的书本一塌糊涂,好像在垃圾站里滚过几天又被捞出来的样子,他的卷子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分数低到可怜,“我爸说读书没什么X用,将来只要会骗什么娘们儿睡不到。”最让赵姗姗崩溃的是她带天天去游乐场时他的表现。天天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玩儿,看到扮成卡通公主的姑娘在跳舞,他会说:“哎这娘们儿的大腿真白。”赵姗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要是天天想玩的项目,根本没有秩序观念,谁挡骂谁,不行就上手,赵姗姗一路都在拉着他跟别的小朋友道歉。整个一场游戏玩下来,全部小朋友都讨厌这个满口脏话,还爱动手打人的孩子。后来她还大半夜去接过孩子一次,因为孩子爷爷又打奶奶了。奶奶报了警,和孩子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迷路了。当时赵姗姗看了孩子奶奶一眼,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对方嘴角和胳膊上带着干涸的血迹,眼睛乌青。把孩子送回去之后,赵姗姗一直在纠结着把抚养权要回来,这才找到了我的律所。“你爸妈不会又找我退费吧?”我可以帮赵姗姗打官司要抚养权,但是我打心底里讨厌她的父母,赵姗姗说她是在偷偷地做这件事。我们俩胜券在握,一个被长期目睹爷爷家暴奶奶,被教育成满嘴脏话的小朋友,抚养权变更是有机会的。赵姗姗提前给天天做思想工作,“跟你过也行,我也不爱看我爷打我奶。”天天保证开庭时一定跟法官说自己要跟着母亲。开庭那天,天天的爷爷奶奶坐在旁听席,表情木然。而开庭后,天天迫不及待地跑到法庭外边,因为他的年龄不够旁听的标准,蹲在法庭门口玩游戏。离门最近的赵姗姗听到天天因为输掉游戏而不停地骂人。法官去询问天天的时候,他居然说:“我要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他还为自己家庭辩解道,虽然爷爷奶奶经常争吵,但是爸爸对他很好,他主要跟爸爸在一起生活。离开法官办公室的时候,天天还给法官鞠躬表示感谢。赵姗姗一再跟我说天天真的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他没有理由骗我的。”赵姗姗疯了一样追上天天,在法院门口拦住了他,“为什么又不跟妈妈了?”赵姗姗眼泪直流,不停摇着天天。“我爷说我不跟你,他买的这个新的苹果手机就归我。”天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款的苹果手机,在赵姗姗眼前炫耀着晃来晃去。“你为了一个新手机就不跟妈妈了?”赵姗姗伸手去夺手机,天天挣脱了她,把手机捂在怀里。“傻x啊,我不再跟你好了,我当然想要手机了。”天天牵上爷爷的手,快步离开了赵姗姗的视线。对于输给手机这件事儿,赵姗姗一直耿耿于怀,“我感觉这个孩子扳不回来了。”后来,赵姗姗又想争取抚养权,我却让她回去三思。那时孩子已经十岁了,更难管教,而且她终于谈了一个男朋友,计划着结婚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我要孩子,肯定得和男友分手。”坐在星巴克外边的长凳上,赵姗姗的眼泪从墨镜边缘慢慢流出来。她端着咖啡无声地哭了很久。她说,这个十岁的小男孩长高了很多,最近从奶奶家过来时,因为妈妈的男朋友他第一次见,还挺老实。没过几个小时就跟李叔叔混熟了,“你跟我妈搞对象啊?”天天躺在沙发上问她男朋友。“你坐好了跟我好好说话。”赵姗姗男友姓李,对这孩子的顽固也略有耳闻。天天不屑地嗤笑一声,“这都是我爸玩过的。”赵姗姗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直接愣住了,喝令天天在墙角站着反省。天天看了看李叔叔,不情愿地站到墙角。“最邪乎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姗姗刚睡着就被老李推醒了,她定睛一看,吓得一嗓子嚎了出来,站在他们床尾的天天哈哈大笑。“我以为你俩在造小人呢。”天天嬉皮笑脸地说道,赵姗姗直恶心。赵姗姗穿好衣服给天天拎到客厅里,耐着性子好一顿教育,“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要打他。”天天却一直东张西望,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困死老子了,让不让老子睡觉了。”见赵姗姗迟迟不收场,天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姗姗拉了几次都没拉起来,她坐在地上强忍着没哭出来。“站好!”看到老李拎着鞋拔子过来,一脸的凶相,天天在不情不愿地站好。“你在这个家里呆一天,就要听你妈的话,不许跟你妈说脏话,不许对她动手,不然我抽死你小子。”“回家抽你妈吧。”天天还顶嘴。赵姗姗气得扬起手,却忍住了没有落到天天脸上,天天见妈妈不敢打,更是肆无忌惮地开始骂。老李让他伸出手,拿着鞋拔子使劲抽了一下,“以后还骂不骂人了?”天天疼到蹦了起来,嘴里开始问候老李全家。然后老李就拽着他的手打手心,天天的手心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了。”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天天发现老李是来真的,终于开始求饶。第二天,天天还是在不顺心的时候就骂人,甚至扑咬赵姗姗,“他长大了,还壮,扑上来的时候我真是招架不住。”老李又拿出来鞋拔子,这次天天学奸了,直接就道歉。老李依旧打了他手心,给罚到墙角站着反省了半个小时。经过一周的磨合,天天只有在气急了的时候会说脏话,不敢再骂人,更不敢对妈妈动手了。当天天正常上学之后,赵姗姗就把他送回去了。送走天天那天晚上,老李就跟她促膝长谈了一次,老李还是坚持最初两人约定的那样,天天可以来小住,但是不能一直跟着母亲。赵姗姗自上次打官司要抚养权失败之后,就断了要天天的念想,后来遇到了离婚的老李。两个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三观合,小日子过得好,正在规划结婚。“我这才算是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好的婚姻。”跟老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赵姗姗可以跟老李探讨任何问题,老李会毫无私心地帮她出主意,不会趁机打压她,更不会嘲笑她。“我们都是经历过失败的婚姻,才知道能好好的在一起也是难能可贵。”赵姗姗说起老李,声音里都带着颤抖,眼泪就没停过。天天回去之后,虽然面上不说,但是赵姗姗自己总是反复地想起孩子的种种行为,简直就是孩子爷爷和爸爸的翻版,这个家族的三个男性对家里唯一的女性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想起孩子在老李的调教下慢慢变得正常,赵姗姗心里不无憧憬,“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你、老李、天天是一家人该多好?”我的话好像揭开了赵姗姗心中的隐秘,她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世上事哪一件能尽如人意呢。她说,因为有天半夜的一个电话,她开始不得不在天天和老李之间抉择。夜里,天天突然打来电话:“快来吧,我奶奶死在家门口了。”赵姗姗套上衣服就奔到了前夫家,随后到来是120和110。原来,老爷子不允许天天下楼去玩,但他趁着爷爷喝酒偷偷跑了,被发现后爷爷把怒气都撒到了老伴儿身上,然后把老伴赶出去找孙子。天天没玩够,等两个人撕扯着回到家时,怎么也敲不开门。天天蹲在门口玩手机,然后席地而坐,最后躺在了门口的地垫上,开始咒骂屋里的爷爷。老爷子刚开始是赌气不开门,后来是因为喝多了在沙发上睡着了,最后被天天骂醒了,隔着门跟天天对骂了一会儿。两个人谁也没发现老太太是什么时候倒下的,“我以为她是累了。”天天发现奶奶倒地之后并不在意,直到叫了几次都叫不醒之后,才给爸爸打电话,喝得五迷三道的王小龙对着儿子吼道:“让她去死吧。”最后天天才想起找妈妈帮忙。“我奶奶要是不奖励我我肯定再也不管她了。”天天跟妈妈絮絮叨叨,说什么奶奶至少要给他十万块的奖励。妈妈说救奶奶是天经地义不应该要奖励,更何况奶奶根本就没钱。这些年老太太的钱都是买菜时候偷偷攒下的毛票,手里根本没钱。“上次我爸救了我爷,我爷就给了他十万块钱的奖励。”天天说前段时间他爷爷也突然倒地不起,“奶奶过去看了一下说老不死的还有气儿,就从他身上跨了过去。”“我奶奶跟我爸说你回来吧,你爸快死了。”王小龙赶回家的时候父亲还躺在地上,但是呼吸正常,应该不是心脏病发,打了120送到医院,是中风。老爷子出院后给王小龙叫回来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主题就是表彰王小龙救了他一命,给了王小龙十万块钱作为奖励,“以后只要我生病你及时赶回来,给的更多。”这老爷子知道活着才能用钱拿捏别人,死了之后钱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在这之后,老爷子更是变本加厉地虐待老伴儿,以报复她当时不搭救他。“我奶奶要钱买菜,我爷就扔五块钱给她。”天天说这件事儿的时候一直咯咯笑,好像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的家庭成员之间一样。老太太出院后给赵姗姗打了个电话:“我准备离婚了,孩子你不放心就自己带,放心就扔给他们老王家。”赵姗姗不得已把天天接回来,然后和老李一起崩溃了,那些费尽心思给天天改掉的毛病又回来了。因为晚饭没有喜欢的菜,天天站在凳子上扬言要朝他讨厌的菜吐口水,老李让他坐好吃饭,天天张嘴就骂。赵珊珊不准天天骂老李,她担心这种反复让老李根本没有耐心再跟她一起了。天天对老李还有忌惮,但是对妈妈就像对奶奶一样,破口大骂,骂到兴起时还伸脚要踢。老李一筷子抽在天天伸出来的腿上,天天疼得蹲下来抱住脚,“跟你妈好好说话,下次还这样我就抽你嘴。”天天被爷爷奶奶宠得一时愿望得不到满足就哭唧唧要骂人。但只要敢骂赵珊珊,老李肯定要惩罚他,到后来他每次对赵珊珊出言不逊,就会自动跟老李说:“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跟妈妈说话,我一定改。”老李的回应也很直接:“你跟我拼命我也管你,不然你妈迟早死在你手里。”后来,赵姗姗加班的时候,老李给天天辅导作业,发现天天的课本上写满了“操老李他妈、赵姗姗去死”这样的字,把课本上的人物画像当成老李,用红色的笔把脸涂满。老李给他买新课本,让他规规整整写上自己的名字,如果乱写乱画就罚站。面对老李的强势,天天越来越听话。老李去找天天的班主任了解情况,把天天的变故讲给老师听,希望能跟老师一起把孩子教育好。天天在这种教育下,终于对妈妈有了基本的尊重,也不再打骂同学了。“李叔叔,我可不可以给我的好朋友带一份儿酸奶。”赵姗姗听到这句话放下筷子,跑去卧室里哭了,“我儿子从上学到现在,终于有了关系好的朋友,舍得与朋友分享。”她终于感觉到,这孩子是有救的,正如当初的自己一样,需要脱离那个家庭,需要一个负责的父亲。但越这么想,赵姗姗越是半夜睡不着。她知道天天必定要跟着她生活了,但老李一直期待的是跟两人的家庭,因为他的父母不允许老李给别人家养儿子。她经常这么想着想着天就亮了。最终我决定先帮赵姗姗把案子立上,同时调取了天天奶奶离婚诉讼和因家暴报警的记录。王小龙也没有心情过来争夺抚养权,天天爷爷不想放手,但是自己又没有能力带孩子。“你没提前做做你儿子思想工作?”赵姗姗坐在原告席上神情落寞,我知道她做不做思想工作这个孩子都会归她。王小龙唯一对抚养费的额度不满意,“你不是给他找了个新爹,还用我拿钱?”面对王小龙的污言秽语,赵姗姗依然不会反驳。我看不下去,代替赵姗姗回应:“如果按照对孩子尽的抚养责任来看,你确实不配孩子叫你一声爹,但作为一个法律意义上的爹,你必须得拿抚养费,如果你连法律意义上的人都不想做,那你就随意好了。”或许王小龙没听明白我这有点绕口的骂人,他没有继续反抗,同意了每个月一千块钱的抚养费,但这只是一个存在于判决书上的数字而已,他根本没有履行的能力。赵姗姗拿到判决之后跟老李提了分手,她不能把抚养天天的重担压到新的家庭中,或者说,她是预料到了未来可能面对的难题,所以果断选择分手。那天赵珊珊与老李促膝长谈后,天天感受到了家庭氛围的变化。往常,老李每周会带天天去洗浴搓一次澡,但那天是赵珊珊心不在焉地帮天天洗澡。天天在浴室里满头泡沫洗头的时候,赵珊珊颓丧地坐在马桶上,一边是新生活的希望,一边是自己亲生儿子,她觉得太煎熬了,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天天一睁眼就发现母亲在哭,他能想到母亲跟李叔叔低声的争执中,不经意间瞥向他的眼神儿。原本爷爷为了争夺他可以给买新手机,但这一次他感受不到那种争抢,他也可能无家可归了。他跪在赵珊珊面前,俯下身体,望着母亲低垂在双臂间的脸。“妈妈,你会要我吗?妈妈我以后保证听话。”赵珊珊抱住儿子,眼泪和天天身上的水混合在一起。赵珊珊开始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有天,她帮天天整理书包的时候,发现包里居然有钱,心咯噔一下子,怕这孩子是偷同学钱了。赵珊珊想好了,这是原则性问题,如果真是投钱,他肯定得揍一顿了。天天面对赵珊珊的质问,脸上表情讪讪的。赵珊珊特别失望,这孩子怎么就一点好的不学,“妈妈,我从我爷那偷的,给你花。别不要我。”天天他觉得有钱就能留得住人,只要他给妈妈钱,妈妈就会愿意要他。这孩子一直在变好,只是身上仍然有过去家庭留下的印记,想要消除,或许只有等待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年来,天天身上发生的变化,赵姗姗没有可以分享的人,所以她就经常给我发信息。我回不回不要紧,她说,只要我还在听就行。“天天今天提醒我不能说我靠。”天天跟着赵姗姗改掉了以前的所有坏习惯,还开始监督赵姗姗。“今天被天天班主任表扬了。”因为天天改变明显,班主任特意喊赵姗姗过去,顺便也了解一下家庭情况。以前天天在学校犯错误,不管班主任怎么沟通,爷爷奶奶都拒绝见面,还天天在家骂老师多管闲事。“你有没有想念你的老李?”有次我俩并排躺着做脸时,我悄悄问她,她闭上眼睛不理我。那天晚上她给我发微信,说不是没想过回头找老李,老李也找过她,但是天天的生活学习,以至于未来娶妻生子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不小的压力,所以分手了就分手了吧,老李完全可以找个没有负担的。天天背着赵姗姗给老李发过微信,“我保证以后服从你的管理,你回来跟我妈妈继续过吧。”天天写了个纸条自己在上面签字,保证以后给老李养老,“你要是同意就签字回来吧。”而老李迟迟没有给他回信。天天有一回,在吃饭时跟赵姗姗说:“我还有几年能上大学?”赵姗姗说上大学要十八岁。天天说:“还有八年你就可以跟老李好好过了。”在天天的认知里,自己满十八周岁就可以离开家,意味着不再用妈妈抚养,那么妈妈就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只是,他没问老李会不会在八年后的某个地方等着妈妈。后来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其它朋友听过,有些人可以理解赵姗姗,也有人不能。当朋友们反问我的看法时,我也没想好怎么回答,只是脑海里蹦出一句话:“淋过雨的人,会想着也为别人撑一次伞。”在赵珊珊身上,
2023年4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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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看过最离谱的案子,全在这俩男孩的网聊记录里了 | 天才档案13

大家好,我是陈拙。这些年在浏览外网时,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刷到一种特殊的直播——自杀直播。主播大多是青少年和年轻人,比如在2017年一条长达42分钟的视频里,12岁的小女孩向观众诉说完自杀原因后,选择了自尽,直到十多分钟后家人出现,直播才戛然而止。有心理学家专门做了分析,这些孩子向陌生网友讲述的行为,恰恰证明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是真正想死。他们可能极端孤独,自杀是为希望得到更多理解和关爱,而网络是他们最熟悉便捷的发声渠道。今天的故事里,也有一个常年不被理解、长久陷入孤独的男孩,选择在网络上求救。警方后来找到了他长达500页的聊天记录——聊天记录中,他不但要雇人把自己杀死,还要凶手在他死前亲口承认:“我爱你。”2003年6月29日,英国曼切斯特郊区,一条小巷子里。16岁男孩马克手握一柄15厘米左右的菜刀,袭击了另一个14岁男孩。第一刀刺在胸膛,第二刀刺进了肚子。他刺杀的男孩叫小约翰,两人曾是好朋友。小约翰醒来后告诉警方:“他跪在我身上说‘相信我’,把刀插进我的肚子上……血流了出来。”“你要杀我!”
2023年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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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死后,女儿网盘里出现了弑母全过程 | 我会拯救你08

大家好,我是陈拙。我之前听说过一件事,很多照顾过生病父母的人,多年后接受采访时常说的话是——如果父母生病的时间太长,比如十年、二十年,也许到时候,他们会选择杀死父母。这事儿我是从一本书里看到,它叫《看护杀人》,记录了很多真实的弑亲案例。这样的记录很少见,因为弑亲过后,大多数人都直接被警察带走了。少有人能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到底经过了什么变化。我的作者侯小圣,却在2019年,遇到一个有弑母嫌疑的女孩,她不但在网盘里写下了对母亲的怨恨,还记录了一个完整的杀人过程。可怕的是,她的母亲也确实在日记记录的那段时间去世了。作为一名司法社工,除了真正十万火急的案子,还有很多时候,我们也会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报警:狗走丢了,没买到票,甚至老公出差太无聊了,都来找我们。
2023年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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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非洲部落,阻止他们“阉割”女孩,用了一年才成功|老友记71

