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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印象(上)

永远好奇的唐朝 唐书房 2022-09-08

山东境内,我们走了个环岛游路线,自4月18日抵达台儿庄开始,到5月8日离开德州结束,合计在山东境内玩了整20天。

曲阜

离开台儿庄,第一站去参观曲阜孔庙孔府孔林,朝拜大成至圣先师。 

中华文明几千年,要说谁对中国影响最大,孔老夫子排第二的话,可能没有人敢排第一。

无论是读书人还是文盲,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我们每个中国人的三观及行为,都已经被以孔老夫子为代表的儒家学说所影响和规范。 

两千多年来,这个国家区分同族和异族的准则从来不是血统或民族,而是儒家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

认同儒家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的群体,无论是什么民族的,都会被认同为中华民族的组成部分,譬如北魏拓跋氏,比如隋唐鲜卑独孤氏,比如大清爱新觉罗氏…… 

当然,孔子有今日的地位与历代帝王和官僚体系的大力推动有着很大的关系。

帝王和官僚体系之所以力捧甚至神话孔子,是因为孔子建立了一套以“仁”和“礼”为核心的思想体系,这套思想体系有利于凝聚人心、维护秩序,有利于国家疆土的大一统。 

孔庙孔府孔林合称三孔,相距不远。 

孔庙是在孔子故居的原址上不断扩建而成的祭祀孔子的庙宇。由于西汉以来历代帝王不断给孔子加封谥号,因而孔庙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现存孔庙主要是明清两代建筑,占地327亩,基本按照紫禁城的规制建造,绿树掩映中一片黄瓦红墙,令人肃然起敬。 

从孔庙出来步行就可以到达孔府,孔府是孔子嫡长子一脉居所。由于嫡长子自西汉至民国都有世袭的爵位,孔府同时也是一座官邸,里面主要珍贵藏品是孔府档案。 

历史原因,孔家一脉可能是今天14亿华人里,族谱记录最为完整清楚的家族,没有之一

自孔夫子开始,绵延2570年,期间战乱无数,灾害无数,王朝兴亡无数。孔家的家谱历经80代人(最新一代为佑字辈),已经成为中华文明最珍贵的见证资料,不仅前无古人,亦是后无来者。 

孔府嫡长子自宋代受封世袭衍圣公,一脉相传,穿越王朝更迭,直到末代衍圣公(孔子第77代孙)孔德成2008年10月28日在台湾逝世后,这个世袭爵位才算从人间消失。 

中华传统的命名方式,体现着一种秩序和传承,比如按照孔家族谱记录的最近的命名规则是“昭宪庆繁祥。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

孔家人只要看名字就知道,乒乓球运动员孔令辉是末代衍圣公孔德成的叔叔,同时是民国财神孔祥熙的侄子,是优秀干部孔繁森的侄孙…… 

想想,天南海北两个人,报上名就知道你是我孙子,我是你大爷,这是一种多么奇妙的传承,多么神奇的秩序。

可惜,70年断代史,这些传统断了。今天我们已经很难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了。 

相比孔庙300多亩、孔府200多亩而言,孔林最大。孔林是孔家的家族墓地,占地规模庞大,有3804亩,真是走到腿软。 

游三孔的最佳方式,是随便在任意一孔附近停车,然后乘坐当地特色黄包车游玩。

车夫会依次将你送到三处景点门口,坐等你游玩出来,再送你去下一处,并且在途中会滔滔不绝地向你背诵他们烂熟的导游词,收费才80元,相当实惠。 

我雇佣的黄包车夫,居然是孔家72代孙,宪字辈,论起来是孔繁森的爷爷,孔祥熙的曾祖,末代衍圣公的爷爷的爷爷的叔叔,好超值。

 三孔主要是朝圣心态,要说景色倒是普通,没啥好聊的。全程唯一引起我惊叹的,是孔庙里存着的一套“中国最古老的连环画”:《孔子圣迹图》。 

《孔子圣迹图》是中国第一部石刻连环画,刊刻于大明万历20年(1592年),内容以明正统九年(1444年)刊本为准,以编年顺序记录了孔子一生的重大事迹。

共计图画104幅,每幅长60cm,宽38cm,所有图画均配有文字说明,并佐以四字小标题,很是有趣。 

所有石碑都有玻璃罩子保护,拍照反光,看不清楚。刚好边上就有对应出版物出售,我买了一套。拍一张供大家欣赏

说到买东西,孔庙孔府商业气息挺重的,不知道至圣先师若地下有知,会不会生气?

