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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海还能吃海吗?

智渔 智渔 2021-11-07

本文出自智渔"让渔回家"项目,作者王松子,首发于《华夏地理》2021年08月刊



这段时间,荣山寮一带的潮水多出现在午夜到凌晨。蔡叔晚上一点多出海,开船朝着西北走了差不多半小时之后,就到了他日常作业的海域。夜色中一望无垠的海面,在蔡叔眼里却像是有田垄划分的地块,隐约可见一些泡沫浮球作为标识。那是浮位——渔民海上的耕地,荣山寮的渔民主要以定置网作业,所以需要有固定布网的区域,浮位是村里约定俗成分配好的,渔民作业的时候互不逾界。


和海南很多渔村一样,荣山寮的渔业捕捞,经历过从集体生产到个体生产的转变。渔民最早是跟着生产队的大船,从海南岛北端的这个小渔村出发,去到岛屿的西部、西南部甚至是更远的北部湾捕鱼。直到上世纪80年代生产队解散,渔民各家独立单干,有了自己的船,自己的浮位,村里这些七八米长的玻璃钢船再也没有离开过琼州海峡的出海口。


文昌潮滩鼻,小渔船尚未出海,一辆卡车先运回了渔贩们“借走”的泡沫箱。当地渔民主要用延绳钓捕鱼。图/孙诺

定置网作业,得遵循潮水的涨落规律,十天左右为一周期,渔民们把这叫做一轮“流水”。流水周期里会拆分三段作业,下网、陆续收网、补网和晒网。蔡叔的手臂肌肉异常发达,看上去比普通人要粗两到三倍,那是他常年徒手起网的结果。一张定置网自重两百余斤,再加上渔获,重量少说也要三四百斤。


蔡叔开始返程之际,他的妻子已在岸边等待。她用一根长竹篙把灯架起来,把浮筏从沙滩上拖下来,挨个垒起六七个竹匾,铺开两三张洞眼密如蚊帐的垫网......这样一来,等蔡叔的船锚定,她就能够一气呵成地接鱼、分拣。


凌晨四点半,蔡叔的船回来了。早早挑灯等候的林姨涉水接下鱼筐,就着海水淘洗几下后,径直倒扣在垫网上面。渔获里夹缠着大量又细又软的毛虾,过水后紧紧抱团,她随地坐下,一手用木柄爪耙扒拉,一手拈着头尾把鱼虾蟹挑拣出来,一会儿工夫,就分作了几堆。


荣山寮的海鲜都是一上岸就打包拍卖。几米开外,鱼贩圈围起来一个临时的拍卖场——其实也就是沙滩上略高的一块平整地。林姨把今天抓的立鱼、红脚虾、皮皮虾、金鼓鱼、 白鲳还有舌鳎一并装筐,挑过去喊价,最后卖出了500多块钱,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收入,差的时候,一天也就卖几十块钱。捕鱼的收入不足以雇临时工,只能夫妻联手操持着。


在荣山寮现有的百来艘渔船中,大部分都是这样没有雇佣劳动力的兄弟船、夫妻船。这些“夫妻”、“兄弟”大都是中年人了,忙碌时,他们年迈的父母也要出来帮忙,只有到了节假日,上鱼的沙滩上,才会出现一些在外求学、 务工回来的年轻人。


天将亮前,鱼都卖完了,海滩归于平静。蔡叔和林姨合力把渔网从船上卸下,拉到沙滩上晾晒、清除藤壶。


从上空俯瞰荣山寮这道近千米的海岸线, 一张张二三十米长的定置网垂直摊开在岸上,像一道道黑色的支流,即将汇入家门前的海湾,同时又像一条条廊道,衔接起碧蓝海面和鳞次栉比的村舍。


一轮流水结束,一轮流水又将开始。





自古以来,海洋就为人类提供着“鱼盐之利” 和“舟楫之便”,关涉饮食、贸易和交通,即便是在以农耕文明为绝对主导的古代中国,渔业也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为我国社会的经济、 政治、文化挹注了丰富养分。


