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目 | 这个春节之后，好多人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春节，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做同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翻看关于疫情的最新通报。

每次看到那飙升的数字，心头都是一阵抽紧。

“新增确诊☓☓例”、“新增死亡☓☓例”，对多数人来说，这只是一串冰冷的文字；但是，对当事人来说，对当事家庭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棒喝。

每一个确诊数字的背后都是一颗惶恐不安的心，每一个死亡数字的背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这样的伤痛如果不是身临其境或是设身处地，旁人或许永远无法体会。

有一个在民政部门工作的朋友跟我慨叹，说她们辖区有一个老太太确诊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眼看着就要熬不过去了。她的女儿悔恨交加情绪几近崩溃，每天都活在自责当中——她怎么也想不到带了个朋友在家住了一宿，居然就会要了老太太的命。

命运无常，厄运降临时跟谁都不会先打招呼。

我那个朋友不是医生，如果她是医生，或许就会理解，生命真的很脆弱，有时人说没就没了。

1

春节前收治了一个女孩，20多岁，肝癌合并肠癌，肿瘤晚期，又并发肠梗阻、肠穿孔，手术后一直戴着呼吸机。

我跟她父母沟通病情，她妈妈伤心欲绝泣不成声，她父亲则反反复复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发现才一个多月，怎么就成了癌症晚期？她刚大学毕业，男朋友都还没有，生活还没开始就要划上句号，老天为什么这么狠心，这样对待她？

我回答不了这对可怜父母的问题，也安抚不了这对可怜夫妻即将失去唯一女儿的悲恸。我能做的就是和ICU的同事一起尽最大的努力延长女孩的生命，让她过上最后一个春节，让她父母多陪陪她，一家三口享受最后的天伦之乐。

女孩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意识时清醒，时昏沉，她父亲不想看她再受折磨，几次想办理出院带她回家，临到最后一刻时却又改变主意。

他哽咽着说，他不忍心啊，只要女儿的意识还清醒，他就不能放弃！砸锅卖铁卖房子都要治疗下去。他不能让女儿知道，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是啊，花儿一般的女儿，那么孝顺，那么可爱，都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美好，却又要逝去，哪个做父母的想得通，哪个做父母的不肝肠寸断？

即便我们医生见惯了生死，面对此情此景，也无不为之动容。

2

近日收到一则留言，读完再次让我泪目、叹息。

她终究去了，没能看到这个春节。

在我的印象中，她是我从医二十余年来见过的最勇敢、最坚强的女孩。

她30岁刚出头，前前后后做过7次手术：两次剖腹产，一次阑尾手术，一次肠癌手术，一次造口还纳手术，一次肿瘤复发手术，一次肿瘤性肠梗阻手术。

女孩第一次在外院做手术的时候就发现有腹腔转移，诊断为癌症晚期，后来肿瘤进展后辗转来到我们医院。

当时，根据她的病情我们判断生存期不长；没想到的是，她的治疗效果远为超出我们的预期，存活时间从最先预计的不到1年，后来到了2年，3年。

几年来，她的病情虽然几次反复，但是经过我们调整药物，几次都转危为安。

只是看到她因为治疗反应大很难受的样子，我们于心不忍，可是她看到我们时依然强忍痛楚笑脸如花，又让我们很受鼓舞。

生活对她很不公平，让她在并不长的生命历程中就经历了如此多的坎坷和曲折，但是命运并没有让她屈服，她依然保持着乐观、积极，始终怀揣美好不轻言放弃。

每次看到她和爱人来到病房联系住院的时候，我都以为，虽然她的病情日见严重，但是奇迹依然会在她身上出现，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再有。以至于当最后一次，当她病情恶化急转直下后来办理了出院回当地治疗的时候，我都还心存幻想，以为她能挺过去。

但是，命运终究没有再对她开恩，她没能看到这个春节。

3

我有时在脑海中想象，那些逝去的病人，那些治疗失败的病例，如果当初用这种药物或不用那种药物，用这种治疗或不用那种治疗，积极地做手术或不做手术，是不是情况就可能好一些，结局就可能不一样？

我也经常在内心深处反省，自己的治疗策略正不正确，手术做得够不够好，为什么那么多的病人想救救不了，那么多的好人想帮帮不了？

4

有一个女病人，近些年每逢春节的时候，都会来看我。只是，今年她没有来。

她50多岁，很有素养，很优雅的一个女人，以前在行政部门上班，有一份很令人羡慕的工作。

找到我是因为熟人介绍。她结肠癌术后腹腔转移，很多医生都拒绝给她做手术，说她是腹腔多发转移，做手术没有价值。

我当时仔细研读了所有影像片子和检查资料，认为腹腔转移灶虽然多发，但是相对局限，有手术切除的可能。如果能做到根治性切除，患者的生存期就会大大延长；相反，如果放弃手术，就只能进行姑息治疗，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且，如果肿瘤进一步长大，就会引起肠梗阻等症状，影响生存的质量。

所以，在MDT讨论会上，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也得到了很多老师的支持。最后，手术的结果也一如我之前的判断，肿瘤相对局限，我们做到了根治性切除。

患者术后病情一直比较稳定，在其他科室接受辅助治疗。但是，每次进行大的复查，她都会把结果拿过来给我看，征询我的意见；而每年春节的时候，她也会到门诊挂号，说是来看病，其实是来看我。我明白她是感恩。她说，她的命是我给的，她来看我是想让我知道她的状态，免得我挂念。而每次看到她精神焕发的样子，我心里也非常高兴，充满成就感。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2年多，后来复查时，发现肿瘤转移到了肺上，她又开始接受新的治疗。此后，每次来门诊的时候，她的境况都是一次不如一次，但是看到我时，却依然带着优雅的笑。她说，不管结果如何，她知足了。

今年春节，她没来，我想，她应该已经不在了。

5

人常说，好人有好报；但是，现实生活中，却经常看到好人没好命。

每当想起那些想帮却又帮不了的病人，我的内心就充满无力感，恨医学落后无能，对很多疾病无能无力；恨自己学识粗浅，救不了想救的病人。

每天，看着疫情通报上那些水涨船高的死亡数字，我能想象，那些为这些病人治疗的医生，跟我一样，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奈；我几乎都能看见，他们那无比痛惜却又无比挫败的神情！

疾病无穷数，医术有竭时。

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是一个渺小的存在，很多事情远非我们人力所能改变，很多结局注定我们穷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扭转，我们能做的，除了尽力，就是珍惜。

珍惜当下，做好眼前事，善待眼前人！

因为，世事无常，有些人，可能说没就没，想见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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