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地探寻:荣昌清江镇,邻界跨川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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濑溪河,属沱江水系一级支流,发源于重庆市大足区西北侧的中傲镇双溪村,源头称“洪溪”,涵养点为该镇“上游水库”。河道呈西南流向,经荣昌区,入四川省泸县境,终至胡市镇汇注沱江,河长195千米,流域面积约3240平方公里。流径蜿蜒川盆中南部低山丘陵,哺灌广袤农耕田园。濑溪河多弯折曲流,凹岸受到侵蚀,河水则将侵蚀物质往下游涌泄,弯曲段便出现深槽;两侧深槽的平均间距且宽于河床,沿途低山、高丘的基岩加上侵蚀物质往河道断裂延伸,即产生出现浅滩交错分布,更影响整段流程。濑溪河全段主要有24处河滩,有些目前还作为了行政地名,如清江(滩)、牛滩、玄滩等,民间也流传着“望娘滩”之亲情典故。这些河滩对航程却有很大的险阻,无论客货,都需“换船转滩”才能通行。川盆物贸丰富,这一区域又盛产食盐、罐皿、布料等,而由濑溪河经沱江可沟通永宁河(永岸)南下滇黔,使水系内货运功能繁忙,从事相关生活、交易的人群居多(船工、商贾等),并依水岸兴聚起码头、集市、城镇。
濑溪河流域地图
地处濑溪河中下游的清江滩,跨河邻界荣(昌)泸(县)两县区,不仅是河流地貌现象,也是一座因转滩码头而兴聚的边境集镇。清代在濑溪河(东)岸的清江滩畔建“清江场”,属荣昌县,并修筑“清江滩桥”沟通荣、泸县境。
清代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 由文康、廖朝翼所编修的《荣昌县志》(卷三 山川.津梁)中,对濑溪河“清江滩”与“清江滩桥”的记载。文献中提到的“思济河”,即为赖溪河古称之一。
清代版《荣昌县疆域图》中,对清江场与清江(滩)桥的要素信息标注。
民国时期的1930年,设清江乡;1958年清江乡并入安富公社;1961年析置清江公社;1984年复改清江乡,1993年撤乡置镇。
清江镇位于今重庆市荣昌区南部,盆东平行岭西南缘—螺罐山与古佛山之间的浅丘中,距荣昌城区25公里,乘坐班车约1小时到达(沿途要走走停停上下客)。来到场镇后,便在转盘处看到了清江经方洞镇开往泸县县城福集镇的省际公交车,这也是自2020年川渝开展各项合作以来,两地间开行的多条跨省公交线路之一。其中不少线路是由所毗邻的乡镇对接乡镇,而清江则直接开到了邻县的县城里。从车牌与车身广告宣传来看,此车属泸县。清江到福集20公里,公交车行约40分钟。
此次探寻青江镇,分为老街(含清江滩桥、古城墙)与人民路省际边界两大内容。首先前往老街转转,图中左侧是一家茶馆,也兼卖白酒与杂货。其余各店铺要么是住宅民房,要么已经闭店关停。
老街的正式名称叫做“清江街”,对应通达老码头。北段长约100米,也是清江古建筑保存较为完好的街巷。尽头位置是一家酿酒坊(在川盆临水区域,酿酒产业非常普遍,可谓对资源的途便利用),左拐就到老码头。当时正逢春节前夕,老街两侧挂满了喜迎佳节的红灯笼,虽然寂显冷清,但节日氛围却烘托得很到位。
在老码头位置一眼便可眺望横跨濑溪河的清江滩桥,对岸是四川泸县境。
如今老码头早已停用,成为了旧址。沿循这段河畔基岩可从老码头走到清江桥头。墙角高大的黄葛树对河畔形成一片天然绿荫遮蔽。黄葛树是川渝一带古镇村落的地标性植被,尤其是在老街场口,雄矗拔茂。挺郁码头也算很常见了。
在清江桥头,看到了砂岩条石垒砌下的城墙廓体。关于清江城墙,之前没有进行系统了解,文献上对此也鲜有具体记载。只是从某些零散的战事背景下,做大致估判。清江作为濑溪河中下游转滩码头,渐而发展成两县交界处的边贸集镇,方位影响沟通宜泸及辐辏滇黔。那么拥有如此重要的区域功能,清江当地的乡土官绅们是否会因发生某些事件而开展防御呢?