陵水新村港,徐春苗一家至今仍延续着船居的生活。疍家渔民世居海上,以船为家。“我小时候就一直在船上,结婚嫁过来,就是从另一艘船到这一艘船。”徐春苗说。图/孙诺  


早在元代,海南潭门的渔民,就凭着口传、笔记的航海手册——更路簿,成为最早垦拓南海的群体。数百年后的今天,他们也常常是一行二十余人,驾着二十几米长的渔船船,航行一到两天,远抵西沙或南沙的珊瑚礁海域捕鱼。他们将空气压缩机和船体发动机相连,让一根百米长的胶管延伸到水下,为渔民供氧,这能支持他们在超过20米的水下捕捞,这叫“下氧”,潭门渔民之所以亲自下海捕捞,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活捕近岸的珊瑚鱼类。而在“下氧”的工作方式出现前,老渔民更多需要戴上自制的潜水镜,在没有氧气设备的情况下,潜入海里,自小练就的本领能让他们在水中待上三分钟左右。
传统捕捞是一场人与海洋的角力,渔民仰赖的是他们的体能与丰富的认知经验。光是在海南这座岛屿之上,就能窥见渔民多元且充满智慧的作业方式。

在荣山寮,渔民深谙潮水周期运动的规律,主要使用定置网捕捞,这是“守株待兔”的渔法,等待潮水把鱼送入网兜。


在万宁港北,渔民利用一些鱼类的趋光性,在渔船上挂满灯泡,趁夜围捕。


半夜的万宁港北港海上渔船上,船工正在合力拉起灯光渔网。从傍晚五点出海,等候到深夜一两点才会起第一网鱼,运气好一晚能下两网,运气不好空网而归。 图/孙诺

凌晨两点的万宁港北码头,灯光夜捕的第一网鱼上岸,女工们连夜分拣、压冰、打包、运走......渔汛期间,她们常常要忙一个通宵。 图/孙诺

在文昌,渔民用延绳钓技法,通过控制浮筒、浮球和重量各异的沉坠物,调节鱼线的拉伸度,让鱼钩浮于不同水深,针对性地垂钓金线鱼和鲷鱼等鱼类。


但索取并非无节度。文昌泰山村外,沙滩边的椰林里,立着一个不到十平米的“一百零八兄弟公”庙。庙前对联上写着“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渔民以这句《红楼梦》 中智通寺的门联,提醒自己不要竭泽而渔,要克制向海洋无节制攫取资源的欲望。三亚的疍民世代传唱的疍歌里,也经常提醒着人们捕食时令海鲜,不要违背自然规律,更不捕繁殖期的母鱼,坚持挑大漏小的习惯,才能保证来年有足够的渔获。


如今的海南岛,拥有300多个渔村,渔业形态依然丰富。环岛沿岸多礁石浅滩,适合停靠大型船舶的港湾并不多,热带海域天然的渔业资源分布规律也更适合小规模捕捞,正因此, 根据2019年的统计,经年累月留存下来的两万多艘在册琼籍渔船中,这类船长小于12米的小型渔船就有19255艘,占全省渔船总数的78%。
这些驾着小船就近出海,以手工作业为主,捕获的鱼除了自己吃,更是一家人主要收入来源的群体,往往被学界称为 “小型渔民”或“传统渔民”、“生计渔民”。渔民们则更喜欢说自己是一群“做海”的人。


做海,既是把海洋当作一个施加影响的客观对象,也意味着要把自己化作海洋,敬畏和理解其神秘力量,并规约自身的行为。


乐东莺歌海渔港,仍然保留着水牛拉车的渔业传统。在海港里这是常见别景,但对于外人而言,这景象实属罕见。 图/孙诺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传统渔民主动或被动地退出历史舞台,这些“做海”的古老智慧, 似乎逐渐在现代化、城镇化、工业化发展的喧哗中走向式微。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外来技术和资本的渗透,在提升渔业生产效率的同时,也加剧了同行之间的竞争和对资源的抢夺——过去大家结伴出海,相互帮衬,现在若是在海上遇见同村人的船,反倒连忙加速抢先一步赶上鱼群。


在临高新盈港,码头是女人的江湖,搬运、销售全由她们完成。搬运是竞争很激烈的生意,六七人一个小团队,船一靠岸,就冲上去搬鱼,这里习惯是先搬运后谈价。 图/孙诺


儋州的渔民们说,小时候,每到傍晚,村内男女老少都要围坐在村头榕树下唱“调声”,现在各家各户都有了电视手机,各看各的,话都说得少了。以前全村人要一起织网、造船,一起围着村头的妈祖庙祭海,现在到了妈祖诞辰,连凑一队抬轿游神的人都那么难。随着人口外流,渔村内人情家风逐渐淡漠,乡规民约也近于遗忘,渔村原有的社会秩序开始松动。





从荣山寮出发,驱车40分钟就可以去到海口最繁华的国贸商圈,17分钟就能去到新迁的政务中心,而前往海口火车站、或是搭乘粤海铁路列车的南港码头,也只需要10分钟左右。


