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17岁女高中生说：考不上大学，我就去做福利姬｜黑皮手册001
大家好，我是田静。
前段时间，我写了篇介绍「磕炮」的文章，收到许多评论和爆料，其中一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是个高中生发的，说她班上有个女同学，竟然在做福利姬，因为被男同学碰到，班上的人都知道，引起了集体嘲讽。后来女同学受不了，转学了。
因为是她好朋友，她蛮伤心的，问我，做福利姬有错吗？
可能有人不明白，什么是福利姬。
「姬」，在日语里是「公主」的意思，「福利姬」指的就是「售卖自己大尺度照片和视频，来赚取钱财和名声的女孩。」
提起福利姬，网上给人的印象是二次元、萌娘、童颜巨乳。因为这些女孩，很大一部分是年纪较小的初高中生，还有部分女大学生。
和私房写真不同，私房写真一般是拍给自己收藏的。而福利姬的目标很明确，挑逗男性，刺激他们购买。
小伙伴们听说这个，都在网上搜了起来，找到了一大堆福利姬图片，纷纷表示「尺度大得惊人。」
这些照片里，她们打扮可爱，嘟起小嘴，穿上性感裸露的衣服，做一些性暗示的动作。为了吸引关注，她们会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然后打上「童颜巨乳」、「腿控福利」、「白／虎」等带有情色暗示的标签。
福利姬和绅士之间的交易，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产业链。
为了更深入了解「福利姬」这个群体，我花了一些时间调查，终于知道这个产业的运作方式。
就跟作者、主播一样，有些福利姬签约大平台，背靠平台带来的流量赚钱；有些则是单打独干，自力更生。
▌2年，100个福利姬，300万
三个月前，福利姬大站PR社App被查封，老板跑路，几个福利姬直接被带走。
作为「老阿姨」的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平台。后来在调查过程中，我才发现这样的平台还有很多，并且据此赚钱。
PR社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它的首页一般都在轮推福利姬的照片。通常一个福利姬会发布多张图片，只有三两张清晰可见，其余更大尺度的照片作模糊处理，只有支付一定的金币才能解锁观看。
在这些平台，10块钱可以兑换1000金币，一组照片十到二十几张，收费500到3000金币不等，换算成人民币也就5-30块。
因为平台有大量的用户基础和推荐位，福利姬在这里不用自己费时间去找客户，只需要拍拍图就好。因此，平台会收取8%到25%不等的分成。
不到两年时间，PR社已经签约100多位福利姬作者，公司流动资金达300万，并且用户量庞大，受欢迎的福利姬一天就能赚上万块。
PR社目前已经被封了
把私拍色情照片视频传到公共领域，显然已经触犯我国法律，根据我国《刑法》第三百六十三条规定：以牟利为目的，制作或者传播淫秽物品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且罚钱。情节严重的，年限还得往上加。
但被禁的PR社只是其中之一，以它为代表，背后那些福利姬照片交易平台，数不胜数。
我找到了好几个App，运作模式基本跟PR社一样。
很多福利App都一个样
我在搜索引擎里搜「福利姬」三个字，出来的都是「xxx特辑」和「x会员无修原版」这种链接。
这些都太容易搜到
随便点开一个小网站，都是福利姬照片。这种小网站，花几千块钱就能建起来，获得的利益无法想象。
这些小网站春风吹又生
除了平台，很多福利姬喜欢独立运营。一是平台大容易被盯上，不够安全；二是平台有分成，会扣去不少钱。
所以很多小姑娘更喜欢单干，做个体户。
▌线上看片，线下卖身
我采访到一些绅士，他们比较喜欢这种个体户，因为觉得她们互动性更强。
「说实话网上那么多福利姬图，我随便都能找到。但我还是喜欢这种感觉，她是活生生的人，声音也好听，就像我养的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我假装绅士，花48元进了一个叫「橙子酱」的微信群，同群的一个绅士这么告诉我（橙子酱为化名）。
在「橙子酱」的微群里，绅士们每月都得按时交纳48块的月费。橙子酱会每天在群里发一些露骨的图，说一些挑逗的话，这便是基础包月服务。
除此之外，橙子酱还准备了其他套餐，花68块钱，可以定制身体写字服务，比如「工口」、「厕所」、「母狗」、「爆」等淫秽的词汇，俗称「肉／便／器」。
这些词，极具侮辱性，但福利姬们却把它作为了一种生意。
我原本以为这生意也就是卖个大尺度照片，赚点零花钱......但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这行远比想象中的复杂。除了卖大尺度照片，这些姑娘们还会售卖紫薇小视频。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定制尺度、服装和时长，单独收费。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年纪，这些花样到底是从哪学到的。
在我所潜入的另外一个微信群中，群主发了两张收费标准，售卖图片包和视频。