大家好,我是陈拙。今天想跟大家聊聊割礼这件事——用刮胡刀割下阴蒂和外阴唇,还要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整个过程不用任何麻醉。全球大概有30个国家的女孩都经历过这样的遭遇。但这并非今天要讲的全部。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叫林石华,援建非洲时,因为一场民事纠纷案件,来到了当地的原始部落。可越是案件进行到尾声,他越是为这个部落正在发生的事担忧,他亲眼目睹了割礼的全过程。最终他决定做点什么,试图帮这些女孩改变命运,哪怕只有一点点。当我好奇,他为什么愿意去为并非同胞的人们做这些事时,他已经在故事里回答了我——“第一,我也是一个有女儿的人。第二,无论种族,只要是人类,发出咳嗽时的声音是一样的。那些痛苦背后常有值得我们思考和需要规避的问题。”2010年9月3日,我带着方便面、北京二锅头,匆匆赶往一个肯尼亚的原始部落。我要代表中国公司去那里处理一件棘手的民事案件。负责审判此案的酋长已经93岁了。在肯尼亚的任何一个部落里,酋长拥有绝对的权威。从部落的祭祀,到家庭琐事,所有的是非曲直,都由酋长来裁决。酋长裁决事情的地方,叫部落庭,每月第一个周的礼拜五开庭。陪同我的当地人叫拉夏贝尔,他提醒我,到了酋长的法庭上,千万别撒谎,那样事情会变得复杂。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只能和男人说话,不能和女人打招呼。”一早出发,到下午,车已驶入马拉部落地界。透过车窗的玻璃,我看到了一簇簇移动的“火焰”,那是身穿特殊服饰,走来欢迎我们的人群。下车望着欢迎的人群,我分不清哪些是男人,哪些是女人,不敢贸然说话。看了会儿我才明白,男人的手里都拿着木棍,裹着像一团火的“束卡”。这一头粗一头细的木棍不简单,意味着马赛人的尊严,即便进了首都也可以随身携带,这是历届政府特许马赛人的,其他部落绝不允许。这时,男人们排成排,接连跳起来,一个个地比着跳。这是他们的欢迎仪式。与男人们相反,马赛族的女人们,一律留着光头,穿过孔的耳朵,几乎垂到了肩上。男人们还在一个接一个地跳着,女人跺着脚,拍起手,打着非洲鼓般的节奏。一个七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等走近了我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一部翻盖的手机。来人是酋长的长子,拉夏贝尔叫他师爷。师爷用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这便是最好的问候与祝福了。而我是外来人,师爷主动和我握了握手,并用左肩右肩依次与我碰了一下。我趁机递上事前准备好的100元人民币。懂英语的师爷说,这是部落第一次收下中国的人民币,和往常所有收入一样,也将用于部落的必要开支。我跟着师爷路过了住着妇女儿童的区域。冷不丁地,土路旁边的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女孩子的痛哭声。哭声最大的人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看见一个女孩坐在草地上,一个年龄大的女人,埋头在女孩的前面弄着什么。那揪心的哭声,分明是这个女孩发出来的,我听清了她哭着喊“妈妈”。旁边的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着另一个女孩子,在不停地擦拭着眼睛,一个年长的女人,在她的脸上涂抹着白色的颜料。三个站立在一旁的女孩,神色不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而这些女孩身边的成年女人,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都在高兴地说笑着什么。我不由地停住了脚步,而师爷却充耳不闻,面带微笑地继续走着。拉夏贝尔看出我的心思,提醒我说:“先生,我们都不能靠近。”我困惑地说:“大白天的,她们却在哭泣,这是为什么?”拉夏贝尔说,这是部落女孩子的阉割礼,他事前也不知道,因为阉割礼的日子,是巫师卜卦后长老定下来的。我知道穆斯林地区男子的阉割礼,但女孩子也要行阉割礼,这还是第一次。看着我好奇的眼神,拉夏贝尔小声说:“只有行了阉割礼,女孩子才能成年,这是马赛人的习俗。”这时师爷回头说话了,他纠正拉夏贝尔说:“这不是习俗,这是我们马赛人的传统。”突然,人群里的那名女孩,又撕心裂肺地呼喊起了“妈妈”。我当时还想不到,这个所谓的“阉割礼”,就是生生割除女孩子的阴蒂和外阴唇。除此之外,女孩子的所有生理特征,都不能表明她已经成人,也没有人会娶她做新娘。而一名马赛族的女人,她真正的人生,就是从有人娶她做新娘的这一天开始的。此前的人生,只能叫做“磨难人”。我跟着师爷,沿着缓坡走到了一个小篱笆门前,不用问,里面就是酋长的住处了。那个我即将过堂的法庭,也应该就在这里。
2023年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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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柬埔寨开宾馆,专门收留被凌辱虐待的中国人 | 人类真实故事集12

大家好,我是猛哥。今年我格外关注“爆头港”,那是离我们最近的罪恶之都。爆头港是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的别称,因为集中了数量众多的网络赌博、诈骗公司,那里成了枪击、绑架、毒品、性剥削、暴力伤害等犯罪聚集地。行凶的与被害的,基本都是中国人。其中一些被困的人,被当地华人解救出来,从西哈努克港带到首都金边,因为暂时回不了国,都住进了长城宾馆。长城宾馆与金边国际机场只隔了一条马路,外墙刷淡淡的黄漆,五层楼,26间客房。长城宾馆的老板叫李杰,今年41岁,大家习惯叫他杰哥,他罩着这里,再嚣张的电诈公司也不敢来这里抢人。在柬埔寨帮助中国人,三条负责帮死人,杰哥负责帮活人。不久前,我从三条那里听说,杰哥回到了老家河北临城,所以特意去拜访他。2019年,杰哥从这里去了金边,见到了人间最残忍的景象,也见到了最好的中国人,这才有了长城宾馆的故事。以下是他的讲述↓如果你也有故事,或者认识能给我讲故事的人,欢迎加我微信:mengge_1990,有偿酬谢住进长城宾馆之前,他们都遭遇过什么?你让我说,我说不上来,那不是人办的事,太黑暗。在网投园区,你没业绩就要折磨你,杀鸡儆猴。(编辑注:一旦进入园区就身不由己,有业绩想干嘛都行,没业绩就会被虐待)往女孩子下面放风油精;两个男人,让别人看着(性交),这事都能办得出来。还要让很多人看着,人的心理防线就没有了。在网投园区里面,只要活着就行。女的今天陪,明天陪,晚上陪四五个。没办法,园区里都不是人。我经常带着人去打胎。有个广西的女孩子,14岁,怀孕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很多人来了长城宾馆都疯疯癫癫的。我睡觉不喜欢关门,我在这睡着,晚上有人摸我头,能把我吓死。有次正睡觉,有人打电话说,哥,隔壁犯病了,有个男的拿着刀直接捅人去了。那个捅人的经常说,有人要杀他。我带受伤的人去医院看,给包扎,买营养品。还好伤得不重,没伤到要害,都在胳膊上。他也知道拿刀的人是在里面受过折磨的,都能理解。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湖南的女孩子,大学学IT的,英文特别好,她现在彻底疯了。她救出来后,住在金边一家宾馆,老板也是湖南的。她家人给了老板7万多人民币,让老板给她买机票。老板没买,自己把钱给贪污了。他还把女孩子赶出来,说这个人神经病犯了。这个女孩有一天晚上跑到我那边,她一说话我就知道不正常。她的经历,说难听一点,比小姐还要惨。现在长城宾馆里,轮椅、拐杖特别多,还有穿脚上定位的鞋,腰上的绑带。因为去的时候很多人都不能动,都是摔伤的、打伤的。残疾的很多,落下终身残疾的那几个,一辈子都不会缓过这个劲。一个受伤的客人贵州一个人,他去的时候坐轮椅,拄着拐,在我那躺了好几个月,都是我们宾馆内部的人伺候他。因为好多的人都是逃跑出园区的,我河北老乡,他当过兵,他跑了,后面放枪,他来回穿梭着躲。但也有跳楼摔残的,从三四层跳下来,把腰椎都摔折的有好几个。园区一看废了,扔了算了,但有的时候也带回去打一顿再扔。还有个湖南怀化的,脑出血,园区就把人扔到地里。他们不可能去把你送到医院看病,园区不养废人。我在柬埔寨遇见了最好的中国人,才有了长城宾馆我以前是卖大车的,生意不错,也不忙。但人太顺了也不好。在我们县城,我认识的朋友多,朋友们都有钱,每天这里玩,那里玩,没事出去打个牌,一晚上输几百万很正常。后来我去澳门断断续续玩了一年。刚开始看人家玩,后来自己也玩。我赢到960万时,想凑个整数1000万,结果又输回去,把自己玩进去了。我回来之后和家里人说,我输钱了,把公司公款给动了。我家人给我还了500万,公司给我媳妇,我退出公司。那个时候30多,过的不是自己想过的生活,就是在消耗时光。我看到朋友们输钱,有的开车把自己撞死的,也有输到底了,信用卡刷了几十万还不上,判了刑。我也离婚了。但我想不通,为什么会离婚。我开始去这边的云通寺,一进寺院我心情特别好,什么都不会想。我在外面有时候还想一下中午吃啥晚上吃啥,到里面啥也不用想。一进去我就找个角落坐下,心自然就静下来。在这我打坐一年多,每天在里面转转,心情没有那么惨。后来我想通了,因缘到了,该解脱了,放下了。我就和寺庙的师傅说,我想出去转一转。这时候柬埔寨有朋友,非洲也有朋友,但柬埔寨是一个佛教国家,我去了柬埔寨。我走的时候啥也没带,穿一身衣服,拿着一个塑料袋,装了三条烟,连个包都没有。我在柬埔寨的日子2019年,我在柬埔寨开始弄纸厂,纸厂不赚钱,再弄了个宾馆。刚去的时候就觉得物价高,在咱们这一根油条一块钱,在那是一根一美金。那时候还没有电信诈骗,2020年的时候因为疫情,中国人出不去,那边还有回国的,人越来越少,电诈公司人手不够就开始实行绑架。2021年开始特别疯狂,黄赌毒,绑架杀人,随时都有。这时候我认识了中柬义工队的陈队长,他经常去宾馆找我聊天。陈队长最早是开金矿的,去哪个国家开矿的时候让别人给骗了,赔了钱。后来他经常从网投园区里救这些被骗孩子们。他找人说,这个中国人向我们求助,我要把人带走,因为被虐待了。刚开始他给警察弄个咖啡钱,花个几百美金,让警察把这些人捞出来,园区也会给警察面子。次数多了,费用也就高了。他那个时候很累,手机里都是求助的信息,每天晚上不睡觉,失眠,一天能睡4个小时,都觉得很知足了。有一次陈队长开着车,追一个电诈园区的人员。那边刚刚绑架,车上还拉着人。陈队长在市区里速度开到160,把园区的人逼到一个巷子里下车跑了,把人救了。陈队长送被解救的人回国陈队长办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那边一打听,都知道陈队长是真做好事的,帮助中国人啥都不图。对这个人我挑不出啥毛病,他为了那群在柬埔寨被骗孩子们,自己家里都顾不上,每个月在柬埔寨挣点工资都给那些孩子们花了。我觉得他是在柬埔寨最好的中国人。他把人救出来以后,没地方安置,又怕别的地方不安全,就放到我这里,他知道我这里可靠。陈队长说,这属于家,我们是家,我管家里的事情。所以就有了长城宾馆。我被长城宾馆救助的人骗过钱2021年,长城宾馆装修了3个月,9月5日一开门,陈队长就往里面送人,三天送了20个。最多的时候,长城宾馆有80个人。宾馆有的是3个人住一间,有的1个人,比如咱从园区出来5个人,想在一个房间,可以,没事。长城宾馆的内部很多人是被骗去的,有的听朋友说,这里工资高,就过去了。比如在家里你是厨师,挣7、8千,朋友说你过来这,一个月能挣2万多,当然出去了。过去以后直接被卖到电诈园区里去做电信诈骗,卖一个人有两三万美金。但也有偷渡去的人员,85%以上都知道做什么的。长城宾馆一直不对外营业,也没有员工,都是自己管自己。我把隔壁给租下来做,他们轮着做饭。我们那里有展示柜,有冰箱,买回来菜储存好,快吃完了,晚上我们去批发市场买,比较便宜。去的人多了,陈队说,有条件的每个人一个月出200美金生活费,但是10个人只有一两个家里条件能允许的,我从来没要过。为什么我那里不雇人,雇个清洁的一个月也要二三百美元,你至少要雇两三个人。我也没多少钱,每个月亏钱,不如省下来自己打扫卫生。虎年春节组织大家过年来到长城宾馆后,他们说话都缺个魂,很呆,还有精神病。送到了长城宾馆谁也不敢出门,他们过很久才会下去的,有的十来天才敢和我说话。晚上我有时候十一二点自己在楼下坐着,他们都给讲。他们慢慢熟悉环境以后,知道我不会骗人。刚到宾馆,我不和他们交流,因为他们刚从里面出来,心里都有戒备。他们告诉我家里人联系方式,我和他们家人联系,说你孩子现在在长城宾馆里住着。很多不相信,我就让他们联系本地的警察,我说我是长城宾馆的,我在柬埔寨,他们网上能查到。家里有能力的,就给他们买机票,让他们回国。当时机票特别贵,动不动6、7万。但他们很多是没父母管的,留守儿童,靠爷爷奶奶管,有的爷爷奶奶去世了更没人管了。有个广西15岁的女孩,父母离异,他爸爸没钱,让我垫了18000,说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我说行。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从来了就一直在那待着。精神正常的给他找个工作,工厂上班,他能养活住自己。但是有过3个,又去网投公司上班了。还有的回国了没工作,当下吃住的问题的,我都给他们捐钱,有多的有少的,有的我没钱了捐个一两千,有的七八千。我都知道我在被骗。网投公司来抢人了有一天下午,网投公司来了4个人,带着枪,要把救出来的人带走。陈队长和我们都在一起,说绝对不会让他们带走的。我自己雇佣了两个宪兵,在附近巡逻,穿着制服,拿着枪,说开枪就会开枪。之前有四五十人的时候,团队就考虑到安全,怕网投公司派人过来要人。在机场对面都有一个宪兵总队,柬埔寨那里只要掏钱就行,一个月每人给400美金,比他们在部队上挣200多美金多。我们平时合作很愉快的,他们很听话,称呼我“杰哥”,要不就是“老板”。宪兵不让网投公司带人走,他们也不会带。从那以后,没有人去长城宾馆要人。在长城宾馆选址的时候,我在机场很熟,知道这里有两个将军。紧挨长城宾馆的是一个三星将军,紧挨着我厨房的隔壁是一个警察,再往里面三户是一个两星的将军。我知道这里面都是当兵的,我就把宾馆开到那。跟他们也搞好关系,有时候买些水果给人家送一点,有时候别人在这喝酒,送几瓶啤酒。附近开超市老板是浙江人,人特别好,我要遇到困难,我说老板,这两天没钱了,先用点钱我周转一下,老板从来没说过别的。我说用你3万美金,人家马上转。我认识他差不多有3年了。他平时看我做事情,知道我从来不坑人,不骗人的。每次在他那里做好饭了,经常喊我过来改善一下生活。给长城宾馆提供过帮助的爱心人士现在柬埔寨抓反诈抓的力度也挺大的,基本上没什么求救的人,园区开放了都是想走就走,不想走你自己留着的。没有那么多事,我就回国看看家人。我有时候发个朋友圈,说我在国内。很多人就跟我联系,很想让我去他们那里玩。但我不主动联系他们,在柬埔寨我都说过,让他们回国了就忘了柬埔寨。陈队因为“血奴”的事情,被判了刑。那是一个从网投公司解救出来的人,坐着轮椅去了长城宾馆。我一看挺严重的,就联系救护车,把他送到的中柬医院。后来中柬医院朱院长发的朋友圈,说从没见过这样的,身上抽不出血来。随后陈队长过去问他是不是被人抽血了,他说是。后来事情搞大了,当地警方就把陈队长抓了。但陈队长一直想不明白,因为救个人,自己去坐牢了。我们一个月看至少去监狱看他两三次,刚开始见一次要500美金,现在只要两三百。他在里面20来个人一个房间,吃的还行,他以前抽烟,现在烟也戒了。那个监狱都是中国人,里边多人都尊重他,刚进去的时候,狱警一喊他的名字,多少人给他送水送饮料。很多人都是知道陈队长是用心做事的,他们敬重佩服他。我现在很充实,到了金边我就很高兴,我觉得我活得有意义。以前,总觉得自己每天眼一睁,昏昏迷迷一天过去。但是现在我做这一些事情,在我有能力的范围内,帮助了一些人。临城在石家庄的南边,我和杰哥一起,开车从北穿过这座小城,很多景象令我印象深刻。远远就能看见,村庄有一座细细的塔楼高于一切,屋顶的十字架说明那里是教堂。田野里是成片的核桃林,一座占地巨大的建筑从窗边一闪而过,那是本地的核桃博物馆,但游客中心空无一人。西边雾霾之下,隐约绵延着长长的影子,是太行山脉。杰哥说,太行山里什么都有,煤矿、铁矿、石英岩、大理石,曾让这里富裕一时。他和他的朋友们,都是当地家境很好的人,但似乎活着都没有人生意义。用杰哥的说话,天天瞎混,虚度光阴。杰哥在云通寺想通了很多事,然后机缘巧合,去了柬埔寨,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某种意义上,长城宾馆就像另一个云通寺,收留了另一群迷失人生方向的人,让他们有机会重回正轨。但杰哥对此并不夸赞,只和家人们说自己在外面开宾馆,以至于一些朋友见面,还说他这几年在瞎混。他笑笑,不解释。杰哥告诉我,月底他就会回到柬埔寨。陈队长快出狱了,大家要迎接他,一起做生意挣点钱,过自己的生活。我相信,不管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只要当地华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会再次挺身而出。图片来源于受访者制作人:猛哥
2022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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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非洲见到残忍的事:女孩身体里被塞满石子,只有一个骗子去救她 | 我在非洲当医生04

