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人模狗样，唯独没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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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原创
作者 | 告非
做人，没有一点悲悯，没有对弱者的关怀，
如果你做其他工作，倒也无妨。
偏偏你们还都以发声为己任，这就可怕了。
难怪现在冷血无情的人形腔肠动物越来越多，
而肯站着不趴下的人越来越少了。
前天我写了一篇文章，追悼被雨打风吹的三个号。读者们纷纷通过文末留言、打赏留言或者微信私聊等方式安慰我、鼓励我。这些留言每一句我都看了，很受感动，但是我时间有限，未必每一句都能回复，在此先说个对不起，但是你们的情谊我全部都收到了。
也放在心里了。
有一个留言是最早留下的，但是让我很难平顺地去接受它。这个留言是这么说的：
我搞不清楚这位读者是安慰我、还是嘲讽我。从字面上说，似乎是想让我从林、遇二人的冤屈中找到宽慰，可对于经历犹如丧子之痛的我来说，真心感到十分别扭。
在我极度郁闷的时候，我想要听到的是安慰或鼓励，而不是“比比那些被枪毙的人你已经够幸运了”，这话怎么听都叫人格外难受。
让我不舒服的是两个点，第一：说这是真正的进步。怎么说呢，从吃屎到吃糠，确实进步了不少，但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吃糠挺让人满足的。尤其是把吃糠说成真正的进步，我感觉这位留言者对于进步、对于什么是真正的进步，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即便您历尽千帆，沧海桑田，认同这个幅度的进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我们这一代依然对真正的进步有孜孜的追求，所以请恕我无法同意。
第二，“如果觉得代价还能忍受，就继续前进，不能忍受了，也别逞英雄，该撤退还是得撤退”，这位读者把我写号4年称为“逞英雄”，在我面前装这个逼，让我感到颇为不忿。
我的文章很多人转一下都不敢，更别提写了，就这样，我还写了4年，写了一千多篇，炸了几十个号，喝了好几回水。我想我已经很勇敢了，不是吗？这是逞英雄吗？就算是逞英雄，我也已经四年了，换很多人，一周能不能坚持下来？
如果你比我还勇敢，如果你为社会进步也做了很多具体的工作，那么随便你怎么说，随便你怎么教育我，我都听着，一句嘴都不回，因为你有这个资格！
如果没有，请你闭嘴。
作为读者，你可以指点我，但不能戳我的脊梁骨指指点点。通篇留言下来，对我的努力没有丝毫的认可，却居高临下教育我“该逃就逃”，仿佛我没有逃只是因为我脑残。
是不是改天我当了烈士，你也觉得“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还要拿我的血蘸蘸馒头？
你还有同情心这种东西吗？
在我的评论区里，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留言，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两天，这个留言如一个鱼刺，骨鲠在喉，让我反复思考，试图解释他的动机。
想了很多种原因来解释，似乎找到了，似乎又没有。
主号“仅仅活着”已灭，
今天1月8日，是我的生日。早晨4点起来，我就想写点什么。但是下笔极为困难。写了好几稿，都觉得简直像垃圾一样，连自己看了都毫无感觉，只能赶快又删掉。
其实我写的文章远比发出来的多，但我觉得太差的文章拿去发表，那无异于喂读者吃糠，所以只要是觉得不满意的文章，我就不会发。
今天这个情况我觉得有点奇怪：平时写东西不是这样啊！为什么今天写起来格外生涩？
但是忽然，仿佛福至心灵地，我一下子找到了那则留言如鱼刺一般让我不舒服的原因。
这段留言希望我成为一个战士，成为一个没有情感，只会厮杀的战士，成为一个写作工具，一个只有技巧，只会算计的工具。
可是，作为一个关注民生的人，为大众写作的人，我本该是一个内心柔软，对苦难和不公充满关怀的人啊！
让我丢掉那份柔软，丢掉那份关怀，等于丢掉我的五感，让我变成一个聋子瞎子，对周遭的一切事务无动于衷，那我还怎么写作呢？
为什么今天的文章格外难写呢？正是因为经历了最近这几天的被X号的波折，我的内心十分痛苦，就好像遭遇创伤后应激障碍一样。创伤后应激障碍分为好几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对创伤情景的反复再体验，而第二个阶段恰恰就是回避反应，回避与创伤相关的任何情景、任何事物。
所以，其实我的内心这几天是封闭起来的，是卷起来的。就好像重感冒没有味觉的时候吃什么菜都吃不出味道，难怪我今天写任何关于情感的东西都是味同嚼蜡。
其实，我本想写一写那位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的孕妇，她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血从裤管里流到医院的地面上。
而一位正能大V“烧伤某宝”却说，这事不能全怪医院，因为110事先没沟通，而且孕妇到院的时候只是“轻微腹痛”。
说实在的，医疗这种事，常出意外。我看了很多反映急诊室的电影或电视剧，对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有些病人看似体征平稳，忽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恶化、去世了；有些病人经过医护人员全力救治，依然无力回天，撒手人寰。
我想，这位孕妇即便经过全力抢救，腹中的胎儿依然有可能流失。
可是，现在问题的根本并不在于能不能救回胎儿，而是医院看着孕妇的血从裤管里流到医院的地面上，依然无动于衷！
抢救了，没救过来，没人会责怪医护人员和医院，人类在某些事情面前，是渺小的。
但是，血在流，病人在痛苦，却熟视无睹，无动于衷，这样的医护人员还算是人么？这样的医院还算是医院么？
连基本的同情心都没有，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怎么可以？
当然，疫情面前，医院有医院的困难，医护人员有医护人员的麻烦，这些我们都能够料想得到。