收费项目都很色情，标题以关键词描述为主，尺度实在是太大了......为了不辣到大家的眼睛，我打了码，大家自行想象。
这些字眼不忍直视
除了包月会员和套餐包，还有人开发出永久会员和高级会员服务。只要1888，就可以得到福利姬所有往期照片，还有未来更新的照片。
为了赚钱，很多福利姬还会在微博等社交平台跟粉丝互动，不断暗示可以线下交易，线上线下两不误。
群里用户多了，管理就成了问题。每个月收费，检查，催账都需要很大的精力。橙子酱就找了个人做管理员，帮她盯着收账。
管理员从群内选拔，为她花钱最多的人便可以晋升管理。当了管理员，能享受到额外的福利，比如绅士「贴身保镖」的满足感、「踢人」、「私聊语音」等权利。
不少绅士为了这项殊荣疯狂为她花钱。
我花钱买了一些额外服务，和橙子酱私聊起来。她今年17岁，因为要上课，一般会周末准备好几套不同的照片，每天按时发给群里的绅士们。
这个群有379个绅士，按每人至少48元的月费，每个月橙子酱能收到近2万块。再加上额外套餐，她每个月入账3万左右，在行业里算是不错。
对于还是高中生的橙子酱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只要「出卖」身体照片，钱财就唾手可得。但并不是每个福利姬都能赚这么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吸引来300多个精准的付费用户。
因为在这一行里，广告推广是第一要务。
大多数的互联网创业离不开一个宗旨：先引流，再变现。
福利姬们也不例外，她们通常有两种方法引流：一是在各个网站做小广告；二是找营销号抱大腿。
这里不得不提到一个网站Tumblr，国内大家喜欢叫它汤不热。对我来说，它只是一个找图片的网站，而在一群老司机的印象中，它就是「小黄网」。
▌全网覆盖的黄色广告
我在谷歌搜索「汤不热」，排名靠前的，基本逃不开色情福利。
国外的小黄网站成为了流量温床
按照一个老司机告诉我的方法，我打开了另一种使用汤不热的方式。基本都是各种黄色视频：韩国女主播、日本A/V、国产小视频。
因为色情，汤不热已经在国内被禁止，但这挡不住会科学上网的绅士们，它依然深受广大宅男的喜欢。
作为宅男集中地，福利姬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渠道。她们会在汤不热建一个账号，发很多黄图，色情gif，色情视频等吸粉，最后给福利姬引流。
这些账号尺度极大，都挺有人气
在微博、知乎、贴吧、论坛这种平台，也逃不过福利姬们的广告。
在知乎一些「胸大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女朋友是一个福利姬是什么样的体验」的问题下面经常看到这样的回答。有的会先回答几段话，然后发几张性暗示的图片，并留下联系方式，有的直接开门见山打广告。
打广告的无孔不入
我在微博搜索「福利姬」，就能看到有人发一些性暗示的照片，打上「福利姬」的标签，积攒人气。
这些小广告遍布互联网社交平台，屡禁不止。只要有人，自然就会好奇去点开。
顺着微博这条线索，我找到了另一种推广方式，一些微博二次元大触、摄影师、福利账号大V，拥有十几、几十万粉丝，在发日常微博的同时，也会发一些尺度大的福利姬照片。
这些人号称圈子里的推手，会接一些福利姬的推广。推广当然不是免费的，要么给钱，要么给等价的照片，要么，肉偿。
很多一开始没名气或者没钱的福利姬，会巴结这些大号。因为傍上了，就可能出名。随之而来的，就是源源不断的付费宅男用户。
▌绅士聚集地
所有这些推广，最后都会引流到微信或QQ群里，开启收费模式。
为避免被举报流失用户，她们会不断转移阵地，多账号并行。
我拿到一个群号，加入一个「琉璃福利」群之后，发现全群禁言。一个管理员私信找我聊天，只有缴费了她才会拉我进入另一个福利群。「琉璃福利」只是一个中转群而已。
在微博上，一个摄影师发出一条微博：「关注XX，有福利」，于是我关注了这个公众号。
公众号自动回复告诉我，要看福利资源得关注另一个公众号B。关注了公众号B之后，它又告诉我说原来的福利地址已经被别人举报屏蔽掉了，需要关注公众号C。
为了不被封，同时用几个公号引流
为了看一个福利，我关注了三个号，这个路径很复杂，任何正常用户到这一步都会不耐烦放弃。但对于急求福利的绅士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靠这一招，福利姬们积攒了足够的付费用户。不管哪个账号被举报，都不会失去他们，除非三个都被封了。
▌漂亮的福利姬背后，可能是个技术宅
能赚钱的行业，自然引来大量的人。
很多人瞅准这个商机，打着福利姬的幌子，从各种渠道盗来套图，再转卖出去。
一位知乎用户自述，他通过技术，在网上收集了8万多张高清大尺度写真，7万多张表情包，1万多张美女照片，30多个G的国内外高清摄影图片……这些照片他甚至可以拿出去卖。
你在网上看到的福利姬，背后可能是个技术宅男在运营。根据你的需求，找各种图片卖给你。
对于那些整日浏览福利图的人来说，这并不难。光在微博，我已经发现很多这样卖种子的账号。
在微博上能找到太多
但很显然，并没有人处理，或者根本处理不过来。
这些福利姬或许成年，也或许未成年。但都很早熟，熟知自己的少女容貌和稚嫩的身体是「很好的本钱」，能够带来收益。
为了更加了解她们，我假装绅士，找到了几个福利姬，和她们聊了聊。
▌如果交了男朋友就不做福利姬了
小雨酱（化名）
女 18岁 高三学生
小雨酱做福利姬差不多一年，爸妈隐约知道她在干嘛，但从没问过。