大家好,我是陈拙。如果一个人人都撒谎的世界,突然出现一个说真话的人,他会怎么样?这个问题我从小就好奇,因为那个童话《皇帝的新衣》。我翻阅了太多的版本却没有一个交代了男孩最后结局。后来我妈干脆编了一个,说男孩肯定能过上美好的生活,告诉我千万不能跟她撒谎。多年后,我收到了今天这篇故事,他是真实版的《皇帝的新衣》。有个男人因为想说真话,想让世界变好,而遭受惩罚,被剥夺一切。他终于成了当地最会撒谎的人。我的朋友谢无界是一位援助非洲的医生,他在那里呆了快两年,直到他回国后,仍然坚定地告诉我,这个爱撒谎的男人,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正到了非洲,我才知道,人有多会撒谎。作为国内来布隆迪的援非医生,我们提前接受的培训是反诈骗。买菜时要自己算一遍钱,否则可能2x10=100;加油时要问一遍是什么油,否则可能加到价值千金的“高价油”;我们甚至连身边的护士都不能信。要是任由她们找借口请假,整个医院会走到没有一个人上班。对了,当时还有一个知识是,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男人说,自己已经妻离子散。因为这些人为了骗钱,能把自己祖宗三代都编成惨死。我只遇到过一个男人,总是近乎炫耀般地讲,他的家庭有多么幸福,他要让两个儿子学法,还有两个女儿可以务农。他语气是那么自然,仿佛在这个混乱的国度,他的愿望也一定能实现。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总跟我炫耀的妻子、儿子、女儿——都已经死了至少三年。我第一次见到托马斯,就被他摆了一道。那天,他穿着一身蓝色西服,敲响了中国援非医生营地的大门。他说他是社区工作者,也是本地的神父,是来帮我们登记的,“所有外国人都需要报备”。当天正好队友们都去首都采购物资了,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而且在这之前也从来没有人来拜访过我们这群中国人。最开始我还有些警惕,婉拒他说队长不在,我不方便登记。这个穿西装的神父马上追问了一句:“你和那些中国人不熟吗?”我怕真被当成是非法入境的抓起来,赶紧把他迎进来,端茶倒水,配合他的所有问题。这些问题包括但不限于我是什么科室、治疗什么疾病、我们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上班、哪个院子是哪几个大夫在住,早上我们几点钟会去餐厅吃饭,中午和下午我们分别几点钟下班……在喝完了四杯水、吃了一大堆牛肉干后,神父托马斯终于宽容地给我画了个十字,宣告了我的嫌疑解除。他还费劲地解开了被肚皮绷得紧紧的西服,从内兜掏出了一尊木质的十字架,示意要送给我。来非洲之前的“反诈培训”中有一课,就是说这里的神父很爱跟中国人布道,希望收一些耳根软又多金的中国信徒,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坚决拒绝。我一下重提警惕,脑筋一转,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跟他说我是佛教徒,不用再纠缠了。这招确实好使,托马斯神父没有多说一句,理解地把十字架收回衣兜里,整理了下衣服,就跟我告别了。临别前,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上帝告诉我,我们还会再见的,谢医生。”当天晚上,我得意洋洋地把这段奇遇跟队友们讲了,尤其重点介绍了我拒绝传教的机智方式。结果队友们非但没有夸我,反而问道,你看了他的证件吗?我一呆,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呢?队长专门给省医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查询这件事,对方回答说,从来没有听说过外国人要报备这一回事,周围最近的两个教堂也没有叫托马斯的神父。托马斯告别时那个狡黠的笑容又出现在我眼前——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我们中国医疗队的事?我们围绕着托马斯的身份做了很多种猜测,最终确定,他应该是个小偷。因为四天后,我们的营地就被盗了,而且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一夜之间,不熟悉情况的人还真不能把营地搜刮得这么干净。大家立刻怀疑上了这几天唯一的陌生人托马斯。我们第一次在非洲报了警。当时我比谁都着急,生怕是自己引狼入室害了大家。警局离我们驻地不过10分钟路程,我们想着警察马上就到,干脆把整个院子都封锁了,为警察保护现场。结果一群人在门外一等就等到了中午。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忍不住又打了一次报警电话,对面不急不忙地说,最近警情比较多,没有多余的警车给警察使用。他们还不失礼貌地解释道,如果我们能报销来回路费的话,空闲的警察可能会快一些赶到我们这里。我脑中一下响起了《血钻》里的台词:“这就是非洲。”贿赂是不得不给了,但同时我们也觉得不能再指望这帮警察,谁知道让他们找线索需要加多少钱呢。几个医生想办法把监控器里的数据导了出来,干起了翻监控的活儿。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监控,我万幸地确定了一件事,至少托马斯本人昨天没来偷东西——因为整个视频里没有看见他那标志性的大肚子。事实上,昨天光顾我们院子的不是一两个贼,而是三批。从大件电器、财物,到我的衣服甚至内裤,前两个贼把屋里搜得干干净净,以至于最后一个贼只捞着一个小椅子,价值15元人民币。等我们把三个贼的脸都看清楚后,警察终于赶到了。如我们所料,他们只是简单地登记了一下损失财物,看了不到二十分钟监控,就打算走了。我努力地向警察描述了托马斯的长相,希望提供一点线索,或者警方能确认被盗与他无关,给我摆脱责任。但警察只是敷衍地听了几句,见我不打算给更多路费,扭头就走了。我到底没知道托马斯是谁,也没追回衣服。我穿了近一个月的百家衣,同时穿在身上的还有傻白甜的耻辱。就在我以为自己永远无法洗清这个罪名的时候,托马斯再一次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决定绝不、绝不再追究托马斯的事。因为就在这段时间里,布隆迪连着发生了两次恐怖袭击事件,我们作为医生参与了救援,见到了很多惨状。第一次亲眼目睹非洲的混乱,说实话,当时我的心里只有惶恐,什么也不想管了。只要事不找我,我绝不找事。托马斯在我看来,就算不是小偷,也是那种社会边缘、满嘴谎话、什么都干得出来的黑人,我只想有多远躲多远。但这一次,托马斯是带着孩子来看病的。他牵着的孩子满头是疮,透过孩子破烂的上衣,还能看到他后背上、胳膊上、脖子上也有类似的发红的斑疹痕迹。伸手一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可以煎鸡蛋了。我连忙让护士给孩子冰敷、擦身,一边问托马斯,孩子这样多久了?托马斯支支吾吾地回答说,三天或者不到三天吧。我看了一眼他的大肚皮,有点恼火,自己吃得这么脑满肠肥的,孩子穿这么破还生病?我语气很差地重复说,不是问你发烧,是问你这些斑疹起来多久了?托马斯还是说三天,我仔细看孩子的脓疮,从结痂的痕迹来看,好像确实发病时间不长,是我冤枉他了。在我再问下去的时候,托马斯才顺口提到,“孩子的父母”告诉他,孩子是前几天有点嗓子疼,吃了点消炎药后就出现了这种情况。原来这不是托马斯的孩子?那为什么由他带着?难道在这么贫穷的布隆迪,还有人有闲心带别人的小孩来看病?我来不及多问,忙着联系国内的皮肤科医生一起视频会诊,最终确认了这个孩子多半是因为服药不当得了药疹。这不是什么大病,但孩子身体虚弱,养起来得花不少钱,有很多亲生父母听到这个价格都会放弃治疗,我做好心理准备托马斯也会这样。没想到,托马斯伸手接过我开的药单,马上抱起孩子就要走,临走前还滑稽地冲我挤了一下眼睛说:“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他就风风火火地跑了。我不太放心,处理了一下手上的工作,又跟到了儿科。还没进走廊,就听见儿科的护士在咯咯咯地笑个没完。推门进去,发现正在和儿科护士聊天的正是托马斯,而那个起斑疹的孩子正安静地睡在托马斯的旁边。肉眼可见,孩子脸上的斑疹已经缩小了不少。托马斯一看到我,就很热情地迎过来说,谢医生,你真是厉害,孩子已经不发烧了,而且疹子也退了不少。他还真是来给别人孩子看病的?活菩萨?我实在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眼睛转了一圈,想了一个比较委婉的疑点问道:“你为什么穿着我们中国医疗队的白大褂?”我猜想,托马斯多半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搞到了这件衣服,不知道只有中国医生会这么穿,所以闹了个乌龙。没想到他特别得意地抓着我说,这就是之前的中国援非医生送给他的。他甚至掏出小灵通要给我看“中国医生的电话”。其实我一看那个号码就觉得奇怪,它只有十位。结果托马斯看我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着急地给对面打了一个电话,这下才发现电话打不通。那张圆脸上一贯的笑容头一回僵住了,我甚至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搞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甚至为这位中国同事放人家鸽子而有点惭愧。会不会他冒充神父来营地,也是因为对中国和中国医生特别好奇?我脑子一热,接过托马斯的小灵通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告诉他如果病人有不舒服,可以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欣慰的是,托马斯并没有利用这个号码骚扰我,也没有抛下孩子不管。过了好几周,我从医院对面的小卖铺老板那里收到他留下的一份礼物:两个煮鸡蛋和一瓶可乐。他托老板给我带了一句口信:“非常感谢谢医生对孩子的帮助,孩子已经顺利回到了父母身旁,请您不用担心。经常可以看到您在这吃零食,希望通过这简单的一餐表示感谢。”他甚至注意到了我经常买可乐,可惜,要是更细心一点,给我送个无糖的就好了。托马斯是我在非洲遇到的第一个“礼尚往来”的黑人,在这次之后,他时不时就会给我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人。我渐渐明白过来,他大概就是那种职业的医疗掮客,负责帮有钱的病人找医生,从中沟通。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跑来打探中国医生,又为什么对带来的孩子那么关心。他手上的病人源源不断,有时候我都会怀疑,这家伙得认识多少有钱人,他自个又得挣多少钱啊。我甚至听说,他有四个孩子,是个大户人家。还好比起其他的医疗掮客,他还更有人情味一点,他对病人很好,而且当我抱怨自己没病人练手的时候,他还会专门给我筛选“对我胃口”的。他给我介绍病人,我俩算是双赢。谢无界(左一)和托马斯(中间穿白大褂的)一起给孩子看病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对他的身份越来越怀疑。他带来的一些病人,越看越不像是有钱治病的,更不可能有钱找医疗掮客。有一回,他带来了一个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都被塞满石头的女孩。当时的场景非常奇怪。我、和女孩一样黑皮肤的托马斯、伤痕累累的女孩,这三个人当中,唯一表现出愤怒和恐惧的只有我。我小心翼翼地给女孩检查着伤口,她的眼睛、喉咙里有灰土和碎屑,鼻子和耳朵里甚至有肉眼可见的小石子。尤其是鼻子,侧鼻中隔的粘膜都被蹭去了一大半,左侧的下鼻甲都骨折了,看得出来石头是被塞进去的,而且动作极其暴力。我把托马斯拉到一边,悄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告诉我,就在昨天,这个女孩在市中心被暴徒拉上车,拖到郊区实施了强奸。那帮暴徒做完兽行,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如同变态一样,将石头塞满了女孩的下体、嘴巴、耳朵、和鼻子。暴徒们离开后,女孩徒步走回了家里,然后被家人送到了教会医院,再送到我这儿。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说一句话。我很想问那伙人抓到了没有,可是我也知道,如果布隆迪都已经乱到有人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干,抓不抓他可能都没什么区别了。托马斯追问我,女孩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声带受到了损伤?我把女孩耳鼻喉中的石子和灰尘都清理干净,尽管我全程非常小心,但取出这样的石头不可能不疼。可女孩一声也没有出,同时也没有用手去挡。除了鼻子以外,女孩耳朵的耳膜和喉中的声带都是好的,但经过各种诱导,她除了能发出咳嗽的声音外,一个字也说不出。PTSD,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疾病。我告诉托马斯,她很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心理的原因导致她说不了话,我帮不上忙。在布隆迪,也不太可能有专业的心理医生给她提供干预,那么就只能看她自己了,也许明天就能好,也许这辈子就不能说话了。托马斯闻言叹了口气说,愿上帝保佑她。我留意到,托马斯一直躲着女孩,站得几乎有一臂远的距离。他应该是担心女孩受到伤害后,不想靠近男性。我有一个女儿,托马斯有两个,我下意识想,他会不会也很心疼这个女孩?就算他做掮客很挣钱,他的女儿在这个国家,真的安全吗?更让我疑虑的是,那个女孩的情况,怎么也不像是有钱找别人介绍医生的,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托马斯为什么要带这些人看病?这些人看病的钱,真的是他们自己出的吗?我隐约觉得,知道这个答案,可能我们反而没法做朋友了。但没过多久,真相就被送到了我眼前。那天,就像往常一样,我接诊了一个托马斯推荐来的病人。我发现这个病人有皮肤病,正要去告知他诊断结果。然而护士却告诉我他不在病房,接着把我带到了小教堂旁边的一个屋子里。我从没留意过这里,推开门,发现是一间很旧的小仓库,中间却清出了一块空地,坐满了一圈人。那个艾滋病患者就在其中,同时,我也看到了他身边坐着的托马斯。我进来时,正有一个人站着在说话,但看到我进门就停住了,托马斯也马上站起身想迎接我。我伸了伸手让他坐下,并且示意讲话的人继续。屋子里很昏暗,莫名有一种让我紧张的氛围。讲话的男人和托马斯对视了一眼,似乎交换了什么意见,随后,男人再次开口,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下去。他讲述了他和艾滋病斗争的过程,如何患上艾滋,如何在恐惧中一步步自我放弃,如何克服内心的恐惧服药,如何一步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在他之后,其他人也一个个站了起来,依次讲述了自己和艾滋病的故事。这间屋里所有的人都患有艾滋病,这是一个艾滋病互助会。我没有听到托马斯的讲述,但所有人都讲完后,托马斯站起来给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分发了药物。他和所有人一块儿干杯,把杯子里的抗艾滋药物一饮而尽,祝福彼此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原来,托马斯之所以认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病人,是因为他就属于病人群体,他就是一个艾滋病患者。但他却一直把我瞒在鼓里。我控制不住地回忆,我和他握手的时候手上有没有伤口?我跟他一块吃过哪些东西?他如果想恶意传染我,会怎么做?我知道这大概率是自己吓自己,但冷静下来后,我却坚定了一件事——我要和托马斯保持距离。我并不歧视艾滋病,可我歧视欺骗我的人。托马斯再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句闲聊的话也不说了,也没有和他解释为什么。碰了几次壁以后,托马斯好像明白了。他在我晨跑的路上堵住了我,接着递给我一张血检的单子。单子上清楚地写着他的名字,检测时间昨天,检测结果艾滋病阴性。我拿着检查单愣了许久,终于憋出一句话:“你没有艾滋病,为什么要吃那个药?你是在装病人?”你知不知道那个药对肝脏有多大的损害?你知不知道那可能要了你的命?我有过很多猜想,我猜可能这份证明是假的,我应该好好检查一下上面的签名。也有可能托马斯确实不是艾滋病患者,他吃药就是为了骗补助,可能他就是为了这笔小钱不要命的人。可事实上都不是,托马斯非常温和地告诉我,他不是骗补助的人,他就是发补助的人。他说,他的正职工作是两个国外基金会设立在布隆迪的负责人,两个基金会一个是和艾滋病相关的,一个是关爱妇女儿童身心健康的。他主要就负责帮基金会评判申请人是否符合领补助的资质,甚至主动去找到一些病人,为他们发放补助,帮他们联系医生,比如说我。但是,在非洲,推广艾滋病防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艾滋病在这里十分盛行,几乎可以和疟疾相提并论,但人们却总是讳疾忌医,甚至有传言说艾滋病和避孕套是外国用来控制他们生育的手段。也有的人相信世界上有艾滋病,可是不相信抗艾药物能有什么作用,于是就躺着等死。还有很多人知道艾滋病的恐怖,但是却没有钱买药,很快死于并发症。为了这些最边缘的人,托马斯决定冒充艾滋病患者,跟他们一起吃药,来证明这个药没有毒。同时,他还要通过加入他们,打消他们的戒心,然后一点点给他们科普,要用避孕套、要谨慎生孩子,避免更多人被传染。我目瞪口呆,半天了问出一句:“你这么拼,是不是工资很高啊?”托马斯只是摇了摇头,说:“这是上天让我去做的,我必须要做好。”我又问他,那上天交代的任务,成果怎么样?托马斯近乎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没有任何效果,全是白费努力。”我没有看清他的表情,他只是冲我摆了摆手,随后扭头向医院的方向走去。知道托马斯的真实身份后,我对他不仅是信任,更多了一份尊重。但身边的护士都不是很支持我和他交往,总是会说他是“麻辣的”(意思是“有病的”),说的时候先是指指脑袋,然后还做个咳嗽的动作。她的意思是,托马斯脑子有问题,而且可能患有新冠。在布隆迪,大部分本地人不是很在意新冠,护士平时也不这么提醒我,突然来这么一句,反而像是借防疫的名义,让我不要和这个人多来往。托马斯这么好的人,他们怎么总是背后编排他?我不理解。很久以后,我才想到,如果我当时多问一句,如果我早点察觉托马斯的不对,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会发生?别人越阻拦,我越是跟托马斯走得近。大部分时候我们在聊他新送来的病人,也会聊聊家庭。他总是带着甜蜜的笑容,跟我说自己妻子小麦色的皮肤有多漂亮,还说她今晚做了拿手菜“鹰嘴豆焗西红柿”,盛情邀请我回国前一定要去吃吃看。更多的时候是我这个新晋奶爸在向他取经,他有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经验十分丰富,还总跟我盘算,儿子以后要上五湖大学,女儿要嫁给当地名望。那天,我和托马斯聊到我们医院新接诊的一个小男孩。男孩就诊的原因是发现胳膊抬不起来了,经过诊断,我们确认他的臂丛神经发生了严重损伤。医生询问男孩才知道,就在不久前的一天,他独自呆在家里,碰到劫匪来村子里抢劫。劫匪为了省事,直接把他双手捆到背后,然后在村里大肆劫掠。等到家人忙完农活回到家,村里已经被洗劫一空,男孩的胳膊也废了。医生治不了这个病,他可能一辈子都做不了重活儿了。我讲得心里很闷,托马斯却只是若有所思地问我,在中国有这样的现象吗?我摇了摇头,托马斯于是羡慕地说,你们那的孩子真幸福。我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其实中国孩子也有不少压力,从小就要上补课班……托马斯打断了我问,谢医生,你有几个孩子?我回答说一个,我知道他肯定会问我为什么只有一个,干脆一股脑地解释道,我只有一个女孩,而且不打算再生,因为我的老婆很辛苦,她也是一名医生,我俩都需要忙事业。没想到,托马斯一下变得很生气,他严厉地指责我“自私”。他说,上帝让你来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了自己“享乐”的,你需要创造更多的生命,让他们去体验这个世界,你不能剥夺他们生的权力,就像我就有四个孩子……这个说法在我看来荒诞极了,难道不顾家庭条件生一堆就对了?我反问他说,看来你的孩子都过得不错咯?托马斯突然沉默了。桌上的氛围非常压抑,我们几乎要不欢而散了,托马斯突然按着我非要我发一个誓:“你要说,‘一定要尽全力保护自己妻子与孩子,预防那些不幸的发生,即使双手被折断,也要咬下那些畜生的耳朵’。”我觉得这个誓言又莫名其妙又血腥,法治社会了,还搞以牙还牙那一套呢,谁要伤害我妻子孩子了?但托马斯非要我这么说,他的神情十分认真,甚至有种压迫感。我不由自主地被他压倒了,跟着他发了这个誓。托马斯看着我,好像有些欣慰,又有些难过。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在这场争执后不久,托马斯又像没事人一样来医院找我,约我去他开的酒吧做客。我很高兴他没有跟我生气,同时也有点意外,他竟然有个酒吧?我看他平时生活都挺简朴的,还以为他是那种为了公益事业奉献终生的人呢。托马斯让我叫上医疗队其他人,但我犹豫很久,还是没叫别人,毕竟在我队友的眼中,托马斯还是个盗窃团伙的踩点人员。结果,我一个人走到酒吧门口时,听到里面竟然在放邓丽君的《甜蜜蜜》。托马斯真是用心了,可惜我和我的朋友们有点辜负他了。果然,见到我一人赴约,托马斯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我想宽慰他来日方长,我们总会慢慢消除误会的,但托马斯只是拍了拍我,不介意似的继续喝酒跳舞。托马斯那天特别开心,醉醺醺地跳了一种非洲女性才跳的舞蹈,还强行合上了邓丽君的节拍,动作甚至有点妖娆。他还搂着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你需要对我有个新的认识,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还说,你我也最终都要走向新的人生,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句话好像在和我告别一样。我问托马斯,你要离开基特加了吗?托马斯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喝酒,喝到后半场,他晕晕乎乎地去了厕所,还倔强地拒绝了来帮忙的服务员。他去了半天都没回来,我估计他醉倒了,并且已经在哪休息了,毕竟这是他的酒吧。我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皮夹克的服务员拦住了我。他告诉我,今晚我们消费了餐饮费100美元,托马斯还打包带走了价值200美元的洋酒,全都要由我付。而且,他跟酒吧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又被这家伙给骗了!我身上根本掏不出这么多钱来,也联系不上托马斯,只能把医疗队队长请来解围。接下来的几天,我怎么也找不到托马斯。虽然我一直说要去他家吃他妻子做的鹰嘴豆,但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医院里的人都对我的遭遇表示意料之中,早说这个人精神不太正常,而且是个骗子,谁要你不听劝?我又是生气又是失望,干脆报了警,想让警察把托马斯找出来。在警察局做笔录时,警察听到托马斯带走了200美元的洋酒,脸上竟然露出了羡慕的表情。他们很敷衍地告诉我,不要太指望能找到这个人,因为托马斯是他们账上有名的混蛋。他们说,托马斯有很多案底,打架、斗殴,甚至小偷小摸。他是两个基金会的负责人没错,但基金会早就撤出布隆迪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为谁工作。而且,他不一定会回到基特加,因为他在这边根本没有妻子孩子,他是一个鳏夫。托马斯怎么会是个鳏夫?之前我和他没少聊家庭,他每次讲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非常自然甚至甜蜜。他常跟我说起他的四个孩子,说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已经读高中,以后要学法,两个女儿以后要学农。他甚至会跟我说,今天妻子又做了什么什么菜,他得早回家。我顺口说今晚去你家吃饭啊,他也会一口答应。难道这也是假的?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护士们总说托马斯“精神有问题”,他会不会是个疯子,一直生活在有妻子孩子的幻想中?那他到底是怎么疯的?他的妻子孩子是怎么去世的?我一再追问,可是警察什么都不肯说了,只是催着让我指认托马斯。我犹豫了。我还记得,在他带着艾滋病检验报告来找我的那天,我们曾经一起晨跑了一次。那时候我还觉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不愿意见到他。同时我又特别讨厌跑步,只是为了健康逼着自己跑。在晨跑的路上碰见他,简直是双重的烦,我语气很差地问他要干嘛。托马斯挂着他那副招牌的笑容,对我说跑步不是这样的。他示意我跟在他后面,然后慢慢地跑着,一边跑,一边给我指路边的花花草草。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大理花、非洲菊、向日葵,看到了一树的鸟窝,甚至可以看见鸟窝中嗷嗷待哺的幼鸟那期待的眼神,当然还有一路上人们友善的微笑与挥手。我莫名地觉得,身份可能是假的,经历可能是假的,可是在那短短的一段路上,他注视着风景的温柔目光不是假的。我实在不相信那样的他,是一个人人唾弃的骗子。我在最终签字的时候溜走了,放弃了通缉托马斯。我仍然一次一次地跑去艾滋病互助会常去的那个小仓库,想找他。到后来,连队友和护士们都不再嘲笑我了,而是安慰我,为了那点钱不值得。我只是点点头,没有向他们解释,我不是为了那点钱,而是为了一个朋友和朋友身上的秘密。我总觉得,托马斯最后坑我一次,不像是为了这笔钱,反而就像是为了隐瞒什么,想要把我甩开。两个月后,我意外地在给基特加省监狱犯人做体检的时候,在排队的犯人中看到了托马斯。狱警告诉我,这家伙是因为“冲撞了军阀的车驾”进来的。据说,那天本来是布隆迪的高官出行,道路旁都插满了非洲特产的旅行家树叶子,用于庆祝。结果托马斯好像是喝醉了酒,莫名其妙跑去把叶子拔了。因为不尊重军阀,他被抓进了监狱。在这之前,他也经常打架斗殴,但就是进个警察局,还从没正式进过监狱。托马斯瘦了很多,满脸淤青,连牙都掉了好几颗,看起来这几个月他在监狱里遇到了很多事。没顾得上打听发生了什么,我连忙问他需不需要保释,我可以帮他出钱。托马斯回答我说不用。顶着一脸的伤,他看起来却特别高兴,煞有介事地跟我说,谢医生,我已经找到了我一直该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想起他和我的告别,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我只能借医生的名义敲打了一下狱警,让他们留意着别再让人欺负托马斯,否则我可能报给他们的上级。没想到,就在一周后,我突然收到了监狱的急诊求助,说有个罪犯的耳朵被人咬了下来。我被急匆匆接到监狱里做缝合手术,慌乱中问狱警,耳朵哪去了?狱警没好气地说,就在你那个“朋友”的肚子里呢。是托马斯咬掉了这个人的耳朵?我看着那人捂着流血的耳朵满地打滚,一下有点瘆得慌。这就是他说的他该做的事?他抛下所有,处心积虑进了监狱,是就为了咬掉这个人的耳朵吗?简单的缝合与止血手术后,我偷偷塞给了那个狱警50美元及一根香烟,想询问下托马斯的现状和他可能遭受到惩罚。狱警点上了烟,深吸一口。他用一根烟的时间,告诉了我这个故事最后的真相。狱警告诉我,在很久以前,托马斯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他学历很高,曾经是另一个省的人社部官员,负责社会福利等等的事情。曾经他出行都有护卫队,手上负责不止两个基金会,家里也确实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但这一切都被他自己给毁了。由于政见上的不合——这一段狱警说得非常模糊——托马斯被赶出了政界。就在这事件前后,他们全家遭遇了一场蹊跷的车祸,除了他以外五个人全部丧生。我不知道托马斯在职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官员,又因为什么遭遇报复。我努力回忆托马斯和“人社官员”的一点点共同之处,只想起来那时候我们偶尔会聊起一些新闻。托马斯跟我讲过一件事,说是当时布隆迪有个护士在网上吐槽护士和医生的待遇太差,结果第二天就消失了,据说是被抓了。他念念叨叨地说,他觉得这样解决问题不对,还说如果是他的话,会搜集更多人的意见,一起发出来,而不是只让一个出头鸟挨收拾。我后来才发现,这样愤世嫉俗,正是托马斯被我的护士等等本地人背后编排的原因。他们觉得他愤世嫉俗,异想天开,惹事生非,我甚至听到他们背后说他崇洋媚外,是“外国人的奴隶”。可能是因为布隆迪混乱了太久,大多数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他们反而非常讨厌总是讨论政治的人。就在我们来布隆迪的时候,布隆迪的首都布琼布拉就发生了一起恐怖袭击。傍晚时分,恐怖分子分别在人流最多的汽车站、广场、市场扔了炸弹。首都点的同事们参与了对伤者的抢救,冒着再次遇袭的风险从现场接人,带到医院抢救了整整一夜。但医生并不是万能的,最终还是有很多受害者伤重不治身亡,以至于最后医院门口都摆满了存放遗体的临时帐篷。在那之后不久,我们所在的城市基特加也遇到了一次恐怖袭击。恐怖分子在城郊公路上截下了三辆小巴,杀死了车上的所有乘客,最后还把三辆车烧了个精光。据说,他们可能是为了找到一个搭乘小巴的军人。那次事故没有幸存者,我们没有参与救助,但就在第二天,我在医院里见到了一个眼角被子弹擦伤的孩子。送他来的人说,他也是遇到了恐怖袭击,被误伤了。看着孩子捂着右眼已被鲜血渗透的纱布,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来自死亡的恐惧。还有那个被强暴的女孩,那些没钱治病的孩子,那些只会开玩笑和索要贿赂的警察,那个甚至不能允许别人摘走树叶的军阀……布隆迪把所有人变成了这样。在这个布隆迪,所有人都只想保护自己。就连我刚认识托马斯的时候,也特别不想招惹他,我只想躲事,过好太平日子,不想做任何改变。护士们说他脑子有病,警察们嘲笑他,本地医生对他敬而远之,就连他帮助的那些病人,我也从没看过谁后来回来报答他。为了那些甚至记不住他名字的艾滋病患者、强奸家暴受害者,他到底付出了什么?我还记得托马斯跟我说过,他的四个孩子,两个是儿子,两个是女儿。大儿子非常壮实,比他还要高,虽然成绩不太好,但是他是他们高中手球队和篮球队的明星。说话的时候,他还做了个投球的动作。他说他儿子肯定会被五湖大学的手球队看上的,这样就能破格进入五湖大学。另一个儿子不太好动,但是脑子特别聪明,上学的时候别人就多学了一门西班牙语,以后肯定是要出国的,再不济也要在学校当老师。他还说,他想让女儿学农学,儿子学法律。我当时觉得很奇怪,问他说农学多辛苦,为什么要让女儿去学?他说照顾庄稼要细心,适合女孩家;而学法律最后要参与政治,这在非洲是很凶险的事,只能男孩去做。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有没有想起自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孩子死去的心情。我不知道他是真的疯了忘记了,还是在欺骗自己。来到基特加的时候,他一无所有,权力、金钱、家庭,手上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了两个基金会,一个帮助艾滋病患者,一个帮助受侵害的妇女儿童。他在失去一切的时候,只记得这两个基金会,记得那些根本不会记住他的人。他仍然活着,每天为病人们忙忙碌碌,吃根本不用吃的抗艾滋药物,热情甚至不失玩心地戏弄新来的中国医生,又在听到我们说起中国的种种制度时,露出羡慕的神情。这样的日子,大概就在我们聊起孩子的那天结束了。我质问他,“你的孩子都过得不错吗?”托马斯呆呆地看着我,好像突然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接着,他逼我发了誓,然后编造了一个拙劣的谎言,用三百美元,从我面前、从所有人面前消失,孤身一个人进了监狱。狱警说,现在被咬掉了耳朵在床上打滚的这个人,据说就是当年托马斯的政敌,也很有可能是车祸的主谋之一。当年,在托马斯被赶走不久后,他的政敌们很快也在一次政变中被捕,全都进了监狱,托马斯不可能在外面找到他们。所以他进了监狱,潜伏了几个月,挨了几个月的打,最后亲自咬下了仇人的耳朵。尽全力保护自己妻子与孩子,预防不幸的发生。即使双手被折断,也要咬下那些畜生的耳朵。这是这句话的意思。他没有骗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烟抽完了,狱警赶我走,说托马斯因为不服从管理袭击他人,要被关禁闭,我现在见不了他。再后来我还提出过很多次探监,但由于外国人的身份,一直没有得到批准。我只能等着下一次体检,等着下一次见到托马斯,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这一次,我没有等到答案。就在我离开监狱不久后,监狱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火光之凶,连我们在城市的另一端都能看见。当地政府没有允许我们这些外籍医生去施加救援,他们说这是国家内部机密。据说,那次大火死了很多人,据说,大火只是线路老化所导致的。基特加省监狱监狱的火灭了,铁门重建起来,我们再一次作为医生去给犯人做体检。但这次,我没有再见到那个既是朋友又是骗子的托马斯。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也许只是被转移到了另一个监狱。也许他已经快要出狱,又在另一个地方招摇撞骗,挺着他的大肚子。在我们还是朋友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常在咖啡馆碰见,我在靠近花坛的位置写点自己的东西,而托马斯则常坐在靠近吧台的位置,也在对着一堆纸写字。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在写什么,他才告诉我,他在写“遇到你以后的故事”。那些纸上密密麻麻全是我看不懂的文字,我想让他翻译给我听或是给我拍张照,他居然很害羞地挡着不让。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记录我这个朋友的。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我没有骗他,我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我给他的电话号码,至今还在用,随时都能打通。我等他再打我电话,不论何时。谢无界说,他后来在网上搜索过,没有找到任何托马斯担任布隆迪人设官员时提出的建议。他负责的那两个基金会,也似乎销声匿迹了,没有新的负责人来和他们对接。他想也许这场复仇也是一个骗局,就像托马斯冒充神父、冒充艾滋病患者一样,只是他开的很多玩笑之一。他只想相信这些玩笑里他看到的部分:在送那个被性侵的女孩来看病时,托马斯全程离得非常远,只用眼睛远远看她,说什么也不肯凑上前。因为托马斯知道女孩被伤害过,他怕女孩会恐惧男人,即使关心,也保持着很远的距离。在这些细小的时刻里——托马斯把生病的孩子送到谢无界面前、一遍遍吞下防艾药物、救下被性侵的女孩时,他确实帮助了一些人,也改变了一些人。(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编辑:卡西尼
2022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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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毒枭在小吃街开烧鸡店,当地人都说越吃越上瘾 | 被判死刑之后06