站在荣山寮那道海岸线往东面看,层高不同的楼盘就如山峦起伏,被包裹其中的小渔村, 就成了规划图上随时可被新项目取代的一个小圆点而已。


2011年起,陆续有报道提到,荣山寮已被纳入金沙湾项目建设规划。从那时起,荣山寮就出现了很多违建的新房子。当时的新闻报道,荣山寮的470户居民中就有79户在大兴土木,占地面积60亩左右,在后续那一轮轮强制清拆中,无论是还没拆模板的在建房,还是已完成装潢的八层别墅,都有着同样的命运。


现在走在村子里,还不时能看到一些空有框架的楼房,外立面没有涂饰,也没装门窗,横七竖八插在村道两侧。抢建的热潮冷却以后,拆迁的动作却没有预期来得那么快,征地的风声每隔一阵子就传一次,十年转瞬过去了。


十年能发生很多事。蔡叔用那艘小渔船, 把两个孩子先后送进了大学。家人都劝他不要继续捕鱼了。常年的水面作业让他身上落下风湿病痛,即使现在鱼不愁卖,但收入仍不稳定。而蔡叔觉得, 海上的浮位还有自家的渔船、网具,都是一个渔民家庭仅有的、也是最重要的资产,不打理就会废置了。


况且,不捕鱼又能去做什么呢?渔民们看一眼潮位就知道潮汛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 通过潮水的流向判断定置网网口的朝向......这些朴素的自然认知经验和作业技能,都是从海上习得的,也只能用在海上,上了岸就无处施展。离了这片出海口,就得从零开始,对于蔡叔和大多数的渔民来说,这不仅是能力上的挑战,也是心理上的挑战。


万宁乌场码头,渔船到港,鱼贩们蜂拥而至挑选货物。一筐炮弹鱼,阿姐只看一眼,就知道鱼的鲜度。 图/孙诺


附近在建的楼盘工地一直都在招工,门槛不高,村里很多人也去试过,但休渔期一过,还是只能回到船上。捕鱼虽然脏、苦、累,有一定的安全风险,但每天只需要4-5个小时集中工作,余下的时间比较自由,回到村子里还有闲情坐下来和朋友喝喝老爸茶,渔民们早已适应这样的生活步调。


邻村的拆迁经验在他们眼里也是一种“前车之鉴”,即便拿到大额的征地补偿款,但宥于缺乏理财知识,今天换辆车,明天投资笔生意,后天拿去赌博,不出几年,已经有人返贫了。





除了被旅游地产完全取代,渔村难道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西岛,原名西瑁洲,是海南岛沿海仅次于大洲岛的第二大岛屿,距三亚市区8海里,乘船十到十五分钟即可到达。这里的渔民原本是以在珊瑚礁区捕鱼为生,但随着三亚珊瑚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建立,渔民的捕捞活动受到较多限制,他们比海南其他渔村的渔民更早面临转型的压力。西岛正式开放接待游客,是1999年的事,但岛上突然发生一些变化的时间,还要再早几年。
1990年代初期,来自台湾的商人进驻西岛。“原来西岛是没有自来水的,都是靠打井水,台商来开发以后,在政府的协助下,台商出资把自来水管道从海底走过来。”用电也是类似情况,当地村民称:“以前西岛是靠柴油发动机发电,每天供电的时间只有晚上七点到十点。有了景区,我们才有24小时通电呢。” 


如今西岛已成为海南的旅游胜地,许多人慕名前往。但在景区初建的时候,岛上的旅游业开发都集中在西北角,为了方便管理,同时也考虑到游客如果误入居民区沿岸海域游泳,发生意外时无法及时进行救援等问题,一堵围墙把景区和渔民社区截然隔开,游客和岛上渔民分别从不同的码头上岸,游客不允许进入渔村,当地渔民进入景区也需要购票。


世世代代捕鱼为生的岛民吃不上“旅游饭”,还是照干老本行,在近海撒撒手抄网或是潜水捕捞,有时也会去到景区附近捕捞。景区开发商发现这种情况后, 就派遣海上巡逻的安保人员去劝阻渔民。屡劝不止,景区开发商转变思路,开始根据渔民家庭收入情况、人口构成等分配给渔民到景区的就业机会。不少渔民就此转业,成为水上项目的教练、景区环卫工、电瓶车司机、餐厅服务员等。当地人除了有景区的就业机会,台商还会承担岛上渔民后代从小学到大学的学费,而且每月都按时给五保户发放三五百元的生活费。


渔民在景区从事的多是低技能要求的职务,收入不高,也容易被取代;景区主要依赖海洋资源,开发的多是一些水上运动项目如香蕉船、摩托艇、潜水等,这样的项目21世纪初在海南还比较少见,但后来全省各地越来越多,西岛独特优势不再。


其实,西岛有丰富的渔业文化资源,只是一直处于闲置状态。2017年,三亚市政府推动西岛建设“美丽渔村”,那堵将景区和渔村分隔的围墙被拆除。这一拆,才真正激活了当地渔村的力量——外来人士和村民联手把废弃渔船改造成海上书房,把百年珊瑚老屋改成文化创意馆,举办渔民与驻村艺术家的联展......


