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日记4月2日：沪吹和感染人数双双反弹

一

有人说，你们上海现在经历的这些磨难，是别的城市早已经历过的，别嚷嚷，好好抄作业。这话对不对？对也不对。

说对，因为我一直认为上海应该远离沪吹，需要亲自经历一次全市总动员的考验，才能把整个防疫逻辑跑通。有一说一，隋炀帝挖京杭大运河，为什么非要亲自乘船沿河下江南，因为他不亲自跑通一次，运河很多环节不会真的开通，到处都有捣糨糊的组织。

不曾经历，没得到锻炼，还以为自己真的很厉害。之前上海精准防控确实比较成功，但那主要是靠几千人的流调队伍。我的朋友冷哲通过数据计算说的很清楚，奥密克戎传染性极强（R0值达到12），流调速度跟不上病毒传播速度了，也就是说之前有效的办法现在无效了，来不及把潜在感染者即时揪出来，于是上海疫情就扩大了。扩大之后，我们发现别的城市之前被嘲讽的那些问题，上海一个也不少。

说不对，因为他以为抄作业很容易。我看了一下，至少在基层，并没有什么详细具体的作业总结出来，真的只有亲历了才知道要做什么作业。就比如发放志愿者防护服，第1天封控，户外志愿者是一大早集合一起领。第2天要换防护服，但是第2天早上因为暂时没事，没有约定统一集中领取的时间。志愿者中间要去居委会帮忙，就带来一个问题，陆陆续续走在路上，没穿防护服，居民看见了就觉得规定已经松懈了，可以下楼了，于是就开始心思活络了。中国人的从众心理，大家知道的啊。

我在网上搜了一圈，没看到有这种防护服的管理经验。我给居委会主任的建议是：每天下午志愿者结束服务的时候，就到居委会把新的服装领好，放回家里，下次出来再用。而且晚上你去领衣服也没人注意。

二

说到从众心理，昨天运送物资的时候我们开始担心一个问题：叫快递的人可能会指数增长。

封控之前，大家到处抢菜。但我们没想到，有人当时没去抢，敢于在封城之后开始叫快递买菜。我能理解，有人事先抢不到菜，政府总要给市场留下渠道。但是我看了这些单子，有的人买的就是生活改善型物品，比如大枣、青团、火锅料。所以那些疫情期间还要志愿者送奶茶之类的事情看来是真的。不是有上海居民向我的朋友“  @V闪闪    ”哭诉“我都5天没吃水果了”吗？

有居民看到我们送货，马上就问在哪里买的。看来他也想买。如果越来越多人恢复叫快递，志愿者就吃不消了。当然现在能送快递的商家不多，供给端还是有约束的。

居委会马上开始制度改进，比如规定一天上午、下午各有两个时段给大家送快递。居委主任已经群发了微信消息，恳请大家非必要不要买快递。今天增加了物流人手，配上了电动三轮车。还增加了物资运送志愿者抗原测试。

那么多主流经济学家、西方经济学家赶紧来想想用市场经济办法解决嘛，比如干脆把各家快递系统平台打通，外面快递送到丰巢箱子里，由小区志愿者通过手机接单在小区内部配送，每单5毛钱。

三

要求遛狗的人士继续不依不饶，在志愿者群里宣传遛狗方案。有居民怼回去，说政策不允许。养狗人士说：“不要拿政策上纲上线，法律不外乎人情。”还要小区灵活掌握，你看这一套一套的。更多居民婉言劝阻，有人还晒出如何在家里帮狗排便的办法，有铺树叶沉浸式方法，有棉签快手引流法。那人就是不听，渐渐地也没人理睬她了。养狗的又不是她一家，不过每个小区都少不了几个刺头杠精，人数不多，到了网上就汇聚成流，估计网上那些让人讨厌的爱狗冲锋队就有他们的功劳。

有人不说话，悄悄行动了——晚上把狗放出家门，狗下楼，人不下楼。他们不是说嘛：我们家狗狗需要定点排便的。好几条狗在花园里乱窜，定点排便之后自己回家了。说法律不外乎人情的，不外乎把自私包装成人情。套用资产阶级产权理论，养狗这件事情的“负外部性”太大，好处归自己，负面容易留给社会，包括满地狗屎，咬人扰民等等（嗯，他们家狗狗不咬人）。请教：怎么用产权理论来破解一下这个难题？ 

四

5000多人的小区有200多志愿者，管理志愿者本身就成为一个次生问题。各种信息协调是非常麻烦的工作。比如楼道志愿者，之前说好是谁，但是临时有事情要换人，居委会的人改的Excel表格版本一大堆。

昨天第1天封城，居委会给志愿者订了早餐与晚饭，但是送来的都太晚，很多人都回家吃过了。之前我也不知道有订饭。我建议用小程序让志愿者登记，需要饭的就填一下，避免浪费。之前不是有浦东某小区一群六十九岁老同志因为吃不上饭去偷袭志愿者的盒饭，还打起来了吗？不过真要推广小程序不那么容易，之前都没有进行过数字化训练。微信小程序太多太杂，让人缺乏信任感，而且体制内涉及到数字技术产品这种事情，一定要自上而下推动，大领导没兴趣，下面就搞不起来。

五

外界对上海有各种批评，包括对上海的专家。有人帮专家说话了，说之前怎么没看你们批评他，现在出了事就批评，那以后哪个专家还敢说话？巴九灵更是说：你们都批评，以后专家怎么还敢说真话。你看，预设专家说的一定是真话。忘记了他们自诩代表的“启蒙”，就是不要预设任何权威说的话都是真话，要敢于质疑，允许讨论。害怕批评，这不是启蒙派，这是教会派。再说对专家的批评之前也一直有，你装作没看到不等于不存在。

