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人说丨妻子和丈夫，谁来负责买房更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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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王天宇（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 副教授）

张传勇（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 副教授）

赵柘锦（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经济管理学院 助理教授）

责编：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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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背景

房产通常是中国家庭最主要的财富形式。2019年的《中国家庭财富调查报告》显示，房产价值占中国城市家庭财产总额的71%。在家庭住房决策中，男女性别扮演了什么角色？这是一个非常有趣且值得研究的问题。以往研究大多聚焦独身人士住房自有率的性别差异，但目前还较少分析性别因素如何影响已婚家庭的住房决策和收益率。本文通过对比“男性主事者”家庭和“女性主事者”家庭的住房差异，对这一问题做出初步探索。

该问题在中国具有尤为特殊的背景，因为中国经历了家庭内部和房地产市场的双重变革。在中国传统的父权制家庭中，年长男性是家庭中最权威的决策者。城市家庭通常居住在自己的私有房屋或租赁房屋中。从上世纪50年代的集体化运动开始，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大幅提升，由此带来女性收入和社会地位的提高，女性开始在家庭决策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此时城市家庭一般居住在政府分配的公房中。

改革开放后，传统的家庭性别角色分工有回流之势。1998年的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导致商品房市场迅速发展，购房成为新婚夫妻所面临的首要问题，而男性承担购房责任也成为了社会潜规则。但是当计划生育政策实施后出生的一代人进入婚姻年龄后，这一趋势又有所转变。作为家中独生子的女性在受教育程度上不输男性，性别观念更加平等，在家庭决策中也占据了越来越多的主导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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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法

我们使用的数据来自2012、2014和2016年的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hina Labor Dynamic Survey）。该调查详细记录了包括房屋产权、购买历史、融资方式、当前房价和居住属性在内的一系列与住房相关的信息，此外还询问了哪位家庭成员是家中主事者。

本文的首要因变量为是否拥有房屋产权，由问卷中“您当前所居房屋是否为自有住房？”这一问题衡量。对于拥有房产的人，我们把样本进一步限定为房产为自购商品房的家庭，使用购买时是否是新房、房屋面积、购房价格、现价、年化收益率、购房时户主年龄、是否使用按揭贷款、房屋是否注册在家庭主事者名下和是否拥有二套房等一系列变量来度量购房行为和房屋特征。数据中共包含9757个已婚城市家庭，其中6274个家庭拥有所住房屋的产权，更进一步，3232个家庭居住在自己购买的商品房里。

本文的主要解释变量是主事者性别，由“谁是家中主事者？”这一问题衡量。在这9757个家庭中，24.9%的家庭主事者为女性。女性家庭决策者的比重上升主要集中在两个年代出生的人里面：

a)     1930-1950年，这一时期出生的女性在集体化运动时期结婚并参与劳动；

b)    1980年后，这一时期出生的女性往往是家庭中的独生女。

我们首先建立房屋产权和特征与主事者性别的单变量线性模型，再逐步加入包括年龄、是否为独生子女、教育程度、健康状况和职业状况在内的主事者个体特征和配偶特征作为控制变量，最后使用倾向性得分匹配（PSM）做稳健性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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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发现

线性回归模型显示，女性主事者家庭的住房自有率比男性主事者显著高出4.5个百分点。在逐步控制了主事者个人特征和配偶特征后，这一结果仍然是稳健的，说明不同性别主事者的家庭的住房自有率差异并非是由教育、收入和其他社会经济因素所驱动的，而是由性别因素本身决定的。很多研究表明，女性有更高的风险规避倾向。购房作为我国最稳定的资产升值途径，可能为女性提供了更多的心理和经济保障，因此女性主事者相较男性主事者更愿意拥有住房。

对于商品房的特征而言，女性主事者的家庭倾向于购买面积更小的房子，并且有更高的住房资产回报率。在控制了主事者个人特征和配偶特征后，这两个发现仍然是稳健的。对此，我们给出两点解释。首先，男性主事者受制于传统观念，更愿意与包括自己父母在内的大家庭一起生活，女性主事者更关心核心家庭成员（丈夫和孩子），这可能导致女性主事者偏好小户型。在处于上升期的房地产市场上，小面积通常收益率更高。其次，男性更关注社会阶级和地位，购房时会考虑房产外观的信号功能，而女性更关注子女教育，在现实中表现为更积极购买“学区房”。恰好中国房地产市场上学区房的回报率要高于非学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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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本文证实了女性主事者的家庭和男性主事者的家庭在住房自有率和商品房购买特征上存在显著的差异。引起这种差异的主要因素是心理特征和偏好方面的性别差异，而非家庭主事者或配偶的社会经济地位。

随着女性在家庭决策中议价能力的提升和年轻一代与父母同住模式的日渐式微，住房偏好的性别差异将在购房过程中更加凸显出来。在此背景下，研究不同性别决策者的家庭在住房特征上的差异，有助于我们理解在中国等发展中国家，性别如何塑造着住房市场、社区和城市，也有助于更准确地预测住房市场的需求，并引导开发者进行更有效率的住房供给。

参考文献

Wang, Tianyu, Chuanyong Zhang, and Zhejin Zhao. "Gender differences in the housing decisions of married-couple families: evidence from urban China." Applied Economics (2022): 1-19. https://doi.org/10.1080/00036846.2022.2115454

制版编辑：杨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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