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黄米 | 被掠的非洲奴隶真的不穿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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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自古有之，想成为一个奴隶，也有多种途径。有因为血统世代为奴的，比如斯巴达的希洛人；有犯罪被罚当奴隶的，比如清朝被“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的；也有自己卖身为奴的，比如华府下人9527。
而大宗的奴隶来源，是通过战争等手段掳掠的外邦人。
这种对外族人的奴役和鄙视，大概从公元前3000年的古代西亚就有了。在楔形文字中，女工叫作geme，按照符号的意思是“从山上下来的女人”，前面的符号munus，是一幅赤裸裸地象征女性生殖器地位简笔画，后面的符号kur，代表着山丘。由此可见，两河流域新月沃地的平原人对山地人并不是那么友好，可能从心眼里就希望他们成为自己的奴隶。
楔形文字geme
历史在进步，但有些问题进步得太慢，从公元前3000年跨越到公元15世纪，人们还是想要外邦奴隶！1441年，两个葡萄牙人在摩洛哥南海岸挟持了10名当地居民并运回里斯本充作自家奴隶。1444年，葡萄牙专门抓捕奴隶的队伍在非洲西北部海岸线上劫持了200多个黑人，这些黑人被当作奴隶在欧洲市场上卖来卖去，为他们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从此，罪恶的奴隶贸易开始了。
大型奴隶船只图示。托马斯·克拉克森《非洲向欧洲居民的哭喊》，约1822年
在那个不能炒股炒房又没有拆迁的年代，要想财富增长得快，还得踏踏实实占有土地和劳动力，欧洲殖民者在美洲建立了一个个种植园和一座座矿山。一开始在种植园和矿山干活的工人大多数是白人合同工，他们都是从欧洲各国来的穷苦人。但是随着种植园和矿山越做越大，种植园和矿山的主人势必要寻找新一批的、更加便宜的劳动力，这时他们的目光投向了非洲的黑人奴隶。于是，产生了著名的“大西洋三角贸易”。
黑三角贸易示意图
1501年，一艘贩奴船抵达了圣多明各岛——这些奴隶的劳动力成本比移民过来的白人契约工低多了，而且方便管理。最先开始经营三角贸易的国家是葡萄牙和西班牙，英国和法国紧随其后。17世纪中叶以后，奴隶贸易主要活跃在大西洋的东西两岸。贩奴船只装载着武器和商品，驶离欧洲港口，去往西非；在西非低价买入黑人奴隶，然后去往大西洋彼岸的美洲；在美洲把奴隶高价卖给白人种植园主或矿山主，来交换殖民地特有的资源和贵金属，返回欧洲本土。黑三角贸易一个来回通常耗时半年，奴隶交易者可获得两倍到十倍的暴利。
从历史图片看来，欧洲的奴隶贩子一般穿着礼服、戴着礼帽，真不知道他们这样在气候炎热的非洲是否捂出了热痱子。然而，他们就是这样彰显着所谓的贵族与绅士气息，彰显着西方语境下的文明。非洲奴隶呢？通常是只带着一块遮羞布或是赤身裸体，非洲人穿得少是事实，这与当地的气候环境有关。可是，赤身裸体并不一定是野蛮，西方古典名画中的人和神也是赤身裸体。但是黑人么，肤色不一样。欧洲人强化黑人的赤身裸体，更深层的含义是从文化上剥去他们的衣衫！
鞭打奴隶，里约热内卢，c.1822年
被掠的非洲奴隶真的不穿衣服吗？不能否认，因为气候原因，他们确实穿得很少，但是他们并非赤身裸体。15世纪葡萄牙人正是用英格兰的毛料和麻料，换取非洲的黄金和象牙。16世纪80年代，葡萄牙人把印度棉布销往北非和黎凡特，他们把从其他地区采购的低档纺织品卖到西非。在17世纪的最后二三十年，非洲黄金海岸每年进口的欧洲和亚洲布料达到两万米。在17世纪下半叶之前，欧洲人主要将亚洲纺织品用于室内装潢，但是非洲人却是把他们穿在身上！
底图为1641年阿尔伯特所绘《非洲女人》
非洲人的衣服包括传统的缠腰布（Loin Cloth）、各式卷衣（Drapery），缠卷披挂在身上的衣物、连衣裙(Tunic）等。当时，非洲的纺织品购买者不仅身穿衣服，而且颇具审美品位。西非的消费者几个世纪以来都习惯于购买印度棉布，对于想要哪种布料、愿意付多少钱，他们都有明确的认识。甚至有英国商人为了模仿印度棉布，不惜在自己出产的棉布上喷香水，用来模仿印度的味道。西非的消费者不喜欢印花棉布，更喜欢简单的条纹和方格等几何图案，他们不喜欢欧洲人奉为高贵纯洁的白色，更喜欢鲜艳的色彩。欧洲商人们小心地试探着非洲市场，引进新产品。
