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长故事】蒯三巡河

那天巡河，蒯三发现了一堆垃圾。新倒的。

垃圾的质量很高。龙虾壳、黄鳝头、鱼骨、鱼刺、筒子骨骨头、西瓜皮、荔枝壳和一些新鲜小菜的残枝败叶，一大塑料袋。

只有蒯大家，才有如此高的档次！

蒯三很生气，嘴里磨磨喳喳。天天宣传不要乱丢垃圾，可总有人不自觉！顺着河堤一路小跑，翻过一道斜坡，径直来到蒯大门前。

蒯三是土生土长的蒯家河人。在蒯家河捞鱼摸虾大半辈子。说奅点的话，日常的生活开销、赶情达礼，全靠蒯家河的鱼虾。

那时候，蒯家河的水，清澈、透明。渴了，捧一捧，直接喝！

有一天蒯三发现，河里的泥鳅鳝鱼黑鱼鲶鱼越来越少。下河后，浑身起痒疙瘩。

蒯三很困惑。他找不出原因。以为是自己把河里的鱼虾捞尽摸绝了！好些年，蒯三的财路断了。

没有副业收入，蒯三想到去跟蒯大帮小工。蒯大是搞工程的老板。蒯大和蒯三是湾间弟兄，一笔难写个蒯字。蒯大嗡都没嗡一声，蒯三就跟着蒯大做小工。

偏是这个时候，蒯三老婆中风了，偏瘫躺在了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蒯三出不了门，小工也做不了，只能在蒯家河啃土种田，服侍老婆。

村支书蒯明理晓得蒯三家的境况，在识别贫困户的时候，把蒯三家纳入贫困户名单。蒯三成了建档立卡的贫困户。

农闲的时候，蒯三总要到蒯家河走一走，看能不能捞点鱼虾。不说卖钱，只想改善改善生活。可是收获很小。面对越来越黑越臭的河水，蒯三无计可施。曾经被村民称为“鱼鬼”的蒯三，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蒯三黯然神伤。

直到去年底，蒯三看到河边竖起了河长制公示牌。蒯家村支书蒯明理的名字也在上面，是村级河长。

蒯三不晓得河长是干啥的，跑去找蒯书记。说他也想当河长。蒯书记笑着逗蒯三，说河长就是管河的，责任大着呢！一级河长是县里的领导，二级河长是乡里的领导，三级河长最小，就是捡河两岸的垃圾，捞水中的漂浮物，你想不想当这个河长？

蒯三眼睛一亮，大半辈子了，他还从没当个什么长。哪怕是村民小组组长！他常听说，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带长的，肯定是官！

蒯三当即说，想当，我能保证把河里搞得干干净净。蒯书记说，那好，你等着！

果然，不出半年，蒯书记就来到蒯三家，直截了当问蒯三愿不愿做河道管护员。蒯三说，我想当河长！蒯书记又逗蒯三说，河长你当不了，你做管护员，其实是行使河长的权力。蒯家村的河段都归你管！

蒯三爽快地跟蒯书记签订了协议。又过了几天，蒯书记带着蒯三参加乡里的管护员培训大会。当乡长给他穿上橙色的工作服，套上红色的袖章的时候，蒯三感觉到自己的腰椎骨在咯咯作响，他的腰板一下子挺直了。

回村的路上，蒯三抬头仰颈，双手摆动，交叉着打着自己的屁股。

蒯三穿着印有“河库管护”字样的橙色工作服，左膀上戴着“河库管护”的红袖章，左肩上扛着像电工用的绝缘棒，右肩上挂着一条彩条袋子，脚穿长统胶鞋，全副武装开始巡河了。巡完河，就沿门沿户发放资料，宣传保护母亲河。

蒯家河的水，渐渐开始变清了。蒯三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但刚才的一堆垃圾，又叫蒯三很恼火！

蒯大的房子很大，很大的院墙围着。院门上了锁，一条大狼狗横躺在门口。

蒯三粗声大气喊蒯大，叫蒯大开门。狼狗一声狂吠，蒯三吓了一大跳。

蒯大不在家，蒯大媳妇出来了。蒯大媳妇说，这么大声音，喊么事？蒯三说，河边的垃圾是你们家倒的，你们要把垃圾捡走！蒯大媳妇说，蒯三你不就是捡垃圾的吗？蒯三说，你们不讲规矩，乱丢垃圾。你现在必须去把垃圾捡走！蒯大媳妇说，你以为你是谁呀？就是不捡，看你能怎么样！蒯三的声音更大了，说不捡不行！蒯书记说了，这条河都归我管，我说了算！

正在争执的当口，湾里隔壁左右的乡邻纷纷跑来看热闹，大家纷纷指责蒯大媳妇。墙怕众人推。蒯大媳妇只得蔫妥妥地把垃圾捡回来，送到了垃圾池。恨恨地对蒯三说，没良心的东西，蒯大以前白照顾你了！

蒯三说，一码归一码。蒯大对我的恩，我记得。但不管哪个，不能乱丢垃圾，都要守规矩！

蒯三说完，抬头仰颈，双手摆动，交叉着打着自己的屁股，朝河边走去，朝河的下游走去。蒯三晓得，河上游是清的。脏，都是在河的中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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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军

来源：湖北省安陆市水利局河库长制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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