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有用吗？——读《颠覆者：周鸿祎自传》有感（上）

周鸿祎出版自传《颠覆者》，是选准时点的。恰逢360回归A股，互相造势，一边是江南嘉捷连拉涨停，创造着令人眼热的财富故事，一边是颠覆者爆料，读者好奇心爆棚，老唐也不能免俗，下手一本先睹为快。

读完有些时间了，一直被各家公司的三季报耽误，没能抽出时间来码字。终于在16号推送了腾讯三季报后，长出一口气，趁热乎把这篇读后感码掉，要不，过几天就懒下去了。

书里确实爆了很多料，3721的、雅虎的、奇虎的、3Q大战的，但这不算读这本书的收获，更大的收获是老唐发现，周鸿祎商业生涯的几次著名商战，和他学生时代跟人打架、差点被开除的一件小事，在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框架是一模一样的，真真让人忍不住感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反思或总结的作用，恐怕被有意无意夸大了。至少在周鸿祎本人身上，天性的因素更强大一些。

读完这本书后，老唐甚至在想，周鸿祎在未来商战中的策略，恐怕是可以推测出来的。

事情是酱紫的。周鸿祎刚刚被保送到西安交大的时候，因为和人打架，差点被开除。和周鸿祎打架的某甲，比周鸿祎小三岁，但比周鸿祎高一级，是西安交大少年班的。

某甲和周鸿祎宿舍里一位同学是老乡，经常厚着脸皮来找老乡混吃混喝，自己从来不掏钱。虽然某甲和老乡都跟周鸿祎不熟，但周鸿祎觉得看不惯，就带了自己的双截棍去某甲的宿舍里，揍了某甲一顿。

某甲莫名其妙挨了打，当然想不通，回头找来一帮朋友，冲进周鸿祎的宿舍里，把周鸿祎一顿狠揍。不仅给周鸿祎脑袋开了瓢，身上见了血，抢走了周鸿祎身上的50多块钱，并要求再赔一条烟了事。周鸿祎被揍得跪地求饶，当然必须答应。

为了找回被抢50多元的巨额损失，为了筹集烟钱，周鸿祎不仅搜集旧书去练摊，还发现了用电脑编个程序，街头搞科学算命很来钱。按照周鸿祎书中表述：“科学算命的生意很不错。算一次收一元钱，一天竟然能挣100多元。在当时，这算是一笔巨款了。”

然后周鸿祎筹够了钱，送了两条云烟给某甲，这事儿就算平息了。

请注意，接下来这段文字是周鸿祎思维方式的关键：

我想方设法还上了两条云烟给少年班的敌人。一切危机都看似解除了。 但是我可不是这么想的。按照江湖的规则，战争必须是你来我往，我吃了大亏，势必应该再有一战的。

于是我刚刚回到西安，立刻找朋友帮忙，又想方设法收拾了对方一顿，并且奇迹般地抢回了云烟。 

如此这般，战事再次升级，他不再恋战，竟然到学校把我告发了，言辞里全是对我单方面的诋毁。因此，我刚刚回到学校，就听到这么一个噩耗，说我要被交大开除了。当时于我那可真是五雷轰顶。”

有趣吧？前面上门揍某甲和某甲找人回揍，还算正常，青春期小伙子们，谁没干过这无事生非的事儿啊！

周鸿祎靠科学算命筹到了钱，给某甲赔上两条云烟（某甲这伙人本来让他赔一条烟），事情平息了。然后周鸿祎再找人去把某甲揍了一顿，抢回云烟。这战况，被周鸿祎挑动的又升级了。

结果某甲上学校把他告了，周鸿祎用了“他不再恋战，竟然到学校把我告发了，言辞里全是对我单方面的诋毁。……五雷轰顶。”这段话里的意思，暴露了周鸿祎的内心想当然的认为，对方应该要么认怂，要么再找人来把自己揍的跪地求饶，才是正常反应的。他“竟然”（出乎意料）去学校告状，太意外了（五雷轰顶）。

在大一学生周鸿祎的眼里，暴力来暴力去，靠拳头和江湖势力自行解决问题，是合理的，是理所应当的，也是正确的。谁拳头硬谁人多，谁就理应获胜

——补记：事情被“告老师”后，周鸿祎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跑去找老师，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展示了被揍的伤痕和医院的证明，最终学校手下留情，只给了个“全系通报批评”的处分。

这种思想，虽然周鸿祎一再反省，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其后来的商战中，也多次可以见到这样思考问题的影子。

