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 | 问这些问题是自然的吗？

yoko 和 tao 两名建筑师于2006年组成独立设计小组建筑大王，目前工作生活在意大利 Valsassina 河谷。他们在全球范围进行跨领域设计实践，提供建筑、室内、整体规划、平面及产品设计服务，2015年参加米兰三年展，同年受邀在米兰理工建筑学院为研究生授课。2016年，他们开了公众号「建筑大王」，把思考和见闻分享给国内的读者。

 一个开始 

 偶然性是自然的吗？

yoko 和 tao 自2019年3月5日起，在微博、ins 等平台开设了新账号，每天向公众提出一个关于自然的问题。它们有的可以互相配对，有的可以顺次延展；展览由问题构成，它是开放的发问。

问题本身构成了这次展览的内容，但答问题的人其实是在和自己对话。进入眼睛的问题是随机的，它们平均地分布在一个区域里面，某些偶然性和潜意识使得你与这个问题碰面了，也许你只是偶然地来到了东山口，偶然地进入了橄榄山或其他空间，偶然地看到眼前的这个问题并带走它，正是这种偶然性的叠加使得它具有一种“命运驱使”的感觉，所以我们可能会考虑一本正经地来思想一下这个问题——

也许会使你陷入一种措手不及的无奈感？

也许会让我们对某个事物不再觉得理所当然？

……

它只是一个开始。

那么，偶然性是自然的吗？

此次，我们选用问答的方式，来完成这次展览的说明。

问：在地文化 chosen

答：建筑大王 yoko 和 tao

 Q1 

对于你们而言，开始问这些问题是自然的吗？

啊，太聪明了吧，问这么至关重要的问题！好，那我们也要努力给出同样聪明程度的回答！（默默想了一周），想好了——我们的回答是，不能告诉你，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 chosen 真的感兴趣，我们可以私下里聊天说。但在这里，在这篇发布展讯的文章里，不告诉是一个对展览而言至关重要的决定。我们想邀请大家回到想出来这个展览的那天下午——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们吃完一顿没什么味道的午饭，坐在餐桌边上，开始想能向观众提些什么问题。

「我觉得这件事最有趣的点在于，爱自然，其实是一件特别不自然的事情。」tao 说。

「嗯，好像是。」yoko 说。

「那怎样才是自然的呢？」

然后，我们把当时能想到的所有知识——科学的、哲学的、艺术的，还有刚看的关于自然本身的——全都套上「是自然的吗」，相互问了一下。差不多五六个小时之后，两个人的肠子都结起来了。英文里有个词非常贴切的形容了这个状态：gutted。

「好！那就搞这个！」tao 大叫。

「我们 gutted 了，要让观众也 gutted 一下。」

我们觉得「是自然的吗」这个句式非常微妙。

首先它是问句，从而实现了之前说的「跟观众不分你我」。

其次，它几乎无法被贴上任何价值判断的标签——这一点非常关键，因为我们发现环境保护与现行经济发展方式的根本矛盾，使得对两者一知半解的人倾向于做非黑即白的价值判断（走捷径），从而很容易产生过度防御。

我们觉得这个问法巧妙的绕开了这种防御机制，有很大的机率可以触发我们一直在鼓吹的，人类的「再想想」功能。如果你看了问题，应该会有类似这样的体验：「当然是自然的！…但是等等。——诶？」

但一下出来102个这样的问题（当时只有102个问题），可能就不是「诶」了，而是……gutted。没错，不需要知道答案，只需要想，一旦开始想，就真正进入了这个展览，进入了我们精心营造的黑洞。

1个问题，2个问题...126个问题，看完以后是如图的感受吗？

画：yoko

之前我们听一位影评人评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他说，看电影的体验是，人从电影院出来后，魂会留在电影里一段时间，不同电影停留时间不同，越好的电影，魂留的时间越长，有的几分钟，好一些的几小时，更好一些的几天。而看完《潜行者》，他的魂就这辈子都出不来了。我们希望也能带给观众这样的体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观众在这里进入的，是日常视野以外的真实世界。