但是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份职业，大家都明白，如果这份职业没有一些困难，没有一些麻烦，那么这份职业还轮得到你来做吗？早就被电脑、机械，或者更擅长处理这些事情的人给取代了。
做餐饮的，特别辛苦，起早贪黑，节假日没得休息；做工程的，特别危险，环境艰苦，高空坠物，下雨刮风，不光辛苦，还有人身威胁；做销售的，一方面要对自己的产品特别了解，特别自信，一方面又要维护好客户的面子，甚至为此不惜放低自己的身段；送外卖的，特别琐碎，时间短交通拥堵，菜翻了东西漏了还容易被投诉。
但我们每个人的责任，不恰恰就是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帮助我们的客户解决问题吗？没处理好，找借口有用吗？
医院要保护已经收治入院的1000名病患，所以不能收治一位核酸检测已经超过48小时的孕妇？
医院是干什么的？三甲医院都有急诊，完全明白有些紧急情况是不受人控制的。就算没有孕妇，没有心绞痛，没有阑尾炎，车祸总会有吧？
难道因为没有核酸报告，车祸的人也不收，就任由人家躺在担架上把血流光？
负责的医院，早该想到这一点，应该设立一个特别隔离病区，收治这些紧急情况下的患者。
可是这家医院并没有。
而且，这位不幸的孕妇，先是去了三家公立医院，后来来到最后这家所谓的私立医院（其实还是有国资在内），这应该发生吗？
诺大个西安，就完全没有考虑过，会有紧急情况下，无法提供短期内核酸报告的病人？
为什么要让一位孕妇跑N家医院都被拒收？
鼓励年轻人多生娃，甚至再婚都可以再生仨，有没有认真帮老百姓想过怀胎十月的辛苦和困难？
那么多卫健系统的官员，那么多行政官员，没有人想过要应对这种紧急情况吗？
你管的不是一个120人的连队，全是年轻身体素质好的士兵啊！你们管的是一个1200万人的城市，很多老弱病人，每天都有人需要紧急医疗救助。
这回看似偶然，是一位孕妇失去了她怀胎八月的孩子。
但这是必然的，因为1200万人当中，孕妇必然有好几万，老人必然有几百万，都必须考虑进来，整个防疫体系才算完整。
所以，事情出了，该不该骂医院没同情心没应急预案？该不该骂相关负责人欠考虑缺乏周密部署？
完全应该！一百个应该。
然而，西安这座我深爱的城市（具体原因我已在之前遭遇不幸的文章中写了），却出现了诡异的声音。
前天晚上，我写文章骂了作协主席吴克敬。他说索取卫生巾那位女士太矫情。
是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血流不止没有发生在吴克敬自己身上。
假如吴家儿媳怀孕八月流血不止，且核酸检测已经过期，吴克敬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
是不是也任由儿媳坐在医院的长凳上两个小时、甚至一尸两命？
人啊！不是畜生。毫无同情心的人，与畜生无异。指责别人之前，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想一想，然后你再指责不迟。
可笑的是，就这样一个毫无人文关怀的人，还能称为作家，还能混到作协当头头。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个荒诞世道！
还有，前两天，贾平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感谢抗疫人员，希望西安一切都好起来。
说实在的，我也理解他这么说。多年辛苦奋斗得到的东西，谁愿意一朝付诸流水？我不愿道德绑架贾平凹。
可是，他提到了医护人员、社区人员、志愿者，没有提到配合抗疫的1200万市民，没有提到在抗疫过程中面临具体困难，甚至健康和生命遭受威胁的人们，这多少有点以偏概全了。
大作家，不发声没啥，没人怪你。但你发声了，却对人间的困难无动于衷，是不是也属于一种缺乏同情心？
论格局，烧伤某宝就是个搅屎棍。
而在作协工作或者曾经工作过的吴克敬、贾平凹们，你们离某些同行差得太远。
这些人，人模狗样，唯独没有同情心。
做人，没有一点悲悯，没有对弱者的关怀，如果你做其他工作，倒也无妨。偏偏你们还都以发声为己任，这就可怕了。
难怪现在冷血无情的人形腔肠动物越来越多，而肯站着不趴下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篇文章，是由一位读者的留言开头的，请允许我把话题再拉回这则留言。
我不希望我成为一个钢铁战士。虽然那样，我会对失去的东西无感，降低了我的痛苦，可我宁愿痛苦。
我宁愿直面血淋淋的打击，时刻感知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我也不愿成为一个心如铁石的人。
多年前的今天早晨，我的母亲在血淋淋的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让我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可见生命的顽强来自于痛苦。
是痛苦，让我们在失去一切之后，甚至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依然有奋起的动力。
是不甘于现实，才让我们在被命运的铁拳反复蹂躏、被历史的车轮来回碾压后，依然有抗争的勇气。
如果我心如铁石，对自己和他人遭遇的痛苦淡然一笑，无知无觉，那我还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吗？
多少读者劝我，不要付出真心，不要太当回事，写着玩玩就行了。
我感谢这些读者朋友的好意，你们的心，我懂，你们不忍看我伤痕累累，心伤叠旧伤。
但我的心你们还不懂：好比每天推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那样，这已是我生命的主要部分。
我们周围，对未来失去信心的人很多，对人生采取游戏态度的人很多，甚至很多人，已经习惯性地对推石头上山的人采取冷嘲热讽的态度。
我想用我的文字告诉他们，那是不对的。
失去一个号，失去很多；失去感知痛苦的能力、失去直面痛苦的勇气，失去一切。
以此文，向我的母亲致敬，愿你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以此文，勉励我自己，及其他每天推石头上山的同行们，以及亲爱的读者们，愿我们为自己，感到由衷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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