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杨作兴：矿机生产商进入去中心化时代
比特微，这家只有80多人的矿机公司，在今年第三季度收入达到了30亿人民币，正在成为比特币矿机的新兴巨头。9月底，碳链价值和其他媒体一起采访了比特微的创始人杨作兴博士，探讨了矿业现状、走向，以及比特微接下来的布局。以下为采访全文：
作者：唐晗
编辑：秦晋
出品：碳链价值（ID：cc-value）
01
神马崛起：矿机生产厂商进入百花齐放时代
Q1：有传言称，最近市场上大概增加了30E的算力，这其中大概有一半以上是来自于神马。我想求证一下这个传言是否属实？
杨作兴：到今天为止没那么多。我们供给市场的新增算力，应该占所有新增算力的30%-40%。因为很多人之前买了我们很多期货，这些期货对应的算力还没有出来。
其实在今年3月份的时候，我们卖的还比较少，到四五月份逐步增加，到了7月份订单开始剧增。后面的订单就比较稳定了。
有些人会问，算力这么高是不是一件坏事？并不是。
金融系统里有一个概念叫做「储备金」，港币的储备金大概5%-10%。对比特币来说，我们矿机的价值在整个比特币里面占了10%左右，其实我们比特币的准备金比港币要高。大家应该为这件事感到高兴，这说明我们这个系统抗风险能力很强。
Q2：听说你们的代工是三星做的。现在行业里到处都在缺货，你们是怎么做到保证产量跟上的？在这个过程中三星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杨作兴：我来讲一讲行业的情况。现在全球最好的两个代工企业，一个是台积电，另一个就是三星。现在比特大陆也好，嘉楠耘智也好，他们最新的矿机都是7nm的，找的都是台积电的代工。但是现在刚好碰到5G要推出，手机厂商们对7nm芯片生产线的需求巨幅提升，因此7nm生产线的排期非常紧张。
虽然我们自己觉得加密货币这个行业挺大的，但在台积电和三星这样发展了多年、服务于各个行业的代工厂商看来，加密货币只是一个较小的、刚刚兴起的市场。不是说这块市场不重要，但相比起5G，相比起像华为这样的巨型客户，加密货币矿机芯片市场就没那么重要了。这就是为什么，在短期内我们会面临到一个缺货问题的原因。据我了解，比特大陆在产能上面临到了一些问题，但已经在解决中了。
说到神马自己，虽然我们在最近几个月卖出了很多矿机，但实际情况是，里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期货。目前我们交付了十万台M20S/M21S，但从7月份起，客户们也只能定期货，没有现货可以卖。这些期货会陆续生产出来，到月底市场上出来的M20S/M21S的机器总数大概有20万台。
Q3:你在2018年的时候曾经和媒体朋友们讲，比特微有上市计划。现在你还这样想吗？
杨作兴：上市与否，各有利弊。
上市的话，我们就拥有了一个更大的投资市场，并且要接受正规的监管，公司运转也更透明、更合理。
如果不上市的话，我们可以像华为那样，更加能够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不用考虑众多小股东的声音，不用太看重短期回报。长期看来，这么做更能够专注于公司的核心竞争力。
02
矿业格局大变动与小矿工可以采取的对策
Q4:近期比特币价格急剧下跌，在当前币价和全网难度下，对矿工来说，购买矿机挖矿是否还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杨作兴：在目前这个点买入，相对于两三个月之前买确实不是很划算。其实这已经是一个老掉牙的道理了，我们应该在最低点的时候投资，这样才最赚钱。
矿机最好的入场时间是今年2、3月份，矿机论斤卖，买到就是赚。可惜那时候大家都很恐慌，敢出手的人寥寥无几。那么，大家都买的时候你也买，大家都卖的时候你也卖，你有什么道理赚比别人更多的钱呢？
当前投资矿机赚不赚钱，取决于你对未来怎么看。我的看法是，在当今宏观世界愈发动荡的局势下，比特币作为非主权储值工具的价值正在越来越明显。但直到现在，知道并完全认同比特币价值的人还没有那么多。从这个角度看，投资比特币仍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而如果你想投资比特币，挖矿依然是最省钱的方法之一。
