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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n Davis评NFT.NYC:如果它代表艺术的未来,又为何如此无聊?

artnet新闻 artnet资讯 2022-07-07


NFT.NYC 2022现场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在 去年的NFT.NYC中,我看到过一场争夺帽子的竞价战。

当时,一位演讲者正在谈论他的新服务,这个服务是让人去创建一个标签,能够将NFT与一件商品进行链接。他举着一顶帽子向听众们举例子,这时突然有人大声喊道:“我出五个以太币!”主持人试图秩序,让演讲者继续说下去,但场面一下就夸张了起来——听众中的一些好事者开始竞相出价,要买下这个能链接NFT的帽子。于是,整个局面开始脱轨,演讲者暂停了演讲,开始拍卖这顶帽子。

去年的NFT.NYC整体都弥漫着这种兴奋感,但我在今年的NFT.NYC上却没有看到类似场面,不再有人对着人群大吼“谁想在三年内退休”,并热情邀请其他人投资元宇宙地产。最近几个月,在经济不确定性增加的情况下,加密货币的价格已大幅缩水,与之相关的NFT市场热度也有所回落。

今年NFT.NYC的总体基调显得更加清醒(sober),至少在明面上,人们把市场崩溃视作一件好事情。

“最好的就是市场的完全崩溃,”投资者Sach Chandaria在一场关于“生成艺术和NFTs”的讨论上如此表示,“我们可以摆脱很多狗屎。现在就是关于创造力了,2022年将真正与创造力有关。”但其实,这种说法的不同表达你应该也听过很多了。


Lans Kang展示自己大脑扫描的构想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只是,除了笼统又神秘的术语之外,没人真正谈论过创造力,大家总是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制造很酷的东西!”当然,也有可能是我错过了一些关于数字艺术美学与意义的深刻辩论——我确实没能看到今年NFT.NYC的所有内容,毕竟加起来总共约有1500名演讲者。

但我在马奎斯万豪酒店六楼的剧院听了很多小组讨论,这个剧院被临时改名为Coinbase剧院,“艺术”是该会场的主题(其它会场则集中在营销、时尚或投资方面)。在这里我坐得足够久,所以知道有关艺术的实质内容其实没有出现太多。

Sach Chandaria有个更具体的说法,他谈到要创造新的艺术形式以回应用户的情绪状态。“艺术史一直是单向话语,”他说,“而我们试图促成的是一种对话或讨论。”这听起来确实迷人,但其本身要求技术创新——“能回应你情绪的艺术”,说得好像是在几十年前就流行过的“心情戒指”(mood ring,一种戴在手指上会变色的小玩意)

在NFT.NYC 2022,你会听到全息图、VR、AI和元宇宙的各种说法。还有一个来自克罗地亚的小组,他们使用数字艺术手段创作实体雕塑。为寻求委任,他们还推出了一个粉色且有光泽效果的无聊猿半身像,来展示自己的能力。


来自“米开朗基罗实验室”的Jake Stjepanovic在进行演说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另外,有一位名叫Lans King的艺术家,说他已经“在区块链上注册了‘艺术家自我’(my artist self)”,并说可以使用大脑扫描图来制作艺术,最终可以得到一个记录了他在“吃饭、散步或上厕所时的不同脑电波形状”的NFT。

在一个关于日本NFT艺术的小组讨论中,有人提到了一个名为Shinza Galverse的NFT项目,这个项目以动画为主题,由8888个女性动漫角色组成。演讲者说这个项目“受到了90年代日本少女漫、《攻壳机动队》和新东京风格的综合影响”。我记下了这句话,并意识到这是场内为数不多的、真正以特异性来区分来讨论内容的一个时刻。

除此之外,场内频繁出现的就只有“这很酷”等等非常宽泛的措辞。有人会说,NFT的价值来自于“社区”,确实如此,但也要考虑到“效用”(utility)。这才是应该提供的重要见解。

