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医生的爸妈已经一个月没休息了 | 来自舟山岱山的防疫观察

在这里，我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一个见证者。我的生活已经成了这一事件的一部分。我住在这里，和所有的一切在一起。

——S.A.Alexievich

新型肺炎来袭 | 南大学子家乡防疫纪实（十九）

南大新传“未来编辑部”出品

作者 | 许子怡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8级传媒实验班

地区 | 浙江省舟山市岱山县

我家在浙江省舟山市岱山县，是东海上的岛屿，常住人口21.21万（2018年数据），目前还没有直通舟山本岛的大桥。我的父母都在县第一人民医院工作，妈妈在公共卫生科，负责传染病防治，爸爸在放射科。

不过，离岸的小岛并不是世外桃源，我们同样严阵以待新冠肺炎的侵袭。

疫情前夕

因为看到丁香医生发布的关于“武汉肺炎”的文章，12月31日的医院周会上，妈妈提醒同事们及时上报相应情况。1月7日，医院公众号发布推文《关于武汉肺炎》，摘取了武汉卫健委“未发现明显人传人和医务人员感染”的通报，主旨是提醒公众不要恐慌。

医院微信公众号推文

但不久，这个东海小岛也紧张了起来。1月18日，全院职工大会上公布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防护标准。医院内部以及县内乡镇医院的人员培训也从这一天开始了。

但此时，医院已经无法从医疗器材公司订到N95口罩。更不用说全面防护型呼吸器等日常少用的物资，县疾控中心都没有存货，只得通过淘宝等其他非常规途径进货。医院甚至还从消防队借了三套可重复利用的防护服。

医院还为避免交叉感染对体检环节做了区隔：发热病人的胸片拍摄安排在发热门诊的体检车内；进一步的CT检查，则需要病人前往放射科，而放射科分出一个专用机房和一条通道专门用于发热病人检查。

对于眼前所发生的，爸爸仍有一种不真实感：“那时候我在想，病毒真的来了吗？”2003年，浙江仅有4例非典病例，舟山市没有感染者。

围着防疫工作转

自1月21日开始，医院的发热门诊24小时开放，筛查发热的传染病患者。

起初，唯一的发热门诊负责前来就诊的所有发热病人。后来，医院将没有流行病学暴露史的本地发热病人分流到普通内科，从其他科室和乡镇医院抽调了医生设立了第二个发热门诊接诊本地发热病人，最早的发热门诊则专门接诊从市外回来的发热病人。

临时搭建的发热门诊/摄影：徐妮

发热门诊内/摄影：徐妮

1月26日，体检中心的余医生也抽调来发热门诊帮忙。她接触的病人以青壮年为主，这些人常年在全国各地奔走，很多人直接或间接地接触了来自疫区的人，需要医学观察。“大多数病人素质都挺不错的，不会隐瞒自己的旅居史、接触史，也不抱怨自己被隔离观察。”

1月30日，口腔科暂停接诊，这部分医生们被安排到医院的各个入口处，测量进出人群的体温。胃镜、肠镜和体检中心也接连停诊。整个医院围绕着防疫工作运转。

医生为进入医院的女士测量体温/摄影：徐妮

“已测体温”凭证/摄影：徐妮

疲惫的新年

除了常规的心肺听诊、血常规、胸片等检查，为了防止遗漏可能感染新冠的病人，发热门诊的医生需要详细询问病人的流行病学史——通俗地说，近期去过什么地方，与什么人接触过。这大大增加了工作压力。从急救中心调来的於医生说：在原来的岗位上，一上午看四五十个病人都不会觉得累，但在发热门诊，“从中午11:15接班，忙到下午四点半，只看了十几个病人。”

除了身体疲惫，防疫一线的医生和行政人员，几乎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精神上高度紧张。

1月19日，防疫工作刚刚启动，这天也是妈妈的生日，我们一家三口约好晚上七点去看电影。六点刚过，妈妈接到了电话：舟山市出现了第一例疑似病例，七点半将举行临时会议。她放下还没吃完的巧克力蛋糕，开始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打电话通知开会。她握着电话里偶尔抬高声调：“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然会现在才通知吗？”当晚的会开了两个多小时，当最后，我们一家三口走在医院空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时，我看到妈妈的脸仍涨得通红，刚刚一定经历了一场争论。“昨天就已经确定防护标准了，今天为什么又讨论了一遍？”

1月23日，妈妈与同事正在查看党校的位置和住宿条件，以备在疫情严重时给内三科的医生护士暂住。副院长脸色凝重地告诉她，接到一位发烧病人，很可能是新冠患者。这位病人在邻市工作，他的两位领导均已确诊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起初，他没有症状，返乡后在家中自我隔离。23日这天，他自测体温发现超过37.5℃，便拨打了120。

第二天早上，年三十，该病人的采样结果被送往舟山市疾控中心检验。“这时候感觉到，病毒已经近在眼前了。”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下午三点，发热门诊的虞医生给妈妈打来电话：“昨天下午那个病人的核酸检验结果出来了吗？没出结果我不敢回家吃年夜饭，怕传染给家里人……”

妈妈说，这一刻她感到很难过。她安慰虞医生，这个病人血常规检查结果中，白细胞数量超过一万（白细胞的正常数量为4000-10000，新型冠状病毒的症状之一是白细胞数量正常或偏低）。电话那头，虞医生战战兢兢地应着。

所幸的是，除夕夜六点，病人的核酸检测结果出了，为阴性。

1月28日，感染科的罗护士启程支援武汉。2月9日清晨，一名ICU医生与一名内科护士也前往武汉。

岱山县内尚未出现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但零报告的背后，爸爸、妈妈还有很多医护同事已经近一个月没有休息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