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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清:考察希腊观感——造假手法无底线

河清 河清 2021-03-24

(本讲稿是本人8月3-4日北京首届西史辨伪研讨会上的讲话,是《如是我疑古希腊》书稿的引言部分,又补充了一些内容。


今年正月,大年初四到十八(2月8-22号),终于去了早就该去的希腊。

    

从拙著《艺术的阴谋》2005年出版算起,已长期没写书了。闲云野鹤,悠游湖畔。一直自责太懒,没有把游历伊朗土耳其的见闻经历写出来。但这一次,在离开希腊的前一天晚上,忽然下了决心要把这次希腊行记写出来。


因为在希腊的这13天,几乎每天都受刺激,而且是创伤性刺激(traumatisme)!


印象中,民国时期爱用音译西语名词,灵感(inspiration)一词,好像被译成“因斯霹雷训”之类。我几乎是天天都因斯霹雷,霹雷得我外焦内糊,七窍生烟。


为啥?
希腊的博物馆里,太多簇新簇新的东西,但标注的都是西元前几百、几千年的“古物”。任何物件总是要放在空气里、地下或水中吧,但这些“古物”居然毫无两、三千年时间留下的痕迹!


陶罐总要有点尘垢灰暗,铜器总要有点铜绿蚀痕,大理石雕像总要有点破旧老化吧……
没有!崭新崭新。


古希腊从神话到历史,从未闻有什么厚葬的文化。为何迈锡尼——一个很小的石头寨子,可以出土那么多的随葬品?金山银山啊。

古希腊号称是“世界中心”的德尔菲城,为什么是建在一个鸟不拉屎的荒凉高山的陡坡上,小得连村庄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是世界中心?

那些几千年的“古物”,不仅新,而且数量众多,满展柜满展柜的,而且经常是体量巨大……惊心动魄,太震撼了!

事实上,从第一天看完卫城、走进卫城博物馆开始,我就开始受到惊吓。展区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标为“西元前8世纪”、但却是崭新崭新的大陶罐(图1),我的眼睛开始不适应了。

是自己眼睛坏了?还是这件陶罐过了2700多年,真的就是这么新?


图1  西元前8世纪的陶罐,雅典卫城博物馆

 

继续往前走,成百上千的陶器件件都是那么新,标注件件都是西元前(BC)几百年……终于我开始怀疑起这些古物的真假来。

三十多年前1985年,我考上浙江美术学院研究生,恰好是西方美术史专业。当初读到“西方艺术史”的开宗者、德国人温克尔曼称赞古希腊艺术的名句——“高贵的简洁,静穆的伟大”(noble simplicity,quiet grandeur),心中涌起的那个崇高啊,那份敬仰啊。

对于古希腊艺术的时代序列,不敢说像小和尚念经那样背诵如流,那也是相当的熟悉:几何式(西元前900-700年)、东方风格(西元前700-600年)、古风时代(西元前600-480年)、古典时代(西元前480-323年),最后是希腊化时代(西元前323-31年)。

古希腊花瓶的样式也熟记于心。除了几何和东方风格,是什么黑绘式(西元前625-500),红绘式(西元前500-300),还有看上去挺好看其实是用于墓葬的白底绘冥瓶……


那时看的都是画册,图片拍得很精美。咱心思也单纯,都是相信书,上面标注什么年代,就信是什么年代。没得说。

如今来到希腊,看到实物了,亲临那些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的古希腊地景,发现反差太大,疑窦顿生。

毕竟人是有眼睛,有常识的。我也算是艺术史的专业人士,两、三千年历史的文物和艺术品也是看过不少。虽不是考古鉴定的专业人士,终究还是有普通人的常识。对,就是常识,普通人的常识

希腊考古和博物馆给你的信息,离常识实在太远,太离谱,我们就有理由怀疑它。其实近些年,我对古希腊历史已经有所怀疑,只是没想到希腊博物馆里的展品,将这么多崭新的物品一律标为“西元前”,脱离常识已经到了一个今人爱说的一词,叫令人发指。