现在,西岛的旅游,正在从单纯的海岛观光向自然、渔业、渔村人文融合的旅游模式发展,越来越多的村民也由此参与到西岛的旅游开发中。


陈哥就是在这个势头下,开起了民宿。他除了提供基础的住宿,还会带游客到滩涂赶海,摸摸螺,抓抓螃蟹,有时也会在晚上,领着一行戴头灯的游客,夜观那些有趋光性的海洋生物。再就是带着游客们去赶西岛最热闹的市集,让大家亲身体验西岛人的日常生活。


最开始他是自主经营,碰上疫情后,资金一度有些周转不灵,便引入了外资——这种合作模式目前在西岛的民宿行业比较常见,因为渔民能投入的资金有限,而且在提升经营和服务方面也容易遇到瓶颈。陈哥的民宿在引入外资后, 进行了装潢、服务、经营全方位的升级,现在民宿的房价翻了两三倍,这是过去不敢想的。但眼下,居民区内,民宿、餐饮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陈哥也担心,很多渔民和外来资本盲目入局,提供服务的水准参差不齐,尤其在市场需求增长缓慢的情况下,容易引发低价竞争。


在一次“生态旅游研讨会”上,陈哥了解到岛外云贵川大山里的朋友是如何调动社区内生力量、发展深度生态旅游的,他恨不得马上去当地看一眼,尤其是想看看山里村民如何坐下来,围绕分配和维护村社公共资源达成共识的。“我们渔民可能脾气爆,海上风里浪里惯了,不知道能不能也这样坐下来好好聊呢!”


澄迈东水港的妈祖诞辰日,要把妈祖从神龛请下来净身更衣。再搭条红布当海,撒上符、钱、米。4个精壮男子为妈祖抬轿,经海路(红布),闯风浪,请回神位(龛)。以示妈祖不畏海途,护佑渔民。 图/孙诺





文昌八门湾红树林旁,一艘漆成蓝色的六米小船,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二三十张捕捞洄游鱼类的流刺网,赖叔正坐在船尾,给发动机上油。赖叔从年轻开始出海捕鱼,到现在已快30年。过去靠在近海捕鱼,赖叔的收入一天少则能有几十元,多则三四百,能让一家人过得平实。但现在看来,出海捕鱼这条路已难以为继。


虽然比西岛晚了十来年,但这里曾因为一条串联起十个文昌村镇、全长54公里的八门湾绿道而走红。


沿着绿道,游客可以欣赏历史文化古迹、河滨湿地、海滨椰林等不同的景观,其中大家最为津津乐道的,是那段红树林栈道。木质栈道从赖叔家门口穿过,架设在红树林气根盘虬的滩涂之上,从低矮葳蕤的红树植物中贯通,枝桠触手可及,栈道下,招潮蟹等各种滩涂生物一溜闪过。行至栈道尽头,海天辽阔,平静水面上,停泊着十数艘渔船,远处有更多的渔船陆续回港。


这样的风光,一度出现在不少访客的游记当中,但现在已经看不到。2017年,这条栈道因环保考量而被拆除。八门湾也随之开始清退养殖鱼塘,退捕、禁捕。赖叔本想偷偷出海一趟抓些鱼补贴家用,但听说邻村有人昨天出去打鱼被扣了船,他开始犹豫。


“往岸上走,往深海走,往休闲渔业走”,基本上已经成为海南渔业的新方向。政府在五六十千米外建了一个产业园,希望能对零散的水产养殖进行集中管理,通过规范养殖,减少对滨海环境的破坏,这便是“往岸上走”的一种方式。产业园吸引了不少人,但赖叔并没有去,这是出于个人的考虑。“我都五十多了, 什么都要重新学,学不来的。”而“往深海走”, 则是前期投资更高的深远海网箱养殖,一个网箱成本少也过万,多则十来万。迟疑半晌,赖叔仍然选择留在原地。


赖叔说,栈道虽然清拆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想一探昔日海上森林栈道的光彩,有的游客还会上前询问,能不能租下他的船出海玩一圈,但赖叔只能拒绝“:要是出什么事,我赔不起啊。”