大家好,我是陈拙。我小时候看过一场综艺,给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当时有个都市传说,大街上的炸臭豆腐越吃越上瘾,是因为老板往里面浇了粪汁。为了验证这个传闻,主持人在镜头前做起油炸臭豆腐的实验,还挨个送到明星嘉宾面前品鉴。最终这帮人得出结论,加了料的臭豆腐炸出来,确实闻着更香。从那之后,我二十多年没再碰过臭豆腐。后来长大了再回想,这种节目只是利用人们对食品行业的不信任,以及入口食物是否安全的焦虑博眼球。但我的作者杨不换跟我说,好吃的东西里不一定全掺东西,但能让人吃上瘾的,大概率有点问题。他有个叫易生的朋友,就因为吃了一只让人上瘾的烧鸡,被关进了监狱。2012年,我刑满释放,刚出来,便接到狱中好友易生的电话。他给了我一个地址,邀请我去他那里玩。我后来一查,发现是个规模很大的公墓园区。那是易生工作的地方,就在盘龙山下,公墓园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一座座墓碑。当天,他请我在屋里吃饭,桌上有好烟、好酒、好肉、好菜,悉数不用花钱。那几乎都是易生从供台上拾来的祭品,他说,逝者已逝,与其让这些好东西腐烂变质,不如自己吃了。我笑他还是这么贪吃,也不禁想起他为何入狱——要不是他当初天天去买烧鸡吃,或许他媳妇就不会死,他也更不会落得家破人亡,锒铛入狱,一辈子差点就毁了。1998年,我在监狱认识了易生。看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人长得很怪,双手各有六根手指,瘦骨如柴,驼着背,眼窝深陷,嘴巴突出,活脱脱孙悟空转世。因为长得丑,犯人们给他起了个不太雅致的外号——“猴子”。我们监区一共三百多犯人,盗窃犯占将近三分之一。有偷保险柜的,有偷钱包的,有偷古墓的,有偷银行的,有撬门别锁入室盗窃的。但专门偷火葬场的,就易生一个。盗窃犯们从没听说过还有偷死人钱的,刚开始对易生很不客气,不太搭理他。好在他每天笑嘻嘻的,很快就跟同犯们打成了一片。有次,易生找到机会解释,他之所以偷火葬场,是在入狱前自己是拉尸体的。犯人们听后,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还觉得他拉过尸体,人不一般,要求他讲恐怖故事听。易生从不拒绝,只要有人给烟,就立马讲拉尸的故事。说到自己与棺材板子搏斗一夜,顺手把一个听故事的犯人拉了过来,当成棺材板子,向大家表演自己如何与棺材板子摔跤。那个犯人本就怕死人,被吓得牙齿紧咬嘴唇。其他犯人听得入迷。他倒是在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后,戛然而止,缓缓地说:“想知道后事如何,大家准备好香烟,我明天继续讲!”监狱里,香烟很珍贵,易生却仅凭三言两语,就能让自己烟不离手。他烟瘾特别大。正常人抽烟,一次点一颗,一口抽一点。但他能同时点三颗香烟放进嘴里吸,一口下去,香烟燃掉了五分之一。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烟瘾大,没想到后边“瘾”上来了,他差点杀了人。当时他在监区矿井下做把钩工。这工作需要犯人们协调操作。一直以来易生和同犯们都配合默契。直到那天,六辆矿车即将驶离上车场,易生忽然一脚踢开了“阻车器”的开关,“阻车器”一下顶在最后一辆矿车的大轴上。十几吨的重量一下把后面的矿车拽脱轨,发生侧翻。旁边的犯人来不及躲闪,一下就被压在了矿车下面。幸亏最上面几块大矸石掉下了来,垫在了矿车下面,被压的犯人侥幸躲过一死。事后,易生拖一回到监室,就双手抱头躺在了地上,打滚、哀嚎。折腾了半天,他才慢慢平静,双眼无神,麻杆一样细长的双腿伸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像只呆鸡。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的样子,像毒瘾发作,但不敢确认。这时,教导员走了进来,问他:“出狱后你还偷吗?还吸毒吗?”没想到他坚定地说:“肯定得偷!不偷哪有钱买四号?”易生口中的四号,就是海洛因。教导员摇着头叹气:“人一但染上毒品,就废了!”易生因毒瘾发作,扰乱井下安全,被关了禁闭。那次他吸过毒的事在监区传开后,原本成天围着他的犯人,除了闲暇调侃他外,也不再跟他过多交流。2000年,我调到监区后勤担任犯人的“学习委员”。有段时间,“学习委员”办公室连续一周都被打扫得很干净。玻璃擦得和透明的一样,办公桌上的学习资料和杂志,也摆放得整整齐齐。这都是易生做的。有一天,我把正打扫的他,堵在办公室里说:“业务开展得不错呀!”他嘿嘿笑着,说没办法,本来就竞争激烈,现在还多了个同行,精神病小牟把他洗衣服的业务都抢去了。我意识到,他想借机来拉拢我,就强调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我从未要求他打扫。他嘿嘿一笑,递给我一条烟,说自己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赚分早点减刑。还告诉我,自己当初在看守所里待了没多久,就瘦了30多斤。期间毒瘾发作多次,他就拿头撞墙,弄得头破血流。幸亏看守所和监狱管得严,接触不到毒品,他才慢慢戒毒。我问他为什么想减刑,他说,想早点回家陪媳妇。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易生这样又偷,又丑,又吸毒的人,多半是个光棍。但他每月都有会见,而且总是他媳妇来。媳妇对他很好,每次都给他带很多烟、好吃好喝的,以至于每次会见完,他都能开顿荤。他总炫耀自己媳妇漂亮又能干,人还体贴。一开始我以为他骗人,就在一次他会见时跟了过去,一探究竟。看见易生过来,女人立马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向他招手。易生连蹦带跳,奔着媳妇儿大步走去。抓起电话,他就唠叨起来:“我给你说过几次了,不用月月来看我,这么远的路还得倒车,多麻烦。”犯人每次会见约半小时,这期间,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十分热络。虽然那面厚玻璃将他们隔开,但我能看到,易生媳妇眼中对他满满的温情和牵挂。会见快结束时,易生的媳妇放下电话,把手掌贴在了玻璃上。易生也把手掌贴在玻璃上,与媳妇的手心,紧紧重合在一起。说实话,我打心里羡慕了易生很久。总觉得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牛粪上了?回到监室,我忍不住他:“你用什么方法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他笑得很憨厚,说:“哪有什么方法?这是我花钱买的媳妇!”易生原以为自己娶不到媳妇。他是被一个老拉尸匠从山里捡来的弃婴,从小长得丑,一双手还各生了六根指头。村里同龄的孩子很多,但他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玩伴。几乎人人对他避之不及。每次他跑出去玩,见到小朋友都会热情地迎上去,刚想打招呼,就见那些孩子大哭着跑开了。甚至有的村民还吓唬孩子:“再哭!让老猫猴子把你背走!”所谓的“老猫猴子”,就是易生。“陪伴我整个童年的,是拉尸的黑毛驴、板车以及板车上男女老少不同的尸体。”这是他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因为,只有毛驴、爷爷和尸体,不会骂他是怪物。易生初中没念完,不是家里供不起,而是自己不想读。因为班上的同学每天都会喊他六指、怪物。那时易生已经长大,有了自尊心,听别人这样说他,自然不乐意。对他打击最大的是第一次求爱经历。他15岁时看上了班里一名女同学,做了几天思想准备,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封情书,偷偷夹在她的课本里。结果,女同学发现情书后吓得哇哇大哭。说到这,易生笑了笑,但难掩失落。为了缓解气氛,我开玩笑问他,给女生的情书上是不是写着,我想跟你手牵手一起走,在拉尸路上沐浴爱河?易生伤感地摇头说:“我就写了一句话:‘我爱你!’”退学后,易生接过了爷爷拉尸的板车,虽赚得不多,但养活了自己。爷爷告诉他,只要挣钱多就不愁没媳妇,大不了花钱买。为赚大钱,他索性利用自己长得丑,又是六指的怪模样,给村里人“驱鬼”。他花了200块钱,雇了人来当托儿配合。在一个深夜,众目睽睽下,他面对因“中邪”呆滞的两个托儿,胡乱比划了一番,两人随即“回魂”。从此,易生成了村中“神童”。谁家的小孩吓着了,谁家的小孩半夜啼哭,谁撞邪了,他都能看,还非常有效果。靠忽悠人的本领,他很快成了村中第一个“万元户”。上世纪80年代,我国鲁西南地区的村里流行买媳妇。很多家庭条件不好,或者有残疾的人,正经娶媳妇困难,就花钱买。这催生了一个“职业”——人贩子。易生的媳妇是他邻村叫大牙的人贩子从云南拐带来的。和她一起被拐来的女孩,加起来20多个,易生一眼就看上了她。大牙把20多个姑娘根据年龄、相貌、身材做了明码标价。易生媳妇是最漂亮、最贵的。买媳妇那天,大牙狮子大开口,开价就要5000块钱。易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他没想到,邻村一个瘸腿老光棍,跟自己争了起来。易生直接把价格提到6000。老光棍也不示弱,出了6000加5只羊。易生急了,又涨到8000,老光棍这才放弃。20多个姑娘被关在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在等着工厂老板把自己领走。因为大牙骗她们说这边工厂招工,她们才从云南到山东。拿着8000块现金,大牙笑得合不拢嘴,指着易生媳妇,对他说:“这个最俊的妞是你的啦!”一开始,易生把刚到的媳妇锁在屋里。意识到自己被拐卖后,易生媳妇又哭又闹,哀求他放自己回家。她哭着说自己是想来山东打工挣钱,给母亲看病。易生看着她,心软了,想放她回去,但又不舍得。他说自己虽然长得丑,但是能挣钱,而且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如果她愿意跟自己过日子,他保证她能吃香的喝辣的,不受一点委屈。但女人还是要回家。易生知道这是留不住了。但他想至少让女人念他的好,就把自己存下的10000块钱给了她,让她给母亲看病,权当是借给她的。易生说,当时他媳妇不相信自己真放她走,一直瞪着眼睛,一声没吭。他打开屋门的锁,把钱递给了媳妇,还送她去了火车站。令易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半年后,媳妇自己找上门来了,说她同意给易生当老婆。我问易生,你媳妇怎么又回来了?他告诉我,他媳妇当时感觉他心眼好,还能挣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后来,有人举报了大牙,他被公安局抓走,他拐来的20多个妇女成了被解救对象。面对公安机关的解救,易生媳妇说自己是被送回家后,又从云南专门过来跟他过日子的,父母都已经同意了。公安局也就没再追究了。大牙最终被枪毙,易生和他媳妇则正式领了结婚证。“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每次,提起媳妇来,易生的眼睛都放着光:“我俩感情特别好,我特别疼爱她!”他说媳妇刚来时,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他立马花了二三百元买了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26寸,小巧,媳妇骑正合适。至于平时的吃穿用度,也是媳妇想要什么,易生就给买什么。他媳妇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自从娶了媳妇,易生以前一个星期都不洗的臭袜子,每天都被洗得干干净净。他在外忙完回到家中,媳妇都熬好了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易生说:“她熬的小米粥总香喷喷的,是家的味道。”知道自己的长相“先天不足”,易生格外珍惜这个漂亮媳妇。对她好得已经不止是百依百顺的地步。他跟我说,连自己吸毒,都是因为最开始他媳妇吸了毒。而他媳妇吸毒,则是因为一家烧鸡店的黑老板。大家都叫这个黑老板“麻子”。易生入狱前,每天都会买一只麻子家烧鸡,即使烧鸡店开在距易生家40里远的郊区。最开始是小时候爷爷给他买。他爷爷是专门把各处尸体拉到火葬场的人。每次外出拉尸体回来,爷爷就推着板车,去给他买一只烧鸡。易生长大了就坐在板车上,陪爷爷拉完尸体,等爷爷推着他去。麻子烧鸡店在一条全是买吃的的郊区老街上,距离易生爷爷家有足足40里地。烧鸡店一共有两小间店面,装潢简单,门口的案板上,总放着一排烤好了的烧鸡。易生说麻子烧鸡色香味俱全,外酥里嫩,吃了还想吃。后来易生接下爷爷的工作,结了婚,也推着板车去买烧鸡给媳妇吃。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全家人的命运,会因麻子烧鸡而改变。易生的媳妇有个毛病,每个月肚子都会疼几天,严重时满床打滚。他带媳妇去看医生,确诊痛经。一天,易生去买烧鸡,赶上他媳妇肚子疼。他特地问麻子,我媳妇肚子疼,能不能吃烧鸡?麻子把脸凑过去问,你媳妇肚子疼得厉不厉害?易生点点头。麻子看了看四周,神神秘秘地递给易生几个黑疙瘩,让他拿回家煮水给媳妇喝,保准立竿见影。果不其然,媳妇喝了这水,肚子真不疼了。媳妇喜欢上了黑疙瘩,易生隔三差五去麻子那买。他不知道黑疙瘩就是大烟壳子。而麻子烧鸡之所以让人吃了还想吃,也是因为加了大烟壳子。后来,他再去买黑疙瘩时,麻子突然说没货了,让他试试新的,效果差不多。说着,麻子偷偷递给易生一包白色粉末,告诉他这个要直接摊在桌子上,用鼻子吸。晚上,媳妇吸完后非常满意。易生好奇地问她,是什么感觉。“像神仙一样,在天上飘起来的感觉,太棒了”,媳妇边说,边眯着眼睛懵懵地直笑。前三次,麻子都没要易生的钱,易生很感激。但后来麻子一张口就问易生要200块钱。易生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复确认了几次:“黄金才98块钱一克,你这么点东西居然要我200?”他后来才知道,这个金贵的白色粉末是海洛因,在毒品交易中被称为“四号”,成瘾性极大。易生再也不去麻子那买海洛因了。但媳妇早就有了毒瘾,一发作就痛苦万分——她在屋子里一边打滚,一边撞头,一边惨叫。用易生的话说:“浑身的骨头就像被蚂蚁咬了一样”。惨叫声被邻居听见,就有人传说,易生的媳妇遭了报应,撞了鬼。易生用尽办法帮媳妇戒毒,实在没辙了,他想到自己吸食,用亲身经历证明戒毒没这么难。但他低估了毒品的威力,仅仅吸食一次,就成了麻子的常客。很快,他挣的钱就全进了麻子的口袋。他谴责麻子,对他喊:“你也太黑了!你这是害我,设计我!”而麻子却一脸不屑地说到:“东西就在这,你爱要不要!”但易生再也拿不出钱来买毒品了。他决定先赊账,结果到麻子那刚提出来这事,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无奈之下,他想到了偷,而盗窃的目标,就是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地方——火葬场。90年代,火葬场很简陋,周围没监控。易生很清楚,方圆几公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火葬场以前从没丢过东西,因为地方“邪气”重,尤其到了晚上,小偷更不敢进去。这对他而言是绝佳的地方。第一次偷,他就得手了。他在拉尸体去火葬场的路上,摘下了尸体戴着的一对金镯子。尸体被运到火葬场后,他直接去了麻子那里,换了海洛因。这样的机会不多,可那时易生两口子的毒瘾已经很重。媳妇甚至跟他说,可以不吃饭,但必须要吸毒。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火葬场的财务室。他记得拉尸体的时候,看到火葬场的财务员收的都是现金,而且不少。一天,他趁夜深人静,潜入财务室,找到保险柜,抱了出来。但他没钥匙,打不开柜子。研究了半天,他索性举起大铁锤,硬生生把保险柜砸开了。此后,易生流窜在各个火葬场,专偷保险柜,有的能打开,有的打不开就硬砸。公安局接二连三接到火葬场的报案,采取蹲点的方式,才把他逮了个正着。可不管警方怎么审问,易生都只承认被抓现行的案子。不料审讯中途,易生毒瘾发作。他坐立不安,咬牙硬挺着,实在挺不住了,才央求办案民警给自己吸一口。民警一眼就看出他吸毒,以此为条件,告诉他只要如实交代犯罪事实,就让他吸一口,过过瘾。面对诱惑,易生难以抗拒,对自己的盗窃事实供认不讳。最终,因盗窃数额巨大,易生被依法判处无期徒刑。那时,我和易生关系已经很铁,见他爱妻心切,就想利用“职务之便”帮他积分。犯人每积满80分会减刑一年,不过,每个犯人一年最多积不过60分。易生初判无期徒刑,从无期改判有期,需要至少两三年。因矿井劳动失误,他只能打扫卫生,每月最多积2分多点。他积分少,最多只被评为先进个人,一季度奖励3分。每年暑假,监狱都举办文艺演出,很多节目是提前彩排好的,犯人观看兴趣不高。这时,会有犯人在观众席喊:“让猴子演个节目!”其他的犯人听到,情绪马上被带了起来,集体喊着:“猴子!演一个!猴子!演一个!”我当时很想给易生加节目上去,毕竟表演一次,就能多加1-2分。但我也知道,犯人们不过是想看他出丑,以此为乐,是不尊重人的。我善意提醒他,要注意形象,如果长此以往,很难受人尊重。他听后,先是愣了愣,后来冲我笑了一下,转而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在他们眼中我就是小丑和笑料。但在我眼里,他们也都是憨熊,我随便做个表情、动作,就能让他们乖乖发笑。”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台,开始模仿大猩猩。只见易生半蹲着,胸脯向前直挺着,双臂抬起拍打着胸脯,砰砰做响,在舞台窜来窜去。他深眼窝、突嘴巴,本来就像猴子,再故意呲牙咧嘴,和大猩猩没有区别。他滑稽的动作引得犯人捧腹大笑,掌声不断,就连观看节目的狱警,都忍不住鼓掌。演出结束后,他不仅加了分,还收到了管教丰厚的奖励。他因此很感激我,而我后来也跟其他犯人们示意,以后易生就在我手里做事了。我明白,他放弃尊严上台表演,都是为了他媳妇。易生入狱两年半后,终于改判有期,而且还是19年,比正常改判少了半年刑。他改判有期后向我炫耀,说要把好消息告诉媳妇。结果,就在他改判有期后的半年,易生的媳妇去世了。那天,有两个公安去教导员办公室,说了会儿话,就把易生也叫去了。半小时后,易生眼睛通红地出来了。进了监室,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躺到床上,用被子蒙起头,好像在哭。教导员把我叫到一旁,说让我注意他点,易生家里出了事,心情不好,让我看着,别让他再出事。我到监室一看,易生果然正蒙着头哭,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来是硬憋着的。我一把拉开被子,问他哭什么。他哽咽着说:“我媳妇死了。”我忍不住问:“啊!不可能吧?上个月她来会见你,不是还好好的?”后来,教导员告诉我,易生的媳妇是毒品吸食过量,导致死亡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烂了臭了,而且生了蛆。要不是蛆顺着门爬出了外面,被村民发现,尸体很可能烂在屋里。警方去的时候,还在尸体旁边发现了毒品注射器。公安局的人这次过来,就是想向易生了解那些毒品的来源。媳妇去世后,易生跟我说过很多次,他太恨麻子了,是麻子害得他家破人亡。如果有一天他能出狱,他一定会弄死麻子。或许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易生不再爱说话了,也长久没人探望。每天,他白天埋头苦干活,晚上就闷头坐在监室抽烟。2003年,监狱对服刑人员进行“扫毒禁毒”专项教育,宣传禁毒扫毒知识和毒品的危害。教导员借机对易生说:“原本你有一个美满的人生,却误入歧途,被毒品害得家破人亡!”往后,他还屡次把易生叫到办公室单独谈话。每次谈完话,易生几乎一天都不搭理人。因表现优异,加上我对他涨分的帮助,易生不断减刑,2010年7月27日,他走出了监狱大门。出狱前的晚上,我和他坐在一起抽烟。我担心他未来的生存,为他想了几条路,想跟他讨论。我问他出狱以后要做些什么,他摇摇头,不说话。我跟他说,出狱以后可以凭条件申请一定金额的低保,或者寻求司法援助,让他们帮着找活儿干。他点点头,拍拍我肩膀,只说:“我自己有计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出狱前管教会对犯人进行检查,和监狱相关的一切不允许带出,包括狱中其他犯人的信息。有的人会想尽各种办法,带同犯的电话,以便将来联系——写在纸上,卷成条塞进衣领中,用膏药贴在腰上……当晚,易生偷偷要去了我哥哥的电话,连夜背了下来。他跟我说:“这么多年只有你把我当人看,我只留你一个人的电话,把它背下来,就不怕收走了。”2012年,我刑满释放,出狱后,立马接到了易生的电话。他给了我一个地址,邀请我去玩,我一查,发现是个公墓园区。按照那个地址,我找到了易生。易生就住在园区里面,负责看护园区和打扫卫生。闲扯了一阵后,酒足饭饱,易生终于告诉我,他出狱后做的大事。出狱后,易生连住的地方都还没找,就去公安局举报了麻子。他把自己的经历、与麻子的恩怨都告诉了警察。警察告诉他,他们早就关注了麻子,苦于没证据,一直以来不能其绳之以法。易生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做线人,帮警察拿到麻子贩毒的证据。他知道,因为自己吸过毒,想取得麻子的信任,大概很容易。我听到这,觉得这小子当时真是疯了。缉毒警察每年都有很多人牺牲,易生一个普通人,怎么敢和麻子抗衡?但易生说,他对麻子恨之入骨。不报仇他就没法继续生活。从警局出来,县城里闪烁的霓虹灯看得易生眼花缭乱。“麻子烧鸡店”早已不复存在,易生在大街上闲逛,终于在一家KTV门前停下脚步。他往KTV里面看,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自己旁边停下来了一辆轿车。一个光头胖子下了车。胖子身旁是给他开路的马仔。他们看到穿着寒酸的易生,走上前骂骂咧咧,让易生离开。易生最烦别人看不起自己,心中愤怒,一把抓住一个马仔的衣领,冲他说:“你再骂一句试试!”另外几个马仔见状,立马围上前去,眼看着就要对易生动手。“住手!”光头胖子一边喝住黄毛,一边问易生:“兄弟,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正是麻子。那天,麻子请易生大吃大喝了一顿,又把他接到KTV里唱歌。麻子告诉他,这个KTV是自己开的。易生上来就问麻子,还有没有四号,这么多年没吸,可把自己憋坏了。麻子哈哈大笑起来,说现在谁还吸那个,都流行“溜冰”了。接着,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葫芦”和冰毒让易生尝尝。易生吸食后,飘飘然躺在沙发上。这是麻子故意为之的。那天在公安局,警察告诉易生,麻子早就不卖烧鸡,靠贩卖毒品挣的钱,投资了一家KTV。与开烧鸡店一样,KTV只是他贩卖毒品的幌子。麻子是个老狐狸,知道贩卖毒品是大罪,所以只做幕后老板,贩卖毒品都由马仔做。这些马仔也被麻子用毒品控制起来。易生复吸,自然成了麻子的马仔。刚开始他并不受重用,只是把冰毒和摇头丸分别送到各酒吧和KTV。原本麻子是这个地区最大的毒贩,市面上80%流通的毒品都要经他的手。但市面上突然出现一种叫“蓝冰”的新型冰毒,在“冰界”很受欢迎。麻子想卖“蓝冰”,却找不到一手卖家。自己经营多年的老客户,都不再购买他的冰毒,麻子心如火燎。易生此时告诉麻子,自己青岛的一个狱友能搞到蓝冰。这个狱友叫良子,我们曾在一个监区服刑。我对他不太了解,只知道他因寻衅滋事、私藏枪支被判刑。麻子让易生打电话把他约了过来。他一边招待着良子,一边安排手下马仔暗中打听。后来,他知道良子曾是社会混混,十多年劳改刚回来,这才放心。麻子把“蓝冰”的生意交给了易生,自己不出面。良子很为难,因为他也只是马仔,而“蓝冰”都是大哥亲自对接。他说自己只能联系卖家,介绍麻子过去。卖家提出面谈,麻子带着易生与卖家见了面,他说价格可以商量,但在他的地区只能给他一个人供货。第一次合作,麻子买了整整一公斤蓝冰,藏在他驾驶的卡宴车里。返回途中,易生驾驶一辆车在前面开路,如遇警察拦截,或设岗检查,就给麻子发信息。收到信息后,麻子就停车或掉头。高速路上,易生始终领先麻子一个服务区的距离。易生告诉我,他当时开着车在前面开路,看着很轻松,其实内心紧张害怕得很。“我内衣都湿透了。”他知道警察这次肯定会出手,但什么时候行动,采取怎样的手段,他却不知道。他担心自己在行驶过程中,被埋伏的狙击手一枪爆头,或者被打爆车胎。因为他当时只把两辆车的车牌号告诉了接头警察,没说麻子开的是哪辆。令他最担心的是,如果抓捕失败,他们就打草惊蛇了。毒贩对待老点的手段,易生是知道的。即使公安机关能保护他,也不可能24小时寸步不离。但离报仇只有一步之遥,易生说,再怎么害怕也不能放弃了。当时开着车,他见面前的路十分平坦宽阔,又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黄泉路。他突然想跟媳妇说点什么,却无法思考。经过一个收费站时,易生被警察拦截,并且立马收了他的手机,控制住了他。当麻子也被拦截,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易生后,他知道自己栽了。易生说,直到警察给自己戴上手铐和头套,悬着的心才放下。他知道,现在安全了,仇也要报了。证据确凿,麻子被判处死刑。在看守所羁押一个月后,易生又被调去异地关押。一年后,易生不仅一天刑都没判,还得到了公安局的奖励。屋里灯光昏黄,易生又为我倒满酒。他说,自己起初只是想和其他人一样,娶妻生子,有个家,好好过日子。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最简单不过的期望,实现的过程中,也会遭遇磨难。出狱后他回过一次家,发现承载他童年的茅草屋早已坍塌,院子里荒草丛生,凄凉得很。入狱的十几年里,爷爷因病逝世,妻子因毒丧生,自己的生命也快要荒废了。复仇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挣扎过后,他还是想为往后的人生再努努力。警察也告诉他,钱总有花完的时候,所以得找个工作。但这对易生来说实在太难。他的长相,他劳改犯的身份,没有哪个用人单位录用他。警察念在易生悔过自新,又有立功表现,联系了司法所,协调沟通后,易生得到墓园的工作。过去拉尸体的经历,令墓园管理人员对他非常满意,直言就需要他这样胆大的人。工作有了,不久后,有人又给易生介绍了一个对象,叫玲子。玲子是个寡妇,前三任丈夫都暴毙了,同村的人说她是扫把星,天生克夫。易生听完后哈哈大笑:“我以前是拉尸的,命硬得很!”两人就领了证。我真为易生高兴,交待他:“毒品以后可不能再沾。”易生望着玲子,一脸幸福:“肯定不沾,我还打算和她生个孩子呢。”他说,男孩长相都随妈妈,玲子这么漂亮,将来生个儿子,肯定是帅哥。我不禁想,万一生个女儿呢?一般女孩长相都随爸爸。后来,我硬是憋住了这话,没对易生说。杨不换总觉得易生是个特别的人。从小到大,我们都被告诉要善于利用自己的长处,发挥优势。但易生却总在利用自己的短处解决困境。没入狱前,村里人嫌他经常拉尸体又长了六指,他就借势给村里人驱鬼,赚了大钱。在监狱里,他又借自己的丑陋模样,给狱友表演,比其他人更早出狱。2014年,杨不换得到消息,易生有了儿子,跟当年说的一样,很像妈妈。讲起这个故事时,杨不换说了很多遍,他很羡慕易生。因为和那些擅长利用优势,很快成功的人相比,易生的日子似乎也没差什么。现在的易生,有事做,有人爱,有所期待。(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编辑:弹簧插图:宋老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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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柬埔寨给中国人收尸,不敢给家属看尸体的脸 | 人类真实故事集02

