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459】第一次世界大戰與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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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世界大戰停火百周年。在網絡世代的地球村,人的視野很狹窄,香港人只會問:這場戰爭與香港有何關係?
第一次世界大戰(恕我不用所謂「一戰」、「二戰」這類愚蠢的簡稱),在現代英國文學史上,造就了一批「戰爭詩人」(War Poets)。一批牛津劍橋畢業或還在讀書的貴族小鮮肉,響應國家號召,被徵召上歐洲戰場。
包括布魯克(Rupert Brooke)、歐文(Wilfred Owen)、沙宣(Siegfried Sassoon),還有一個叫做布蘭登(Edmund Blunden)。這夥小鮮肉不但都很靚仔,而且教養非常好,而且很有才華。他們都是國家級的精英,臨時投筆從戎,在入伍期間,在炮火連天的戰壕裏、在帳篷的油燈下,都不忘記寫詩。
這夥英軍中的精英,大部份都戰死,留下許多血脈灼熱的詩篇。其中布蘭登卻活了下來,得到英皇勳章。後來,布蘭登奉派海外,來到香港大學出任英文系主任,時維五十年代初期。
五十年代是冷戰時期,美中關係敵對。英治的香港地位微妙。英國與中國並無正式邦交。
這一年十二月,香港大學一個英籍教授代表團,布蘭登任團長,訪問北京,會見中國總理周恩來。周恩來對布蘭登表示:雙十暴動,平息了,很好。
布蘭登得此底線,回來香港,報告給港督葛量洪。英國人對於如何中國相處,保住香港,知道了。
此一代表團,內有一女生,正在讀英國文學,好似天真無邪,布蘭登也把她帶去了。她名叫廖瑤珠。
隨團出發者,還有大公報名下某英文宣傳刊物的劉姓主編。一老一少,陪同布蘭登等英國教授乘火車北上,目的當然不是一路上練習英語會話之簡單。這位主編,也是一位詩人,曾往英國列茲大學修讀英國文學。六年之後,他往埃及採訪,死於空難。遺下三幼年子女,其中一位叫做劉天蘭,許多年後成為香港藝能界名人。
這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與香港的關係。不錯,一切千里來龍,千頭萬緒,隱然都結穴至今日香港特區的處境。你討厭政治?我也討厭。但歷史就是昨天的政治。
世代都有許多人,死了都不知道是怎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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