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空间的发明 | 从一败涂地开始

目前有许多围绕公共空间的讨论，比如流行病街道的未来，或纽约华盛顿广场公园警察实施的宵禁。在这个语境中，我们将公共空间的本质看做是民主的，也是我们庆祝城市多样性的地方，但有一本书颠覆了这种传统理念——玛丽安娜·莫吉列维奇的《公共空间的发明》。

这本书对城市开放或自由空间等同于“纯粹的、普遍的善”的观念提出挑战，其公民基础可以追溯到古代雅典的集市，它修正并极大地浓缩了名义上空间发明的历史轨迹，可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约翰·林赛市长执政期间。

这部漫画是为他1965年的市长竞选而制作的，将约翰·林赛描绘成公园的倡导者。（John Vliet Lindsay论文、手稿和档案，耶鲁大学）

20世纪60年代初期的纽约市没有这样的‘公共空间’，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任何其他城市，没有人知道这种说法。只有通过包容性空间创造和公众参与的实验，现在通常被理解为构成“公共空间”的空间坐标，公园、广场、空地、人行道、滨水区、街道才会有自己的名称。

在城市危机的背景下，这些努力具有巨大意义，在这种情况下，大大小小的设计方案都可以打开通往乌托邦的大门。每个空间，不是作为城市的一部分或作为城市之外的空间，而是作为整个城市的缩影而存在。

书中通过对至今仍在影响建筑和规划领域的空间和政治实验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城市生活中过去和现在的利害关系。

《公共空间的发明》希望读者不要将城市视为一个静态的物体，而是将其视为人与人之间持续交流的产物。这本书的强大之处在于它描绘了城市官员、居民、设计师和倡导者的丰满形象，他们都对城市应该是什么，以及如何使用（以及由谁使用）提出了自己的假设和想法。

在整个过程中，莫吉列维奇精确的写作以有形的方式传达了复杂的概念和历史，让读者有机会融入这些不同人群的视角。不只是分析公共性的阴影，谁拥有这些空间，是真是假，莫吉列维奇把过程放在了设计背后，将这些地方描绘成“物理的、生活的空间”。

她介绍了战后刚刚兴起的丰富的城市设计潮流，展示了这些参考点如何指导林赛政府内部的规划师和城市规划者开展“开放空间实验”。

这本书深入研究了这些实验，每一章都致力于不同的空间类型，从住宅广场和口袋公园到步行街和海滨景观。莫吉列维奇通过一系列戏剧性的情节描绘了三个主线——心理、参与和城市规模，展示了雄心勃勃的理想如何与城市现实相结合，从而产生具体的和意识形态的结果。

PUBLIC SPACE

作为公共政策的城市设计

玛丽安娜·莫吉列维奇

莫吉列维奇研究提到，建筑师可能会对设计师在林赛政府中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垂涎三尺。林赛1965年被选为自由共和党党员，并于1969年重新选举为一个独立党，林赛明白，空间是政治的，政治是空间的。

他努力的适应时代：在1960年至1970年间的大规模移民和郊区化中，100万黑人和波多黎各居民迁往纽约，而同样数量的非西班牙裔白人迁出，这座城市的经济不平等加剧，到处都在呼吁呼吁种族正义。城市危机是在罗伯特·摩西 (Robert Moses) 在其长达数十年的统治期间实施的自上而下的城市转型和更新计划之后发生的。

林赛用独特的公式将城市设计与公共政策等同起来，以此来对抗现状。在一份关于城市住房危机的白皮书中，他承诺“让这座城市，它的住房、公园、社区设施都为人民服务。” 莫吉列维奇将这种方法描述为“一种有趣、自由和多样性的模型，让设计师和规划者参与协同的市政实验，以创造能够证明这一点的空间。” 

首先，林赛在城市规划部内建立了城市设计小组，作为“设计实验室”。团队由15名建筑师组成，领导设计和规划研究，进行设计审查，并协调私人开发。

那是托马斯·霍文等富有创造力的官僚的时代。霍文在30多岁的时候凭借一份白皮书的力量实现了现在不可思议的职业成就，从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中流工作的艺术史学家跃升为城市公园专员。

莫吉列维奇写道，草图用于在被忽视的地区和边缘化社区建造游乐场，并且发展成为一个以“学习和自我实现，杜绝标准化和整合”为基础的意识形态计划。在霍文的领导下，这座城市举办了中央公园的“活动”，化装舞会和舞蹈比赛等参与性活动，并让理查德·达特纳 (Richard Dattner) 等建筑师建造了冒险游乐场。

由于霍文忙于改造城市的游乐景观，政府中的其他人在早期的人行道咖啡馆规定和步行化实验方面取得了进展。林赛任命了一个人行道咖啡馆研究委员会，该委员会建议允许寒冷天气围栏“让人们回到街上，从而减少犯罪的可能性”，城市设计集团甚至制定了一项关于第二大道户外用餐设计标准的研究。

