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麦克拉肯：临界 | John McCracken: Thresholds
约翰·麦克拉肯于卓纳画廊纽约空间展览中，2008
卓纳画廊香港空间将于本周呈现丹·弗莱文（Dan Flavin）、唐纳德·贾德（Donald Judd）、约翰·麦克拉肯（John McCracken）和弗瑞德·桑德贝克（Fred Sandback）作品群展，这四位美国艺术家均与二十世纪后期最重要的艺术运动之一“极简主义”（Minimalism）密切相关。
弗莱文、贾德、麦克拉肯、桑德贝克
日期：2018年11月15日至2018年12月21日
地点：香港皇后大道中80号H Queen's 5-6楼
时间：每周二至周六11：00-19：00
开幕酒会：11月14日（星期三）晚6-8点
约翰·麦克拉肯（John McCracken，1934-2011）的作品结合了极简主义雕塑克制的形式特质以及透过色彩、形式和完成度体现的独特的洛杉矶感性风格，因而同样在最近数十年的美国艺术史中占据着独一无二的地位。1950年代末至1960年代初，麦克拉肯在奥克兰的加州艺术与工艺学院学习绘画期间，逐渐发展出了他早期的雕塑作品。在不断尝试三维画布的创作时，艺术家开始制作采用工业材料的物件，包括胶合板、喷漆和上色的树脂，以此创作出他作品中广为人知的具有高度反光的平滑表面。如他所说：“我认为颜色是我用来建造自己感兴趣形式的结构性材料。”
在这次展览中，将会呈现一组艺术家的“长板”（plank），这是他标志性的雕塑形式，被不少学者认为是60年代极简艺术中将简化还原发挥到极致的创作，也是极简主义最大胆的范例之一。
下文节选编译的文章出自麦克拉肯2013年卓纳画廊个展的图册中，作者为艺术史学者Robin Clark，此处节选了原文的第二、五、六章。
约翰·麦克拉肯：临界（Thresholds）
文/ Robin Clark
II. 生平简记
“艺术必须像吃饭、做爱、飞行那样有趣。”——麦克拉肯
约翰·哈维·麦克拉肯（John Harvey McCracken）1934年12月9日出生于加州伯克利。他的父母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念书时相识，父亲当时主修工程，母亲主修教育；麦克拉肯还有两个妹妹，全家人在1930和40年代频繁地搬家，直到后来在一座地处加州与俄勒冈州交界的牛牧场定居下来。高中毕业后，麦克拉肯加入了美国海军，他曾在一艘扫雷船上当声呐系统操作员。在1957年退役后，麦克拉肯入学了加州艺术与工艺学院（CCAC；加州艺术学院的前身），并于1962年获得纯艺术学士学位。之后几年间，他在伯克利上过一些课，随后继续在CCAC攻读纯艺术硕士学位。1964年，正值艺术家的创造力与雄心壮志颇为顶峰之时，正在为自己的新画廊发掘艺术家的艺术经销商尼古拉斯·怀尔德(Nicholas Wilder)到访了麦克拉肯的工作室，两人的会面促成了麦克拉肯的首次个展：1965年6月，展览在怀尔德画廊开幕。当时30岁的麦克拉肯为展览创作了一组“有凹槽的作品”。（下图）展览很成功，受此鼓励，他迅速完成学业并搬去了洛杉矶。
展览现场，《约翰·麦克拉肯》，洛杉矶怀尔德画廊，1965
刚到洛杉矶的麦克拉肯通过去邻近的加州大学尔湾分校教书来自给自足，这是他此后任职过的数份教职中的第一份。1966年，他的作品参展了纽约犹太博物馆的重要群展《基础结构》(Primary Structures)，同年在纽约埃尔康画廊(Robert Elkon Gallery)举办了个展。与此同时，麦克拉肯的作品被囊括在数场专注南加州艺术的重要展览中，包括《五位洛杉矶雕塑家》和《来自洛杉矶的十人展》（均为1966年）；也参展了一些主题更为宽泛的回顾性展览，像是《六十年代的美国雕塑》及《一种新美学》（均为1967年）。在《六十年代的美国雕塑》中，艺术家呈现了他首件纪念碑式的雕塑：一根近4.6米高的蓝色柱子树立于室外广场上。（下图）1967年，他在洛杉矶的怀尔德及纽约的埃尔康画廊举办了个展，当时主要的作品即“长板”(plank)，它们是“依靠展墙放置的有抛光颜色的板状结构”。这是他在创作中反复回归的形式，也成为了他最著名的系列。1968年，他再次采用东/西海岸“对称”的展览形式，分别在怀尔德及埃尔康画廊展出了同一件环境性作品的两个不同版本：一组未命名的阵列状排布的立柱，柱子以多层板为材质并被涂刷成白色。同年，他得到一笔国家艺术基金会的奖金而移居纽约，并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教书。1969年，位于多伦多的安大略美术馆举办了麦克拉肯首次博物馆级别的个展。