被孔府菜吃坏肚子不说,景区内外不断有人追着游客聒噪,兜售各类书签戒尺木刻书籍画作拓片导游讲解,不胜其烦。 

本来我看上了一幅黄庭坚书东坡大江东去词的拓片,稍表兴趣,卖家就非常急切地从喊价480元一路主动降价,一直降到160元。太过迫切的样子,反而打消了我原本有一点点的购买冲动。 

附近几十公里的邹城,还有供奉亚圣孟子的孟府孟庙(我们没去)。孟子是子思的弟子(子思是孔子的亲孙子),他不仅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儒家学说,同时由于孟子善于运用排比、比喻等修辞手法,喜欢用故事来阐述和传播观点,因而对于儒家思想的传播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山东被称为孔孟之乡,孔与孟都是山东人的骄傲。 

当然,要论推动儒家思想传播的第一功臣,必须首推董仲舒。5月8日,在山东的最后一站德州市,我们恰好住在董子园旁,顺便去朝拜了这位向汉武帝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主张的先贤。

正是因为董仲舒说服了汉武帝(武帝之前的文帝和景帝更推崇道家学说),最终使儒学从百家学说中脱颖而出,成为中国社会正统思想,影响中国及中国人长达二千多年。

泰山

泰,看字形:“三人站在水之上”,很显然这座山过去是人民群众避水患的地方。

山东省东临大海、西靠黄河,境内水域众多,相应的水患也多。而泰山是山东境内最高的山脉,自然成为躲避水患的好去处。 

一旦上山,人就踏实了。可能正因为此,汉语带“泰”字的词,基本都和美好舒适有关,比如国泰民安、稳如泰山、否极泰来、泰然处之、泰山北斗、三阳开泰…… 

中国古代帝王历来有登泰山祭天的传统。一般在疆土统一、国泰民安之际,皇帝会登上泰山大声告诉他爹(皇帝自称天子,上天之子):

老爸,这是成绩单,看看儿子考的还不错吧?——然后等待着老爹发奖励,大致就是这么个场景。 

这样一座山,怎么能不去爬爬呢?虽然我家领导在2017年黄山游之后,已经听见爬山二字就头大了,但还是义无反顾地陪我走泰山。 

泰山之行,有两个核心体会,①我国民间宗教浓厚的实用主义色彩及强大的包容性;②人偶尔要逼逼自己,否则你不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大。 

先说前者。名山多古刹,泰山也不例外。泰山供的神佛复杂多样,进山门第一座小庙,就是让观音菩萨和关公同处一室——一般我不对着神佛拍照,这个实在罕见,侧身偷拍了一张

注意,这个关公不是佛教伽蓝菩萨造像,也不是武财神造像,好像是夜读春秋图,左手是本书吧?

不知道朋友们是不是都知道关羽夜读春秋的故事?也和男女独处一室有关。

话说关羽被困土山,在张辽的劝说下,和曹操订立了著名的“土山三约”:一、降汉不降曹;二、赡养刘备两个夫人;三、一旦知道刘备消息,无论千里万里赴汤蹈火也要投奔兄长。

曹操爱才,答应了这三条苛刻的条件。 

归降后,曹操不仅封高官送金银美女,意图打动关羽的心,同时也使了些阴谋,意图挑拨刘备关羽的关系。

其中一次就是安排关羽和嫂嫂同居一室,想着或者关羽乱性和嫂嫂滚了床单,或者虽关羽定力足够,但瓜田李下说不清楚,导致刘备生疑,两者都可以达到目的。

结果关羽让嫂嫂安歇,自己在门外点亮蜡烛,读了一个通宵的《春秋》,成功粉碎了曹操的阴谋——这就是夜读春秋的故事。

同样的混居庙宇还不少,记得有座寺庙同时供奉①泰山本地神“泰山奶奶——碧霞天君”,②送子观音;③弥勒佛;④药王;⑤观音菩萨;⑥魁星老爷+文曲星+武曲星; 

