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不知道,3岁的儿子不是他的。
文 | 等鸟人 插画 | 培培猫
冯萍这几年来,一直过得提心吊胆。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因为这个秘密,眼前平淡而真实的生活,就像摇曳在风中的火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她知道,火烛早晚会灭,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灭。
一个月?三个月?半年?还是更多?
就是这等待的日子,让她寝食难安,恨不得自己一口气吹灭了烛火。
冯萍也恨不得把堵在心里的这个秘密主动说出来。
是死是活,要杀要剐,都随他去吧!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痛苦了。
说来话长。这事要从冯萍刚刚参加工作时说起。
大专毕业后,冯萍在城郊一个单位上班,工作不算繁忙。
秋去冬来,很快到了元旦,单位组织职工掼蛋比赛,无非就是借着节日的由头给职工发福利。
同事撺掇冯萍参加,冯萍推辞:我不怎么会打,拖组员的后腿。
确实如此,掼蛋是组合之间的较量,讲究的是配合默契,是连横合纵。
要是打得不好,还会被对方埋怨,冯萍可不想。
这时,办公室同事陈立朗声说道:“冯萍,要不你跟我一组,我也打得不好,算不上谁拖谁的后腿。”
陈立既然这么说了,冯萍也就不好再推辞。
在比赛之前的日子里, 陈立下了班就带着冯萍找人打牌练手。
到了比赛那天,他们两个竟然配合得宜,一路跌跌撞撞有惊有险,最后竟然获得了第二名。
拿着单位发的商场购物券,陈立随手给了冯萍,冯萍感到诧异。
陈立说,商场衣服贵,一张券根本不顶事儿,倒不如你都拿着去买件过年的衣服。
冯萍便收下了,心里觉得暖暖的。
她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慢慢生长,细细的,微微的,小喜悦。
她感觉到,陈立也应该感觉到。
比赛结束之后的日子里,陈立跟冯萍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有了之前打牌的合作,两个人说话也有种“自己人”的味道。
冯萍会把自己抽屉里藏着的酸奶、葡萄干偷偷给陈立吃。
工作上有什么不会的,陈立也热心地帮她的忙。
冯萍在窗口工作,有次遇到个难缠的老男人,办理一大堆业务之后,还非说冯萍服务态度不好,嚷着要投诉。
冯萍气不过,又不好争执,只得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哭。
等她出来,发现陈立站在卫生间门口,见到她人,他劝慰了一番,最后拿出一块巧克力给冯萍。
那时候,冯萍已经不怎么委屈了。她连连摆手,说不吃巧克力,太甜。
陈立不由分说,把巧克力塞到冯萍的衣兜里。
那是个春天,冯萍的衣服已经穿得比较单薄了,陈立的大手插进冯萍的衣兜,透着薄薄的布料,不可避免地挨到了冯萍的腰上。
陈立愣住了。
冯萍的脸,也红了。
等他走后,冯萍愣了好一阵儿,腰上被陈立触摸过的那一块,仿佛在火辣辣地烧着。
那块巧克力,冯萍吃得很仔细。
陈立是在一个夜晚跟冯萍表白的。
那天,一个同事结婚,在城里酒店摆酒,同事们都出了份子,一起参加婚宴。
冯萍本来是坐别人的车子去的,哪晓得开车的同事在酒席上喝了点酒,开不了车。
冯萍想着打车回去,这时,陈立说:“你跟我走吧!我送你!”