Q5:现在的矿业越来越趋向于大资本的角逐，您觉得在这种局势下，小矿工应该应对？
杨作兴：现在大家都感觉到了，无论是购买矿机还是投资矿场、拿电，小矿工都没有什么优势。小矿工从矿机厂商那里拿货，量那么小，那拿到手的价格肯定比大矿工贵。毕竟人家大矿工一拿就是几千台甚至上万台，量大，折扣肯定多，这怎么比？同理，小矿工也拿不到最便宜的电，雇佣不到最好的矿场运维人员。所以在矿业的资本游戏里，小矿工日渐处于劣势。
从小矿工的角度看，这可能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但是从行业的角度来看，这意味着行业分工越来越专业化了。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传统资金进来，这个行业才有更多发展的可能。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小型投资者无法投资矿业了呢？也不是的。我个人的建议是，未来矿业销售直接在矿场里结算。矿场背后的电和运维人员给你配好了，你可以选择购买多少台矿机，或者多少T的算力。如果你想转手了，你随时都可以把这个转手到下家。这样一来，小矿工仍然可以参与到行业中来，只是参与方式发生了大的转变。
Q6:当前矿业格局正在发生怎样的变化？
杨作兴：从矿机商的角度来看，我个人觉得现在的情况是百花齐放。之前比特大陆一家独大，现在神马起来了，芯动也起来了，矿工们有更多的选择了，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情。
从行业分工的角度来看，行业的分工越来越细密了，进来的这些资金也越来越专业了。一些传统资金，甚至之前一些在币圈玩币、不碰矿的资金，现在也慢慢进来了，而原来的一些在矿圈的老人却慢慢看不到了。这会给矿圈的生态格局带来不小的影响。
03
将专注比特币矿机，谨慎推出7nm矿机
Q7:比特币减半之后，矿工拿到的出块奖励会明显减少，其收益会受到损伤。对于这件事，神马这边有什么布局吗？
杨作兴：作为矿机厂商，我们的措施是提供功耗更低的矿机，这样矿工的电费占比就会下降。
这个功耗比更低的矿机，指的并不一定是7nm矿机。虽然制程的突破对于提升矿机芯片性能仍然非常重要，但工艺发展到现在，我们发现从16nm到7nm，它带来的好处已经没有从28nm到16nm那么明显了。这跟手机芯片还不同，手机芯片从8nm升级到7nm，有明显的好处；但这么做对比特币矿机来说却并没有明显的好处。
那么接下来，神马的机器会往哪个方向上突破呢？除了上面说的改进制成外，我们更多的是会做一些设计的改进和外在设备的改进，比如液冷装备之类的。
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想办法降低机器的生产成本，保障机器的使用质量。盲目追求制程的改进是没有意义的，有些厂商的制程非常好看，但良率不行，而且生产成本还挺高，机器还挺贵。这样一来，就算你功耗比好那么一点点，但矿工来回一算发现买你的机器并不合算，那他们为什么要去买你的矿机呢？
归根到底，矿机市场是一个金融市场。作为矿机生产商，我们要为投资者考虑，在产品的性能和生产成本之间找到一个折中点，也就是生产出性价比最好的矿机，这样我们才能长期赢得矿工朋友们的青睐。
Q8:在7nm矿机芯片的研发计划上，神马进展如何？
杨作兴：按照我前面说的，因为5G时代的到来，7nm芯片生产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产能都会比较紧张。因此，我们可能很难直接去投产和创收。
第二个是良率的问题。从现在市面上友商们开发出来的7nm矿机性能上，你们也可以看到，现在的7nm矿机普遍面临着良率不足的情况。
我们肯定会研发7nm芯片。但以上两点决定了，我们在研发7nm芯片这件事上不能操之过急。
Q9:比特微现在专注于比特币矿机。对于其他币种的矿机，比特微是否有新的想法和动作？
杨作兴：这个问题我慢慢来分析。