《蓝色柱体》，1967
洛杉矶郡立美术馆收藏
短暂返回洛杉矶一阵后，麦克拉肯再度去了纽约并在亨特学院授课。在那之前，他的教学都以雕塑为重点，而亨特的新课程给予他充分的自由可以教授更宽泛的创作类课题。1972年，他在埃尔康画廊展出了一组受佛教及印度的曼陀罗启发而创作的布面油画系列。（下图）为了缓解身处纽约而在经济及专业上感受到的压力，他搬去内华达州生活了三年，先是在雷诺的内华达大学教书，之后执教于内华达大学拉斯维加斯分校。在此期间，麦克拉肯将大部分时间用以写作和绘画，偶尔创作雕塑。他教授的讲座课程侧重于将心理学和灵性作为获取灵感的途径。在拉斯维加斯生活期间，麦克拉肯还充分发展了自己对于航空飞行的兴趣，不仅取得了飞行员执照，还在天港机场租下一座前身为控制室的塔楼作为自己的工作室。
《Abritaine》，1972
布面油画，76.2x76.2厘米
图片由纽约The Elkon Gallery提供
1975年，麦克拉肯作为一位教员加入了创意研究学院(CCS)，这是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UCSB)下设的一所专注实验性跨学科研究的学院，有时也被形容为“本科生的研究生院”。在此执教期间的麦克拉肯创作了许多写作，甚至多过他视觉艺术的创作。他创作于1970年代至80年代初的作品有着多种风格及形式，从质朴的雕塑到曼陀罗形式的绘画，还有各种他称之为“能量场”的图案。这些创作方式的多样体现出麦克拉肯在两种创作媒介之间彼此碰撞的方式：对于雕塑作品，他有着严谨的预见性的创作冲动；而在绘画中，他则更倾向于宽松又自发的创作方式。
在CCS执教十年之后，麦克拉肯在1986年1月搬回洛杉矶专注自己的艺术创作。标志着他再度回归美国艺术界的，是1986年10月在纽约长岛市MoMA PS1开幕的艺术家职业生涯中期回顾展，展览之后巡展至加州和德州。
自1980年代晚期以来，麦克拉肯的作品不断受到欧洲观众的青睐，他在欧洲各国举办了许多展览；1995年，巴塞尔艺术馆和维也纳应用艺术大学分别为他的雕塑作品举办了重要的回顾展。麦克拉肯在1997年首次与卓纳纽约画廊合作了个展，从2004年开始，卓纳成为麦克拉肯的独家代理画廊。当麦克拉肯被问起他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有哪几次重要展览时，他提到了这样两个：一是1965年在怀尔德画廊举办的“凹槽”雕塑作品的展览，二是2006年他在卓纳画廊展出的黑色树脂雕塑。（下图）他认为前者具有之于其早期实践的重要性，而后者则在展览的统一性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它确实看起来非同寻常”，麦克拉肯回忆自己2006年的展览装置时说道，“每件事看起来都恰到好处……作品本身，整个展览，包括展览的空间。”
展览现场，《约翰·麦克拉肯：纽约》，卓纳画廊纽约空间，2006
在麦克拉肯人生中的最后十年间，他作为极简主义艺术家的形象还被带入另外的语境：一系列国际展览，诸如第12届卡塞尔文献展(2007)、卢森堡大公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现在即达明日：当设计遇到科幻小说》(2007)以及伦敦巴比肯美术馆举办的《火星上的地球艺术博物馆》(2008)等，都强调了麦克拉肯作品深受科幻小说及精神性影响的方面。麦克拉肯第一个职业生涯全景式的回顾展由意大利都灵附近的里沃利城堡美术馆举办(2011)，展览表现了始终在他的创作中处于互动与平衡的极简与极繁互相交错的风格，将他肌理丰富充满活力的绘画作品与形式克制而色彩诱人的雕塑作品对比着呈现在一起。在意大利的这次作品装置分别开始并终止于一对经过抛光的不锈钢立柱作品——《奇迹》(Wonder)和《美丽》(Fair)（均创作于2011年）（下图）——它们像是提示了一种永恒的循环，既强调又超越了麦克拉肯创作发展的线性叙事。
该作品长期展示于卓纳画廊纽约第20街空间
V. 科幻小说、太空旅行及飞行
“我带着些象征和隐喻的意味使用这些想法；我的作品并不直接有关外星人和UFO，但是它事关现实的多重维度以及意识的发展。” ——麦克拉肯
麦克拉肯对各种形式的飞行着迷。在70年代中期完成了飞行训练之后，他有段时间开着自己的私人飞机往返于分处拉斯维加斯和圣芭芭拉的两份教职工作。“我已经把一个[在拉斯维加斯的]二手机场控制塔楼当工作室用了几个月了”，他在同自己艺术经销商的通信中这样写道，“这里尤为适合观看风景以及在打字机上喋喋不休——偶尔还可以坐上飞机在高空盘旋几圈”。
