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洋小文》------乘风凉 作者:徐亦 改编:晨音、张林龙 朗读:牛美华
《兮洋小文》------乘风凉 作者:徐亦 改编:晨音、张林龙 朗读:牛美华
“乘风凉”迭个词啊辣我伲生活当中一眼眼谈出了;现在个人,一到夏天啊,就迓辣屋里相孵空调了;也难怪,我伲60后搿一代人,小辰光还呒没看到过空调,更何况伊个辰光,天好像还呒没介热。
老早辰光,“乘风凉”是大热天上海街头夜里个一道风景线:弄堂里,小区楼底下,一到傍晚辰光,太阳西沉,就有穿着汗衫平脚短裤个“头势”清爽个爷叔,端一盆水,辣辣门前个水泥地浪,或者依树而立,沷水净尘降温。
三三两两,东家个爷叔、西邻个小囡们,抬桌搬櫈,团团摆开。
待等太阳完全没了,东家个男小人赤着上身,湿露露个窜上櫈子;西家个小姑娘甩着头发梢上个水珠,文静个坐到椅子浪。
张家姆妈端菜拿碗,招呼着屋里个人;李家爸爸索性托着蓝边大碗,尖尖个白米饭浪堆着豇头茄子,手里还拿着印有“抓革命,促生产”搭单位名称个大号搪瓷杯子个茶水,边吃、边看、边东家-西家个茄山河。
气性大个,边吃边嘴巴里勿停个,交关本色;脾气性温个,糯糯个招呼着隔壁邻舍来尝尝小菜味道,交关温婉;大大列列个则是东家一挟,西家一筷,边吃边啧啧称赞;难得,碰着落雨了,气性大个,往往抢着先搬邻居屋里个台子凳子咾啥冲进楼,最后再来拿自家淋湿了个椅子咾啥回转去。
吃着,聊着,整栋楼、一条弄堂,三五成堆个侪出来坐了。
夏夜初临,风拂气爽;有大人取出冷水浸过个西瓜,一刀一块,坐者人人有份;小弟弟、小妹妹们开心个跳来蹦去,传递着西瓜;“噢唷,勿够嘛,小民姆妈,还有两只一道拿来”,切瓜个说;“小民阿爸,勿要了”,大人辣回应;小囡们却是团团个围辣小民阿爸边浪;于是,两只、三只,切光了事。
大部份辰光,姆妈们收拾好餐具,让小小囡睏辣椅子里,摇着蒲扇,有一搭呒一搭个茄山河。
有高年级学生仔,团团围起,每日故事会就开始了;有成绩好个、偏文科个、或者看了勿少书个男同学开讲:西游、水浒、聊斋;语言稚嫩,却也绘声绘色;讲着讲着,停了下来,作一个嘴巴干个样子,马上就有故事迷快快个送上一瓶盐汽水,拿过来,大口大口个灌下去,边上人咽着馋唾水,等着快点开讲;盐汽水吃光,嘴巴一揩,空瓶一还,交关豪爽,故事继续讲下去。
有个小姑娘怕难为情个拉着小姐妹一道听,听到妖女书生个人鬼情未了情节,满面个憧憬搭惊悚;男小人则是拉牢讲故事人,非要辩清孙悟空搭牛魔王到底啥人更加厉害。
夜深了,星星出来了;有调皮个小家伙嚎叫:鬼来了!只听见搿些小囡齐刷刷个尖叫:“啊”!
“小赤佬,吓人做啥”,阿爸姆妈必然会大声训斥调皮捣蛋鬼。
星星满天了,三三两两个,乘风凉人陆续侪回去了;还辣乘风凉个人,有个睏着了,有个声音低低个还辣讲闲话;难得有汽车开过,睏熟个人勿醒,轻睏个抬起头,看汽车尾灯闪跳着打只弯勿看见了,放下头,又睏了。
草丛里、树浪向,勿晓得名字个昆虫辣拉轻声细语;好像催眠曲,乘风凉人侪摇摇晃晃个起身,收起桌椅,拾净地面,回屋去。
地面浪又像沷水净尘一样个干净了。
第二日,依旧重复上演着同样个故事,倒是勿厌倦,也勿疲倦。
交关想念少年辰光个迭个一道风景线。
或者,当大家辣陌邻个水泥钢筋当中,华丽奢侈个生活着个辰光,是勿是会想念老早“乘风凉”夜里个风景呢?