外界对上海和专家的批评当然有偏激的地方，但是想想之前夸上海的时候也有那么多夸张的吹嘘，很多上海人也照单全收，那今天就算补回去了。一大批过去肉麻吹捧某专家的，现在也会猛烈控诉别人批评某专家。可问题是你们过去的造神运动就是肇因呢。真的猛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我看吴凡之前说封城的话说错了，现在还是敢于出来说她专业之内的话。

有些事情难免不引起外地人激烈批评。上海都封城了，还有人跑成都旅游，3月31日三个上海老姐（CA4516次航班，MU5477次航班），“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喔哦喔哦，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一通乱逛，然后确症。4月2日成都太古里封了，几个小区都封了。不是说非必要不外出吗？这个时候还放人出去旅游？！现在从上海机场出发，除了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还加了一次抗原测试，问题是抗原测试比核酸测试的准确率低很多啊。

六

本地笑话不少。有截图说某小区号召大家在外地来的医护人员面前，要展现上海的风采，请大家穿西装，传旗袍，穿唐装。我憋不住笑了，这是要给星爷、沈腾们提供喜剧素材么？不过应该属于个别偶然现象吧。

但是之前发生护士抗议的上海六院，看来不是偶然的，而是作风过硬，再造舆论辉煌——一个隔离中的老外，丁丁不知何故竖起50小时。六院专家先是远程指导放血救助，解决不了，于是亲临现场做好手术，六院公众号说“整个团队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你倒是晒图出来啊，没图你说个鸡巴。

其实这个手术是一个月前做的，不知道六院宣传口为啥现在放出来，有什么指导意义？显示中国人顶着再大的困难也要建设“爱丁堡”？显示全世界的丁丁只有放在中国才令人放心？宣传这个事情很重要，但有些宣传口是多余的，包括吉林刚被处分的那个。

今天一个居民给上海疾控中心打电话的录音传了出来，和一个“领导”对话了20分钟。起因是居民发现健康云上显示阴性，但是疾控中心通知自己是阳性，还说了一大堆问题，比如隔离点的保安不放他们进去，院长打电话都不行，最后大家把保安打了一顿才冲进去。（保安看似顽固，其实他们总是最底层背锅的）

这个对话的真实性我不敢完全保证，毕竟两个人太爱聊了，各自都舍不得放下电话。看得出来疾控中心的人对负责健康云的部门很不满意，鼓励居民去投诉健康云，很从容地支持居民把录音放出去。很多人都以为这是疾控中心大领导，其实是个小领导——科长。最核心的信息是科长说健康云、疾控中心、12345投诉电话和医疗资源部门各自为战，没有形成统一战线。

如果真是这样，希望上海市不要退缩，把不协调问题解决掉，千万不要因为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就说是病毒太狡猾了，回家躺平算了。那一切事情都可以躺平了。我很诧异沪吹又找到了点，说这两个人的对话体现出上海是中国之光。

有点那个味道了——某国不管多么拉垮，都是人类灯塔。沪吹推出了一系列文章，特别重视这位科长说的目前新冠就是个感冒，不用担心，居民可以拒绝去方舱。却忽视电话里提出应该敢于向其他省市求助。我支持不要太过于恐惧新冠，不然容易挤兑。但是这里有两个可能的混淆：

第一，组织不力的问题被转化为病毒无法防范的问题。不管是要共存还是要封控，都考验城市的各种组织能力。

第二，内部军心不齐，就会导致动作不断变形，传染人数越来越大，倒逼放开躺平。这就是“预言的自我实现”，你都说要放松了，三心二意，最后就会放松、共存。厉害吧？

有人说全世界都等着上海防疫模式失败。今天法郎士驻上海总领馆牵头欧陆24国领馆集体向上海提了一堆防疫要求，包括居家隔离，照顾宠物、配备英语工作人员等。上海有不少人为此欢呼，体现了某种开放包容精神。我佩服这些家伙皮有多厚，自己做砸的事，就用做砸的标准要求你。这个节骨眼恰到好处，我们接下来看上海是否配合了。

 七

有的人是这样，看别的城市封城期间出了有问题，就说别人治理水平不行，拼命沪吹，等到自己城市出问题了，就不说是本城治理水平不行，而是说病毒太狡猾，甚至说动态清零政策过时了。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先做好事情。

我觉得，不必经历一次封城就觉得完蛋了，以为会永远动辄封城。本来华亭酒店事件纯属人为失误，一出事之后如果马上封城，现在也许已经回到了1月份《爱情神话》上映时的状况——继续享受沪吹，继续享受精准防控。

现在上海已然如此，只好当作别人的经验教训。那就是永远不要掉以轻心，永远做好准备，才可能避免更多的封城,越往后拖，越覆水难收。和战争一样的道理，以战止战，总想着躺平偷懒，最后就是躺不平，时刻准备好，作必要的演习，就有更多的机会享受和平。

想起我们和美西方之间的故事——以前我们以为他们很厉害，一切以他们为榜样，后来发现他们很多方面没那么强，比如他们宣称的特种钢材的质量数据夸大了，其实没我们做得好。很多方面我可以比他们厉害。上海在中国的生态位置可能也如此。我在上海，但我祝愿各个城市及其市民拿出信心与行动来，超越上海。这样才能形成良性竞争。

前天上海感染人数从5000多下降到4000多，以为拐点来到。昨天又一下反弹到6000多冲新高了，所以今天是沪吹和感染人数双双反弹，要是股市也像这样就好了。

昨天还是张国荣纪念日，宝丽金公众号的哥哥演唱会播放有三百多万点击，感觉不算多，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少？女装的张国荣，我觉得没有男装的张国荣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