本书分为上中下三篇。

上篇——行旅现场生发的疑问,是让读者看官跟随我游希腊,分享我在这13天里的即兴感想,在博物馆和遗址现场生发的疑问。

是游记?算是。但也是一部拷问眼睛、追究常识、怀疑神圣的思索日记。

在博物馆即兴而起的怀疑,感觉展品不对劲,读者会觉得我的怀疑缺乏根据。西方人不会如此造假吧?不要急,先不忙下结论。暂时让这种似乎没有根据的怀疑慢慢积累,让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慢慢发酵。

我也不想立即说服读者。先跟着我一起看,一起分享我“现场的疑问”。


中篇——不靠谱的西方考古学,是想说明西方考古学从一开始就不靠谱,有着太多的丑闻,造假成灾,黑幕重重。


西方田野考古学的开山祖德国人施里曼(H.Schliemann,1822-1890)是一位只上过三年学、到美国淘金开银行、后与俄罗斯做军火生意发了大财的土豪,只是热爱荷马史诗,一定要找到特洛伊城。


于是1870年在土耳其一位英国朋友购置的地上一挖,哇欧,找到了特洛伊城的遗址!


之后到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一座荒凉高山脚下一挖,哇欧,挖到了阿伽门农的墓!

西方考古学第二号人物英国人伊文思(A. J.Evans,1851-1941),闻风向施里曼请教,1900年也跑到希腊克里特岛买了一块地,往下一挖,哇欧,挖到了希腊神话米诺斯王宫的迷宫!


西方考古学就这样开场了。


中国的历史记载,从古至今,三千年从未中断。而西方发现自己没有自古延续至今的真迹历史文本,主要从16-17世纪起开始传扬古希腊神话和荷马史诗。

据说荷马是个瞎子,生活于西元前9世纪。
正当中国的瞎子阿炳在天下第二泉边,悲伤地拉着二胡,西方的瞎子荷马也曾游荡特洛伊废墟,行吟“二泉”…哦不,“爱琴映月”……

不要骂我瞎扯。荷马史诗本来就来历不明。甚至荷马这个人是否真存在过,西方学界也莫衷一是,成了“荷马问题”。
把荷马史诗考证为历史,无异于把《封神榜》《镜花缘》中演义人物考证为真实历史人物。但没关系,重要的是传说。有了传说,就可以用考古学加以证实,然后成为“历史”。


传说+考古=历史


嘿嘿,传说支持考古,考古印证传说,循环论证,好不愉快。


神话传说恍兮惚兮,给造假者们留下了巨大的空间。反正传说中的人和事谁都没见过,没有任何实证,考古学家们只要指认一个,或者制造一个“考古发现”,将其说成古物古迹就可以了。

事实上,西方从16世纪起就有买卖兴隆的文物造假或“艺术造假”产业。米开朗琪罗就伪造过一件“沉睡的丘比特”“古代雕像”卖给藏家,开了艺术造假的先河。考古造假也司空见惯。

希腊克里特、埃及帝王谷和意大利庞贝,是假货来源的重灾区。


大量赝品声称都是从那些遗址发现的,高价卖给大英博物馆、卢浮宫和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案例不胜枚举。



“盖蒂博物馆的库洛斯”
 美国加州盖提博物馆于1980年看上了这座希腊库洛斯,据说花了近1200万美元。但显得很新,专家们观点尖锐对立。最后只好双方妥协,简介卡上竟然标注:
   这座雕像有可能公元530年,也可能是1980年左右的新作!




       

1870-80年代,耶路撒冷古董商夏比拉,伪造在死海附近发现的“摩阿比特古物”(fakeMoabite artifacts),圣经古文皮条片,后来丑闻败露而自杀。

  

庚斯堡抓住夏比拉漫画

    



1918 -1928年间,意大利雕塑家多塞纳 ( Alceo Dossena1878 -1937),制作了很多雕刻精美的大理石雕像和陶像,作为古董卖给博物馆。




 

    2018年,意大利爆出埃及莎草纸造假事件:都灵圣保罗基金会斥资275万欧元,购买一批莎草纸文献,结果发现是假的。


法国格罗泽尔(Glozel)泥板文字考古造假也臭名昭著。
有的考古学家自己“埋雷”(将伪造品埋到地里),然后说有了重大考古发现。比如最倒霉的日本考古学家藤村新一,去埋雷时被事先埋伏的摄像机拍个正着。




