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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听风】我的“留守”梦|胡 玲

山栀子 乐乡树人 2022-03-28


我的留守

文 /  胡  玲

“妈妈,你的梦想是什么?”大宝突然的一句话,让我不知如何作答。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只能反问他。

“我的梦想是以后带着你走遍全世界,还有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发明出可以让人类不死的药,以后你就可以永远陪着我了。”大宝一脸认真的向我诉说他的梦想。

看着孩子清澈的双眼,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曾几何时,我也有过许许多多的梦想。

曾经希望成为一名英姿飒爽的女特警或女特种兵,舞刀弄枪,除暴安良。曾经希望成为一名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师,能够设计出引领潮流的服装,走进米兰时装周。也曾经希望成为一名流浪的歌者或旅人,一把吉他,一支笔,去体验三毛撒哈拉的浪漫,余秋雨莫高窟的神奇,席慕蓉大草原的辽阔。

只是,这些梦想都慢慢缥缈成了一个梦。

从何时开始,“留守”家乡,成为一名普通的教师成了我的梦想?

想当年高考由于几分之差掉档,与自己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失之交臂。我不情不愿的进入了师范院校,不情不愿的学习了师范专业。哪怕是大学毕业以后,我也不顾父母的反对,没有走入他们希望的教育行业,而是选择留在武汉,做了一名朝九晚五的小白领,上班、项目、出差、客户,我以为我的工作和生活便从此成为定局。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教育,是我无法逃脱的责任。

后来和辗转相恋十年的男友结婚,有了大宝。因为诸多不便,工作难以为继,我只能选择离职,回到家乡,从此开始了我的全职妈妈生涯。两年后,又生了小宝,一儿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我的生活开始只有两个字,孩子、孩子、还是孩子。

而自从有了孩子那一天开始,我突然意识到了沉甸甸的责任。陪伴和教育,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思考的主题。九十年代初期,伴随着南下打工热潮在家乡兴起,为了给我和妹妹提供更好的生活,更多是为了生存,我的父母双双南下,我和妹妹,便成了当时中国第一代留守儿童。那时的通讯还不像现在这样发达,随时的一个视频和电话,便可以寄托对父母长长的思念。父亲最开始是通过公用电话,打到离家一两百米的杂货商店,十分钟后再打过来,杂货店老板再跑到家里去找我们,惴惴的等着电话铃声响起,因为长途电话太贵,不敢说太久,也不知说什么,往往只有简短的几句话:“成绩怎么样?”“还可以。”“还有钱没有?”“没有了。”“好,我等下去给你寄一点。”然后沉默几秒钟,“好,那就这样。”后来长大一点,爸爸有了手机,家里有了座机,可是我也有了叛逆心,更和父母少了交流。

父母往往过年才回家一次,短短的三五天便又要启程。唯一的记忆,便是过年回家的一套新衣,还有他们张开怀抱,而我怯生生躲在门后的场景。我的童年及少年的成长过程,父母几乎是空白的,那些成长中的疑惑,学习中的困惑,统统都在自我摸索中完成,如同走过迷雾森林,一路打怪升级。

去年,我曾在《我是演说家》的节目中看过一期作家陈岚女士的演讲,演讲题目叫做《一代人的乡愁》,那个演讲确实感染和震撼了我。说的是通过一个关于让刚出生的小猴子脱离妈妈,这些猴子长大以后会漠视甚至残害自己的孩子的实验,告诉我们一个基本的灵长类也包括人类的心理学常识:爱是一种能力,爱是我们大脑深处的一个原始的驱动程序,它不会因为我们大脑健全就自然的产生,它必须来自于我们所有人的亲子关系,我们亲生父母的爱,和我们的社会环境给我们的一个有效的良性的互动。