首先加密货币分为好多种，有POW、POS，最近矿圈还有一波人在说POC。POS咱们没法生产矿机，POC还没有被验证。只有POW，是咱们矿圈最认可的共识机制。
就目前来看，比特币是现在POW币种中，同时也是所以加密货币中最好的币种。它的市值前段时间占到了加密货币总市值的70%以上。比特币已经用历史和事实证明了，它是最优秀的加密资产。
从比特微的角度来看，我们的想法是先把比特币的矿机做到极致。如果将来有精力的话，我们再做排名第二的加密货币的矿机——如果到时候这个币还是基于POW的话。
不过现实情况是，目前还看不出来排名第二的加密货币究竟是什么。老大一直有，老二一直在换；或者说虽然有老二，但老二的市值跟老大差了十万八千里——你说这叫什么老二？总而言之，我们还是期待看到真正排名第二的加密货币出现。
04
拒绝臃肿：保持组织的精干和高效作战力
Q10: 去年采访你的时候，那时候比特微团队比较小，只有50多个人。今年你们收入情况这么好，人员是否有大规模的扩充呢？
杨作兴：我们有一些扩充，但相比起其他矿机厂商来说，还不算多，现在总共是八十几个人。
我们对人员的控制是非常精干的，我的原则是「宁缺毋滥」。在我心目中，高科技公司应该维持在这么一个情况：人数不多，但个个都能打，都是精英骨干；企业收入很高，每个人都能创造很大的收入。
实际上，我们要那么多人也没用。我们不像有些企业，他们不仅仅生产比特币矿机，还生产一些小币种的矿机，还有AI项目；除此之外，他们还有矿池业务，还有自己的矿场。总而言之就是什么都有，仿佛一家公司可以干完整个行业。
这样一来呢，他们就不得不配置足够的人手，公司规模就得保持在千人级别。这样对公司管理者的考验非常巨大，同时也产生了许多不赚钱的部门。直到现在，虽然他们有这么多人，这么多部门，但他们最赚钱的还是矿机部门，得靠这个部门养着。
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只做市场最刚需的地方，那就是矿机。我们把这一件事做到极致，做好就行，其他部分这个市场会有别的更专业的人去做。因此我们也不会设置那么多业务条线，招那么多人，那样不仅会急剧增加公司的管理成本，还会让公司失去发展的焦点。
人数多少不能说明一家公司发展得好不好。10个普通人，给公司做出的贡献，可能还不及一个卓越的人。我们宁愿把这些资源和薪水付给一个卓越的人，坚持「小而精」，让公司走得更远。
Q11:比特微以全定制方法学闻名，同时团队又维持在这样一个小的规模。那么，在人才培养上和技术传承上，比特微是怎么做的呢？会不会存在人太少、研发掉队的情况？
杨作兴：全定制方法学是一门手艺，这个就像工匠带徒弟，都是慢慢带出来的，急不得。现在，我已经带出来了几个徒弟，他们自己也在带新的徒弟。
就我自己来看，芯片设计其实是一门艺术。每一个新的芯片都是一件艺术品，反复试验能得到一个成功的产品，然后再量产。也就是说，虽然看上去我们每年要生产上千万片某个款型的芯片，但实际上真正重要的，就是那一个艺术品一样的芯片原型。
说到艺术你们也都清楚：为了生产一个艺术品，你需要的是一个好的艺术家，而不是一箩筐的工人。所以找那么多人来设计芯片其实没什么用，都是花架子摆设。有那么几十个厉害的人一起共事、一起研发，也就够了。
Q12:相比起2014年的时候，现在矿圈已经扩大了很多。最近币价下跌，很多新入场的从业者开始出现集体恐慌。对此你有什么建议吗？
杨作兴：在这个行业做事，总是需要一点精神的，这股精神能够支撑你度过非常难熬的岁月。当你把这个槛迈过去，就好了。
当然，实际来看，现在加入矿圈的门槛和壁垒，相比起以前增加了很多。如果你手里没有很好的资源，那你真的要思考一下，你来这个圈到底适合做什么。
具体可以思考两个事情：第一，这个事情是不是刚需的？它是否真的改变了什么东西？例如我们做比特币矿机，这个就是圈内最大的刚需之一，比特币系统你不挖矿不行；第二，你在推动这个事情上是不是能发挥很重要的作用。就思考两个问题，想清楚了就可以决定，你到底要不要从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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