还有最近曝光的英国已故著名考古学家梅拉特(James Mellaart),1962年在土耳其发现逾9500年历史的加泰土丘,是已知人类最古老的定居点之一,结果发现梅拉特凭幻想伪造的壁画和碑文……




   2016年5月26日,英国《卫报》报道:希腊考古学界宣告找到了亚里斯多德的墓了!但没有任何文字证明是有关亚里斯多德,有的只有一个骨灰瓮子……
   西方人不会如此造假吧?回答是:西方考古造假肆无忌惮。




下篇“光从中华来”。西方古代历史原本是一片空白。后来为了给自己修家谱,就把自己的祖宗描写得无比辉煌。

法国历史学家布罗代尔曾有一句名言:“欧洲最先创造了历史学家,然后充分利用他们。”(《白银资本》第2页)意味深长。什么叫“欧洲最先创造了历史学家”?其实是说,欧洲最先创造了一些编故事的“历史学家”。

法国耶稣会士阿尔端(Jean Hardouin,1646-1729)冒天下之大不韪声称:所有古希腊古罗历史的文本(除几个人之外),都是18世纪僧侣们杜撰的。《旧约》《新约》的希腊文古本也是后来伪造。

俄国当代历史学家福缅科(A.Fomenko)同样认为:整部西方古代史都是17-18世纪的耶稣会士编造。西方历史学家实际上是“历史发明家”,生动形象。

 

忍不住调侃一下:西方历史尤其古代史,history(历史)是his-story(他的故事)

法语的“历史”(histoire),意思是“值得记忆事件的叙说(récits)”,也是讲故事……

所以,西方历史就是他的-他妈的-他奶奶的-故事”!

呵呵呵


咱中国人自古就爱记日记。国事家事自己事,都尽可能把它记下来。中国的“史”,是对历史事件的记录。尤其中国人修史,是为了以史为鉴,让后人继承前人的智慧,不犯前人犯过的错误。

而西方的古代历史,只是事后几千年再来给自己祖宗编故事。

因此,史(中国)≠历史(西方)

历史的真相是:中华民族是人类文明的主要发源地。中华文明不仅向东传播到朝鲜和日本,向南传布南洋,也向西传播至波斯阿拉伯,直抵欧洲。



  中华文明从汉代起,就往西影响西域的大宛(今乌兹别克斯坦)地区。
     西汉张骞出使到大宛,汉军征服过大宛,司马迁《史记》有“大宛列传”

   东风西披路径:喀什→西域大宛(乌兹别克斯坦)→波斯→阿拉伯→欧洲



这块地区也称“昭武九姓”:、曹、何、石、、史、米、火寻、戊地。

安姓居安息,康姓所居之地,是大宛重镇撒马尔罕

 这片地方有两条河:阿姆河和锡尔河,构成一个小两河流域。



唐代更是把大宛地区,即中亚五个斯坦南部的四个斯坦囊括进了中华版图,

称“安西都护府”

    从唐朝起,大宛地区正式属于中国,受中国管辖!

   巴尔喀什湖边的碎叶,是李白的故乡。




宋代,这块地方属于喀拉汗国和西辽。

喀拉汗国认同“秦”(中国),汗王自称“桃花石汗”(中国王)



西辽契丹人高度汉化,至今俄语称这块地方为kidan(契丹),就是指“中国”



波斯人称这块地区为“图兰”(Turan)=“中国”

图兰朵:中国公主




到了元朝,这块地方叫“察哈台汗国”,基本认同中国的元朝。

从唐至元朝,这个大宛或图兰地区直接属于中国文化圈受中华文明教化了近700年

中国的天文学、数学、医学、造纸术等都是首先第一站是来到这里,甚至被称为“中国”,构成中国文化向西影响的桥头堡、根据地完全可以称为“第二中国”




法国前总理德维尔潘在《另一个世界》中写道:

“没有阿威罗伊,我们怎会知道亚里士多德?
没有阿维森纳的《医典》,我们怎会知道加利安和希波克拉底?
没有本·哈勒敦何来社会科学
没有比鲁尼,何来天文学
没有花剌子米,何来数学