闪回到此结束。现在，大家应该已经明白我们不能在这里回答「问这些问题是自然的吗」的理由了吧。

 Q2 

 把问题变成公众的提问，而不是偷偷关注环境问题？那个「叮」一声的念头产生在什么情境下？

tao：可能主要是因为那个声音不是「叮」，而是「轰！！！」就好比你看到了一个奇观，然后就特别想喊身边这一大群没看到的人一起看。

yoko：「偷偷关注环境问题」是为内心比较纠结的人准备的。我们不算特别纠结的人，也不需要维持什么人设（比如建筑师人设），所以从意识到环境问题那一刻起，我们一直都是采取高调关注环境问题的方式。所谓高调关注就是，有亲戚朋友问，你们最近在忙什么呀，我们答，在关注环境问题呀，亲戚朋友又问，喔，环境怎么了呀，我们就会生动有趣的给他们介绍一番。所以如果你这个「叮」是指从偷偷到高调的转变的话，在我们这里，好像没有这个转变。但我们朋友有，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是被我们搞的。

 Q3 

 相比未关注这些问题之前，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变化？

tao：生活最大的变化是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学习新知识上，因为想要系统性的理解这件事情，有太多知识的缺口。学习的同时还要不停的跟大家分享。

yoko：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三个砖匠」的故事？某村有三个砖匠，有一次，他们在一起盖一栋教堂。当被人问到为什么在这里砌砖的时候，砖匠 a 说「为了赚钱养家」，砖匠 b 说「为了砌出有尊严的砖墙」，砖匠 c 说「为了上帝」。不难想象，c 盖的部分最为卓越，b 盖的部分可以说是优秀，a 盖的部分只能说是合格。我看到这个故事的书里用三个英文单词总结这三种做事的态度：job，career，calling。

关注环境问题之后，我生平第一次感受到 calling。我好像看到了比之前更真实的世界，并跟它从未有过的紧紧相连，我对世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关心，我体会到了真正的悲剧，我有更大的力气去学习，以及更大的意愿去分享。

 Q4 

 大部分人对环境问题不了解，有部分人有所了解，但觉得自己太渺小对整体生态和大趋势没有帮助，你们怎么看？

一个人只要做了对生态健康有益的事，就一定会对整体生态和大趋势有所帮助才对吧！比如，你本来要开车去餐馆，结果你走路去了，你本来要烧掉的汽油就没被烧掉，你就实实在在的少排了一点的二氧化碳，这肯定对节能减排有帮助吧。再比如，你本来每天要买奶茶喝的，但了解了塑料污染之后，你不买了，一个月下来，你就实实在在的少消耗了31个塑料杯子，这肯定也对打击海洋塑料污染有帮助吧。

换成大白话说就是，做一点，肯定比一点都不做，要好。

还有一个关键点，行动的理由不只有帮助「看不见摸不着」的生态系统和扭转「又不是我导致」的大趋势。我们觉得普通人没有义务关心大趋势，但可能有必要为了自己的健康和自己小孩的未来，关心一下自己每天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如何回过头来影响自己的：你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有没有你也许并不想吃的？丢出去的垃圾会不会污染了什么水源然后又被你喝了？你是否正在通过一些意想不到的方式杀死你的小孩特别喜欢的动物？你目前的生活方式会不会降低你的小孩未来的生活质量？等等等等。

 Q5 

你们居住在山麓里，可以为我们录制一段早晨—夜晚居所窗外的声音变化吗？我们与东山口一日声音变化做一个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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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看到你们发起了#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做什么，可以给一点关于环境的建议给我们过冬吗？

tao：回答一个「问这些问题是自然的吗？」里的问题，并想办法否定自己的回答。#我们这种普通人可以做什么

yoko：我想提供给大家一个不仅可以过冬，还能迎春，度夏，赏秋的建议——都市里的人们，去重拾与自然的连结吧。珍·古道尔说过一句你可能也知道的名言：唯有了解，我们才会关心；唯有关心，我们才会采取行动；唯有行动，生命才会有希望。

