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以及写给将要上场的考研人的一些话
如果一切照旧,考生们此时或许已经与家人、情人、朋友相聚在桌前、长椅、城市的大街小巷,但2020是不寻常的一年,疫情给我们的正常生活按下暂停键,一切都仿佛延后了。而时间不能停止,不能逆转,它单向流动,你能做的不过是把它拉长或者缩短。2020年仿佛就是被什么东西拉长又压缩了一样,我们没能对上半年留下什么深刻印象,那时的日子就像一天一天熬过去,映衬入秋返校后的日子像飞速流逝,快得夸张。
回想去年的备考时光,一个考研宿舍,五室两厅一厨一卫,上下两层加个半个天台,就构成了宿舍的全部地理内容。五个小房间,都用作寝室,大厅放上桌子,大家落座学习,最多时候也不过九人。说到人,那便是朋友的意思。我座位靠窗,确实是风景绝佳,不过要忍受夏晒冬寒之苦。坐我对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小,其实年龄大我不少的姑娘,我长相显老,她总是叫我“大叔”,我则报以“阿姨”。这种小玩笑无伤大雅,嬉笑打闹,现在想来甚是怀念。同宿舍的两个兄弟,我全程见证了他们的复杂感情关系,然后只能感叹一句“长得帅感情果然像开挂”。宿舍阿姨人很好,按宿舍规定是两荤一素14元一份,她每餐都会有满满一桌,视人多少而定,从来没见过真正只有两荤一素的时候,有时她不被同学理解的时候,我会跟她聊天。L师兄、L师姐、L大师兄和胖师兄,他们跟我非亲非故,但愿意毫无保留的指导我,没有他们,我应该会在这条路上反复翻车。还有H师姐,感谢她教我数学,可惜我这人榆木脑袋不开窍,最后还是考砸了。还有其他人,我都记得。
如果要我评价自己,那应该是这人又笨又好强,总觉得靠自己能够搞定所有事情,最后不得不狼狈地向别人寻求建言。这种好强又让我信奉不进行无意义的交友,追求人际关系简单而稳定。为此“阿姨”与我争论多次,问我要是她没考上会我们还会是朋友吗?记得当时我是很硬气地跟她说,那你努力考啊。她没考上,但我们依然是朋友。现在想来,这种“信条”不过是讲讲场面话,还要扯一大堆有的没的来给场面话撑腰。“好强”后面大概要再加上个“别扭”。
我考研道路可以相当不顺,就像“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以前放纵自己,亏欠命运,现在却妄想攫取更好的生活,命运还算仁慈,它不拦我,只是要我连本带息的把欠账还给它。如果按上考场的次数来算,那我应该是一战,但我确实懂得二战考生们的心情。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就像那种隐藏的愤怒,跟人打架自己却先滑了一跤,尽管再次摆好姿势,也不似原来那么自在;就像那种惶恐,人因其有限性而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仿佛自己被玩弄于股掌,随波逐流,不能看清自己前路何方;就像那种从7楼阳台吹着凉风往下望的感觉,人生是多么无趣。
这种情绪复杂之处在于,它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掉你。或者你被那种茫然无措压倒,被无法排解的压力所笼罩,最后屈服于它们,放纵自己于爱情或娱乐,期间穿插着自欺欺人的学习,这样,站在考场门口时,你会明白地认识到今年自己完蛋了。或者那种隐藏着的愤怒占上风,你回望自己求学生涯的每一个阶段,环视众人看你的眼神,一种强烈的不甘心和自信就能涌现出来。当你意识到这种自信的时候,也觉得不管前路如何,奋勇进取总是更好的选择。
好强也有好处,我绝不认可上一次的失败,也绝不承认就这样拿着稀烂的成绩单度过一生。人的能力注定是有限的,但若努力准备过,能力的上限还是能提高那么一点,让这根苇草不会轻易折断。考前半个月认认真真订好酒店,考前一天把书一本本放进自己的行李箱,隔音耳机、衣服、我的“小飞侠毯”和我的幸运熊“比约”——前任送我的,20块钱一个的大路货,火星救援同款。我一直坚信它作为某段感情的遗留物,能给我带来非凡好运。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已经完全不像一百天以前那样慌张了。上天留给人的那七分余地,我坚信已经被自己牢牢地拽在手中。
回忆这东西,很容易写成鸡汤文,但或许勇气并非是鸡汤,而是人的天性。从刀耕火种到现代社会,人类每一次进步都依靠无知的勇气,在野蛮中开拓进取,谋求自己的未来。每次说到这个词,我都会想起还在本科的时候,我躺在宿舍床位上,以一个废人的姿态,和室友大谈特谈人生。现在想起来,能说出那些雄心壮志还不脸红,大概真有点“无知的勇气”的意思。雄心壮志大多没能实现,唯有一句话我觉得还是有些道理,“欲成就超凡者,须先自命不凡”。
这句话确实很中二病,我很多次想修改它,但又无从下笔。我一直调侃自己说,像我这种差学生,还敢考人大,如果真考上了,本科的面子往哪放。人大自然是没考上,但我确实曾经有过无知无畏的勇气,而这种勇气某种程度上也铸成了现在的我。每个人都有二战的理由,每个人都在二战的压力中挣扎过,而我要说,或许没有人经受过客观条件比我还要差的情况。愚蠢、自大、别扭,好高骛远之徒,我能依靠的不过是自己这点无知到可以说是狂妄的勇气,和自其中萌发的信心,尚且能有一个至少不是那么差的结果。如果你曾经像我一样懊悔过,消沉过,怀疑过,又重拾勇气与信心,认真地准备了考研,那么,我要说的是,确实许多事情并非努力就能成功,但读书不在此列。
那些失败过又再一次站起来的人,不管你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又是什么让你重燃信心,你可能曾经戏弄过命运,自觉可以逃避它公平的裁判,不劳而获。但你现在明白了,命运公平之处就在于,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如果欠债了,那就要还上。不论你想取得什么,命运都不会阻拦你,只要你积累的筹码,足够换回你所想要的生活。
晚安,考研人。你积累的每一分筹码,明天都要推上命运的牌桌。即使你明天又一次地输得一败涂地,只要你还在牌桌上,生活就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