对艺术机构来说,讨论NFT更多关乎实用主义,因为它作为一种可能解决艺术所处困境的“推动”因素,比任何与创造力有关的话题带来的兴奋程度都更多。维也纳美景宫博物馆(Belvedere Museum)的一位代表也在NFT.NYC推广馆藏克里姆特名作《吻》的代币,她谈到的是“寻求独立于实体空间的参与”——因全球新冠疫情,实体博物馆失去了90%的国际游客。她也承认,关于NFT的倡议在提出伊始就面临着博物馆内部的争议,但“一些意见已经有点转向中立,甚至变得积极”。

在另一个名为“对传统艺术界的启示”的专题讨论中,为博物馆提供NFT咨询的Ad Astra公司代表Emily Wigoder推测,在不久的将来,艺术家遗产可以“孕育其作品的AI版本并创造新作品,从而产生盈利,补充给资金严重不足的遗产本身”,他提出的做法是将作品的“克隆版本”铸成可筹款的NFT——这多奇怪啊,艺术家遗产的官方监护人对未来发展提出的解决办法居然是在区块链上出售数字赝品!


Burnetta Thomas发表关于“如何建立你的NFT品牌”的演说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在其它一些场次中,“品牌营销大师”们用营销话术多次劝说NFT艺术家思考他们作品的“USP”(Unique Selling Points,即独特卖点),即使是那些被带出来展示空间潜力的艺术家们,也不可避免地要对卡通机器人、动物或女人的脸进行“改造”(spin),或退而求其次,去销售那些从安迪·沃霍尔金宝汤罐头中派生出的“比特币罐头”。

很多演讲者并不谈论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或者他们想用艺术表达什么,而是都在谈论自己的“职业生涯”(careers)——这种风格听起来好像是一封封推荐信。NFT帮助他们拓展了本没有多少的观众。(但必须指出的是,这些展示出来的“成功故事”大多很普通。在NFT艺术领域中真正的蓝筹参与者基本都没有出现在NFT.NYC有关艺术的舞台上。)

有时,这些故事很“感人”:比如有位演讲者叫做Maryanne Chisholm,她的发言题为“从失去一切,到在NFT中获得成功”,其中讲述了她患有精神疾病、因犯罪被送进监狱十多年,之后发现数字艺术的故事。

但目前的暴跌仍然是人们的心头之患,值得注意的是,在暴跌之外,还有一些事情也需要忧虑:有一场很微妙的讨论,主题是关于NFT艺术空间中某些等级制度是如何发展出来的(当然,这个话题在之前几届的NFT.NYC已经存在,尽管之前人们的情绪更加亢奋)


NFT.NYC 2022的数字展示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虽然在这里,人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现在还不算晚”,但许多人还是表示,他们进入游戏太晚了,已得不到NFT的更多红利,“我以为我们还算早,但确实已经错过了不少。”

Visithra Manikam来自马来西亚,她的项目是创作以兼有波普与超现实主义的“脸”,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她虽然对NFT社区对她的爱和支持表示非常感谢,但也补充说:“NFT的一个坏处是,他们希望你加入,但又不希望你的发展好过那些OG们。”我认为,这就是在说成功是有“等级”的,无论你发现自己处于什么级别,都很难突破。事实上,这正是博弈论专家Albert-László Barabási在研究NFT领域后发现的情况:NFT市场被分为几个等级,大多数艺术家都无法突破他们开始所在的等级。

在Edison宴会厅,我错过了一个非常想看的小组讨论——“解决NFTs的不平等问题”(Addressing the Inequalities of NFTs)。这个小组成员在推特上大谈会议阵容的“粗制滥造”(确实,NFT.NYC甚至不处理讲座副标题中的错别字,它们至今仍在网站上显示)

显然,自2021年初那段令人振奋的日子以来,如果把NFT比作一瓶苏打水,它显然已不再那么有活力——那时候,无聊猿才诞生,Jack Dorsey的第一条推特被当作NFT出售(现在几乎没有价值),甚至卖卡通石头的人都能赚取财富。而现在,这瓶苏打水的气泡消失了,你再能感觉到的就只剩下恶心的甜味。

