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课】随笔3丨讲个严肃的故事,你可别笑啊(总第12期)
一个采访对象的
不幸遭遇
(5、6)
文/杜骏飞
05
实事求是地说,大部分时候,记者都不是成心要招惹专家。缺乏训练的他、尤其是她,或许只是有点“萌”。
那一天,电话响起,“喂,请问您是杜教授吗?”
“是的。”
“我是《××晚报》,想采访您关于××的问题。”
“麻烦您先发采访提纲给我邮箱好吗?”我诚恳地说。
“请问您的邮箱是?”
“我们的网页上有的。”
“哦?请问你们的网址是什么?”
“这个……”一瞬间,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
还有一次,教师节,手机上有未接电话,我打过去,对方很热情:
“马总,我是记者小张啊!”
“抱歉我不是马总。”
“哦,是刘处吧?”
“也不是,我叫杜骏飞。”
“哦,杜骏飞啊,我是××快报实习记者……”
“我们好像没那么熟吧?请叫我杜老师。”
“哦是的是的抱歉应该叫老、老、老师我忘了这个号是老师。”
在他的凌乱中,我慢慢掉下线来。
我曾经打电话给《××周末》记者:“我看到报纸出来了,报道上我修改的谈话部分你们发稿却没有改,请告诉我为什么。”
“啊,您有修改啊?”
“对啊,不是说好了,你发采访记来,我修改了之后再发你的吗?”
“我以为您就是说说而已,我忙出差,所以没有收邮件。”
“我为什么要说说而已,我又不是赵本山。”
“哦抱歉抱歉,我是小沈阳,请老师原谅……”
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对着这些葫芦娃,我该怎么办呢?我只能穿越到当年的课堂上,对前世的他们说:好好学习啊,以后才能避免如此采访。
我还要告诉他们:来世,如果一定要采访专家,找蒋教授,别找我 。
06
当然,如果不是新人,情况就不同了,资深记者会拥有更多的成熟度。
不过,当技巧、自信不断提升,他们也会走向自己的反面,成为更具有杀伤力的采访人。
譬如,习惯于在条口上采访固定对象的名记者,偶尔也会涉猎陌生人:
“喂,请问您是杜教授吗?”
“是的。”
“我是中央××台,我们有个专题,本来想要采访蒋教授的,但他谈的太简单了,领导不满意,所以想临时换成采访您,请您帮帮忙,可以吗?”
我迅速地回答:“不可以。”
“啊……为什么?”
“蒋教授现在就在我旁边。”
“呃……”
根据我的经验,大媒体比小媒体更自豪一些,这一心理优势显然投射到了他们的成员身上。我注意到,即使在喝茶时,央媒记者的语气也容易转为机关布告体。
在北京参加中美互联网论坛时,一位著名网站负责人(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走来,侧身插到我和一位学者中间:
“杜教授,待会儿我们想请您与网民做一次在线互动。”
“哦,谢谢,可我不想去,抱歉。”
“哦?杜教授,这个……我们以前邀请专家都还从来没有人拒绝过呢!”
“……是么?那我就做第一个吧。”
“(沉默很久)能告诉我您的理由吗?”
“因为我不看你们网站的。”
“呃……”
老记者都已学会了先与采访对象建立熟识感。那一年,一位要对我作“深度采访”的新记者,显然是做过了功课,一见面就老练地赞颂道:“杜老师,我听说您年轻时写过诗!”
我立刻意识到:我已经老了,而且他认为我现在已经不会写诗。
我的心开始下沉,之后的时间,显得很漫长,深度采访是在深度可疑的气氛中进行的。
悲愤出诗人。真的,那天晚上,我写了不少诗。
(未完待续)
“笑”后感
文/ 魏安
采访前做足“功课”,也许能让初入行的记者看起来没那么“傻萌”。充分地了解采访对象,从过往经历到爱好志趣,从他昨天看过的小报,到今天发过的朋友圈,多点了解总归有备无患。
若是要对采访时的尴尬困境追根溯源的话,那大概就是我们的新闻教育出了问题。如今新闻专业的在校大学生缺乏专业训练,偶能读得几本理论书籍,把所谓新闻专业主义挂在嘴边,似乎就足以彰显自身的专业素养。但不写、不练、不跑、不说又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记者呢?
记得去年有记者因发文写采访对象陈道明为自己改稿而被痛批“丧失新闻专业主义”,令人汗颜。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采访对象本就没有修改采访稿件的权利,但是记者与采访对象之间至少应该是平等关系,一方在行使权利的同时也需要维护对方的正当权利;另外,契约法则在新闻工作中也是通行的,没有信任就没有合作。广义来说,传媒没有公信力也就没有影响力。
媒体也分大小,往往越是权威的媒体越要傲娇一些。其实,说到底大家都是各取所需,没有谁天然高人一等。作为传媒人,应当时刻把自己的本职牢记于心,探寻真相,揭示人所未知,并能够放下身段,不管采访还是写文都要记得“平易近人”。
鸣谢:
郑钢新媒体教育基金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公益传播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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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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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 课
邮箱:njuduke@163.com
不学不成 不问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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