其中,医学家阿维森纳(980-1037),

           天文学家比鲁尼(973-1048),

           数学家花剌子米(780-850),都是乌兹别克斯坦人,

即,都是大宛人。


大宛出了三位大腕:
 

阿维森纳(Avicenna)——西医祖宗,阿拉伯名伊本·西纳——ibnSina,竟然是“中国之子”的意思!
他深受中医影响,所著五大卷百万字《医典》,构成西医经典。

比鲁尼——西方天文学祖宗
花拉子米——西方数学祖宗:西语“代数”(algebra),来自他的一部著作al-jabr,“算法”(algorithme)干脆就是他名字Al-Khawarizmi

而中国是天文学(汉代张衡“浑天仪”)和数学(汉代《九章算术》)的老祖宗。
 
可以说,西方所有的科学全部来自中国和阿拉伯



也是在元朝,察哈台汗国的西边,忽必烈同母弟弟旭烈兀,建立了同属蒙古帝国的波斯伊儿汗国。1264年接受元朝册封波斯成了中国的“兄弟国”

旭烈兀的伊尔汗国,大力引进中国文化,引进中医中药……
“13世纪中叶,当蒙古军西征,灭阿巴斯朝并于其境内建立伊利汗国后,旭烈兀从中国调来大批工匠、技师、学者和医生前来,建立天文台、医院、图书馆……”(引潘吉星)

伊尔汗国宰相拉施特,非常崇尚中国文化:“一直非常重视引入和传播中国文化,并为此做出了许多切实有效的努力,如延请中国医生到波斯、培养波斯人学汉语,等等。”(引穆宏燕)  


 

于是,中国文化席卷波斯,整个波斯兴起“中国热”(欧洲“中国热”是18世纪)

这个波斯伊尔汗国,疆域包括伊拉克两河流域,叙利亚北部,即大半个“新月沃土”地带,再加上亚美尼亚和大半个土耳其。

中华文明从大宛引过来,经过波斯,漫过阿拉伯伊拉克,直抵地中海岸边,在西亚大地发生了深远的影响,宛然有“第三中国”之意


14-15世纪,中华文明之风再往西播,那里是欧洲,已是“第四中国”

读者且慢骂人,不是我最早说欧洲就是中国。法国著名学者艾田蒲(Etiemble),早在1989年出版《中国的欧洲》(L’EuropeChinoise),阐明大量欧洲科技和哲学思想,都来自中国!以致今天的欧洲,应该称为“中国的欧洲”
请注意这个“的”字,意义关天,说的不就是“第四中国”?

可见,第二中国和第四中国都是西域和西方人自己承认的。我只是在第二和第四之间,指认了一个第三中国,逻辑上毫无瑕疵。


这个“一二三四中国论”也可以表述为“三个两河流域说”:
人类文明主要发源于“大两河流域”(黄河和长江),向西传播时,先经过锡尔河和阿姆河的“小两河流域”,再经过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中两河流域”,传向欧洲……

正是有了蒙古人西征,使欧亚大陆东西两端空前畅通,中华文明之光(何止四大发明),经由大宛、波斯阿拉伯,照亮了当时仍处于非常荒蛮的欧洲。这是任何客观的西方历史学家也都不否认的。

煌煌15卷李约瑟的《中国科学技术史》,艾田蒲的《中国的欧洲》,德国历史学家贡德·弗兰克的《白银资本》,英国历史学家约翰·霍布森《西方文明的东方起源》……等著作,都详实地揭示,大量被认为是欧洲发明的东西其实起源于东方,起源于中国。


都说阿尔巴尼亚是山鹰之国,与之接壤的希腊更是山鹰之国,而且是欧洲最多山的国家。尽管现代希腊国兼并了北部两片小平原,高山仍占希腊国土面积的80%。而今被奉为理想国、一般意义上的“古希腊”半岛南部,高山面积更占近90%,“穷山恶水人稀”(见图)。

 希腊没有什么河流,整体上缺水,夏天更甚。希腊半岛土地贫瘠,没有什么农耕地。正因为穷山恶水,没有什么农业,所以人口稀少。即使今天,希腊国土面积13万多平方公里(相当于我国安徽省),人口才勉强1000万。