陈立骑着一辆摩托车,并没有径直把冯萍送回家,而是弯到了护城河畔。
这里因地制宜,有花有树有亭子,到了夜晚,有草木掩护,就成了年轻人约会的地方。
陈立带她到这里来,冯萍就预感到会发生什么,她的心砰砰直跳。
两个人沿着河滨小道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聊。
在一棵大柳树下,陈立猛地抱住冯萍,把嘴凑了上去。
一瞬间,冯萍觉得天旋地转。
她喜欢陈立,她知道陈立也喜欢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谁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陈立用一个深情而绵长的吻,确定了他们俩的恋爱关系。
那天回家之后,冯萍翻来覆去睡不着,内心被巨大的喜悦充盈着。
以后的日子里,冯萍无比盼望上班,盼望见到陈立。
陈立关照冯萍,暂时别在单位公布他们的恋爱,那些老同事闹笑可不得了。
冯萍点点头,由期待上班改为期待下班,因为下班之后,陈立会骑着摩托车带她四处转,有时候绕着城郊的农田树林,有时候去逛城里的夜市。
冯萍的爸爸常年在广州工作,她妈妈在一家工厂做会计,下班之后常去打麻将,管不到冯萍。
冯萍安心地跟着陈立到处闲逛,打发下班后的无聊时光。
有一次,冯萍的妈妈去了外婆家,当天不回来,冯萍就把陈立带到她家。
在她的房间里,冯萍既羞涩又期待地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事后,陈立激动地抱着冯萍,久久的,静静的。
正当冯萍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之中时,她和陈立的恋爱被她妈妈知道了。
她妈妈是个强势的女人,说道:“穷个落汤寡水的人家,也配跟我们家结亲?”
妈妈一语切中要害。
是的,陈立家很穷,父亲早年去世,他妈妈拉扯陈立兄妹长大,已属不易。在已经家家都是楼房的乡下,他家还是四间平房。
而冯萍家,他爸爸在广州收入可观,家里盖了三层洋气的小楼,在村里属于富裕人家。
按照冯萍妈妈的心思,她是要把姑娘往城里嫁的。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是猪油蒙了心,要是嫁过去,咱家还不够填那个穷窟窿!”妈妈训斥着冯萍。
冯萍默默不语,她在乎的是陈立的态度。
她知道陈立家穷,也知道陈立为什么把购物券给她——他绝对舍不得在商场买衣服。
但她不在乎,只要陈立要她,她就铁了心嫁给他。
后来,冯萍的妈妈趁着夜色,悄悄去陈立家闹了一场,说的话低沉而铿锵,意思是让陈立的妈妈管好自家的儿子,别勾搭她女儿。要是再来往,她就找关系,撸了陈立的工作。
又当面训斥了陈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
陈立的妈妈一听说儿子的工作要没了,吓得不行,连声答应。
陈立被冯萍妈妈的态度激火了,冲她道:“不许这样跟我妈说话!”
冯萍的妈妈撂下狠话,夺门而去。
陈立的妈妈在家寝食不安,不停地抹眼泪。而年轻人的自尊一旦被侵犯,就会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来。
陈立对冯萍说分手,态度很是坚决。
冯萍盯着陈立,表示不相信。但陈立硬着心肠,不跟冯萍见面,在单位,态度也是冷冷的。
冯萍伤心不已。
而那头,冯萍的爸爸火速从广州赶回家,不由分说,辞了冯萍的工作,把她们母女两个一起带到广州。
跟女儿一生的幸福相比,眼前的工作算个屁啊!
在他们看来,只要有了距离,只要不见面,年轻人的情丝早晚断掉。
在广州的日子里,冯萍的爸爸妈妈把她盯得死死的,生怕她跟陈立联系。
他们不知道,其实暗地里冯萍打了无数个电话给陈立,让他等她。可陈立要么不接,接了的话也是让冯萍不要再找他。
冯萍恨不得飞到老家,飞到陈立的身边。
再后来,有小姐妹告诉冯萍,说她走后没多久,陈立就订婚了。
对象是村支书的二女儿,村支书早就相中了有才有貌的陈立,而他的贫穷,在村支书眼里,也是优势。
穷才好呢,陈立才能接受他家初中毕业的二女儿。
一个有才,一个有财,算是互补吧!再说了,只要结了亲,陈立家还能一直穷下去么?老丈人会扶持的。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定有不少人分析给陈立听。
陈立妥协了,接受了这门亲事。
冯萍的爸妈也一定听到了这事儿,在冯萍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意思是让冯萍死了这条心。
再过了些时日,据说陈立结婚了。
经历了失恋的冯萍伤心不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走不出来。
得知陈立结婚,冯萍的爸妈放心地从广州搬回老家。
后来,有热心的亲戚给她介绍对象,令她爸妈比较满意的,是一个在烟草公司上班的小伙子樊伟。
虽然樊伟长得不如陈立,矮墩墩的,但看起来憨厚老实,最重要的是,父母将来都能拿退休工资,而且在市中心有一套大房子。
冯萍觉得她此生不会再爱了,便抓住樊伟当做感情的慰藉品,两个人开始交往起来。
再后来,樊伟向冯萍求婚,冯萍就答应了,很快举行了婚礼。
婚后的冯萍很快就觉察出,自己草率的决定为自己不幸的婚姻埋下了伏笔。
她发现,她对樊伟怎么都爱不起来。
