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疫情纽约伤心地（1）
美国：虫二
《活着》是一篇纪实散文系列，作者虫二先生本人在写作过程中被确诊为新冠阳性。这份发自内心的记录，通过作者流畅的笔触，真实记录了疫情中美国东海岸老百姓的纠结和挣扎。本报4月25日（周六）B7版“世界文化之窗”曾节选刊登第9章，从今天起在A5副刊版从头开始连载全文。——编者
“纽约封城了！每天死人成倍增长！女儿被困在那儿了！你要快想办法啊！”前妻打电话来。风风火火地嚷得手机的面板随之震动。平日，她是轻声细语的人。儿女这两个字，牵动了妈妈的敏感神经。从马里兰开车到纽约，上95号州际公路，大概五六个小时。放下电话后，我开始准备长途开车路上用的东西：瓶装水、充电器、消毒喷雾剂以及新增加的几片口罩。还忍不住乜一眼电视播放的新闻报道。左边的画面是CNN的整点新闻，纽约州长怒斥联邦政府慢半拍，大声疾呼：我要三万台呼吸器，你（政府）只给我四千？你去告诉另外那两万六千多人去死！谁去告诉他们？右边是亲总统的福斯电视台，播放着笑容满面的川普，还在享受着聚光灯，网红直播继续：让我来亲自告诉大家，我们刚发现了神奇的成药！本来是治疗痢疾的旧药，但是非常神奇，感谢我的团队，非常神奇。用不了两个星期，这一切都会过去。“我们将过一个美好的复活节！”几十年的政客恶斗，美国人宁愿相信流氓，也不再相信政客，不想做了政客的流氓更可怕，说来是民主政治的悲哀。以前左右两派的报道，各自减半折衷，还是可以大致知道点真相。现在为了拼收视率，掺水、夸张的报道，两边都已经不觉羞耻的加码。唯一不改的事实，是不停地上升的死亡数字。在美国看亚洲疫情，隔岸观火了近三个月，现在病毒真实地追到家门口了！有点毛骨悚然。女儿的电话打过来了：“别过来了。也许我已经被感染了。现在回去，不是在谋杀你们？”“没有，没时间去呀，听说要等很久，而且是要老年人和已经有病的人优先。”“你也算是老年人了，最危险的族群，我可不想传给你。我可以和美惠讲话吗？”美惠是我的现任妻子。与前妻离婚后，稍有难度的话题，孩子们，乃至前妻，都宁愿找美惠商量，我不过就是个传声筒。我把电话给了美惠，便悻悻然地跌坐回沙发上，继续关注整点新闻。老年人？这兔崽子称我是老年人？我也不过才五十出头，去年我还在教你打网球呢！在我仍旧忿忿难平的时候，美惠已讲完电话，淡定地走过来了：“不用去了。你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倒让大家都担心。”“对，千里单骑救女儿，好感动哦！然后呢？我们再到医院去救你？年轻人可能也就是一个感冒，喝点水，发个汗就过去了。你染了病，可能是一条老命！”“我跟玮婷刚刚通过电话了。她担心女儿，也要现实一点！女儿回来，真的不知道谁照顾谁？”只要是美惠和我女儿决定了的事，便是最后决定了。历来如此，这两个霸道的女人！更无奈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决定，通常都被证明是比较周全的。尽管如此，心里仍然是忐忑不安。我关掉电视，漫无目的地在所在的这个小区四下走动一下。虽然马里兰不如纽约的风声那么紧张，目前只有三百多人确诊，两例死亡的个案，但是紧张的气氛，像寒冬的低压北极气旋，单是听广播、电视，就感觉到恶魔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恐怖感。我见家家都房门紧闭，总是感觉有一双双紧张的眼睛，躲在门后面，偷窥又佯装自然地盯着我。“看什么看？”我忍不住在脑子里愤愤地：“没看到我也紧张的不行吗？！不用急，今天的zg病毒，明天就变成美国病毒了！”我现在开始理解，那些被逼上绝路上的人思路。会被逼上悬崖吗？没关系，就当是去赏风景！
作者简介：虫二，本名王中强。辽宁抚顺人。现定居美国华府。诗观：找回诗的韵，找回人生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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