如果把这个建议具体化一些，让它真的属于冬天，那就会变成：去南沙湿地观鸟吧！新闻上说每年有超过10万只、约180种候鸟来这里越冬，而且它们好像已经到了。因为冬候鸟只会在冬天出现，而且湿地观鸟又比树林观鸟简单，所以，冬季去南沙湿地入坑观鸟，可能是偷偷关注环境问题过冬的不二选择。

yoko 和 tao 在伊松佐河口看6000只大雁过冬。

照片：tao

 Q7 

 关于这次展览，希望给观者带来什么？

曾经有一个朋友表示，很羡慕我们是因为观鸟才意识到的环境问题。她的言下之意可能是，对于我们而言，环境问题关乎自己热爱的事物的生死，所以我们会很自然的一直关注下去。她说她之所以比较抵触这个话题，可能是因为她被言辞激动的环保人士直接倾倒了一堆坏消息的结果。

但说实话，我们其实没有很喜欢自己意识到环境问题的方式呀……两个原因吧：一方面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因为观鸟翻看了一本名为《全球鸟类状况》的报告，看到了鸟被人弄死的100种死法——有当头一棒的感觉；另一方面是知道自己喜欢的动物被自己喜欢的地方的人大规模非法屠杀，挺让人心碎的。

2018年，有五百六十万只鸟在意大利被非法猎杀，

高居欧洲和地中海沿岸国家榜首。

图片来源：State of the worlds birds 2018. Birdlife Internatinal.

（画风突变）但我们的心没有白碎，因为我们化悲痛为诗意，做了这个展览！

展览里面有126个问题，它们既然包罗了环境问题的万象，就同时也跟你我息息相关（环境……是人搞坏的嘛）。随便谁，只要是地球人，肯定能找到 ta 感兴趣的问题。除了可以跟一个具体的问题较劲，大家还可以通过通读所有问题，感受到一种可能是大雨倾盆而下般没有实际重量但又很压迫的感觉？综上，我们希望这个展可以带大家平和的（不要像我们那样心碎）、从自己感兴趣的点开始（不要像我们的朋友那样被倾倒），开始关注环境问题。

 展览 

 橄榄山 | 东山口新河浦三横路3号 

通过问答，观者大约对这个展开始有了概念，但具体是怎么样的还不知道。

现场的呈现非常简单，遵循最简单的逻辑。阅读由上至下——仅在约1.5㎡的墙面上集中出现126个问题，你可以到现场来带走一个问题卡片，在背后写下对问题的回应；也可以在这里留言，把问题和回答在评论区分享给其他人。

看完了问题，如果觉得还想继续了解更多，继续往下方看，桌面上有几本书，《动物解放》 (Peter Singer)、《第六次⼤灭绝》 (Elizabeth Kolbert)、《假如海洋空荡荡》（Callum Roberts）、《改变⼀切》（Naomi Klein）、《游隼》 (J.A. Baker) 和《创造⾃然》 (Andrea Wulf)  在橄榄山提供阅读；这几本书可能也没办法回答上面的问题，但是会开启一个不在日常生活考虑范畴的新视角，可能会引发我们去了解：什么是基线转移、爱知挫折是什么挫折？开始意识到，就是了不起的第一步!——当然也是 yoko 和 tao 的陷阱！

那么如果没办法到场，你也可以通过评论区的回应、yoko 和 tao 的推荐阅读书目（见下方）以及点击后面这个链接——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了解更多。

- 推荐书⽬ -

《动物解放》 (Peter Singer)
《第六次⼤灭绝》 (Elizabeth Kolbert)
《假如海洋空荡荡》（Callum Roberts）
《改变⼀切》（Naomi Klein）
《游隼》 (J.A. Baker)
《创造⾃然》 (Andrea Wulf)
《⼈类简史》 (Yuval Noah Harari)
《寂静的春天》 (Rachel Carson)
《⽼⼈与海》 (Ernest Hemingway)
《⻦有膝盖吗》 (RSPB)
《物种起源》 (Charles Darwin)
Nature and Madness (Paul Shepard)
The Goodness Paradox (Richard Wrangham)
Ocean of Life (Callum Roberts)
Sea of Slaughter (Farley Mowat)
Europe: A Natural History (Tim Flannery)
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 (Fanon Frantz)
The Great Auk (Allan W. Eckert)
The Uninhabitable Earth (David Wallace-Wells)

欢迎来看展 及 阅读

希望我们在生活中触觉敏锐，心目澄明。

编辑 / Chosen

排版 / 蘇波榮

图片 / yoko、t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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