在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的《荣昌县志》(卷十八.戎事)中,提到了咸丰年间“滇贼跳梁”窜犯等字样。“滇贼”即指清代咸丰-同治时期云南昭通农民李永和、蓝朝鼎领导的反清武装,大陆正史称之“李蓝起义”。这场起义历时六年(公元1859—1865年),战事几乎席卷了整个四川盆地,还包括邻近的陕南、陇南等处。特别在举义之初,从昭通到宜宾、乐山一带是起义军与清军激烈夺杀的主战场,那么与之相近的荣昌自然会受到波及影响。在相关文献记载中,荣昌县境与清江等场镇确实发生过“李蓝起义”战事——
咸丰十年六月二十六日,李永和率领的何国良部抵达荣昌盘龙场,遭到团防抵抗,毙团丁34名。二十七日,中营游击方定中统领官军练勇1700余人来荣驻防,住县城。六月二十九日,另股东征军张第才部率民军抵达蒋家寺,遭到祝良芳的顽抗。三十日,张部迂回攻打清江场、古桥场。
由此可见,清江这座非县域治所的码头集镇也修筑有城墙,实属特殊背景下,地方所主导的防御性举措了。
李蓝起义发生的时间,则跟太平天国运动正好吻合。当年四川各地而因此大力兴办团练、并在除县城之外的重要市镇、村寨修筑防御工事。如今川渝地区有不少坐落于山区间的XX寨,就源自这类历史背景(还包括早期防白莲教、日常防匪患等)。清江城墙大致也修筑于这个时期,恰好碰上李蓝起义,发挥了防戍作用。
这棵老黄葛树旁,挂有“清江城墙”的文保牌,现属荣昌区级文物保护单位。清江城墙共有多长,范围几里,尚未做细节考证,如有熟悉者可以进行补充。
清江滩桥,兴场而建。老桥形态已被水泥石板所覆盖,仅基址位居原处。此桥以中间为界,目前由川渝各属半边。
清江滩桥中间的川渝分界点,其两侧护栏最明显,重庆明显修复过,四川这头还显得很破旧。
对(西)岸的四川泸县境聚落房屋。
从古桥四川一侧回望重庆荣昌清江镇。
走过古桥,来到四川泸县境内的新场街聚落,这里基层政区归属为泸县方洞镇石牌坊村。附近还有一座在川渝地区小有名气的清代古建筑群落——屈氏庄园,但不属于本号关注范围,就未前去参观了。
新场街的铁匠铺作坊,店铺恰好位于清江滩桥头。师傅正在进行打铁操作,这类原始人文状态下的打制铁器场景,已经很少见到了。某些古镇为吸引游客,会搞摆拍,但这里却能真正感受到货真价实。
在四川新场街侧观清江滩桥全貌以及眺望清江镇老码头一带的聚落房屋。
濑溪河石滩及码头水运为清江镇带来了浓郁的商旅人文底蕴,且拥有较好资源,可作为历史类旅游开发。但清江现阶段缺乏打造与宣传,再加上老街整体肌理保存也不完善,便沉寂了下来。如果清江能按照“古镇”标准开展活化修复,并将码头、城墙,包括对邻省的屈氏庄园整体利用提升,其游览价值不会亚于荣昌主流古镇万灵(原路孔)与安富(依靠陶罐产业)。希望今后能得到主管部门重视。
结束了对老街的游览后,回到新街区。清江场镇由北往南延伸,聚落呈线状。新街区以转盘为界,分为清新街(北)与人民路(南)两条主干道。人民路南侧,即是清江镇南场口,也是重庆荣昌与四川泸县的省际政区交界点。
川渝交界点是一处小坡垭,公路略有起伏。在这里回望清江镇新街区。为防止疫情、猪瘟等病源,双方都在这里设置了检查卡口,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立即形成阻隔,而一旦结束,便又恢复日常,两地居民仍自由往来交融。
跨省之间,通过道路来判断界线,最为清晰明了。荣昌区在清江镇南场口矗设的地名指向牌。这里距离双方卡口点约10米,荣昌有段延伸范围。但在此没有看到官方界桩。
进入四川泸县境内看到的道路与地名指向牌。从图中公路右拐可前往泸县县城福集镇,直走可到方洞镇。而石桥镇需在前往直行约1公里后某路口左拐上山(该镇聚落在山上)
四川泸县所设立的农村公路“路长制”信息牌,后边又见到了川盆冬水田。
泸县境内设立的另一块道路与地名指向牌(由南往北),前行直走500米,就是川渝边界了。图中左侧的瓷砖房屋是跨界后的第一家,但貌似很久无人居住了,也许只剩下宅基地产权,原住民早就进了城,等待有朝一日返乡拆迁。
四川泸县境内靠近清江镇的建置原为天宝乡,1992年并入方洞乡(后升镇)。天宝乡驻地姚石坝村,现在与董湾村合并后,仅是一处开有几家店铺的居民点,董湾村卫生室也设在这里。姚石坝距清江镇与董湾村委会都是1公里,距方洞场镇约4公里。如果以前天宝与清江均朝对方再延伸一点,那么又会形成一处跨界场镇了,沿革将跨度“县(荣昌/泸县)—市(四川省泸州市/江津地区·重庆市)—省(重庆市/四川省)等几个阶段。
在姚石坝拐上石桥镇的路口处,有一栋类似粮仓的房屋。墙壁上的标语和宣传画面极具时代感,也隐喻衬托了现阶段的某些事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缩影见证,往事嘘唏。
1990年版《重庆市地图集》中对清江镇、方洞镇、天宝乡一带的要素信息标注。这版图集对此区域的地形渲染,要比1981年版“川图”做得更好,山脉、低丘、滩坝,铺垫清晰视野,大家可以对比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