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温哥华这座全球著名的宜居城市，因为令人艳羡的自然环境、优雅的建筑景观和充满活力的多元文化，吸引着大量慕名而来的游客。
但与这座城市的繁华与美好极不相称的，是市中心东侧破败、落后，甚至有“贫困编码”之称的无家可归者大本营Downtown Eastside（市中心东区）。很多生活在温哥华的老移民说起东区都会皱眉头；刚到加拿大的新移民和留学生也会被嘱咐：千万别去东区！乱！那么今天，我就来聊聊东区不受待见的根源，和可能扭转局面的办法。东区本是最初形成温哥华市的老街区，二十世纪初，因紧靠港口，这里曾是城市的政治、经济和贸易中心。过去几十年间，随着市中心西移，东区被资本遗忘而逐渐衰落。1980年代，因为毒品泛滥、终止保障性住房政策等原因，东区的状况进一步恶化。1997年，公共卫生部门因东区大规模的HIV感染及药物滥用，将其列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时至今日，这里的高贫困、高犯罪率、药物滥用和卖淫、枪击事件，令人望而生畏；无家可归者在这一带公开吸毒，街头混乱程度让人实在想象不出，这里竟然属于富裕、发达的加拿大。官方调查报告显示，该地区95.2%的居民至少患有一种瘾病，74.4%被诊断为精神病。无家可归者中，有八成面临健康问题，包括药物成瘾和精神疾病。更糟糕的是，警民之间时不时发生的冲突，导致居民对警察极度不信任。为了改善东区糟糕的状况，温哥华市政府已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21世纪初，随着房地产市场的繁荣及资本的涌入，中产阶级以上买家在政策和经济的利好下，开始以低成本购买、开发土地。高档住宅和商业开发的有意涌入，促使低收入社区开始在社会、经济和文化方面的转型。以几乎涵盖了整个东区的伍德沃德大楼（Woodward's Building）为例，2001年，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政府以2200万美元购入这座大楼。次年秋季，一群社区运动活跃分子占据大楼一星期，向省政府争取兴建可负担房屋，此举被视为各界合力重建多用途大楼的催化剂。2003年，温哥华市政府开展了公众咨询，以明确居民希望从大楼的重建中获得什么。最终，这个耗资 4 亿美元、近100 万平方英尺的项目整合了市场与非市场住房单元、药店、零售店，以及日托中心、公共广场，社区非营利空间等。2010 年 9 月，正式完工的伍德沃德大楼成为了新的城市焦点，该项目的成功为东区环境的改善奠定了基础。除在伍德福德大楼兴建非市场住房单元外，政府还在东区为无家可归者建造SRO住房（一种住客共用浴室且没有厨房的单间），并通过各种形式的支持资助，协助无家可归者控制酒瘾、药瘾，希望为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提供保障。在市政府绞尽脑汁地改善东区状况的同时，强烈的环境运动、高地价、以及工业用地的开发背景导致了“士绅化”阶段的产生。作为一种广义上的城市战略，士绅化使政府、开发商、业主，以及文化、教育等机构的利益交织在了一起。然而，如同某些区域一直是士绅化进程的拥趸者一般，东区对士绅化的抵制显而易见：经济适用房向更昂贵的商品房转变，房主坚持收高房租而不顾租客的负担能力……餐厅、酒吧、面包店、咖啡馆等的涌入，另东区的消费氛围越来越浓，原来的居民却很难负担此类商品及服务。长期以来，地产持有者一直在获益，靓丽的街口往往带来的是更高昂的租金，而租客只能在涨价时逐渐被清退，政府采取的措施治标不治本。最终，越来越多贫困者、高危人群不得不离开住所，走上街头。东区面临的问题是历史和政策因素共同作用后的结果，解决这些问题，不仅需要政府官员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社会各界力量持之以恒的配合；更为重要的，是以SRO住户为代表的贫困、高危人群能够主动或“被迫”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就东区贫困、高危人群的现状而言，似乎很难将希望寄托在他们会主动改变上，政府大概只能探讨如何整合物质资助和政策资助，而不是将施粥、戒酒、戒药等措施割裂开来——疫情之下的中国社区行动，或许可以为温哥华东区的整治提供思路。除了人的因素，环境也需要被改变。在东区边缘，以著名酒馆老板杰克·盖斯（Jack Deighton）命名的盖斯镇上可以找到最多的餐厅、酒吧和夜总会，盖斯镇不但是东区最具“绅士风度”的区域，其企业振兴率亦高于区域平均水平。过去十年间，该地区有近80%的新企业入驻，更有MeeT Restaurants、The Flying Pig等许多屡获殊荣的餐厅、酒吧，吸引着各类人士来此享用美味，并体验多彩的夜生活。温哥华本地食材著称的高级餐厅The Flying Pig室内此外，贫困旅游的意思是游客通过访问贫困地区来亲眼目睹贫困，它可能为东区的环境改变提供新机遇。在Yelp网站，有游客展示在温哥华破旧地区就餐、饮酒的真实体验——“服务好，食物好，极肮脏以及绝望的氛围”、“食物很便宜，但这不是这家店的亮点，你来这里是为了冒险！”我们注意会注意东区，是因为这片区域在温哥华显得并不和谐。士绅化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新建筑拔地而起、公共空间发生变化。在蓬勃发展的城市，陷入贫困的社区正在慢慢衰败，甚至被淡忘，贫困人口正在经历更难熬的境遇。温哥华东区的状况提醒我们，伴随巨大经济不平等的城市发展非但不可持续，还会加深过往政策导致的社会问题。尽管对于东区的探讨主要停留在地方层面，但其由盛而衰的原因是国家的，甚至国际的。因此，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类似社会现象产生的复杂过程和历史背景，以便防患于未然。
那些关于老建筑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