澳大利亚原住民舞蹈团在Nambassa音乐节的舞台上穿着由现代材料制成的缠腰带
那么，更早的非洲奴隶是否穿着衣服呢？最早的黑奴大概是努比亚人。努比亚就是今天的苏丹，和古代埃及相比，努比亚只是尼罗河沿岸的一块很小的肥沃土地。但是努比亚盛产矿物，奢侈物品的贸易非常盛行。考古证据显示，埃及和努比亚早在前王朝时期就有了往来，公元前3000 年，埃及演化成一个中央集权的等级社会，此后的法老们都放眼于对南部土地的控制。不断展开与努比亚的战争，掠夺奴隶。
《贩卖奴隶》，奥古斯特·弗朗西斯·比亚尔，1840年
努比亚人大鼻子、宽嘴唇，带着夸张的圆形耳环和头饰。上身赤裸，下身穿着的服装也与埃及人不同。然而，埃及人和努比亚人也并非一直在打仗，努比亚奴隶也穿着“文明”的服装。在新王朝末期，随着埃及的权力逐渐衰落，在努比亚建立起了一个独立的王国。在公元前750年左右，努比亚人接过法老王冠，接掌了统治权，直到公元前664年亚述人入侵。
演奏歌曲的努比亚奴隶
历史证明，努比亚人是穿衣服的。那么，非洲的其他地区呢？
在《道路与国王之书》中，这样描述11世纪的加纳（今毛里塔尼亚、塞内加尔和马里部分地区）国王：“国王将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女人，他的脖子上缠着项链，前臂上戴着手镯，当坐在众人面前时，他还要戴上一顶有黄金的高帽子，再缠上头巾。”这其中并未提及服装，但是这个国王绝对是很有钱了！在国王接见群臣的时候，身后是手持盾牌和黄金宝剑的扈从，“左侧是帝国的王子，他们衣着华丽，发辫上装饰着黄金”。王子可是衣着华丽！怎么可能不穿衣服！在14世纪欧洲人绘制的马里帝国图上，黑人也是穿了衣服！
1375年欧洲人绘制的马里帝国
穿越历史，再把目光转向离我们最近的使用黑人奴隶的巅峰时期——美国废除奴隶制度之前。画面并不一定是一群只穿着遮羞布的黑人在田间昼夜劳作摘棉花，还可能是像电影中的黑人女仆一样穿着整洁，负责女主人日常起居。有的也是安逸、体面得不想去反抗，也不追求什么独立自主了。
《乱世佳人》剧照
到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林肯颁布《解放黑人奴隶宣言》，规定1863年元月1日起，凡在当地人民尚在反抗合众国的任何一州之内，或一州的指明地区之内，为人占有而做奴隶的人们都应在那时及以后永远获得自由。合众国政府行政部门，包括海陆军当局，将承认并保障这些人的自由。在这一时期，黑人奴隶的穿着与白人的穿着大同小异，服装只有关身份与阶级，无关种族。
逃离美国南方的黑奴
不得不说，自后工业时代开始，西方个性、自由、休闲的服饰文化成为主流。而黑人文化中对自然状态的回归刚好与这一状态吻合。黑人喜欢穿的肥大的街头嘻哈风T恤，越来越受人追捧。黑人的街头服装、黑人的rap，黑人的街头篮球，也成为主流文化的一支。
黑人嘻哈大佬
在文明的历程中，一个族群的人常常觉得与自己不一样的族群很不文明。有时候是缺乏了解与交融，有时候是刻意掩埋某种背后的利害关系。在贩卖黑奴的时代，说了太多遍，贩卖者和奴隶主都会觉得黑人低人一等。而只有让他们赤身裸体，剥去他们文明的外衣，他们才能更加心安理得。
如今没有黑人奴隶了，但是黑人因其整体偏大的体型，还是会给人一种能够作为强健劳动力的印象。虽说人人生而平等，然而人的样貌生而不同，不如像黑人文学家兰斯顿·休斯一样大无畏地宣称：“要既不畏惧也不羞愧地表现各自的黑皮肤的自我。如果白人喜欢，我们很高兴；如果他们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如果黑人喜欢，我们很高兴；如果他们不喜欢，他们的不悦也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如此，穿不穿衣服，who ca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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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曲飞 值班编辑 | 小窗 主播 | 水滴
这是第 297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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