大家好,我是猛哥。这是“人类真实故事集”的第二期,以后我会每周和你们见面一次。今天这个故事,起源于年初一条热搜,有个23岁的中国女孩在国外失踪了,至今仍是悬案。她失踪的地方,是柬埔寨西哈努克港(经济特区,简称西港),网络赌博和电信诈骗的天堂。在她失踪前,她的女室友和男友都已经遇害。两人死法相似,身上都带着刀伤,死时双手被拷,死去几天后被一前一后从土里挖出来。这个女室友,为了防止她被认出来身份,凶手把她整张脸都划花了。警方推测,女孩可能经历了绑架后撕票。几周前,我找到一个化名“三条”的人,他是这起事件的亲历者之一,不但帮遇害的女孩处理了全部后事,还帮她妈妈见到了她最后一面。三条,山东人,1982年生,2018年去柬埔寨,从事电梯行业,但从今年开始,他多了一项重要工作——为在那里去世的中国人办理后事,将骨灰寄回国内。他说,这几个受害者,仅仅是冰山一角,柬埔寨还有更多中国人,在死前最后一刻,遭遇了非常可怕的经历。以下是他的口述:命案抓了十几个中国人最早大家不知道女孩的身份,都叫她“A女孩”。我接手的时候,身份已经确认,家属在国内公证处给我开了委托书。在殡仪馆的停尸间,临火化之前,她手上还戴着手铐。我去五金市场买了个剪钢筋的钳子,给她把手铐剪下来。这是那把我当时在市场买的钳子当时,她的尸体是惨白的,脸是黑洞洞的,像香港恐怖片里面那种僵尸的脸。她的妈妈在尼日利亚上班,非要视频,见她女儿最后一面。我坚决没同意,因为那个脸完全没法看,普通人看了要做噩梦,她家里人看了肯定会心酸。她妈妈一直求我,求我也没用,不能给你看。我后来给她拍了全身照发给家里人,把她生前照片打印了一张,用橡皮筋蒙到脸上。这其中涉案的还有一个C女孩,是浙江的,到现在还没有下落,应该也是凶多吉少。被挖出来的这个B男子,应该跟C女孩是男女朋友,C女孩住在A女孩的家里。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A女孩出事前一天,C女孩和B男子在KTV里,拿着A女孩的照片,在那谋划绑架。因为A女孩刚刚过完生日,收了很多红包。第二天,A女孩就失联了。这边撕票的一般都是熟人作案,因为陌生人作案,你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有熟人才下手这么狠,怕放了你你去报警。为什么B男子也死了,这就涉及到,他们应该是黑吃黑。这个事情闹得很大,西港抓了十几个人,都是中国人。4年前,我刚去的时候,西港遍地是美金,后来变成了“爆头港”。疯狂的西港,开沙县小吃挣几千万我之前在江苏泰州上班,做电梯的。2018年8月,有人到我家串门,跟我说柬埔寨发展得很好,到处盖楼需要电梯,你是搞电梯的,可以去看看,很有机会。泰州机场坐飞机去柬埔寨很方便,每天都有航班,最便宜的一趟才300多块钱。当时我两眼一摸黑,只在地图上看过这个国家,感觉是一个比较神秘、原始的一个国家。到了之后,第一印象就是到处是中文招牌,很多地方跟到了中国偏远小山区、小乡镇一样,没想到以后发现会这么疯狂。我到了金边(首都),朋友又推荐我去西港,当时有个酒店,我去的时候正好电梯上存在一点小瑕疵。柬埔寨的楼层划分跟欧洲差不多,中国叫一楼,它叫G层,二楼它才叫一层。因为老板是中国人,酒店的房间号全部搞错了,很麻烦,全部换要几万美金。我做技术出身的,一看操纵面板比较熟,用了不到5分钟,就给整完了。老板比较高兴开心,给了我一万美金。那时候西港遍地是美金,真的很疯狂。现在严打的网投、赌博、诈骗什么的,当时都是一块块园区。西港的街景疯狂到什么程度,只要你把地买下来,地基开始打桩建楼,就有网投公司来给你租房,租金随你开。最偏僻的巷子里的一个小房间,大概4米x5米,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最便宜的要租500到600美金一个月。当街的一个小排屋,大概4米多x8米多那种,没有院子的,跟别墅一样三层的小楼,要租5000美金以上。这种疯狂造成了畸形的消费,两个人随随便便吃顿夜宵,可能就要花100美金。但这边来开沙县小吃开得早的,都能挣几千万回去,一份飘香拌面,国内只有3块钱,这边要4、5美金。网投公司去团建,都是拿大巴车拉着去会所,就是烟花场所。我的工人有时候也去,因为姑娘不够,回来就跟我说,今天又没有混上,说哪个哪个园区今天搞团建,一堆人在那排队。我在国内卖了套房,大几十万人民币,过来做一些小项目,利润还算不错,挺开心的那一年。但是一年结束以后就走了下坡路,基本上赚的钱也都填进去了。因为电诈太疯狂,中国政府跟柬埔寨施压了很多次。2019年8月18日,柬埔寨出台禁赌令,只能开实体赌场,不能网络赌博,一下遏制了电诈的生存空间。身边很多做通道的,就是洗钱的,都开始逐渐穷了,有时候都要借钱过日子。因为有时候洗钱被冻结的,赔付的钱比挣的都要多,结果现在有的现连生活费都没有了。在“818禁赌令”之后,治安开始不行了。注,当地华人也在网上写:“西港的网投园区得不到新鲜血液的补充,导致穷途末路的不法分子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了在柬中国人身上。最乱的那段时间,持枪抢劫中国商店,当街绑架、敲诈勒索,谋杀抛尸。”我的工人在大楼里面装电梯,都听到枪响了,大楼外面大白天一个人被人爆头,扔出车。围绕一个核心,就是钱。今年发生两起比较大的枪击案,一起在赌场里面,有两个人被打死了,还有一起是五个人死了四个。那时候,西港成了爆头港。怎么给中国人办后事禁赌令之后,不少人逃离了柬埔寨,转战缅甸、帕劳、迪拜等地。西港的经济直接走下坡路,现在剩下1100多栋烂尾楼。会所好多倒闭了,开一个倒一个,后来实在不行,三个开会所的老板合在一起开。随后,新冠疫情到来,柬埔寨经济受到很大影响。很多中国人在这边去世,家属过来回去非常不方便。回国的机票,最疯狂的时候是将近一万美金,而且不一定买得到。后面已经降了,也要两三千美金。现在这边寺庙里面(殡仪馆就在寺庙)还有100多具尸体,有的甚至放了三年的。我从今年4月开始处理他们的后事,但原因还要再往前一点说。2020年11月,我前妻突然回国,把孩子也带回去了,整个家就剩我一个人,我有如雷击一般。我感觉人生非常失败,每天都浑浑噩噩,吃了睡,睡了吃。2021年2月,柬埔寨有一波非常大的疫情蔓延,也封城了。因为很多当地人不攒钱,所以不用一个星期,大部分家庭的米缸就见底了,到处求救。有一部分中国人,还有一些柬埔寨人,一些企业,大家开始组织捐款活动,搞爱心快餐。我通过做这个,一下子又有活下去的动力了。第一个办的后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外貌什么我还真记不清楚了,在这边确诊尿毒症。他在医院透析,我们去给他组织献血。因为航班紧张,他最终买到机票,没有坚持到航班起飞,还差一个星期,最后去世了。他去世的第一时间,朋友说要我帮忙办这个事,我说可以。反正我对遗体有天生免疫力,没有觉得他们有多恐怖。基本上每个家属都要视频,让他们送最后一程,见最后一面。我就把摄像头想象成家属的眼睛,他们主要是看脸看衣服,有没有穿好。我还给他们买点纸钱,买点水果,上串香什么的,每一个有都拍成视频发给家属。家属很认可,很感激还能看到最后一眼。我在帮忙上香这边火化条件很落后,殡仪馆是用煤气烧,甚至还有用柴火烧的。烧完以后捡那些大块的完整的,剩下的骨灰他们撒湄公河里。大块的骨灰拿塑料袋封装,再放在一个木盒子里。放骨灰的木盒我们一开始运输,从金边转新加坡再到广东白云机场,落地以后还要花2200人民币的清关费,而且必须要家属亲自到白云机场办理清关。后来我们找了中国邮政,能把骨灰直接送到家属手上,就是时效稍微长一点,要将近一个月,但是家属这块会省很多事。最难步骤的就是前期跟家属沟通。我很少发语音,一般都是跟家属打字,我会同时跟10到20个不同的死者家属说一些不同阶段的事情。前几天闲着没事,我用搜狗输入法,看了一下我今年的打字记录,平均每天要打8000多个字。猛哥:你去做这部分怎么收费,是一个有偿的服务,还是属于公益的性质?三条:完全的公益,就是自己有时候还要垫点钱的。要找中介办的话,需要一万美金,我办的话从头到尾,一直到骨灰到家属手上,总共花费是5000美金,3万多人民币,没有赚一分钱。我如果靠这个赚钱的话,我就不会说这么坦然了。中国人在那里有多惨我现在每周去大使馆一次,每次处理两三个后事,每个月处理十几个。从今年开始的大半年,一共处理了大约一百个逝者的后事。有个女孩的故事比较悲惨。2021年11月,一个20岁的辽宁女孩,找了个男朋友,她男朋友先来的柬埔寨,后来又把她骗过来了。在网投上班的过程中,她因为糖尿病发病,被网投公司抛弃,扔到大街上,有人送到了中柬第一医院。她经过半年治疗,病情开始好转,大家正想筹钱给她回国的过程中,突然之间又恶化,就死在这里了。疫情改变了很多人的心态,拉低了一些人的底线,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我遇到过有一个,当时去世以后商会给他发动了募捐,3000美金,但是这个钱不够办后事,所以就把钱交给了商会一个下属的账户里面,让他代为保管。我接手这个事以后,他欠医院的药费比较高,我找金先生(当地一个华人老板)申请了一下,他愿意出一半,还有一部分钱没地方出,就联系商会。他们商会说,有这笔钱在,就给我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我就问那个人拿这笔钱,那个人说,那笔钱被他花了。最后这笔钱硬生生被我要出来了。还好,他有一点点良知,如果没有的话(遗体就烧不了),我也没办法。为什么现在还不断有人去柬埔寨?中国人去柬埔寨非常方便,不用在国内办签证,可以落地签,有效期30天,到期可以续签一年,再到期再续签一年。自从疫情开始后,来到柬埔寨的中国人已经非常有限,但还是有极少数人因为特殊的原因,在这段时间去了那里。以前去的人,很多和我一样,都是有自己的目标,去那里做工程、木工、厨师等,但现在大部分都是因为电诈去的。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为了坑蒙拐骗,很多人也是被骗去的,也是受害者。有个软件叫telegram,我们俗称纸飞机,它是一个开源的聊天软件,一个群里面可以加几千上万人,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上面都能看得到。今年,我偶然从里面看到悬赏,电诈集团居然在网上发布公开信息,悬赏一万美金,要找到他们。我感觉挺匪夷所思的,妈的,这么小的小孩。电诈公司的通缉令,这些男孩都是06或07年的孩子第二天我去大使馆办事,一眼就认出他们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偷渡过来的?他们说是找大使馆帮忙,我说我去帮你。他们三个是发小,有一个初中还没念完,有两个要上高一,暑假,他们商量去成都打工挣点学费,然后莫名其妙就被骗,偷渡到柬埔寨来了。他们分了三拨过来以后,一商量发现不对劲,好像是不是被骗了,连夜鞋都没穿就跑了。他们感谢我,我说你要好好感谢给你的发型师,给你理了个爆炸头,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你来。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孩,初中都没毕业的,看到网上的招聘广告说这边月薪上万,你在国内上哪找这种工作。即便在这里做网投,也不意味着能赚钱。这边网投公司的园区里面一应俱全,所有的事情都能给你解决了,有赌场、酒店、酒吧、餐饮、会所,而且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基本上你出不来的,你挣的钱基本上在里面也就花光了。在柬埔寨,最危险的是熟人对柬埔寨的中国人来说,最危险的人就是熟人。有一个男孩的故事让人挺无语的。2022年4月,一个20岁的黑龙江男孩和母亲视频时,说自己在西港做DJ攒了一点钱,打算10月回国,之后可以做点小生意。但几小时后,他就离世了。他的母亲接到了两份死亡通知,一份是柬埔寨内政部的通报,死因是“过度饮酒引起的心脏病突发”,还有一份是当地警察局的文件,死因是遭受了严重的身体暴力。男孩去世以后,有一些很唏嘘的事情。有一个说是他生前好友的,一直跟他家属申请,他来帮忙办证后事。因为这个小孩在这边的朋友给他捐款,捐了有一万多美金。他这个生前的好友,一直要求要给他办后事,他家属感觉不对劲,说怎么这个要求的这么迫切,就没有交给他。我办后事后,来处理他的遗物,说他生前有一部手机iPhone13,不见踪影了。这段时间,正好国内有一些贷款公司的催款电话打到她妈妈那里,说你儿子欠款多久没还了。一问才知道,他儿子是4月份去世的,还有6月份的贷款。而且手机又不见了,我的目标就锁定到他的所谓的生前好友身上。他这个朋友在他死后还跟他家里说,这个小孩生前借了他2000美金,他妈妈还让我从这笔捐款里面把这2000美金打给他。我越想越不对劲,我就连哄带诈跟他说,你把他手机弄哪去了?一开始他不承认,我就同贷款公司把这些贷款记录,几月份贷款买的什么东西,我都给他调出来了,他才承认了。他说,手机是他拿了,那个钱也是他花了。还好,电话卡还在他那个老手机上,通过那个老手机登录了一下他的抖音,登录以后它会同步聊天记录。我看到他这个朋友拿着他的抖音,可能他抖音粉丝比较多,拿着他的抖音去撩妹。我听她妈妈说,他来柬埔寨就是他这个所谓的生前好友带来的。如果大家都丰衣足食的话,这种事(来柬埔寨被害)会避免很多的。我想,一个年轻人可能因为各种原因借钱,很多人都入不敷出,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想出来改善一下。来之前,很多人也没有想到这边这么复杂,无非就是想让生活更好一点,能多挣一点是一点。很多人都是这种想法。其实有些瞬间我觉得三条是一个怪人。他说柬埔寨有两座寺庙,被指定用以安放中国去世同胞的尸体,两座寺庙早已经“满了”。他常常骑着机车过去,身穿机车服,帮人清理遗体。这是一个很反常的画面,很反常的人。他明明神经大条,对很多事儿都不在意,他是个爱玩,爱酒吧、机车、美女、享乐人生的八零后。却坚持送了那么多同胞回家。他对此也并没有夸耀,更不会说些特别沉重的话,他只会告诉我,这些被送走的同胞,当初和他一样——也是带着梦想而来的年轻人,工程师,木工,厨师。每个人都想要挣钱,然后好好回家。生前所有愿望都无法达成,那至少让他们死后能回个家。三条独自在混乱的柬埔寨生活四年了,他觉得干这事儿,自己还能找到活下去的动力。聊到最后我让他也要多保重,毕竟那里不太平。他答应我说好的。(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制作人:猛哥
2022年9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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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老师被性骚扰:我被学生围着猥亵,同事让我别太矫情 | 我会拯救你06