例如，周鸿祎的3721插件和李彦宏百度IE搜索伴侣之争。

2002年6月，后起之秀百度开始发力争抢流量，学习当时的霸主3721的做法，也做地址栏插件。当时3721占80%的市场份额，基本处于一统天下的态势。百度还是一家小公司，为了争抢流量，百度出了一个损招，让用户选择百度的同时把3721删掉。

这种情况让周鸿祎非常恼火，此时周鸿祎怎么处理的呢？你让用户把我删掉，我也让用户把你删掉。而且，我发挥技术优势，把3721做的根本就删不掉。按照周鸿祎书中的表述“同行都卸不掉，就更别提白领、工人或者农民工了。”

三家大战用户电脑地址栏（3721、百度和CNNIC），几个流氓插件抢着往用户电脑里装，互相阻止对方弹出，互相想办法卸载对手，结果就是用户电脑运行慢如蜗牛，用户体验被牺牲掉了。

到2003年9月和10月，百度以不正当竞争为由，两次将3721告上法庭，法庭上，主审法官问周鸿祎：“百度指责你删掉他们的东西，你干了没有？”，周鸿祎回答到：“我干了，但是是他（李彦宏）先干的。我干的所有坏事儿，他都干了。”

（中间你来我往不表，最终法庭判定：3721以后不得妨碍百度IE搜索伴侣和百度搜霸的正常安装，并承担本案诉讼费用。驳回百度其他诉讼请求。）

周鸿祎后来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他说：“这是我当时犯的一个很重要的错误，竞争态势危急，我的眼睛里只有对手，只有竞争，忘记了去体会用户的感受。当时我认为，百度这种互联网实用主义的做派让人反感，它违背了硅谷精神，让我非常不齿。但是，我没有考虑自己也在犯错。”

然而，后来在3Q大战里的反应，暴露了老周这次反思，是为反思而反思，并未“触及灵魂”。在3Q大战时，性格深处那种无视规则，以赢为第一目标的天性又占了上风。

我们看老周在书里的表述。周鸿祎将3721卖给雅虎后，担任了一段时间雅虎中国的老大。因为性格和雅虎文化有冲突，第二年就辞职走掉了（书里写的那段跨国公司内部文化很有意思，推荐阅读，跟本文关系不大，跳过）。

周鸿祎从雅虎辞职拿钱的时候，签了一份竞业禁止协议，大概内容就是在一年内不能从事和雅虎有竞争的业务，于是周鸿祎就扮演天使投资的角色，投了一家名叫奇虎的公司。该公司董事长是原3721的总经理，周鸿祎的搭档齐向东——雅虎会不会吐出三十两血，然后把公司律师开掉？

一年后，周鸿祎亲自上阵。奇虎的商业模式逐步转移到“干掉类似3721、雅虎上网助手等流氓插件”上，关于从流氓插件创始人到流氓插件杀手的转化，周鸿祎在书中是这样说的：

流氓软件公司的商业模式非常简单,他们靠不断骚扰用户来赚钱。刚开始一个月卖广告挣两三百万元都属于小规模,后来一些中等规模的公司一个月大概能赚五六百万元,大一点的就更不用说了。

我承认3721的插件模式的确是我发明的,这个模式其实有很多的创新,包括地址栏搜索、插件推广、代理渠道。对于之前犯下的不尊重用户的错误,我已经公开承认了。这个经验让我意识到要时刻以用户体验为重。

但是, 后来互联网里发展出的这些升级改造、瞒天过海的奇招损招,既不是我的发明,我也没有参与,现在大家却不由分说地把这些账记在了我的头上,这让潮水般的骂声涌向了我。

看到这些媒体报道,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我的内心暗下决定，要让市场上有一款产品，能够把这些流氓软件消灭掉。

就这样，老周的又一次辉煌开始了，360安全卫士闪亮登场，并在和老东家雅虎的口水官司和媒体骂战中，装机量不断飙升。

这一次，老周找到了用户的真需求。书中写到：“这次事件（指和雅虎的骂战）成了360安全卫士最好的宣传平台。无论双方的争论焦点如何，用户最终选择了用脚投票，选择了安装这款可以帮助他们减少流氓软件侵扰的软件。我知道，网民站在了我这一端。”

是的，网民这次站在周鸿祎的一端，用户才不管东家管家之争呢，哪个能让自己用的更顺手，就用行动支持谁。可能也正是这次收获，让周鸿祎尝到了媒体口水战的甜头，后来的3Q大战中，这一手段被老周使用的炉火纯青。

就在周鸿祎利用360安全卫士，以及随后开发的360免费杀毒，在互联网江湖里杀的人仰马翻、如醉如痴的时候，噩耗来了。2010年，腾讯推出了和360安全卫士同类产品……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今日次条《反思有用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