乐东尖界村的沙滩上,一位渔民正在用水冲洗船头,用以表示“红运当头”,时洗时新,好运常新。 图/孙诺


2020年7月,海南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出台《关于加快推动休闲渔业试点促进休闲渔业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通常定义下的休闲渔业包罗万象,包括休闲垂钓、渔事体验、鱼鲜美食、赶海拾趣、渔家民宿、水产购物、赛事节庆等依托渔业资源而开展的多种活动。而目前的《意见》中,主要是对出海垂钓的“休闲渔船”做了清晰的界定。


《意见》发布后,海南启动了一批休闲渔业试点,但因为大船出海一次的费用较高,这些试点休闲渔船的生意始终火不起来。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文昌海边这些年冒出了很多网红民宿,这些生意的成功也带来了一些新鲜的启发。据民宿老板们反映,大部分来海南的游客喜欢就近休闲游,一艘小船带着三两人,浮潜看珊瑚, 钓钓鱼,体验一下抓螃蟹和挖螺,并不见得要乘风破浪出远海......民宿的客人经常想找小船在附近海湾里兜一圈,这也能为村里那些驾着小船“做海”的渔民带来一点收入。但这类合作社经营方式目前尚在探讨和尝试,缺乏执行细则。如何更好地支持、保障这类合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陵水新村港一位渔民在船上洗。疍家的船比一般渔船干净得多,因为这里是家。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睡都在船上,当然洗澡也不例外。 图/孙诺


可以肯定,“休闲渔业”的定位是为了鼓励外部资本和技术加速对滨海产业的改造升级,长远来看必然有利于海洋的可持续发展。现在海南岛数万传统渔民及其背后的家庭,面临的是如何突破自身条件的现实问题。要让渔村真正实现转型,造就一个可持续的滨海社区,显然还需要一个多方倾听理解和帮扶解决的过程。


夕阳穿过林梢,八门湾小码头的另一侧,几根竹竿立着,上面挂了一副不知道谁画的画——蔚蓝的水面上,红树林茂密生长,两只水鸟伫立水中,近岸,红树下停了一艘绿色的渔船,写着“渔家港湾”。这富有诗意的渔村景致,不知几时能让外来的游客徜徉其间。





自贸岛建设热潮涌动,外部旅游市场繁荣向好的前景,渔村自身在地理区位上的优势,丰富的渔业文化资料,还是让一些人动了起来。


临高新盈港,休渔期间,船不能出海,渔港里难得平静。村里的小孩都跑到海边戏水,这里是他们的游乐场。 图/孙诺


从黑龙江来的李老板,在海口荣山寮开了一家民宿。海岸风光、交通便利以及有刚出水的海鲜是让他在此开民宿的原因。


他从村民手中租下一栋面海的4层楼房,除自己和父母过冬居住,其他18间都用来出租。在这家民宿短暂逗留的旅客,不约而同提到了海岸风光和绝佳的夕阳,还有人看到了热闹的鱼市、抱卵的螃蟹和鲜鱼。这些给只提供基础用品和服务的民宿体验增添了不少亮色。


这家民宿多数客人是来过冬的“候鸟”老人,10月到来年5月,一天300元左右的短租房费,虽是淡季两倍左右,但还是基本爆满。对于那些老人们来说,坐享真正的一线海景,又和城市有恰到好处的距离,既安静又不荒僻,每天清晨,楼下的小市集都会售卖新鲜的蔬菜水果和肉禽,作为过冬的落脚点,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村里其他人也有很多新想法,开书屋、办茶社、发展“社区支持渔业”......他们盼望着政府对渔村有一个整体性的规划,希望这个规划是充分考虑渔民生计何以维系的长远策略。


2021年7月,荣山寮的村民收到了一张征地赔偿意向书。不知道这纸意向书,是不是又会开启下一个十年的拉锯。蔡叔没有想那么多,上一个十年里,他和林姨两人打点着那艘船和那十几张网,守着自家的浮位,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下一个十年,大不了也是这样过。


临高昌拱村,一位妇女在修补自家的渔网。渔民在捕捞作业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维护好自家的十几张渔网,这是吃饭的家伙。 图/陈明智


蔡叔的女儿小凡今年毕业,研究古村落建筑的她,私心希望荣山寮能够免于被迁村的命运。村里现在还保留有一大片老房子,她有探索的兴趣,寻思着自己日后能在那些空间中做些什么。







                        


作 者
 王松子
在岑村桥和狮子山脚下读中文系的岛民,小时候觉得自己妙笔生花堪当文豪现在每篇稿件平均被退稿三次的写作苦手,近期乐事是到渔村东看看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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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  版丨吴东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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