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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海獭的信--仰泳蝽

蜗牛 突然想说话
2024-09-05


亲爱的海獭:你好!

冒昧来信,容我先自我介绍。

我是仰泳蝽,一种始终仰望天空的生物。曾经我和兄弟姐妹们一起,住在溪流边的一个水坑里,但是今年太旱了,水面越来越小,生存的压力太大,至亲们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这水坑中,我是唯一的仰泳蝽了。

虽然孤单,但我并不消沉,这应该归功于“仰”这种生活状态。那让我日夜仰望的苍穹已以某种形式根植在我的体内,使我在不盈一平的水坑里得了大自在。我不渴望远方,也不畏惧孤独,只想一生在这小坑里看日升月落,任云卷云舒。


但是几天前,我突然渴望朋友,渴望倾诉。这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晚的月亮太美,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一次。它偏离了周期性阴晴圆缺的日常,展示出异于寻常的另一面。我看到它硕大明亮地从我眼角升起,欣欣然准备去吃一顿月光晚餐,但它竟渐渐暗去,后来又变得通红,像暗夜里的果实。我盯着那血色的圆球担心了很久,很怕它会从此暗淡下去,还好,不久它就又明亮光洁起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月亮也想睡个觉?想小小地脱个轨?虽然它让我丟了一份蚂蚁大餐,还让那蚂蚁的头永留在了我前足上(哼,倔强的家伙),但我还是准备原谅它,它已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就让它小小地放纵下吧。

你见过月亮睡觉吗?缓缓地,一点一点滑向梦乡,直溺进深红色的梦里。它的梦一定很圆满,像它醺醺然的酡颜,像水坑外悬挂经年的山橙。当它在小小地沉醉后羞涩地醒来,重又明亮起我的水坑时,我的心里满溢出欢喜,我第一次想有个朋友可倾诉,倾诉那月亮也想反叛的秘密,倾诉那失而复得的光明。


我拍醒水面上的黾蝽表弟:喂,你见过月亮睡觉吗?
它说:月亮?我从不关心月亮,我只关心水面上的事儿。
然后它揉揉眼,吸起一只腐败的毛毛虫。

我拽住了水底的划蝽姐姐:喂,你又没有看今晚的月亮?
它白了我一眼:月亮?什么月亮,我只看到水下的孓孓。

我还问了负子蝽表叔:你看到奇怪的事了吗?今晚的月亮。
它彬彬有礼:抱歉,我没有时间,我要照看我的宝宝。
他背着上百个宝宝。

我这番折腾吵醒了螳蝎蝽大爷,它晃着尾上的呼吸管游过来,诡异地笑着说:娃,过来,让我和你聊聊月亮。
可是我不敢,妈妈说过,我们是它的猎物。


我躲在一片落叶后面,光洁的背面反射着水波,这也许可以让我逃过它的捕捉足。月亮此时已经不在天空了,取代它的是太阳,日复一日的太阳。我开始怀疑昨晚的月亮是个幻觉,也许做梦的不是月亮,是我自己?

我推了推蚂蚁,它已不会说话。
我咬了咬中足,好疼。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总要继续。我又划动起修长具毛的后足在水面捕猎,月亮也沿袭着它的圆缺。但我再不能忘记那个夜晚,我越来越迷茫:它真的发生过吗?我甚至依赖起那妨碍我捕食的蚂蚁首级来,虽然它是我余生的桎梏,但它也曾是那月夜的见证者之一啊!也许它暗红圆满的形色,正是那夜月色的隐喻?

日日里怀抱着这蚂蚁头,像揣着一个大秘密。也许余生都是这样了,记忆会越来越模糊,狐疑会越来越深,终有一天,我将不再相信奇迹,终有一天,我会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但是昨天突然来了希望。昨天,一个女人来到我身边,她对我讲起一个名字叫:海獭。她说:你们是多么地相似啊,一样地进化出游泳足,一样地仰望着天空,她还说什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我听不全懂,但我已快乐得要炸裂,原来这宇宙中还有和一样我仰望天空的生物,那它一定也见过那晚的月亮!

所以我必须给你写这封信,请告诉我月亮偶尔也会睡觉,请让我继续相信有奇迹。


若你回信,请附上地址,我将飞过去看你。

另:你有翅膀吗?

你陌生的朋友:仰泳蝽

2021年6月1日


又一个胡诌的故事
揉和了六一、月食和仰泳蝽

仰泳蝽是一种太特别的生物
划水的样子,像一首皮划艇
它们有翅膀,但在水中生活
始终仰面朝天,有与我们迥然的视角

身体特化,后背突起如船底
前、中足短小,用于捕食
后足为游泳足,长于划水

作为一种捕食性蝽类
它们有敏捷的行动力
称得上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以小鱼、蝌蚪等生物或落于水面的动物为食
刺吸食口器,可注入麻醉液再消化吸食

就这样了,一个迟到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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