还有斗母宫。起初是座道观,名叫龙泉观,后来不知怎么成了尼姑的地盘,名字也改成斗母宫,里面同时供奉斗母娘娘和观音菩萨——斗母娘娘是中国古神话里北斗七星的妈妈(应属道教神仙序列)。 

同样是传说中的神仙(道教神仙序列),泰山供的还有天官、地官、水官,天官负责赐福,地官负责赦罪,水官负责消灾。

…… 

另外,一路上看那些磕头拜神的,基本上也是见塑像就磕头,管它属于道教佛教还是其他什么宗教,基本宗旨就是一个也不得罪。 

这些寺庙的供奉对象和信众的膜拜方式,很好滴展示了我国宗教的实用主义、拿来主义和包容性。与那些极端的某某教派原教旨主义相比,天朝人民和谐淡定的多,也少了许多滋生宗教冲突的土壤。

接着说第二点:人偶尔要逼逼自己,否则你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大。 

泰山大致分为前后两段,前段从山底走到中天门索道站,后段从中天门爬到南天门,其中前段有大巴替代,后段有缆车替代。

注意,前段老唐用的“走”,后段用的“爬”,我觉着这是精准地表达了前后两段道路的区别 

我家领导怕爬山,但还是鼓起勇气陪我来。不过,她的算盘很清晰,从山底走路到索道站,然后坐索道到山顶等我。

等我爬上南天门,见到领导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领导英明! 

领导英明在于,泰山的主要景点就在前段,前段聚集着大量的古建筑,庙宇道观和名人字迹。

期间可以观光关帝庙、一天门、孔子登临处、红门宫、醉心石、三义柏、万仙楼、风月无边、斗母宫、三官庙、壶天阁、回马岭、药王庙、步天桥、中天门等,道路大体平缓,基本处于溜达状态,景美人不累。

可以看下图里我家领导气定神闲的样子

后段全程都是台阶,其形状如图所示

从一点半到三点一刻,老唐总算爬完了——绿!圈!圈!坦率说,沿途有没有风景,风景美不美,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全神贯注地展开大小腿与台阶之间艰苦卓绝的斗争。

这段路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照片是老唐在慢十八盘时拍的,箭头处就是人们在陡峭台阶上蠕动的景象

然而,最艰难的是红圈圈。不要看红圈圈不长,它才是摧残人信心和体力的大杀器——至于照片,累的根本没想起来拍

更加杯具的是,爬紧十八盘期间,下雨了,而且下的不小。 

途中,脑袋里的小人一次又一次地鼓噪:算了吧,算了吧!爬到这儿可以啦,你看你看,又下雨了,这不是你不坚持,是天气不配合…… 

有时候,真的想从了它算了。然而,只有爬上去才能坐缆车、坐大巴下山。中途投降,只能再侧身走下去。想起那些台阶,我有点冒冷汗。

这其实和投资有点类似。历史成本不是成本,无论前面走过多少台阶,此时都已经失去意义。要紧的是对比当下面临的选择之间的得与失回头的得失 PK 继续前行的得失。

买入成本就是爬过的台阶。现在的市值与现在对企业的估值,就是回头和继续前行两种选择。

老唐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时而默背古诗,时而默诵佛经,终于在下午四点半左右登顶南天门。从早上九点半到下午四点半,足足七个小时,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聊了这么多艰难,我其实想让大家看最后两张照片:

这是一位父亲背着女儿登山。我在慢十八盘遇见他们的,后来我落后了,不知他们是几点登顶的,但肯定没有中途返回;

这是一位老大爷,82岁(后面跟着他儿子),几乎和我们同时进山门的,沿途休息时我们还闲聊了几次。老人家不紧不慢地,几乎和我同时登顶 

我想,我们每个人都远比自己以为的更加强大,关键是我们有没有创造机会把自己放在「只能进、不能退」的道路上去。在那种境地下,强大的潜能会迸发出来,结果会让你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经历过才有资格说超越。只有经历过,你才能从内心真正相信自己能战胜它。经历,只能自己走,无人可以替代。人就是这么一点点强大的,登山的乐趣或许正是在这里吧!

我想,不仅是登山如此,投资和生活也是同样道理。就好比老唐曾经靠跑步,在半年内从190多斤减至160斤以下。经历过这个阶段,身上再长点儿肉(这次出门重了约3公斤),完全不觉得有啥。因为我真的知道,只要愿意,我是有能力甩掉它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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