麦克拉肯称他的飞行外出为“空中瑜伽”，意思是这样的飞行能帮助他理清思路并且改变他对自己作品的看法。类似的，在他写作有关飞行的内容时，麦克拉肯的飞机有时候会化身为宇宙飞船、或艺术作品、或是成为他雕塑的载体。飞行和旅行的主题与麦克拉肯雕塑作品的形体演化有着密切关联，尤其是他水平朝向的树脂雕塑。这些作品在视觉上扭转并捕捉到光，因而看起来具有动力学的指涉，部分作品的标题也提示了这样的解读，像是创作于1992年的《夜鸟》(Nightbird)和《和风》(Zephyr)。（下图）
《夜鸟》，1992
或许在所有作品中，与旅行和科幻小说联系最紧密的就是麦克拉肯的“长板”雕塑。在一篇笔记中，他将它们描述为“不是板或木板，或门板，而是门道。（长板-道，板条道）……那是一种通道。”他希望其他人能够将之作为冥想的对象以及想象力的催化剂。
VI. 长板
“最近又想到了这些……” ——麦克拉肯
长板作品最早开始于1966年，此后一直贯穿于艺术家的创作，并且成为了麦克拉肯标志性的作品。他为这些作品感到自豪并且有时认为它们近乎于一种精神性的自画像，不过他也常常感到沮丧，因为很难彻底完成它们的创作而且有关这些作品的想法始终盘旋在他的思考之中。麦克拉肯对于长板的态度摇摆在愉悦『“单一的美好物件的这个想法……它与每件事都能结合但是又持续地发出疑问，保持对于各种可能性的开放”』、排斥『“长板：这不是最后确定的词……事实上，这个词在某些方面是有欠缺的”』和惊愕『“最主要的挑战在于……超越长板范畴之外的事，而一部分的困惑在于我不确定是否又会创作另一件长板作品”』之间。这些态度中还包括了谨慎的接受：“长板仍旧要去完成。啊，那好吧。这么执着持久真是有趣，同样有趣的是它们对我的作品和举动而言看起来是如此的核心而重要。”
约翰·麦克拉肯的草图本，1966
约翰·麦克拉肯的草图本，1975
麦克拉肯最早的长板雕塑是光滑的单原色：第一件是红色，第二件是蓝色。尽管大多数展览和重制的长板是纯色的，但事实上麦克拉肯尝试过许多不同的几何形状以及图案，包括一些垂直条状的作品，它们与他的“束”(beam)系列有关，这些“束”状雕塑同样是竖长倾斜的，但底部则是窄小等边的方正形状。麦克拉肯时常创作由两件或四件组成的“束”状雕塑，不过这个系列最具表现张力的一次呈现是2008年举办于卓纳纽约画廊的展览，当时展出的多件“束”既有单色的也有多色的组合。（下图）这些作品的标题——例如《歌》、《韵律》和《声音》——将作品的色彩与听觉音调联系起来，体现了麦克拉肯对于通感联觉的兴趣。同2006年全黑作品的展览类似，2008年的这次展览也由麦克拉肯设计，他想呈现的是一种和谐而理想化的统一。
展览现场，《约翰·麦克拉肯》，卓纳画廊纽约空间，2008
麦克拉肯在色彩调和方面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他作品具体的制作过程中，这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方面，他认为这部分的工作不是一项可以转派出去的事项。“色彩，尤为显著的，几乎无法被特定而具体地指派，所以在那些有色彩的作品中（与之相反的，比如金属作品，会有更可预测的外观），我都必须自己去调颜色”，艺术家解释道。“这个阶段的复杂还在于，我通常要花费数个小时才能调好一种颜色。”麦克拉肯一件长板作品具体颜色的构成配方，被记录在他1980年的一本笔记中。为了达到他心目中理想的“牛血红”，麦克拉肯至少混合了十种不同的颜色，包括“茜草红、深镉、硃红、白、黑、熟褐、赭、群青蓝、铬黄和特洛绿。”另一件颜色调和让艺术家特别满意的长板雕塑是题为《地球速度》(Earth
Speed,
1987)的作品。(下图）“用上乘的白色颜料”，麦克拉肯在自己的笔记里记录道。“我所用过最好的那种。再调上特洛蓝后看起来就像是雪。”
《地球速度》，1987
卓纳画廊是位处纽约、伦敦及香港的当代艺术画廊，现代理超过50位在世艺术家和已故艺术家遗产，拥有过百人的专业团队。画廊自1993年创立至今，成功举办了众多具开创性的展览。卓纳画廊活跃于一级和二级艺术市场，一直致力于培育艺术家的职业生涯，当中许多已在当今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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