也或许,交关无奈。
但我想,一定会有人期待着。
只要期待,就有希望。
写于2017年夏
普通话版:《兮洋小文》------乘风凉
作者:徐亦
曾几何时,“乘风凉”这个词己经不在生活中出现了;现在的人,一到夏天,便躲进家中孵空调了;也难怪,我们60后这一代人,年少时还没见过空调,更何况那些年,天好像还没这么热。
那时候,“乘风凉”是夏日上海街头夜晚的一道风景线:弄堂里,小区楼底下,一到傍晚时分,太阳西沉,就有穿着汗衫平脚短裤的“头势”清爽的爷叔,端一盆水,或门前的水泥地面、或依树而立,沷水净尘。
三三两两,东家的爷叔、西邻的小男孩,抬桌搬櫈,团团摆开。
待斜阳没了,东家小子赤着上身,湿湿的窜上櫈子;西家女孩甩着发梢的水珠,文文的坐到椅上。
张家姆妈端菜拿碗,招呼着家人;李家爸爸索性托着蓝边大碗,尖尖的白米饭上堆着豇头茄子,就着印有“抓革命,促生产”和单位名称的大号缸的茶水,边吃、边看、边东家西家的聊。
气性大的,边吃边骂骂列列的,很本色;气性温的,糯糯的招呼着邻家来尝菜,很温宛;大列列的则东家一挟,西家一筷,边吃边啧赞;偶而,遇着下雨了,气性大的,往往搬了邻家的桌椅东西先进楼,最后了,才骂骂列列的拿着自家淋湿了的东西回家去。
吃着,聊着,整栋楼、一条弄,三五成堆的都出来坐了。
是时,夏夜初临,风拂气爽;有大人取出凉水浸久的西瓜,一刀一块,坐者有份;男孩女孩蹦跳着,传递着西瓜;“赤那,勿够嘛,小民姆妈,还有两只一道拿来”,切瓜者说;“小民阿爸,勿要了”,大人答;小童鞋们却巴巴的围在小民阿爸边上;于是,两只三只,切光了事。
大部份时候,姆妈们收毕餐具,让小小孩子躺在椅中,摇着蒲扇,有一搭呒一搭的聊。
有高年级童鞋,团团围起,每日故事会便开始了;或成绩好的、或偏文科的、或看了不少书的男童鞋开讲:西游、水浒、聊斋;语言稚嫩,却也绘声绘色;讲着讲着,便停了下来,作口渴状,便有故事迷快快的递上盐气水,接过,大口猛猛的灌,迷们咽着唾沫,急急的等着开讲;喝光,抹嘴,递瓶,童鞋很豪气,继续讲故事。
涩涩的女孩拉着小女伴一起听,听到妖女书生的人鬼情未了的情节,满面的憧憬和惊悚;小男孩则是扯住讲故事人,非要辩清悟空和牛魔王到底谁更厉害。
夜临了,星星出来了;有调皮的小家伙嚎叫:鬼来了!只闻男女童鞋齐齐尖叫:“啊”!
“小赤佬,吓人做啥”,调皮鬼的爸妈必厉声斥道。
星星满天时,三三两两的,乘凉人录续回家了;还在乘凉的人,有的睡着了,有的低低的语;偶而的有车驶过,重睡的不醒,轻睡的抬起头,看尾灯闪跳的拐弯不见了,放下头,又睡了。
草间、树上,不知名的昆虫低低的呢喃;仿佛催眠般,乘凉人都摇摇晃晃的起身,收起桌椅,捡净地面,回家。
地面如沷水净尘时一样的净。
次日,依旧重复演绎着同样的故事,却不厌倦,也不疲倦。
很怀念少年时的这一道风景线。
或者,当人们在陌邻的水泥钢筋中,华丽奢侈的生活时,会想念老早旧时“乘风凉”的风景么?
也或者,很无奈。
但我想,一定会有人期待着。
只要期待,就有希望。
写于2017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