大家好,我是陈拙。昨天唐山男子搭讪不成打人事件,我看了气得脑门疼。我最生气的是有人说,“劝她反思一下,为什么中奖的是她?”TMD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在放屁?底下还有评论给女生提建议,以后就离这种穿夹克的、膀大腰圆的男人远点。这建议是好意,但我们应该施暴者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反向受害者提要求。尤其这种看脸、穿着预判坏人,更是比算命还不准。就在前几天,我的朋友司法社工侯小圣给我讲起了一桩性骚扰举报。举报人是一位女教师,她说自己被自己班里的四个弱小的男孩猥亵了,他们将手伸进了她的泳衣。女老师向外求助,周围的人却觉得,这怎么可能呢?他们还只是孩子啊,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坐在教室后排,盯着一群孩子上课。这群孩子中,有四个被指控猥亵了一个女老师,我在试图找出证据。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件事多荒谬。班上的这群孩子,坐姿千奇百怪,眼神发直,对老师的声音连点回应都没有。因为这是一个给智障儿童开设的特殊班级。我所怀疑的四个孩子中的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流口水,护工不一会儿就要来给他换围兜。他连自己吃饭都不太行,靠注射营养液和一点点流食维持生命,上课时还会时不时开始抽搐尖叫。另外三个孩子状况比他好些,但也基本不能和人正常交流。我很疑惑,四个智障,怎么猥亵一个体育老师?来特殊学校做驻校社工不久后,我收到了一封实名举报信。游泳课的老师乔瑟琳声称,自己遭到了学生的猥亵。小乔老师30来岁,身材很好。她说,有男学生在上游泳课的时候,把手伸进了她的泳衣。她坚决认为,班里这四个孩子不仅是故意的,而且是同谋。如果指控属实,我职责所在,就要把这四个孩子送上少年法庭,领一顿劳动教育。一般的性骚扰事件,我会格外重视,但这件事我犹豫了。残疾人学校根据残疾等级分班,这四个孩子都分在S班,意味着他们生理比较成熟,但智力不超过五岁。所以我很怀疑,这种孩子,懂猥亵吗?我猜测,他们可能身体不受控制,不小心碰到了小乔老师而已。在教室看完他们上课的情况,我又找了他们的班主任聊聊,全程听下来就是四个大字:无事发生。我还不死心,假装无意提起最近一个关于亲密关系的活动课,问班主任有没有孩子愿意报名?亲密关系其实也指向性教育,这已经是我能想到和猥亵案最相近的话题了。但班主任没听出弦外之音,只说这个班级的孩子上不了太复杂的课,他们的智力发展相当落后,也就上上游泳之类的,多锻炼身体。说到游泳课,班主任突然想起了小乔老师,问我知不知道小乔和另一个班主任的矛盾?她说,去年有个残疾男孩在上游泳课时控制不住要小便,小乔把他拖出了游泳池,但还没来得及带去厕所,男孩就尿了裤子。尿湿了裤子的男孩想要老师帮他换掉泳裤,但小乔坚决不干,让他等到护工来了再说。男孩的班主任听说之后,在年会上阴阳怪气地批评小乔老师,太矫情。小乔老师则直接回怼说,不帮男学生换泳裤是尊重他的隐私。现在,这个班主任也不屑地撇撇嘴,说,小乔一天劲劲儿的,谁没给学生换过衣服啊。他们都是孩子,自理都需要帮助,这个小乔老师就是矫情。调查无果,我又一次去游泳馆找小乔老师。说实话,我相信四个孩子可能会让小乔老师感到不适,因为他们很多时候行为不受控制,但我不相信他们是有预谋的。小乔老师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游泳馆里,小乔老师正带着一组学生上课。她把泳衣换成了能裹住全身的潜水服样式,指导学生的动作也都是借助浮板,能不靠近就不靠近。我跟她说,现在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陪我向班主任实名举报。听到我说要找班主任,小乔斟酌了半天问,能不能先不惊动任何人?没等我回话,她接着又问,这事儿一般怎么处理,闹大了,影不影响学校明年拿政府资金,学校是不是就黄了?然后又赶紧解释,说是怕学校受牵连。我很生气,感觉被泼了盆冷水。我想起她来举报的那次,猥亵没聊多少,倒是一个劲地在跟我抱怨她的不得志。她说,她本该是个收入优越的理疗师,而不是拿着这点工资、教着一群只会吱哇乱叫的孩子。她甚至无比详细地讲起了曾帮一个便秘的病人发现早期癌症的丰功伟绩。她来这所特殊学校纯属巧合,并不喜欢这里。现在,她原打算去的一个工作岗位正好扩招,但因为特殊学校的合同在身,她去不了。我一再打断她,让她说说猥亵案。她终于把话题转回来,表情却显得很平静,没有一点恐惧或者厌恶,根本不像一个被猥亵的受害者。她说,中年级有四个学生,总是一起来上课,“他们会在刚下水的时候把我堵在泳池角落,在我给他们套游泳圈的时候故意伸胳膊往我胸部上撞。”“最近的一堂课,我刚给他们示范了手部动作,转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了我的泳衣里,顺着大腿根。”小乔说,当她迅速站起来寻找那只手的来源时,只看到四个孩子无辜地盯着她,好像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我没办法仅从她的叙述判断真假,游泳馆里也没有监控,但结合她的那些抱怨,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猜想:小乔讨厌这个学校,但又被困在了这里,她会不会想,干脆搞一个猥亵案件搅黄这所学校,她就自由了?我更生气了,性骚扰不是被这么用的!我得让她知道,想找我当枪使,没门儿。我故意模棱两可地跟她说,闹出多大动静取决于你,我们会尊重案主意愿。小乔果然犹豫了,说,要是惊动太多人,那这事儿就算了吧。这就算了?见我脸黑,小乔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有开口,只是在游泳池的层层雾气里望着我。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太失望了,怀疑自己被小乔老师糊弄了。我正把四个孩子的档案往回收,却突然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细节。有点不对劲。四个孩子中,最没有自理能力的叫阿奇,各项成绩都惨不忍睹。但除了他,另外三个人的成绩始终稳定在不好不坏的地步,从入学以来毫无波动。不止是成绩,任何的课堂表现都是,没有老师评价过亮点,也没有严重的错误,看不到明显进步,也不会退步。看着三份近乎空白的评估单,我突然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测——一个人各方面都平平无奇有可能,但是三个人都稳定在平平无奇的水平,这会不会是故意的?而且不仅是成绩,他们还总是选一样的课,去一样的地方。甚至我想起来,那天在教室里遇到一些突发情况,他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比如每次阿奇一开始尖叫,他们三个都会抬起头看他一会儿,似乎在观察他,犹豫该做出哪种反应。紧接着,他们会先后开始跟着叫,或者捂耳朵,或者大哭。每次反应都不一样,但每次这三个人总是同步的,跟复制粘贴似的。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我又一次去了他们的朗读课,专门留意只有他们四个人的时候,他们会做什么。课间休息的时候,老师们都走开了,我没有离开,坐在书架后悄悄地盯着那三个孩子。没多久,他们开始动作很隐蔽地左顾右盼,似乎是确认了周围都没有人之后,三个人居然凑到了一块,开始聊天。但他们在朗读课上,明明连话都说不清!我很想听听他们到底是真的在聊天,还是只是前言不搭后语地瞎聊,但我又不能从书架背后走出来。我必须有更隐蔽的、更近的观察方式。一次午休后,阿奇的护工有事要忙,我主动要求代他照顾阿奇,短暂地获得了和阿奇独处的机会。我开玩笑地和他聊了两句,教他说“你好”。阿奇心情很好,在轮椅上手舞足蹈,突然大声说:“操!”我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怎么可能会说脏话?阿奇从小住校,在学校里基本没机会接触网络或者电视,学校教职工更不可能跟他说脏话。除此之外,他可能接触到的只有同学,尤其是他一直同进同出的、小乔举报案中的另外三人。如果是他们教他说这句话,一定是有意识地重复了很多次。我盯着阿奇看,恨不得摇着他的肩膀问他,那三个孩子是不是有问题,他们教了你什么?阿奇不说话,继续兴奋地摇摆着,高高举起一只手,举累了又会突然落下。那个动作非常眼熟。我想起来,我曾经看过这四个孩子上课的录像,有个孩子就有过类似的动作。但他和阿奇的动作有些微妙的不一样,阿奇的手往往是突然落下,而那个孩子是慢抬慢落。我突然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们放下手的原因根本不一样。阿奇智力发育缓慢,无法自如地控制手臂肌肉,他的胳膊更像是插在身上的两根木棍,抬手抬累了就会不受控制地掉回身体两侧。而那个孩子,他是在假装自己不能自控,他的动作完全不是一个傻子可能做出来的。这四个孩子,真的是在故意装傻。
2022年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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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性侵19年:妈妈在家门口放风,还说这样是为我好 | 八卦警探10

