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位警嫂的抗疫日记：两声咳嗽｜皮 皮
两 声 咳 嗽
——一位警嫂的抗疫日记
● 皮 皮
晚上十点五十七分，老公终于回来了。
满脸疲倦的他先没坐下，而是拿了酒精从头到脚喷了个遍，脱下雨衣。我正准备接过来，他连忙摆手，“不要碰我的东西！”他把雨衣直接晾在阳台上，再才摘下口罩，又去洗手。好一会儿，他才从卫生间里出来。他佝偻着身子，自言自语，“哎呀，冻死我啦！冻死我啦!’’边说边脱下袜子，贪婪地往火炉边靠。我仔细一看，他的袜子湿透了。雨下得太大，而且一直没停，鞋里进了水。我很是心疼，儿子连忙给他端来做好的饭菜。
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给我们讲今天值勤的见闻。有为了给老妈送菜而苦苦哀求的；有为了回家而编撰谎言漏洞百出的；有像电视剧中的“特务”一般趁你稍不留神就想混过去的；还有两个人前不久从武汉回来，并有发热症状，开着车要强行冲卡被他制服的。
“啊嚏！啊嚏！”接下来是两声咳嗽，“喀—喀—”没痰。啊？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到他的脸上。他眉头皱了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随后他忽然抬起头来用手捂住嘴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都赶快睡觉去！今天我睡书房！”那口气不容商量。“快喝姜汤！”我们都默不作声，各自走进卧室。
“什么？不戴口罩乱跑还打村干部？这样不识大体的人坚决从严处罚！”他天生嗓门大，可能情绪也有点激动。躺在床上，听见他还在打电话。他的工作永远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这我早就习惯了。“喀—喀—”从书房又传来咳嗽声，我的心又紧张了起来。但愿只是感冒，只是感冒……我在心里默默祈祷。
时间已是凌晨一点五十，我的心仍然揪着，怎么也睡不着。那两声咳嗽像鱼刺卡在喉咙，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他早晨出门时的镜头在我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闪现。六点多钟，外面的雨淅沥沥下个不停，窗外的雨点打得雨棚叭叭地响，天还没有亮，想到他今天要带队去桥东执勤卡点执勤，为了防止疫情蔓延，城区一律实行交通管制。我得早些起来给他做早餐，豆皮，鸡蛋，牛肉，还有他喜欢的卤豆腐。
“这么着急干嘛呀？慢慢吃饱，不是说八点钟才到岗吗？现在才七点呢！”看到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我说。
“现在是非常时期，只能早，决不能迟！”他说道。
“等等，还有几片牛肉呢，你带上吧!”
“够十个人吃吗？
“那可不够。”、
“不够就别带，我有吃的兄弟们就应该有吃的！”他白了我一眼。“你不是身体特殊吗？”我小声嘀咕道。
他头也不回，匆匆下楼了。我急忙拿了几包饼干赶到楼下，他早没了踪影。唉，自己都不知道照顾自己！那一次因为没按时吃饭，出现低血糖，差点连命都没了，后来又出现过几次类似的情形，前天，同学还专门打电话提醒他，说糖尿病人是最容易感染的，他属于高危人群，要他千万注意……
凌晨三点四十一。莫名的紧张和担忧就像一张网罩紧紧地罩着我，我屏住呼吸，仔细听书房里有没有咳嗽的声音。哦，没有，谢天谢地！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我闭上眼睛默默地数数：1,2,3,4,5……
可万千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它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我又想起大年初一，当满满的一桌子菜刚刚摆上，电话铃响了，他接了电话，表情也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公安局下午三点召开紧急会议，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严重，得赶快回去！”
“这几天，你头晕，胃也不舒服，能不能请个假？”大哥关切地问。”
“那怎么行？”
他丝毫不领情，匆匆扒了几口饭，拉开车门，顿了顿；他又走进屋里，轻轻走到老母亲身边，双手拉着母亲干裂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似乎是要把她手上的皱纹抹平。那深邃的眼睛里分明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不舍。“妈，我走了。”他轻轻说道。妈妈神态自若,面带微笑,愈发显得慈祥，她平静而又坚定地说：“去吧。戴好口罩，千万别感染啦!”他再次走到屋外上了车。又把车窗摇了下来。“妈，我走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妈的脸上再也没了笑容，他呆呆地坐在墙角，一言不发。眼角似乎有些的模糊，她微微闭上眼睛，好久好久。此时此刻还有谁比我懂母亲的心呢？我轻轻拉起妈的手，小声说:“别担心，没事的。”“嗯。”我忽然发现她的额头上又多出了几道皱纹，饱经风霜的脸上，那沟沟壑壑似乎更深了……
五点，五点半，六点……我又想起他昨晚突然打了两个喷嚏咳嗽了两声时的样子，真的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唉，能怪他吗？早晨七点钟去，晚上十一点才回来，由于物质紧缺，防护服专用口罩只有医生护士才有，他们只能穿着警服戴着极为普通的口罩。这一天，室外气温只有2到5摄氏度，一站就是15个小时啊！鞋子进水了，袜子湿透了……
这个夜晚真的长啊！我看了看手机，七点十五，天终于亮了。一起床，他便告诉我，昨天晚上他也没睡着，就因为自己咳嗽了两声。他说万一他被感染了，传给了家人，该怎么办呢？他还说，其实昨天他就想能不能不回家？如果外面酒店正常营业，他肯定会去住酒店，他还告诉我他想到了很多，想到自己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想到还在读书的儿子……
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白衣天使，哪有什么钢铁战士？他们只不过都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他们冷，他们饿，他们有病也扛着，他们也怕感染。刚刚我又在网上看到消息，在抵抗疫情战斗中，全国已有16名警察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的父母永远失去了儿子，他们的妻子永远失去了丈夫，他们的孩子永远失去了父亲。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感染。也许是姜汤起了作用吧，第二天再也没有打喷嚏也没有咳嗽过。谁说今年的新江口路断人稀风雨更凄凉？在这个雨天，在所有抗击疫情的执勤点上，警察，医生，护士……他们不就是一道独特而又美丽的风景吗？
（作者单位：松滋市新江口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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