所以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你所能做的只剩下一堆营销和宣传,要么是为艺术家去包装他们,要么是把公司含混地包裹在文化的外衣之中。


Coinbase剧场的讨论场地内景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在我参加NFT.NYC的第二天会谈结束时,我坐在一个有空调的、出席者稀少的小组会议中,感到无聊至极(在这个有1000个座位的宴会厅里,上座率不超过10%)。我沮丧地反思,自己是不是被错误地引导到了这个会议中,以为可以窥见艺术的未来。而实际上,我坐在这里只能听到一些人在谈论数字优惠券。

主持人说,“你可以在伦敦买健怡可乐,也可以在纽约买。但在区块链中,这些数据并不会在不同的地方,都会在一起——对品牌营销来说,这个的意义是巨大的。”

Web2.0吸走了文化生产的所有利润,赞助内容逐渐成为一种被默认的文化支持模式。那么从理论上讲,Web3.0就应该允许人们回到独立的生产模式。然而,在NFT.NYC,人们一直在谈论把卡夫食品或者汉堡王做成NFT,好像这是什么很令人兴奋的发展。

去年,艺术品NFT的拍卖额创下新高,引发了大众关注,并产生了狂热的文化氛围。而在NFT.NYC,有人打扮成卡通人物(就像漫展一样),也有很多以代币为“门槛”的派对——似乎,把你拥有的NFT当做这些派对的通行证就是那些倡导者们趋之若鹜的“功用”之一(还有些派对看起来让人心惊肉跳,毕竟有些丑闻在Twitter上已经传开)

不管如何,在这个展会中,真正与艺术相关的东西越来越像是个体量微小的副产品,各种商业计划才是主要事件。即使不去思考这些艺术相关议题到底有没有讨论意义,但都能感觉到它们是真的很无聊。

我被“艺术”板块的小组讨论弄得心烦意乱,于是就上了一层楼。在那里,我无意间瞥见一个戴着白色假发的女人在主持讨论,她把皮肤被涂成蓝色,活像个卡通人物,“这就是我想在这里寻找的NFT世界里应有的狂野和古怪!”我暗自想。

于是我坐了下来,却发现她其实是在非常严肃地采访某人,讨论着“在NFT领域,‘消费者加入战略’的投资回报率”——呸!


Leslie Wheeler访问Kevin Lee
图片:Photo by Ben Davis


其实从上届NFT.NYC以来,一些过度乐观的声音已经开始消失了。人们不再大力倡导“NFT将结束艺术家饿肚子的时代”,而是谈论它们对于备份数据能起到多大作用。当然,你也仍能听到觉得NFT可能改变世界的声音,我甚至听到有人说:“世界上有7.5亿人每天的生活费不到2美元,有了Web3.0,我们就可以完全消除这种情况。”也有人说,他们正在“探索土著文化,看看他们的生活如何能通过NFT得到改善”;还有人将互联网NFT化的过程比作圈地运动,“就像是人们在土地周边设置栅栏,然后土地就变成了私有财产一样……NFT能为经济领域带来各种不同类型的资产!”

可是!我来参加NFT.NYC确实是因为我感兴趣,但也有很多人被裹挟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我认为有必要讨论一下NFT到底可以为数字艺术做些什么。如果在这个场域中能有任何健康的、严肃的、有意义的讨论——关于网络文化利害关系的批判性对话,那才是非常有帮助的。然而,正如@anonsvoice发出的一条“咆哮式推文”所吐槽的,NFT.NYC的项目不加选择,10分钟的时长内许多都是无实质内容的演讲,并且充满了重复的陈词滥调,这种“企图用数量堆砌胜过质量”的心态反而更普遍地困扰着NFT艺术生态。

而如果你不那么关注这些讨论,当一切都结束后、人们不再豪掷以太币竞逐那顶帽子时,你会发现,剩下的只是一顶因头脑一热花费了太多钱的帽子,以及被浪费了几天的生命。


文丨Ben Dav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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