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花开半夏｜陈春霞

花开半夏

文 / 陈春霞

暑假的日子很淡。每天接送在舞蹈班上课的女儿，闲来看看书，写写字，傍晚在湿地公园走几圈，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女儿三岁多了，很活泼。她每天都乐呵呵地捣鼓着那堆玩具；骑着她的溜溜车从这个房间滑到另一个房间，嘴里念叨着从电视里学来的台词。有时候我会呆呆地望着她，她的笑容多么明亮，多么真实，像一束光直直地打在心里，照见我包裹得最严实的地方。大概孩子的世界里快乐更多一点吧。她也会在诉求不满的时候大哭，但很快便在大人的怀抱中破涕为笑。叫她“戏精”，她会天真无邪地答应你，你望着她那双真诚的眼睛，开始自惭形秽。

前天晚上，我问她想去哪里玩，她毫不犹豫地说湿地公园。问她为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说那里有阿姨发宣传单，她可以多拿几张折纸飞机和纸船。我闻之愕然，在她小小的心里，那些五颜六色的被我认为是垃圾的传单居然是她快乐的一部分。怪不得她一见到地上的纸就像见到宝贝似的捡起来往我手里塞。我曾疾言厉色地呵斥过她，说她不讲卫生；她站在原地直掉眼泪，却依然倔强地攥着手里的纸。想来，那时候的我在她眼里一定是个面目可憎的妈妈。我自以为是地将她的天真可爱误判，用语言的棍戳破了她快乐的泡泡还不自知。

昨晚，爱人出去开会，我一个人带着女儿在公园散步。看到别人卖那种发光的气球，她拉着我想要买。我跟她说家里已经有一个了，就不要再买了，等下次出来的时候我们把它带出来。女儿听话地点点头，蹦着跳着往莲池那边去了。我跟上去，拉着她蹲下来看水里的小鱼，她一面惊呼“鱼”，一面伸手往水里摸。这一次，我没有阻止她，而是握着她的手教她戏水。她看看溅起的水花，又看看我，开心地笑了。身后的小男生说：“妈妈，这个妹妹也在玩水呢！”一个女声答到：“水里面有细菌，脏死了，咱不玩！”我没有理会，继续陪女儿玩这幼稚的小游戏，耳边飘过小男孩没有底气的胆怯的声音：“嗯，水里有细菌，我不玩。”水池中央，几朵红莲在柔和的夕阳里亭亭地立着，风一吹，像在点头，也像女儿美丽的笑脸。

玩够了，我牵着她绕着石板小路慢慢走。她一会儿指着路旁的稗草问我是什么，一会儿又捡起地上的传单开始自己折纸船。我停下来，惊讶地看着她亲手折好一只小船，“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你可真厉害！”她得意地冲我一笑，往前跑了。走过“石磨桥”，我们沿石阶走上高高的长廊。廊下风大，女儿的裙子被吹得鼓起来了，她哈哈大笑，用手把裙子按下去。倚着栏杆，夜晚的公园水波粼粼，繁星点点，路灯下的人们来来往往，蝉鸣声声，蛙鸣阵阵，风里夹杂着青草的味道。我看看女儿，她安静地靠在那儿，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光。这光照着我寻到夜里在姑妈家的稻场躺在宽大的凉床上翘着二郎腿数星星的六岁的自己，寻到在外公家的土房子里摸着黑打开门出去抓萤火虫的三岁的自己，寻到那些散落在记忆里的不值一提却又恋恋不忘的瞬间。

一个路过的小女孩走到我们跟前，她递给女儿一个气球，女儿连声道谢。“妈妈，我们来玩抓气球的游戏吧。”说完，她就数起了“一二三”。身旁的人们慢慢聚拢来，看一个孩子和一个大人在木凳上对坐着，把一个气球传来传去，把眼睛笑出了泪。一个奶奶抱着小孙子在女儿身旁坐下来，小娃娃看着我们笑，也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感。这笑声里沉淀着抛却了功利心和杂质的纯，这笑声里涌动着一颗赤子之心的真。

八点半，爱人打电话说来接我们了。我牵着女儿走下台阶，往门口走去。我打开手机电筒跟在女儿身后走。她又乐起来：“妈妈，我看到我自己的影子啦！我的手，我的脚，咦，我怎么看不到我的眼睛？”我忍住笑，说：“你好好找找，我也来帮你找。”女儿认真地跟着影子边走边找，一旁的美人蕉笑弯了腰。

（作者系江陵县熊河小学教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