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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鸟儿自己也是如花美眷

朱敬恩 西南山地SWILD 2023-04-02

 文|朱敬恩 

1987年,第一次看彩色电视,纪录片《动物世界》里,蜂鸟漂亮的辉羽在阳光下、在我的心灵里熠熠生辉。后来得知蜂鸟生活在美洲,中国并没有,在那个绝没有想到今生可能去地球另一边的时代,那种失望之情虽不曾告诉别人,却也让我独自黯然很久。


至今我也没去过美洲,实际上亚洲也没去过几个地方。中国之大,物种之丰富,已经让我马不停蹄。“去美洲看蜂鸟”尽管一直排在我的人生目标清单上,何时才能实现,还是一个未知数。


好在有太阳鸟和花蜜鸟,这些丝毫不亚于蜂鸟之美的小精灵,其中有7种太阳鸟和3种花蜜鸟就生活在中国,从十多年前我开始观鸟,太阳鸟就牢牢地占据了记忆里堪称“艳遇”的众多瞬间。此番云南观鸟,终于将中国常见的太阳鸟和花蜜鸟都收入囊中。“不过是看个鸟,看把你乐的!”朋友如是说。


太阳鸟中最先见到的是叉尾太阳鸟,厦门一到秋冬季,紫荆花间不难发现它们活泼的身影,雌鸟虽然平淡无奇,雄鸟的美却足以让众多的拍鸟爱好者痴迷不已,一年又一年在山樱花树下、在红苞花旁、在羊蹄甲花边静守,即便风雨天气也挡不住那份热情,只为花下鸟儿张开翅膀,仰脖吃花蜜的那一瞬间。毕竟,那一刻,鸟儿自己也是如花美眷。


▲ 叉尾太阳鸟Aethopyga christinae


又过了些年,我开始四处观鸟。四川大学的院落里,一只蓝喉太阳鸟在高大的树顶构成了数道剪影。和叉尾太阳鸟的小短尾不同,那两根修长的尾羽如飘带在枝间缠绕,却又从不会真地被羁绊住,潇洒之态,不禁心生羡慕。

而看清楚它们,则一直等到去年。在去滇西的路上,楚雄的紫溪山是一道无法忽视的风景线。推开窗,清晨微冷的风裹着梅香扑鼻而来,随之而至的,是一幅不可能会忘记的画面:一小团红与黄的火焰,闪烁着比高原的天空更加深沉的蓝,在绽如繁星的梅花中燃烧。蓝喉太阳鸟偶尔也会出现“选择困难症”,停下来,翘着如钩的长嘴,左右摇摆。然而火苗怎么可能真地会停下来呢?它定然会烧遍所有的一切,每一朵花儿都必须被造访。拜它精力旺盛的舞动所赐,原本暗涌的梅香几乎喷薄而出,直醉了花下的人儿,从黎明甘守到黄昏。


▲ 蓝喉太阳鸟Aethopyga gouldiae

▲ 蓝喉太阳鸟Aethopyga gouldiae


别了紫溪山到腾冲。隆冬之际,温泉的氤氲之上繁花盛开,百鸟集聚。力压群芳的正是黄腰太阳鸟。比蓝喉红得更艳丽,像大红朱漆;黄,也是金灿灿的,毫不掩饰的那种张扬。那些花儿输了,何止输了颜色,连气势上也败得一塌糊涂。你听,那黄腰太阳鸟尖细的鸣唱,竟也是闪亮的,毫不费力地便已霸占了整个山谷。


 ▲ 黄腰太阳鸟Aethopyga siparaja

 ▲ 黄腰太阳鸟Aethopyga siparaja 雌


后来再见到的是火尾太阳鸟。在高黎贡山的第一次相逢,一如那日明艳的骄阳。蓝喉是火苗,火尾就是包围着米团花的一团旺火,无论是眼底还是相机的感光器上,那都是一道道永不熄灭的、变幻无穷的火光。高黎贡山上色彩缤纷的鸟类众多,大多都“臣服”在鸟塘的诱惑之下,只有这以花蜜为食的太阳鸟们至今不肯屈就。并非是天性高傲,只是略有原则而已。若你真地想看想拍?带上望远镜和相机走上一走,它自然会在那里等着你,给你点真正的“颜色”看看。