虽然樊伟老实、顾家,对她也挺体贴,冯萍也努力去接受他,但所有的点都那么不契合,樊伟不但没有走进她的心里,反而渐行渐远。
婚后不久,冯萍就在城里一家单位找了个工作,她对樊伟说,她才进单位,假如现在怀孕的话,影响不好。
樊伟觉得有道理,两个人同房的时候,都做好了避孕措施。
可就在冯萍的心日趋平静的时候,有一天,她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来电。
一看,是陈立打来的。
顿时,冯萍的呼吸停住了,紧接着,心跳加快起来。
陈立约她见面。
冯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赴约。
她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跟陈立在一家茶餐厅见面。
隔了两年,仿佛分手就在昨天,冯萍坐在陈立的对面,几次抑制住了眼泪。
“你还好吗?”陈立问。
冯萍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呢?”
陈立脸上挂着忧郁,絮絮地说起他强势的老丈人,乖张的小舅子,木头似的老婆:“没读过书,话都说不到一块儿。”
陈立和冯萍不由得都联想到当初他们恋爱时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
一瞬间,他们沉默了。
也不知道是谁提议,总之就这么默许了,他们去开房了,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再次重逢的恋人迫不及待地交付了自己。
事后,冯萍的内心涌现出盛大的后悔和慌乱。
双方都已有了家庭,还能怎样呢?难不成各自离婚?太难了,陈立都有了女儿了……
假如不离婚,以后继续偷偷摸摸交往?冯萍做不到……
想不到自己结婚不久,就出轨了……
冯萍说:“这次就是个句号,咱们以后别见了。”
陈立默默不语,之后,沉重地点点头。
在冯萍心里,已经把这次肌肤之亲当做是对过去的告别,以后她想跟樊伟好好地过日子,生个孩子。
打那以后,她跟樊伟再没采取避孕措施。
一个月后,冯萍的例假迟迟不来,在卫生间用试纸一检测,两条红线——怀孕了!
冯萍慌了!她不能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陈立的,还是樊伟的。
她想到把孩子打掉。
没想到,樊伟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了检测结果,欣喜万分,狠狠地在冯萍脸上亲了一口,让冯萍好好休息,他要把她当太后服侍。
冯萍看到樊伟那狂喜的样子,心里一软,劝慰自己:很大可能是樊伟的。跟陈立就那一次,应该不可能。
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她安心养胎。
得知冯萍怀孕,公婆也是喜不自胜,孕期把冯萍照顾得好好的。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冯萍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更是乐得不行,把孩子当做手心里的宝,小心呵护着。
可是,随着孩子越长越大,冯萍越来越不安。
因为,她看得出来,孩子不是老公的,而是陈立的!
别人都说,孩子不怎么像他爸爸,像妈妈多一些。
只有冯萍清楚,孩子到底像谁。太像陈立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孩子和陈立一样,耳垂下方的面颊上,都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自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3岁了,冯萍没有一天安神,每天都在焦灼中度过。
她觉得对不起老公,对不起孩子。想到老公疼这个孩子就跟自己的命一样,她想象不出来,一旦樊伟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他会怎么样?
肯定会发疯吧!
假如不说出去,一直拖着,日子也很难受,她都担心自己说梦话,会把真话说出来。
她想过联系陈立,可是,听说陈立都生了二胎了。联系了又怎样,他能负责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浮出水面,早晚的事情。
这个秘密压在冯萍的心里,让她透不过气来。
“我现在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我老公?”冯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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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鸟老师,80后老文青,内心纯真的教书匠和写字匠。用文字浸润生活,善于将日子过成段子。个人原创公号:等鸟人(ID:idengniao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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