“古希腊”半岛南部,
90%是高山山地
穷山恶水人稀
不具备生发重大文明的地理人文条件



从塞浦路斯进口的铜锭(西元前1500-1450)

 

在中国航海术西传欧洲之前,说贫瘠的克里特岛,西元前2000年就古代海外贸易非常发达,能从塞浦路斯进口铜锭,就非常可疑。


中国是最早(春秋战国)发明和使用铸铁的国家,也最早(西汉)就发明炼钢技术。中国的铸铁、炼钢技术从西汉开始西传,首先传到大宛和波斯(称为“中国钢铁”),唐朝时传到阿拉伯,最后蒙古人西征才把铸铁炼钢技术传到欧洲(《中外科学技术交流史论》)。

在中国炼钢技术传到欧洲之前,说希腊迈锡尼等地在西元前16世纪就能开凿巨块石头,也高度可疑……


当然,我怀疑西方古代历史,并不意味否定18-19世纪以后西方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及其巨大成就。

我完全肯定西方现代文明给人类文明作出的重大贡献

我所怀疑的是,西方虚构自己的古代历史,把西方装扮成自古就科技文化艺术高度灿烂辉煌,目的是打压贬低中华文明

这是否可以说是一个历史的阴谋?(可以考虑做新书的书名,索性阴谋论到底了)


西方历史学不仅自己编故事,还一心贬低中华文明和历史。先是影响日本人搞出一个“尧舜禹抹杀论”,继而1920年代在中国学界掀起“疑古”运动:“大禹是一条虫”、“三皇五帝全部是汉朝人伪造的”、“孔子可能不存在”、“老子是假的”、“屈原是假的”。什么什么是伪书,什么什么是伪造……这些疑古派对中华文明真的是严格实证,要求极其苛刻。而对于西方古代史,则是无底线的宽容。明显是传说,奇谈怪论,也不敢有半点怀疑。

今天中国终于渐渐恢复文化自信。对于西方古代史的不符合常识,我们完全可以进行合理的怀疑。难道只许你放火而不许我点灯——只许你疑我古,就不许我疑你古?


对西方文化历史极度迷信,文化自卑,就不敢怀疑。敢于怀疑,就是文化自信。
对于希腊博物馆里的展品和那些“古希腊”古迹名胜,我们无需动用专业知识,无需自惭不懂鉴定。我们只需睁开眼睛,用常识去辨别

所谓用常识,就是不迷信。看到是黑的就说是黑的,决不能跟随神圣权威说这是白的。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敢于说这就是黑的。

即便不能断定真伪,怀疑总可以吧?
佛经说法“如是我闻”,借用一下:如是我疑古希腊。


下面让大家来看“上篇”里的5个小例子

 1.在海水里永不锈蚀的铜像

在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有一尊大型铜像奔马小骑手(见图),放置在博物馆一个重要的大厅,非常震撼。这尊奔马小骑手说是从一艘沉船里捞出来的,已成一些碎块,后由一位美国夫人和一家基金会出钱将其组装修复的。但事实上,马首和马的前半身,还有小骑手,根本不是碎块,而是一个非常完整的铜雕。

这尊雕像艺术雕塑手法非常纯熟,题材非常世俗甚至现代,几乎就是一件西欧现代风格的雕塑。在2000多年前,就能有这样现代的铜雕像么?

尤其,这件作品铸铜也非常薄。我问过中国美院雕塑系的朋友,铜雕都是用失蜡法:先做成內范和外范中间的蜡模,焙烧加热融化掉蜡模,留出空腔再注入铜水。这件作品的奔马铜皮非常薄,制作起来要高度精确,浇注铜水难度极高。要焙烧加热这么大的模子,还需要巨大的烤炉……古希腊能行么?


