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墙上的荣光--一点红
港真,我从没想过要写什么年终总结或新年愿望,我只是在买早点的路上遇上了一点红。我觉得它挺适合今天的我,够小,够随意,还有那么一点儿节庆色。
小心踩雷
我可没有想过要去看它,谁会刻意去看什么一点红呢!我只是记得那面墙上生着许多的苎麻,也许能找到些毛毛虫,于是顺道过了那里。那条路走起来不太愉快,一侧是高墙,一侧停满了车,墙与车间有几十公分的空隙,有时侧身方能过,最不愉快的是鼻子,因为沿途不时有“地雷”,实在也不明白,得有多急,才能在这样的公共道路上大方布雷。
苎麻们安好得很,养蝴蝶的愿望落了空,但是意外地发现了些叶子。叶形多变,不好描述,多为宽肾形,由下至上的渐变。和素日不同的是那些叶脉,浅黄绿,嵌在深绿的叶肉间,像精心描摹的勾线。莫不是在赶节庆,植物也要来个新年妆?
虽然无数次地路过过一点红,但我得承认我不了解那些叶子。我只知道它们的叶背紫红,所以被呼作紫背草、叶下红等,据说最早见载于《植物名实图考》:“紫背草……形似蒲公英而紫茎,近根叶叉微稀,背俱紫……"
菊科的叶片常是由基部向茎顶渐变,为了看清楚那些变化,我决定蹲下去细瞧。
这一蹲就惊了艳。
只觉得每一片都是工笔画。
每一片,都在变。
难以置信植物在叶片上花费的心思,假如每一片叶子都是裙裾,那这跨年夜的路上,一定曾有场盛大舞会。
用植物志的话来说,是这样:
下部叶密集,大头羽状分裂,长5-10厘米,宽2.5-6.5厘米,顶生裂片大,宽卵状三角形,顶端钝或近圆形,具不规则的齿,侧生裂片通常1对,长圆形或长圆状披针形,顶端钝或尖,具波状齿。
中部茎叶疏生,较小,卵状披针形或长圆状披针形,无柄,基部箭状抱茎,顶端急尖,全缘或有不规则细齿。
上部叶少数,线形。
--《中国植物志》
面对那样一丛未曾晤面的叶脉,我几乎不敢确认它就是一点红,幸好墙面、路上犹有常见的模样。看得出来,具浅色叶脉的多是新生的植株或老株的新叶。至于为什么有此变化,我也不清楚,我宁愿相信那是新年妆。
“梢端秋深开紫花,似秃女头花,不全放。”这是关于花朵的描述。一点红是菊科一点红属物种,菊科的头状花序在枝顶疏松地排列、在细长的花梗上荡漾着。初初低垂,开放后直立。它的花冠紫红色,俱为管状花,合生在圆形的花盘上,被绿色的管状总苞包裹着,像在直筒花瓶中插了一束紫红花。只是这花瓶过于深长,几与花同,让那花朵不得舒展,只开出拘谨的一点点。这一点,就是所谓的“一点”红吧?
相比之下,它那喜生山里的妹子要大方得多,它的名字叫小一点红。
小一点红的总苞片短于花,花朵受到的束缚较少,开放起来要自在得多。如此一个头状花序常大过姐姐,让人有时会犯迷糊:大的花小,小的花大,到底哪一个才是妹妹呢?
小一点红
我的理解是:小一点红的小在叶片。虽然在花朵上略胜一筹,小一点红的叶片相对较小,且单调得多,似乎这姐妹俩的精力也有限,用在花朵上的心思多了,用在叶片上的就少了。
小一点红
但它们都会结出那“近蒲公英”的伞兵队伍,那是由许多带冠毛的瘦果排成的圆球状队形,那也是许多孩子心中误以为的蒲公英。这不奇怪,在没有蒲公英分布的深圳,许多的菊科都是蒲公英的替代物,他们会对各个绒球嘟起小嘴。我也时常像孩子那样,摘一个蓬松的毛球,“呼~”,送种子们上路。这随风而逝的小魔法,谁又会不喜欢呢。
一点红是一年生草本,原应有春生夏荣秋华冬逝,但在温暖的岭南,四季枯荣没有明显的交替,你能在一条路上看到四时的风景:这窄窄的50厘米通道间有新叶在滋生,有花朵在绽放,有瘦果在飘落,植物用接力的生命妆点着这贫瘠的秃墙,让一堵枯墙放射着四季的荣光,让敏感的人接收到生命的能量。
这是2020年的第一天,对一株小草,你还能要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