盖伊·塔莱斯当时讽刺地评论说，纽约人终于可以像在国外一样过咖啡馆生活，只要他们“对公共汽车的尾气不过敏，而且还要有钱”。2020年，疫情让街道重新出现在第二大道，尽管它们的未来不确定。

此外还有另一个预示，1970年4月22日的第一次地球日庆祝活动引发了整个城市的临时街道封闭。封闭是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和疏通公共交通，类似于比尔·德布拉西奥在新冠疫情封锁期间推出的开放街道计划，并且与现在的同行一样充满活力和政治压力。

制造业空间的几乎消失，尤其是在曼哈顿，也可能与林赛时代的设计和政策决定有关。住宅开发中的共享空间和现在一样受到争议，从超级公共广场到以“防御空间”的名义最小化的区域。

PUBLIC SPACE

公众参与

玛丽安娜·莫吉列维奇

莫吉列维奇的书提到了单一的有远见的官僚，它也注意到了公众参与开放空间创建和维护的演变模式。这部分的描写是整卷中最令人兴奋和悲惨的段落，揭示了宏伟的雄心和良好的意图是多么容易动摇，尤其是在缺乏足够的计划和维护资源的情况下，纽约的“口袋”公园计划就是这种结局的典型例子。

口袋公园以其小尺寸命名，目的是将空地从“眼中钉”变成便利设施。撤资、白人逃亡和房东忽视的结果，在较贫困社区的空地变成“政治剥夺权利的外化迹象”。当时的公共空间设计已经将用户体验置于美学之上；例如，雅各布里斯广场拆除了保护纽约市房屋管理局原始草坪的围栏，在这些位置安装上了景观小品，公众参与设计是合乎逻辑的下一步。

第一个背心口袋公园于1966年在Bed-Stuy开放。纽约市与布鲁克林中央协调委员会和普拉特社区发展中心合作，由两个私人基金会资助，公园受到了建筑媒体的热烈欢迎，将其标记为“邻里企业”。

这种表征并非毫无意义，社区成员参加设计会议；当地儿童帮助完成小型建筑任务并担任游乐设备设计“顾问”；附近的失业男子被雇来建造公园。公园由普拉特学院教授M. Paul Friedberg设计，还展示了普拉特艺术系学生的壁画，当地活动人士希望像这样的公园能够成为进一步由社区主导的发展的催化剂。

但新公园很快就年久失修，因为政府希望低收入居民负责设施维护。莫吉列维奇引用了普拉特中心创始人兼社区规划师罗纳德·希夫曼1969年对三年口袋公园实验的诅咒言论：他们通过进行美化计划来缓解症状，注定将陷入粗鲁而当之无愧的觉醒。”

这项1972年的研究是为盖特威国家游乐区准备的，重点介绍了往返纽约和新泽西边缘化社区的公共交通路线。

PUBLIC SPACE

从“失败”中学习

玛丽安娜·莫吉列维奇

《公共空间的发明》中描述的许多空间最终都被认定为是失败品，即使是他们的设计师也这样承认。在尼克松削减对城市的联邦资金和1975年纽约市金融危机之后，这些空间被围起来、被忽视、被涂鸦，有时甚至被拆除。

莫吉列维奇指出只有少数是成功的，例如南街海港和炮台公园城，现在继续成为“受限制的、一般是白人和中上层阶级公众的空间”。她一次又一次地质疑这些新兴公共空间是为谁设计的，又是不为谁设计的。尽管林赛政府的工作明显带有乌托邦倾向，但旧的偏见依然存在。

这篇评论的部分内容是写在一个疫情期间人行道咖啡馆围墙和一个由商业改善区维护的彭博时代的步行广场上，纽约公共空间的新形式的例子，这些新形式的公共空间因其商业化、在整个城市的分布不均以及访问受限而受到批评。

莫吉列维奇承认这些担忧是正确的，并谴责从民主空间制造的实验转变为今天对“创新”、数据收集和“对可移动椅子机构的神秘信念”的关注。但她也邀请那些可能拒绝任何妥协公共空间的人发问：“一个非商业的、地理分布的、普世性的城市空间是否曾经存在过，或者它只是短暂地出现过？”

莫吉列维奇的结论非常微妙。她的前景最终是充满希望的。每个公共空间都以某种方式受到损害，而且没有一个像我们希望的那样具有包容性，但这不是放弃的理由。

她与建筑师和理论家Craig L. Wilkins的观点有些一致，他写道：“空间就是生命。” 莫吉列维奇称当代为城市空间“共享”而进行的斗争具有潜在的“革命性”，并赞扬最近的公共空间设计欢迎不同的性别，回应新移民的担忧，并支持人类和非人类物种。

想要加入竞争的建筑师必须承认，城市空间的转变不会“留下物质遗产，只会留下意识形态遗产”。这本书打破了天真的幻想并激发了灵感，让读者充满活力，为重新追求空间正义做好了更好的准备。

编辑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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