小骑手  西元前140年,   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


2. 3500年前的绅士小胡子

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还有一件最著名的宝贝,就是施里曼命名的“阿伽门农金面具”,早在当年读研就在西方美术史画册中见过,印象深刻。


我们来端详一下这个金面具,高25厘米,金箔打制得很薄,脸额光洁,耳朵轮廓很分明。金面具最值得注意的,是墓主人修剪整齐的小胡子,完全像一位现代欧洲绅士。


阿伽门农金面具,西元前1500年 


对于现代人来说,剪刀根本就是很日常的生活用品。但是对于古人来说,要把自己的头发或胡子割断,并非易事。用石片木片竹片,或用铜刀铁刀来割头发胡子试试?很难割啊。长发长须美髯公,是古人无奈也是自然的结果。

修剪小胡子,只有剪刀才能完成的任务。而这位3500年前的绅士,他那时有剪刀吗?


我倒是在雅典国家考古博物馆看见过一把定为西元前400-500年U字形青铜剪刀。之前1000年的“迈锡尼文明”,并无实物剪刀出土。 

  

古希腊青铜剪刀


退一万步,即使迈锡尼真有这样的剪刀,但青铜材料较脆易折,这种U字形底部是否有足够的弹性,供刀片反复张开合拢,是个疑问。再者,青铜刀片锋利度有限,大刀片更难以严丝合缝地闭合。如此大笨剪,不可能剪出这么精致的小胡子。


百度说西元前3世纪古埃及出现了剪刀,传说而已。


世界上最早使用剪刀,有实物可证明的,是咱中国人。西汉西元前,中国就已出现8字形铁剪,东汉变得普及(下图右)。铁的弹性韧性比青铜高,8字形比U字形多一个弯,可以减少8字底部的开合度。


   

中国西汉铁剪             中国东汉铁剪


前些时候刚好读到过:“在整个中世纪直到15-16世纪的漫长时期中,波斯还不断从中国进口小巧的铸铁制品,其中包括铸铁锅,还有理发师用的剃刀、剪刀,裁缝衣服用的钢针……钢针虽小,但用途大,外科医生也用得上,但制造颇难。一根钢针在波斯可换一头羊”!
  

这段记载了可以说明中国的支轴铁剪刀,先传入波斯中亚,然后才可能传到西欧。注意,波斯西亚只是进口,还没说能够制造。

要完成“阿伽门农金面具”绅士的小胡子,必须要有小巧的铁剪刀。而3500年前的迈锡尼,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小铁剪。

鉴于这个金面具是迈锡尼文明的核心要件,“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一个小胡子也可以引发对整个施里曼“考古”的怀疑和颠覆。


3.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奥林匹亚博物馆有两样东西,让我五体投地叹服希腊人有多大胆,奥林匹亚宝地就有多大产。
首先,看到一个高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红陶圆形物体,正面看像圆盘,盘沿齿轮状,转过去像一个碗或喇叭……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玩意儿,莫名其妙。走到一边看解说牌,终于明白这个巨型陶碗(discoidacroterion)是放在赫拉神庙庙顶的装饰物!


 

 

是从蜗牛背上的壳获得的灵感?
这样的建筑装饰物,不要说没见过,要把它想象出来,也是天开的脑洞。我还算了解一些西方建筑史,已闻所未闻被雷倒。对于非艺术史专业的一般参观者而言,可以想见其霹雳般的心理震撼。这玩意实在太大了。


尽管巨碗是根据一些残片而修复的,但这些残片也有保全面积比较大的。从这么高的神庙屋脊上跌落下来,竟没有粉身碎骨、还能相当地“瓦全”?

赫拉神庙遗址也刚刚转过,神庙大门外场地不大土也不厚,无法想象这只巨碗与神庙屋脊、大门墙面的石块,一起坠落到地面,然后陶片和大石块混杂掩埋至今……

再有,烧制这么巨大的陶器,技术问题怎么解决。烧陶的温度虽没有烧瓷器那么高,在800℃以下,但要让这么大一个相当闭合的陶器,里外四周均匀受热,也不是轻易能烧成的。古希腊人有这么巨型的烧陶窑炉么?天晓得


还有一样让我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东西,是一些像砚台、又像猪耳朵那样的红陶玩意,摆了好几个橱窗。开始没看解说,一点没看明白这是什么东西。问导游,说这些是浇铸宙斯巨像身上黄金衣褶的陶模!