而我又是何其幸运,在那些单调的无聊的少年时光,八岁的我,第一次翻开爷爷的陈年老木箱,发现了里面的宝贝,那是一本本的老书,《岳飞传》《五困瓦岗寨》《穆桂英挂帅》《狸猫换太子》,还有好多已经记不起来名字的,我像漫游仙境的爱丽丝一样,囫囵吞枣,开始了少年时代疯狂的啃书生涯;再后来,一本换十本,周围方圆几里的乡亲家里都被我换遍了,借遍了。《西游记》《红楼梦》《儒林外史》,这些别人当作宝贝的,只肯借给我一两天的,我便晚上打着手电筒躲在被子里看通宵,有些看完一遍不过瘾的,还要看两遍三遍。再后来读初中高中,学校旁边的书店可以办借书卡,一本书一天五毛钱,我省着早餐钱、零花钱,借遍了金庸、琼瑶、亦舒、三毛、余秋雨、席慕蓉、张爱玲,还有后来流行作家韩寒、郭敬明、安妮宝贝等等。这些书,直接影响了我以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让我学会分辨爱恨情仇、是非曲直,让我感受到了另一个广阔的世界,让我能够以最大的善意和努力,去对待周围的人和事。这些经历,也让我少年时一个小小的愿望而今得以满足,那便是拥有满满一面墙壁的书柜和我喜欢的书,在电子书盛行的今天,依然让我一直与书本为伴。

最重要的,是让我学会了反思与改变。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亲手抚养,无论多么艰难,我一定要亲自陪伴与教育,我不要我的孩子,也成为一名留守儿童,不要他们体会我曾经的无助与困惑。他们是上天赐予我的最珍贵的礼物,而我,怎么能弄丢了他们,就算拿全世界跟我交换,我也不干。所以,一不留神,我又做了五年的“留守”妈妈。

两个孩子慢慢长大,大宝上了幼儿园,小宝也会跑会跳会自己吃饭了。我又开始思考,教育仅仅等于陪伴吗?“身教大于言传”“想让你的孩子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自己先去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有网上流传的小学生作文,“我的妈妈是一个无用的中年妇女,天天只知道在家里洗衣、做饭。”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想,我必须在照顾孩子的同时,开始走上工作岗位。

有没有一份职业可以兼顾孩子和工作?好像只有教师,拥有着孩子们的寒暑假。我走进教育行业的初衷并不伟大,也许作为一个妈妈是无私的,但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是狭隘的。2017年,我开始了我的教师生涯。好在,通讯发达,网络方便,时刻关注新闻热点,五年的全职妈妈,并没有让我与社会脱节,我迅速的融入了学校的生活。

也是从此开始,我发现,二十年的时光流转,对于很多孩子来说,似乎依然在重复着我昨天的故事。我所任教的班级,学校,留守儿童依然占据了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而这个数据,放大到全国,有六千一百万,在我们中国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六千一百万的留守儿童和一千四百万的随迁儿童,他们没有我的两个宝贝幸运,能够得到父母全身心的陪伴。当班级里这些孩子们可爱的面容,纯真的笑脸,与二十年前躲在门背后的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我感觉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也是在这时开始,我心甘情愿成为了一名“留守”老师。

是啊,父母是我们的过去,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失去了过去和未来,我,是谁?如今早已懂得生活艰辛与不易的我,如今早已谅解父母当年远离与无奈的我,如今早已为人母,愿意为我的两个宝贝付出所有的我,多么懂得这些孩子的父母,为了生活,不能陪伴孩子身边的苦恼与艰难。哪个孩子不是家里的宝贝呢?每个孩子虽然只是班级的一员,却是一个家庭的唯一。我也常常这样要求自己:我希望的我的孩子以后上学碰到一个什么样的老师,我就以这样的标准去要求自己,并努力的做到。

我的“留守”梦,因我的父母而开始,因我的宝贝而延续,因我的学生而升华。那就让我在自己的选择里,成就极致的自己,用我的“留守”梦,来为我的宝贝和我的学生的梦想铺路。

(作者系松滋市南海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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