最初做福利姬，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妈妈患了癌症。她靠这个养活自己，还给了父母3万块钱。
赚钱之后，她先给自己买了最新款的苹果7Plus，后来衣服也从淘宝爆款变成了商场买。
她曾交过一个男朋友，对方是个游戏主播，本来挺赚钱。对方也答应养她，结果好逸恶劳，不务正业，两人就分手了，她继续做福利姬。
我买过一点她的照片，尺度挺大，还有定制视频，甚至可以线下约。
「如果钱到位，长相也OK，就可以见面。」她这么告诉我。
但有一种人她非常反感，「上来就说，给我看看x，或者是发5块，说来几张图。」
这种人太猥琐，她不喜欢。
她喜欢帅的，线下约她也看脸，她想谈个「又帅又有钱」的男朋友。
在我们俩的聊天过程中，她强调了很多次「有钱」。
「如果交了男朋友就不做福利姬了。」她说。
▌考不上大学就不上了，做福利姬
六一酱（化名）
女 17岁 高二学生
六一酱是经朋友介绍入的圈，学会了怎么拍大尺度照片。
「第一次见到福利姬朋友拍大尺度照片，心里有点惊讶，没想到有这种赚钱的方法。」
她刚入行一个月，比小雨酱好说话，我说聊一会再打钱，她也同意。
她第一次拍摄，是在家拍的。心里建设了很久，穿了学生制服和jk制服（注:类似日本的水手服）。
「都是等家里没人时才敢拍。前期自己拍，后期找摄影师。」
六一酱第一笔钱赚了400块，去买了衣服。
我花了50块钱买她的套图，照片没有露脸。
「我把脸露出来，万一被人家逮到，我一生就毁了。」她很注意这一点。
出于保护隐私，有些福利姬会戴口罩、眼罩，或者不露脸。
至于男朋友，她没想那么多，就像苍井空一样，遇到就遇到，遇不到就算了。
「我自个儿有钱就好，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
她一个月挣了两三千。当听说有人一个月挣三万时，她很吃惊。
她说自己没有底线，可以约出来见面，就算是肉体交易也可以。
「肉体交易比卖照片来钱快，见一次面顶好几次卖照片的钱。」
她现在就想挣钱，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只能靠自己。
「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我问她做这个会不会耽误学习，她说反正成绩也不好。
「考不上大学就不上了，做福利姬。」
我聊的这些福利姬，多数还在上学。她们一开始可能只是为了好看、兴趣拍着玩。然后发现，这些照片竟然还能赚钱。也不用露脸，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心痒了，一个个跳进去——反正又不止我一个人拍，大家一起拍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拍一次，卖一次，顶的上别人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何乐而不为？
而赚来的钱，她们也大多给自己买了漂亮衣服包包和电子产品。
人大社会学教授潘绥铭曾带研究生做过关于性工作者的田野调查，这些学生后来将自己的经历记录下来，出了本书《我在现场——性社会学田野调查笔记》。
他们所接触的性工作者，几乎全是自愿，互相介绍，一个一个拉下水。
想让她们下水，也很简单。找几个姑娘，让她们在会所记账，做前台、服务员。过几个月，她们发现那些小姐月入几万，相当于她们小半年工资，于是心动了。
在她们看来，这没有什么道德或法律问题，能赚钱就好。
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网络监管和家长的教育缺失，拜金主义盛行……
对于她们来说，指责、打压不是解决办法，根本在于引导。
我们解决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发现这些问题，让更多人注意到这种现象，并加以改进。
金钱、物质诱惑，互相攀比，虚荣……很多成年人都很难拒绝这些，更何况是一个三观还未成型的未成年人。
她们还没接触社会，价值观就被带偏。也根本不会意识到，她们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只是拍拍照片视频那么简单。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命运给予她的全部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茨威格《断头王后》
封面及部分配图来自网络
我是田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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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知乎：如何看待微博上发福利自拍的妹子卖自己照片的现象
2.海峡网：“PR社”APP明码标价卖未成年少女色情视频，尺度非常大
3.二哥微笔记：价值千元的利用微博热门话题引流变现最全教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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