   

黄金衣褶的陶模


因为传说中,这个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宙斯雕像,是用黄金和象牙装饰……

我的天,真把传说当了真嗨!


宙斯雕像


宙斯巨像,就像双腿横跨罗德岛港口的太阳神巨像、巴比伦空中花园等,只是一个连影子都没有的传说。我去过世界七大奇迹在土耳其的两个遗址,阿尔忒弥斯神庙和摩索拉斯陵墓,遗址很小明显不像,土耳其人也只是含糊指认一下。

这里倒好,希腊人硬是把这个传说落了实:居然挖出了浇铸黄金衣褶的红陶模具,而且还不止一块!

宙斯神庙遗址,12米高的宙斯巨像,没留下任何石雕残块或黄金象牙的碎片。如果这个地方真有过这么一个巨型雕像,总不可能一点碎块都没留下吧?却发现了很完整的陶模……

希腊人的“考古大跃进”胆儿也忒大了一点……   


4.温泉关不是关
   

温泉关是古希腊历史中一个非常著名的“故事”。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率领300斯巴达勇士,加上700塞斯比亚的志愿军,英勇抗击20万波斯大军。抵抗了三天,杀死了2万波斯兵,最后被波斯兵绕山抄了后路,全部壮烈牺牲。

原先想象中,温泉关一定是两山中间一条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险峻得很。一般的介绍也是:“温泉关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狭窄通道,一边是大海,另外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在美国电影中,也是一边是高高壁立的山崖,通道狭窄,另一侧也是悬崖垂直到海……


电影中温泉关的悬崖

  

来到温泉关之战纪念墙,眼前是一马平川,也看不到海,完全不像一个关隘。电影中的悬崖和峭壁,统统没有!


温泉关一边山,一边海,属于山海关类型。但,山很平缓,离海边也很远。为了看海,我跑步爬上公路对面的一个小山包,勉强看到了海。从小山包到海边,目测一下至少有3-4公里。


 

从小山包到海,是3-4公里宽的平地


 后来又一次经过,更清楚看到平缓的山,从右延伸向左前方的海,哪有什么关?

 

 

平缓的山,从右向左延伸,左前方是海,哪有什么关?


现在的说法是,古希腊时海边通道很窄,后来积了淤泥,海岸往前推了。但温泉关并非一个河口,何来淤泥?


就算当时路窄,但路的靠海一侧如果不是悬崖(像电影里那样),只要海岸是平坦入海,波斯士兵完全可以从浅海通过。没有一座大山陡峭山崖靠近海,崖下通道靠海一侧也不是悬崖,温泉关根本就不是一个关啊!

  

附近倒是有几处温泉。所以,温泉关温泉关,有温泉而无关。

即使根据西方历史,希腊城邦之间本来就互相不和,经常互相打仗。远在南边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斯巴达人,怎么可能翻山越岭远途跑到雅典北方,来保卫雅典?雅典和斯巴达后来不是打了将近30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么?

还有,1000人抵挡20万大军三天,在冷兵器时代,只能是意淫神话吧?


人们可以怀疑,温泉关之战完全是“故事”。现代希腊为了落实这个故事,在雅典东北沿海找不到一个地方像关隘,就找了这么个一马平川完全不是“关”的地方,充任温泉关,睁着眼睛说瞎话,指平川为关隘,至今忽悠全世界,简直不可思议!


5.挑战世人智商的2330年前的铜壶

还没有写到萨塞洛尼基博物馆,先让大家来看看该馆展示的一个标注为西元前330-320年的铜壶(见图),实在是在挑战世人的智商。看你敢不敢怀疑?

黄铜壶(放骨灰),西元前330-320


铜壶上的雕像风格很现代明显类似米开朗琪罗为美第奇家族墓所雕刻的《昼夜晨昏》,铜壶也说是放骨灰的,所以人物造型都显得哀伤低徊。


米开朗琪罗为美第奇家族墓雕刻的《昼夜晨昏》之《夜》和《晨》


铜壶的制作风格,其精美细致,明显是欧洲17-18世纪、甚至更后时期铜器的风格。

我也给一位著名收藏家看照片,他也断然否定,这不可能是这么早时代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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