大家好,我是陈拙。每发一篇故事,我都会在这里先写下一段话,一般管它叫前言。其实就是定点和你们唠嗑。我极其在乎和珍视和你们对话的机会。但今天这篇故事我写不出前言,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介绍这个重要的,却又让我不忍心说出口的事件。就连刑警作者房土地,也在文中提醒——我会尽量压制自己的愤怒,不带情绪,向你们展示这个事件的全貌。我要提醒你的是,在接下来的阅读里,不要让情绪占据大脑。让我们一起和作者思考这个世界如何能对女孩更好一点点。2021年10月,山东发生了一起不寻常的交通事故。一个男人骑着电动车,被一辆白色轿车追尾。男人当场死亡。白色轿车上坐着两个人,分别是死者的女儿和女婿。民警在调查时,发现这起事故疑点众多,白色轿车上两人涉嫌故意杀人。死者女儿供述,父亲此前性侵自己十余年,导致自己多次怀孕流产。在她婚后,父亲依然没有停止,还强制要求她携带监听跟踪设备,并拍摄裸照要挟。因为不堪忍受,她与丈夫、母亲合谋,杀害了自己的父亲。这是一起极端的人伦惨剧,在我从警十年的生涯里,都算得上罕见。但真正促使我记录下这个故事的,不只是悲惨本身,还有我在知晓真相之后的经历。我在走访中了解到,死者长期性侵两个女儿,这在当地是半公开的,死者的妻子、亲戚、同村村民、村委、孩子老师,甚至当地派出所,都知情。长达十余年里,这场人尽皆知的兽行,却从没有人阻止。为什么会这样?我会尽量压制自己的愤怒,不带情绪,向你们展示这个事件的全貌。以及我找到的答案。死者女儿名叫王淑慧,案发前不久,她约自己的母亲出来见面。见面目的是两人商量一下最优的杀人方式。王淑慧在网上搜索杀人方法,枪击、水淹、投毒、刀砍、斧劈等,和母亲坐在一块研究各种方法的优劣性,累了就趴在床上休息后再琢磨。枪支首先排除,没有获取途径,搞到也不会用,刀砍斧劈动静大,易暴露目标。只有投毒最简单。母亲常年陪在父亲身边,熟悉生活环境,贴近目标下毒容易。然而购买毒药却成了难以逾越的障碍。母亲有农作物种植经验,熟悉各种农药的毒性和用量,两人商议由她购买。但是以前有钱就能买到农药,现在买药却需要提供用药证明,逛了多家农资商店都是如此。王淑慧担心母亲走漏风声,决定亲自上手。她专门拣农贸市场转悠,刻意绕开监控探头,人员密集的地方容易脱身。她还记得自己去的那家铺子,老板说现在搞活动,所有药品一律20元,但也要证明才能购买。后来王淑慧几次碰壁,懊恼地说:“买个药比考大学都难。”毒杀不成就换个法子。王淑慧母女俩从药店买回来各种感冒药,照着网上那些以讹传讹的说法,提取安眠成分。王淑慧从刀贩手里精选了剔骨尖刀,一切准备妥当,很快进入实行阶段。王淑慧以走娘家的理由上门。她帮着母亲做饭,期间将药品粉末掺入饭菜。她将饭菜端上桌子,期间她倒酒,母亲夹菜,父亲很快就走进卧室睡觉。母女俩尾随其后,准备要捆绑父亲时,却出事了。父亲闭着眼睛说要喝水。就这一句,吓得母亲赶紧恭恭敬敬地端来水。而王淑慧连忙藏起绳子,逃出了卧室,她可能是害怕事情败露后无法收场。也可能是出于本能地害怕父亲。毕竟父亲多年来对她做过的事,已经让她恐惧到了极点,无法相信任何人能解救自己。1998年,王淑慧出生在王庄村,有一个姐姐。王庄村她的母亲做服装生意长期不在家。父亲承包了村里的鱼塘,在家照顾两个女儿的起居。王淑慧家在胡同深处,是一座刚修不久的混凝土平房院落。一进院子,迎面扑来阵阵恶臭。院里堆放着农具和生活用品,恶臭来自院子里的两口大缸,一口缸里堆满废弃的鱼内脏,一口盛放着来不及处理的鱼身。王淑慧5岁那年,她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外出,随后发现遗落了东西,又返回家中,打开房门,看见丈夫和两个女儿都一丝不挂。她说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上去疯狂地抓扯丈夫,反被打昏过去。等她醒过来,丈夫告诉她,他早知道她在市区有情人,但看在她能赚钱的份上,忍了。如果她敢阻止,他就把性侵女儿的事情抖出去,女儿的名声就都毁了。在妻子默许之后,王淑慧的父亲白天窝在家里看黄色录像带,看完就折磨两个女儿。两个女儿痛哭尖叫。王淑慧的母亲只能关上房门,躲到院子里把风。她害怕真的被别人知道。性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女儿王淑慧被抓后说,她记不清了。她只隐约记得,小时候她和姐姐小便,父亲总是盯着看。“小时候不懂事,只觉得爹看闺女正常,没啥见不得人的。”王淑慧说。在两姐妹上学的时候,父亲常常在上课时来到学校,带两个女儿回家,实施性侵。王淑慧反应特别强烈,整个性侵过程从没停过惨叫,为了让王淑慧消停,父亲总是拿烟头烫。王淑慧曾经不止一次对母亲表示,不想活了,要和父亲同归于尽。母亲哭着制止。她觉得,女儿虽然已经被毁了,但性命还在,不能断送。后来,王淑慧又试图向外界求助。第一次是因为学校的一节生物课,老师讲解完女性的生理知识,告诉大家,遇到侵害要报警求助。回家后,她把报警的想法告诉了母亲,却招来一顿骂:“你傻啊,你想让全村人都知道你身子不干净?”2016年7月,在父亲鱼塘的小屋,19岁的王淑慧例假期间,父亲要强行发生关系。王淑慧激烈反抗,被拿菜刀拍晕。亲戚们将她送去医院,苏醒的王淑慧再次提出报警,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家属一致反对:父亲糟蹋女儿的事情传出去,老王家的脊梁骨能被村民戳断。他们都觉得,不让更多人知道,是为她好。从此后,王淑慧无法再获得帮助,也不被允许找别人求助。她在高中时开始了自救。在QQ上,王淑慧和一个小姑娘联系密切。王淑慧上网搜寻女性性侵的话题,发现全国各地跟她一样的女孩有许多,还有被性侵过女孩成立的QQ群。在群里,王淑慧结识了许多像自己一样的女孩,有的是被老师同学侵害过,有的被兄弟祖父辈性侵过。她们大都选择了沉默。小姑娘自称也来自农村,被哥哥性侵多年,她当时在群里征求意见,自己该不该报警。王淑慧是坚定支持她报警的人之一。她私下跟对方加了好友。被性侵时,女孩年龄普遍较小,没有收集证据的意识,证据流失警察也没办法,顶多对“犯罪嫌疑人”批评教育。小姑娘不一样,她详细告诉王淑慧自己收集证据的方法,还有报警的经过。她和王淑慧开玩笑说,要拿自己给被性侵的姐妹趟出一条活路。在农村,女孩被性侵的消息一旦传开,将来很难找到婆家。女孩还可能遭到言语或肢体暴力,甚至会受到更严重的性侵。最初王淑慧和小姑娘还能经常联系,后来群里逐渐没了对方的消息,再后来,王淑慧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她多方打听才了解到真相。小姑娘报警后,将证据交给警方。警察也做了详细的笔录,但后来却告诉她,案件过了追诉时效,无法再追责。因为报警抓哥哥,重男轻女的父母将小晴打个半死,把她锁在家里,不给吃饭,也不送她去医院。看不到希望的小姑娘拿床单上吊自杀。王淑慧还记得那个小姑娘的网名:小晴,晴天的晴。王淑慧说,从小晴死了以后,她就断了报警的念头。结婚离开这个家,成了王淑慧想象中最后的救命稻草。2018年,王淑慧的姐姐离了婚,一个人在南方打工,从此和家里断了联系。这也是王淑慧想要的结果。她在毕业之后,找了一份工作,并在工作中认识了货车司机乔勇。她坦言,跟乔勇在一起后,才找到家的温暖。婚前乔勇向王淑慧承诺,一定买车买房。王淑慧不在意,说只要乔勇对她好,日子苦点也乐意。乔勇确实对王淑慧很好,他曾经开车长途跋涉到河南,只为了让她吃上一碗正宗的逍遥镇胡辣汤。他也舍得在王淑慧身上花钱,衣服化妆品只买牌子货,只要王淑慧看上的,他透支信用卡也绝无二话。2021年,王淑慧和乔勇没有通知家里人,私下领了结婚证。结婚前,乔勇不止一次提出想拜访“亲家”,都被王淑慧以“我能做主”拒绝了。他们家的墙上挂着许多张婚纱照,照片中王淑慧穿着婚纱,依偎在丈夫怀里,脸上洋溢着微笑。据乔勇回忆,婚后,每天自己早起做饭,伺候王淑慧吃完,才会出门开货车。中午婆婆来家做饭,王淑慧吃完饭碗筷一放,就去睡午觉,打扫卫生的活全交给婆婆。晚上,丈夫将一天的账单都交给王淑慧,家里开支都是她说了算。王淑慧的生活越过越好,以至于她可能都忽略了一点——当年姐姐为什么离婚的。因为姐姐结婚后,被父亲三番两次上门骚扰,婆家忍受不了这种折磨。王淑慧的噩梦又出现了。一天夜里,王淑慧夫妻俩听见有人在院子外大声叫骂、砸门。乔勇开了门,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拿着酒瓶冲进院子,一通乱砸,砸完就扯着王淑慧的头发往外拽。乔勇和他打了一架,最后发现是岳父,就找中间人说和。岳父提出,要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再给10万元彩礼,王淑慧必须经常回家探望父母,否则他就告乔勇强奸。乔勇都照做了,但对王淑慧来说,并不算完。半夜,父亲会给她打视频聊天,接听慢了,就会招来辱骂。案发后,技术部门恢复了死者的微信聊天记录,证实父女俩交流频繁,聊天时间多在一小时以上,大多数是父亲主动发起的音视频通话。这些通话口气十分强硬,命令王淑慧干着做那。在王淑慧手机上,父亲的备注是“粑粑💩”。每次接完电话,王淑慧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乔勇还听王淑慧说过梦话,在梦里哭喊着要杀人。案发后,警方在为王淑慧体检时,发现她已经怀孕。王淑慧说,婚后,父亲多次要求王淑慧回娘家住,不让乔勇接回去,然后在家中性侵她。她希望能和丈夫生下孩子,可在备孕期间,她又遭到了性侵。她拿验孕棒偷偷测试,发现自己怀了父亲的孩子。如果生下孩子,自己和丈夫都不可能接受。如果打掉,丑事也会败露。这让王淑慧最终决定,杀死父亲,并向母亲说出了打算。在这之前,王淑慧曾经多次想和父亲拼命,母亲都极力阻止,但这一次,母亲选择了同意。案发前不久,母亲去医院检查,发现自己得了脑梗。她最近做事总是丢三落四,还莫名其妙崴了脚。当王淑慧告诉她,自己被父亲强暴怀孕,母亲感觉一切希望都没了。两人曾经计划买农药下毒,但买不到。又试图从感冒药里提取安眠成分,给他下药,但药性不足,他入睡不深,嚷着要喝水,让她们放弃了念头。她们还想过雇凶杀人,却遇上了骗子,8万多块钱打了水漂。乔勇回忆,那段时间王淑慧在家里摔摔打打,还经常酗酒,吐得满屋狼藉,都得他来收拾。乔勇好心想劝她,换来的是王淑慧的辱骂。一系列方法失败后,母女决定拉乔勇入伙。当天乔勇回到家,发现结婚以来,王淑慧第一次主动下厨,还破天荒允许他喝酒。乔勇白酒下肚,王淑慧把婆婆送她的长命锁摆在桌上,说想和他生个儿子。王淑慧接着说,父亲是个暴脾气,喝醉了就会家暴,她母亲曾经被打到流产。她担心怀孕后也会挨打,保不住孩子。在本地农村,没有男孩的家庭叫绝户,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受人鄙视。“他让我绝后,我就干死他!”乔勇说。上网搜寻后,王淑慧认定制造交通事故是最好的办法。将父亲撞成残疾是最好的结果,他不能再祸害家人。如果不幸撞死,顶多判个交通肇事罪,到时有母亲谅解,可能会轻判。不管怎样,她这次下定决心反抗。车祸发生当天,拨打110电话的是王淑慧,她称是自己开车撞人。但她的讲述与现场勘查根本不相符,引起了怀疑。交警梳理行车轨迹发现,高清摄像头抓拍的画面,确认驾驶轿车的是乔勇,副驾驶是王淑慧。乔勇在铁证面前承认,是自己开车撞人,因为当晚喝了酒,王淑慧才顶替了他。交警将案子移交给了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死者的手机里发现了多张裸照,仔细辨认,能发现女人手臂上有许多烫伤的疤痕。我们搜查了死者的家,在他卧室的墙角是一张办公铁皮书柜,四个橱柜封闭紧锁。打开后,上面的两层摆放剃须刀、护肤品、香水、发胶等生活用品,下面两层摆放成人玩具。物品下面压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封面用透明胶带包裹着,里面歪歪扭扭记满文字。那是他性侵后记录的文字和录像。我翻开这些日记的时候,是在公安局办公室。日记本里字体非常潦草,大多用蓝色钢笔记录,许多字体褪色了,但还是有不少可以辨认。2003年5月17日今天看了录像带特别带劲,得找个人败败火。2003年6月23日我跟小慧玩剪子包袱锤,作为奖励我买了糖块,她赢了奖给糖块,输了就要脱衣服。小慧高兴的答应了,小慧很快就被我脱光。2005年6月9日身体很嫩,摸着光滑凉快,有弹性。我越看越感觉不可思议,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形容这样卑劣的行为。我也无法想象,一个被父亲性侵了十几年的女孩,身心累积了多少伤害。看完所有证据之后,我在谈话室见到了王淑慧,准备讯问嫌疑人。她很平静,本来还想演戏,称车祸是意外,父亲对她疼爱有加,帮助解除了生活的许多烦恼。然而,当父亲拍摄的裸照摆在她面前时,王淑慧爆炸了。她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过照片当场撕碎,嘴里骂着粗话,疯狂打砸室内物品,拿头撞击墙壁。两名女警用尽全力控制王淑慧,却没有成功,增援的四名女警合力才勉强控制住。王淑慧表情痛苦,口吐白沫。后来医院诊断,王淑慧因为被性侵多年,患上创伤应急综合征,遇到强烈精神刺激就会不受控制的躁动。王淑慧手臂都是伤痕,这是她解压的方式。同龄女孩看了会尖叫的血腥电影,她却感到刺激。学着电影中的做法,她拿刀片割伤手臂。好几次伤口感染,引起高烧,幸亏母亲把她送去医院,她才保住一条命。我又找到王淑慧的母亲,问她,父女俩是怎么回事?她总是打马虎眼,没有正面回答。我把找到的证据拿给她看,她近乎崩溃,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巴流泪,最后歇斯底里。为了办理案件,我去村里走访了一遍,事情的原貌如何会影响王淑慧的量刑。我也想知道,如果真像她所说,19年来父亲一直性侵她,难道当地从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制止吗?王淑慧的父亲王大发,承包的鱼塘在远离村庄的偏远角落,以前闹饥荒饿死的人都埋在那,久而久之成了乱坟岗。后来村里大规模取土挖沙,乱坟地挖出泉眼,成了如今的鱼塘。村民迷信鱼塘是孤魂野鬼寄居的地方,将王大发看作不祥的人。有村民反映,王大发精神不太正常,长年穿着肮脏的工作服,身上却有香水味,偶尔也会见他穿西装挑饲料喂鱼。虽然村民嫌弃他,但谁家婚丧嫁娶,王大发都会跑前跑后忙着张罗。据村民说,王大发平时沉默寡言,很少与人结仇生怨。仅有的一次动粗,是同村一人说王大发有恋女癖,被他拿砖头砸破了脑袋。在王庄走访时,我有点理解王淑慧母亲的担忧,在一些村民口中,王淑慧被性侵不但没有受到同情,还遭到冷嘲热讽。一个脸色枯黄的大姐说,是王淑慧勾引了自己父亲,还祸害了丈夫,“这种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我找到了教过王淑慧的李老师。她刚过五十岁,头发花白,走进办公室前还很客气,但一提到王淑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说,自己常见到王大发来接女儿放学,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后来才听说了真相。她虽然震惊,但考虑到自己不是本地人,害怕学生家长找到学校闹事,会将自己拉下水了,所以终究什么也没做。“我只是个老师,能做的也只是保证孩子在学校不出事,学校之外的事我无能为力。”李老师至今仍是这样想。王庄村的中心是村委会,一栋两层高的楼房,贴满白色的瓷砖,楼顶是仿古琉璃瓦。我在这里见到了村主任。他人到中年,梳背头,穿白衬衫和黑西裤,办公室挂着红底烫金的壁画。这是他当村主任的第5年。原本他热情客气,但得知我们为王淑慧而来,他立马阴云密布,不再言语,一根接一根闷头抽烟。过了很久,他才告诉我,他就是王大发的堂兄,王淑慧的大伯。王淑慧曾找过这位有威望的大伯,说自己被父亲性侵了多年,想让他帮忙。大伯非常震惊。他找到王大发,愤怒地质问,发现竟然是真的。他用一堆恶毒的词汇把王大发骂了一顿,但最后念及是近亲,什么也没做。2016年,王淑慧被送去医院并打算报警时,这位大伯也在场。他劝她,算了,息事宁人吧。他怕事情闹大了,被更多人知道,会对王淑慧不好。更早之前,王大发的一位叔叔,是王庄干了二十多年的村支书。他说,在王庄,王大发性侵自己两个女儿的事不是秘密,自己也劝过王大发,却被骂了一顿。面对恶行,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支书退缩了,再也没有阻止王大发。他对我强调,王淑慧姐姐就因为被婆家知道了真相才离婚,名声坏了对王淑慧不好。我问他,派出所难道也不知情吗?他摆摆手走了。我直接去了镇派出所,寻找答案。所长接待了我,我问他,派出所在这件事中的作用,到底知不知情?所长一开始笑而不答,见我追问得紧,告诉我:“倒是听说过,这种事没有真凭实据很难查证,再说当事人没有报案,我们也不好插手处理”;“我们每天要忙着接处警,查办案件,搞户籍调查,实在抽不出人手管着闲事”;“再说公开查证闹得满城风雨,这女孩还活不活了?”《刑法》中规定,强奸幼女罪的量刑标准,三年以上有期徒刑起步,像王大发这种性质特别恶劣的,可以判处十年以上到无期,甚至死刑。按道理,面对这样一种恶劣的犯罪行为,不能民不举官不究。可是我也做过基层派出所民警,同样明白,一个农村派出所四五个正式警察,再搭上十多个辅警,这是基本人员架构。在乡村,非警务活动要远超过警务活动,不破案不会被追责,但如果因为破案做错了事,一定会被追责。那天,我从派出所走出来,听到了不同的声音。有街坊说,王淑慧是个苦命人,被禽兽父亲脏了身子还得搭上性命;但还有人评论,王淑慧是蛇蝎心肠,连亲生父亲都敢下狠手;甚至更有人说王淑慧是扫把星,临死还捎上丈夫;有的人只扔下了两个字:破鞋。我觉得可笑。明明之前我们来调查走访,他们就像躲瘟神一样,大老远就跑,现在却跳出来对这个女孩指指点点,和圣人一样提道德要求。他们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没做。我感受到了王淑慧的绝望。我问自己,如果我是她,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我能不能做得更好?我不能。我把自己在王庄的调查情况,告知了王淑慧,她很吃惊,态度开始转变,之前总是故意和我们吵架,甚至辱骂,现在开始主动交代。当她听说,我走访过的人,都以“为她好”的理由,袖手旁观时。她冷笑,说他们是披着人皮的畜牲,都是帮凶。她只对自己的丈夫乔勇表示了感谢,没有嫌弃她,真心对她好。2021年10月26日晚上,王淑慧和乔勇去王大发的鱼塘小屋喝酒。晚上10点,王淑慧和乔勇开车把王大发送回家中。夫妻俩开车回家的途中,王大发给王淑慧发来微信,又一次不断辱骂她,还说要到乔勇家里去闹。两人想要回王大发家劝说,但王淑慧怕被扣留在娘家,两人熄了车灯在路边停下,王淑慧继续在微信上劝说王大发。王大发在微信上威胁王淑慧,还和她通了电话。王淑慧从电话判断王大发已经出门。她对丈夫乔勇说,“咋不死了他,怼死他!”随后乔勇在路上发现一辆电瓶车,认出开车的可能是王大发,他开着车尾随,最终加速撞上。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电动车撞飞。撞击过后,白色小轿车斜停在路边,除车屁股外,全车严重变形损毁。引擎盖炸开,发动机扭曲变形,水箱破裂往外漏水。挡风玻璃和汽车零部件散落一地。电动两轮车,整个车身从踏板处解体,车筐、后视镜、车把等零部件散落一地。案发路段王淑慧看见,那个折磨了她十几年的人趴在血泊里,胸前的衣服被血水完全浸湿,血肉模糊。灰色工作服上有“XX饲料厂”字样,沾满零星的油污饭粒,似乎从没洗过。大约二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现场,医生确认电动车主死亡。后续来到现场的法医,在死者的口袋里找到了三件遗物:老年手机一部,未开封避孕套一串,电动按摩棒一支。王淑慧说,在撞击王大发时,她感觉自己像把利剑插进魔鬼身体,王大发腾飞的刹那,她看到一个黢黑人影从王大发身子里飞出。她说,那就是王大发肮脏的灵魂。她给丈夫的最后一个交代是,如果出事,就把所有事往她身上推。她一个人下地狱。明明,她已经在“地狱”呆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才上人间来喘口气。审讯结束前,我问王淑慧,还有要说的不。她说,她知道杀人偿命,但死对于她是一种解脱,她不怕死,她不后悔。王淑慧的悲剧,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我一直心里压抑。很多年来,这个女孩受侵害时,没人帮她,现在,她自己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来面对问题,我还要亲手送她接受审判。当然,她完全可以保留强奸证据,再报警,让法律制裁王大发。但一个人遭遇了那么多伤害,还需要她冷静且懂法,更像是苛责。比起她应该自己站出来,我觉得这个社会和法律,本该更先一步站出来。我知道,现在已经有了改观。2020年5月,由最高检等九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建立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强制报告制度的意见(试行)》,其中规定,学校、医院、村居委会等机构的工作人员,发现未成年人受到侵害,必须报警,不报告而造成严重后果的,将受到处罚。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保护未成年人是一种强制,当年对王淑慧袖手旁观的老师、村支书、村主任等,如果还是保持以前的态度,就是犯法。可惜,对王淑慧来说,太晚了。案件转交检察院之前,我把走访王庄的社会调查,写进了起诉意见书。王淑慧涉嫌有预谋的故意杀人,性质恶劣,证据清楚,事实明白,但结合社会调查,案件特殊,杀人有情可原,在量刑建议上,我没有给出死刑,而是建议无期徒刑。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半年过去了,我总是想起这个一辈子想逃脱魔窟的女孩,她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试,终于成功了。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最后一次见到王淑慧,是在侦查终结前。我们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王淑慧眼泪汪汪,向我们鞠躬。她说,感谢我们,能为她做这么多额外的调查,给她从轻量刑的机会。她现在知道了,什么是正义。我跟她对视一眼,迅速转身,不敢看她的眼睛。故事里的很多人都在说谎。他们说,不阻止王大发,是为了王淑慧好。但实际上,这都是他们的自欺欺人,是在给自己内心的胆怯、自私和虚伪找到一个合理化的理由而已。王淑慧看起来是和自己的父亲抗争19年,其实她还要对抗的,包括这群口口声声为她好的人们。王淑慧虽然故意杀人,但我却对她充满同情和理解,因为房土地的那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回答:如果我处在那样的环境,我能做得更好吗?但我能回答的是,看完这篇故事,我更加知道,如果处在那样的环境,我绝不要成为一个理所当然的旁观者。(文中部分人物系化名)编辑:马修
2022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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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印杀手:她每割开一个男人,就在现场留一枚唇印 | 踏血寻痕21

