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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儿上,我和老陈差别太大了

刘娜 娜么黑娜么美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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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我往家打电话,我爸唉声叹气地对我说,家里一两个月没怎么下雨了,庄稼全部都旱死了。


我的心瞬间揪作一团,一种类似于恐慌和自责的感受,一起涌上来。


我想起小时候。


农民都是靠天吃饭,最关注的就是风雨旱涝,穷人家的孩子会不自觉跟着父母去关注天气。


小时候我最难过的两件事情,一是天不停下雨,一是天一直不下雨。


大涝和大旱,都意味着大灾之年,大灾之年就意味着颗粒无收或收成欠佳,没有收成就意味着没有粮食吃饭,没有钱交学费。


所以,我记得小学四年级时,也是这样的大旱天,温度奇高,太阳狠毒,尘土飞扬,土地龟裂,庄稼犹如枯草般匍匐在地上,找不到水喝的鸟儿和蚊虫命丧田野和树林。




父亲日日愁苦地坐在门槛上,望天哀叹。


不知道怎么为父母分忧的我,万分自责,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把自己的恐慌和自责写进日记里——日记本是做过题的油印卷子的反面钉制而成的。


每篇日记的末尾,我都会写道:“老天爷,赶紧下雨吧。”


我的后桌是一位调皮的男生,爱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某天,他翻我的书包时,发现了我这本自制的日记,看到了那句话后,说给很多同学听。


我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羞耻的感受,直到今天我还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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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大旱之年,带给我的是焦虑,那么大涝之年,给我们全家带来的是惊悚。


1975年发生在中原腹地的那场洪水,夺走了我3位至亲的性命,其中一个是我出生不满一岁的亲大哥。



在我成长的记忆里,每年夏天,当天像漏了洞一样,哗啦啦往下倒水,当昼夜不停的雨水灌满我们村头的土沟,灌满我们村南的土河,灌满长满作物的庄稼地,父亲就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拾停当,牵上家里最值钱的牛,准备带我们去西山上躲水灾。


其实,真正去山上躲水灾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上苍的仁慈在于,它会怜悯众生。


大自然的规律是,物极必反,即将发大水时雨会突然停下,慈悲的土地会用贫瘠但辽阔的土壤,一点点将溢满沟河的雨水吸收。


即便如此,对灾难极端天气的敏感,犹如某种基因一样的东西,刻入了我的血脉里。


哪怕如今,父母已经不再种地,我也逃离故乡很多年。


但只要看到哪里有旱灾、有水灾、有民不聊生的灾难,我就会条件反射似地害怕起来。


这种恐慌的不安全感,我将其称为穷孩子的本能。


这种本能,可用一句歌词概括:“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


什么是懂得?


懂得的前提是,你经历的我都经历过,所以我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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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一点儿,我还有一个致命问题。


这个问题,要先从前几天发生的一桩事情谈起。


我带孩子去大理古城游玩,我家儿子见舒阳家的两个姐姐(一个19岁,一个16岁)都自己逛自己的,他也要自己逛自己的。


我说,你才12岁,你需要和妈妈一起。


他非不。


舒阳说,这是个成熟的景区,不用怕,你就给他50块钱,告诉他一会儿在四方街集合,就当锻炼他一次,他不是有电话手表嘛。


我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然后,舒阳我俩去山顶的咖啡馆喝咖啡。


喝咖啡的时候,我整个人坐卧不安,脑海里有很多不好的念头,比如我娃会不会掉到水里(大理石板路两侧都是小桥流水),我娃会不会被坏人盯上掳走了,我娃会不会手表没电了联系不上我。


这种不安的念头捕捉着我,让我每隔几分钟都要和孩子打一个电话,提醒他注意安全。


后来在四方街集合,孩子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自己买了零食在那儿大快朵颐。


从我们分手,到我们再见,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一个小时对于我就像蹲监狱一样难受。


直到看到孩子笑着向我跑过来,用肉乎乎的身体挨着我的身体,我的焦虑和不安才渐渐消散。



当晚回到客栈时,我复盘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恐惧。


除了孩子尚未成年,的确不能在陌生地方走太远,还有一个深层的原因是,我年少时父亲为了生计经常出门。


比如出去卖烟叶、卖粮食、卖鸡娃、卖酱油醋,或者去其他地方做工,需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那时候交通极其不便,父亲一般都是步行,或者骑自行车。


每当父亲该回来的时候,母亲就会催我去看:“看看你爸到村口了没有。”


我就站在村口等我爸。


天黑了,狗都回家了,鸡都进窝了,邻居们的灯都亮了,父亲还没有回来。


我站在夜色里又急又怕,就跑回家对我妈说:“我爸怎么还没回来。”


我妈就会边做饭边忙活边忍不住猜测:“哎呀,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儿。”


会出什么事儿?


年少的我就会去猜测:


遇见坏人,卖东西挣的钱被人抢走了;一不下心,车胎爆了,又找不到修车子的地方,父亲只能扛着自行车回来;父亲迷路了,或者遇见鬼打墙了……


总而言之,少年能想到的东西,我就会在心底想一遍,然后向老天祈愿:“求求保佑我爸一定要平安回来。”




到了很晚很晚,我爸总会平安回来。


他会告诉我们,为什么回来晚,不外乎办事儿不顺利,东西不好卖,自行车确实爆胎了,修好了才回来,或者遇见了亲戚,亲戚非让他去家里吃完饭才回来……


总之,最坏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那种等待中的焦虑和恐慌的感受,还是在我站在村口等父亲的少年时代聚集下来,形成我内心不安全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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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安全感,潜伏到我内心里,等着我去察觉,去接纳,去安放。


哪怕直到今天,哪怕有了手机,随时能联系到家里的亲人,哪怕到处都是监控,哪怕社会治安越来越好了,我依然会有分别的焦虑。


与我相反的是,老陈就完全没有。


他自幼在城里长大,父母都是公职人员,虽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他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这些事情。


所以每当我为极端天气和亲人分离焦虑时,他都无法理解:“至于这样神经兮兮吗?”


所幸的是,我不会因为他的不理解而迁怒于他。


我知道,每个人的认知,都和自己的经历有关。


老陈是在平和安全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他自然心宽体胖,神经大条,安全感富足。


而我是在粗粝贫困中长大的孩子,我自然神经兮兮,患得患失,安全感差一些。


我们之间的差异,并不是他不懂我,不爱我,只是我们经历不同罢了。


今天写这些,是因为今年又是大旱之年,很多底层百姓在疫情之苦和高温之热中,怕又要承受庄稼绝收的悲痛。


而我的读者中,有不少穷苦出身的人,我觉得自己的经历,分享出来,可能会对大家有益。


愿旱灾早日结束,雨水早日来临。


愿你们等待的人,都能如期平安归来。





闲扯到此结束。


接下来我们一起看看娜姐铺子的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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