▲ 火尾太阳鸟Aethopyga ignicauda 雄

▲ 火尾太阳鸟Aethopyga ignicauda 雌


可如果你觉得火尾太阳鸟便是最美的,那不过是因为你还没见过绿喉太阳鸟。一眼而已,就那么一瞬间,我就毫不掩饰地陷入了癫狂。那该是怎样的一种色彩啊?春的嫩绿与秋的金黄相融相依,落霞的绯红丝丝渗透。如果是一杯酒,一定是陈酿的醇厚才能散发的芳香;如果是一幅画,定然纠缠了莫奈的重重朦胧与梵高的咄咄热烈。她,是的,即便是雄鸟我也想用“她”,简直就是高黎贡山美的执掌者,即便是让众多人如醉如痴求而不得的火尾绿鹛,恐怕也只能因其色泽浓艳得近于流俗,而不得不停留在望其项背。


 绿喉太阳鸟Aethopyga nipalensis 雄

 火尾绿鹛Myzornis pyrrhoura 


上帝在创造别的太阳鸟的时候都是放进五彩调色盘里的,也不知是否是审美疲劳,还是一时累了手滑,轮到黑胸太阳鸟,竟然失手掉进了墨水瓶里。一看糟了,赶紧捞出来,辛亏手快,没全染黑。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堪,然而精彩与否却全在自己。黑胸太阳鸟赶紧又跳进那五彩的调色盘里打了个滚,于是乎,黑里透红,灰中带黄,绿中藏蓝,竟然成就了一种低调而神秘的美。

它在林间的花丛中如侠客一般的存在,你能见着它来去从容,却几乎就无法看清楚真容。林子里缺少足够的光线,它的美只会留给懂得欣赏因而有足够耐心等待的人。如烟花绚烂,一瞬间的凝眸,是阳光与它共同缔造的永恒。

 

黑胸太阳鸟Aethopyga saturate 

 

瑞丽宛町生态园,一个近乎荒废的园区,我曾经对着一只紫颊直嘴太阳鸟看了许久。阳光充足,视野良好,然而并没有看清楚。也许是它实在太快了,如一道霓虹的迷雾。又兴许是烈日让我已经陷入混沌状态,花与鸟,已经傻傻地分不清楚。

然而在盈江的榕树王,高高的树顶,它犹如一颗五彩的宝石,将阳光反射到我的眼底。它的出现不仅仅是一个惊喜,更像是对我的抚慰。距离遥远,角度刁钻,但是它恰恰完美无缺地呈现在我的望远镜里,除了鸣唱时不停抖动的喉咙,它静立枝头,任由自己光芒四射。并非只是红脸翠衫黄胸衣那么简单,亚热带生硬的阳光刚一碰触它的身体,就神奇地变得富有生命力:会流淌,会奔跑,会溢出七彩的梦幻。


 紫颊直嘴太阳鸟Chalcoparia singalensis 雄

 紫颊直嘴太阳鸟Chalcoparia singalensis 雌

花蜜鸟和太阳鸟算是“表亲”吧。在海南岛见的黄腹花蜜鸟,从一开始的苦苦寻觅,变成后来几乎随处可见,它总是自顾自地美着,对花下冲着它发痴的人不顾一屑。


 黄腹花蜜鸟Cinnyris jugularis 雄


▲ 黄腹花蜜鸟Cinnyris jugularis


紫色花蜜鸟是我此行滇西新增加的收获,正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盈江的那邦小镇,一条界河让中缅分成两个国度。不过鸟有翅膀,它们没有国籍,花儿开在哪里,哪里就是它们的家。紫色花蜜鸟,从别人嘴里的五个字,到100米外枝头上的一个小黑点,再到终于在5米之内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面前,三天,沿着界河四趟的寻觅,换回来的是那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诉说的开心。它美不美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管它是紫色还是深蓝色的躯体,谁还在乎它胸口藏着掖着的点点滴滴是红还是黄,我与它,但求这相逢一笑,足矣!


▲ 紫色花蜜鸟Cinnyris asiaticus 


网络上有很多这些太阳鸟和花蜜鸟的照片,都很美。可是,在野外见过它们光彩照人的神韵之后,我总觉得照片是不够的。写下这么多,是想着也许读了此文后的你,有一天也能在野外为它们停下脚步,与翅膀挥动的一刹那,让阳光化作彩虹,进驻你心,重新燃起那儿时不曾敢想象的希望,带着你奔向远方......



* 本文文字转自微信公众号“山鹰的自然行记”(微信号:naturediary_shanying),喜欢的朋友可以前往关注。

* 本文刊载于《森林与人类》2019年2月刊,由杂志社与西南山地合作出刊,更多精彩内容请见该期杂志。

* 本文的影像创作和展示均符合山地六条西南山地自然影像库www.swild.cn的图片、视频均可带水印免费公益使用,如需大图或去水印请查看网站内购买指南,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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