肖母虽然软弱,但不傻,她知道女儿一个月也就三四千块钱,住院治病肯定花了不少,她给林星和齐飞立下欠条,说女儿欠的钱她来还。但林星和齐飞拿到欠条依然不罢休,说你哪天死了,还是拿不到钱,就经常来骚扰肖母。
2022年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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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手术台切开过500颗头,让我动刀时害怕的,只有一个人| 医院奇闻录53

打个比方,你家地漏有1000个孔,进来泥巴水,如果堵了200个,你放洗澡水还是可以流下去的,可如果堵了800个,这水就流不下去了,就会淤出来了,脑积水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2021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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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有家医院绝症老人被偷走,2小时后发现老人正在飙车|医院奇闻录52

4个月过后,徐爷再次住院,准备完成之前预约的小手术,术前检查却意外发现胰腺占位,考虑是胰腺癌。徐大武动用一切人脉资源,找来我们这个城市最顶尖的教授想给父亲做手术,却被几乎所有人拒绝了。
2021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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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救一个陌生女孩,男人被关进精神病院5年|医院奇闻录51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陈顺变得很听话,按时排队、吃药,从来不藏药,也不再蜷缩在角落里絮絮叨叨了。良好的睡眠和固定的用药用餐让他胖了些,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了精气神。
2021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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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孩子,有群女人身上的针眼比吸毒者还多|医院奇闻录50

这个过程千万不能犹豫,进针越慢越疼。刚开始的几次,我不敢一下子扎进去,要扎好几回,针尖才会完全没入皮内,遭了不少罪。还经常控制不好力度,要么一下进药太多很疼,要么因为害怕好长时间都推不进药。
2021年1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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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门口有这种标记吗?有就是被小偷盯上了 | 监狱局外人17

“黄瘸子”1984年被捉拿归案,《中国刑警纪事》里记录了他落网的经过,作者杨锦为了采访他,特意穿上警服,但只谈了5分钟,黄瘸子就戳穿了他:“你是记者。”1986年,他被执行枪决。
2021年12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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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恐怖的连环强奸犯:他盯上了追查自己的女警察 | 寻凶手记18

在赵楚乔继续寻找“黑山老妖”的时候,家里开始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她没想到,在她调查这个狡猾的连环强奸犯时,对方也早已盯上了她。
2021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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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连环强奸案:闯进嫌疑人家,他的玩具让老警察吐了 | 寻凶手记18

赵楚乔试图冷静下来,然后压了很久的火蹭一下窜了上来,她扑上去,像是要杀人一样盯着两个警察看。每当她生气时,就会男人一样叉着腰,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声音高了八度。“你妈了个B的你们巡逻没带手电筒吗!”
2021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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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个独居女孩被性侵,嫌疑人甚至知道她们的生理期 | 寻凶手记18

赵楚乔不停做着笔录,每次和受害人见面,她都要将这些资料更详细地整理出来。比如这次23岁女孩被袭击时的细节:他用一只尼龙袜子拿来塞住她的嘴,然后用化妆品上的油抹在自己下体上。这个行为颇有辨识度。
2021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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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孩子也挨打挨骂,为什么没有心理问题?”今天这个女孩告诉你 | 女孩互助队 01

他出生在农村,因为穷,他的两个姐妹都被奶奶溺死在便桶里。爷爷奶奶离婚后,我爸跟着爷爷生活,但他在新家总是挨打,所以又回到了奶奶那里。奶奶嫌弃他,三兄弟里把他打得最狠。
2021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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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继父养成了“聋哑人”,他不让任何人和我说话 | 我会拯救你03

南希极力证明这件事有多严重,但法律没法理解她心里的底线。来到现场的警察告诉她,目前她没有老康殴打她或破坏财物的证据,“限制二人说话”很难被证明,所以不能给她提供紧急干预令,只能建议她去法院开庭离婚。
2021年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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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15岁男孩,每周要花四千元买一顿揍 | 我会拯救你02

埃文斯看起来很紧张,我跟他开玩笑说,有空让你爸也来做个咨询吧,就说我们的案主也有不少人上人,我可以给他介绍,说不定到时候你爸爸还会夸你说,好孩子,要不是你被人勒索,我还不能认识这么“有用”的社工呢。
2021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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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人快死了,医生说:我不能告诉你哪里有救命血 | 医院奇闻录49

但是没有人敢对血头说这句话,更没有患者敢去举报这种人。大家需要买血救命,不会举报血头,卖血的需要钱,也不会去举报血头。医生更不好去举报,毕竟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患者的救命血,我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2021年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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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岁女孩患上白血病,自救第一步是和父母断绝关系 | 医院奇闻录47

然而小泥巴却不想通过卖惨来获得别人的可怜,她觉得患白血病的人都很惨,相比之下,自己也没什么特殊的。所以筹款时对于父母抛弃,独自求生这些情况,她只字未提,只写了自己的患病情况以及所需的治疗费用。
2021年9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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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入殓师:就因为爱唠嗑,我在殡仪馆里抓住了一个杀人犯

刚入行那会儿,她为了练胆和尸体睡了一整周。后来还帮一具无头女尸找到过脑袋,甚至在殡仪馆里操办过冥婚,帮一个老太太嫁给了一具67岁的尸体。(想看这些故事?后台回复“孙留仙”)
2021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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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的纵火犯:受害者被烧死妻儿,却当庭为他喊冤 | 监狱局外人15

许涛的话或许给了我们答案,除了血债血偿以外,也需要给受害者一个能接受的交代。而真心的认罪,也绝不是简单地放弃求生意志,恰恰是在认识到生命的可贵之后,更感同身受自己的错误给别人带来的伤害。
2021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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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父母手里抢走孩子的抚养权,是我最擅长的事 | 我会拯救你01

谁知道,一提起照顾孩子的“那个人”,小琥珀的父亲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僵硬,先扯了一堆自己在戒毒所里多想女儿的话,含含糊糊地讲到自己有个“家人”有时候会来家里,然后突然又转移话题开始感谢上帝。
2021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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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得了会变成“树”的病:皮肤一点点变硬,直到窒息而死 | 医院奇闻录46

医生观察到小诺说话有时会断句,呼吸频率也比较快,估计她的心肺功能已经被这个病影响到了。父母也觉得疑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诺就变成这样了,碰不得凉水,到了冬天风一吹,手指就会立刻变成青紫色。
2021年8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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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杀我爹妈那晚,还一直在跟我打电话 | 我的骨头会唠嗑24

会不会是张建民喝完酒回家,和老婆发生争执,然后两人打了起来。被打伤后,张建民错手掐死了老婆,又把尸体转移到洗手间,准备分尸时脱下老婆的衣服,最后犹豫了很久发现处理不了,才临时编造一个谎言,报了警。
2021年8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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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一孕妇被人连捅4刀,法医说:肚子里孩子不见了 | 我的骨头会唠嗑23

对于王嘉伟来说,整个事情都让他觉得不真实,刚摆完酒四个月的老婆,原来是别人的老婆,连名字都是偷别人的;前一天还开开心心畅想孩子出世后的小日子,结果怀孕的老婆肚子里却没有胎儿。两人间的一切都是谎言。
2021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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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装修后,13岁孩子在医院抽出的血液泛白 | 医院奇闻录45

那时候我的一日三餐就是各种药,除了本身控制病情的药,还要加上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设定了许多闹钟用来提醒自己吃药,从早上睁眼到晚上闭眼,至少十几种药,吃一顿药就要300块,一个月要吃3万。
2021年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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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想杀你,只是得病了” | 医院奇闻录44

编程课长达两小时,他虽然会过于嘴碎,但对于执行老师的指令和按时完成搭建任务,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美术课是他的最爱,虽然他不能全程安坐,坐着画一会,趴着画一会,再跪着画一会,但最后出来的作品屡屡惊艳。
2021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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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说错一句话,让我成了杀人犯 | 监狱局外人14

根据父亲所说,这户人家肯定是镇长的亲戚,他们近些年一直住在城市里,怎么会在乡下有这所宅基地。没过多久,这户人家就拉了几辆拖拉机的砖头,开始准备扩建,很明显,这是准备在拆迁来临之前,多赚些赔偿款。
2021年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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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白血病的第3年,6岁男孩因为这个举动痊愈了 | 医院奇闻录43

我还记得那天鹿妈满头是汗走进办公室,悲伤的和我说要带小鹿回家时,我立刻听出这是要放弃治疗了。在我们医院,很多临终患者最后都会选择回家。这对小鹿和父母来说也算是种解脱,毕竟不用再眼睁睁看着孩子受折磨。
2021年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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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吃口米饭就会呕黑血,家人和医生却说他没病 | 医院奇闻录42

韩冬点点头,但希望十一过后再用药。过去这一年,武汉因为疫情,大家都过得很艰难,经历了长时间的隔离和分离。他想让一家人团聚,好好过个中秋节。“等过完这个节,我就想办法做他的工作,开始给他吃靶向药。”
2021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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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每晚盯着我入睡,就为了守住床下藏了4年的秘密 | 监狱局外人13

刚开始的时候青坤还不明就里,下来买了烟就匆匆往回走,心里还很奇怪,买几包烟用得了几百块钱么?但兄弟们都很懂事,连忙拉住青坤说要不再去买点儿吃的,给冬哥他们打包带上去。
2021年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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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被我侮辱的保姆,真实身份是碎尸杀人犯 | 监狱局外人12

官员轻轻地拍开胖杰的手,叹了一口气后再次对秦总发话:“我送你一句话,中国是人情社会,你要搞定人才能搞定生意。你优于专业知识,劣于人际关系,先学会如何对身边的人好吧,之后我再教你。”
2021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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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助过100个女人怀孕,让我不愿帮她保胎的只有一个 | 医院奇闻录41

我在办公室唉声叹气,禁不住和同事抱怨。大家也觉得奇怪,医院里每天那么多孕妇,怎么就只有秋萍不敢下床?按理说,没有怀孕了就不能走动的道理,反而不动弹才是最危险的,身为妈妈,也要为肚里孩子的健康多想想。
2021年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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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有个农贸市场,卖最好的是违禁品 | 监狱局外人11

北邙镇(此为化名)做为周围十里八乡唯一的乡镇,是十几个村镇的贸易中心。北邙镇有一神秘的集市,一些当地人称为“鬼街”,每逢农历三、六、九开市,村民们在街边摆上自家种的蔬菜水果、花生大豆等农产品。
2021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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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岁男孩不治身亡,死于家里太有钱|医院奇闻录40

我记得有段时间,朋朋的病房窗帘紧拉,阳光都照不进来。别的病人输液时都会打发时间,而朋朋却干坐着发呆,不看电视,也不玩儿电脑手机,就那么坐着,一连好几个小时,母子俩也不怎么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2021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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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狱中大哥联手,决定帮18岁狱友逃过死刑 | 监狱局外人10

小武初中肄业,15岁就成了打工人,先后在两家餐厅打工。由于是童工,没法签《劳动合同》,也没有“五险一金”,劳动权利没有保障不说,工资收入都是看老板心情,差的时候只有四五百元,好的时候也不超过八百。
2021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