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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洗牌”,剧场“独美”?

星番编辑部 骨朵星番 2020-01-11



 | 77 光希



近来影视圈有个现象。


某位女演员的经纪人在采访中透露,自己的艺人能争取到的角色都是女五或女六,市场已经不能给她更好的角色。在去年和今年都只接了一部戏的情况下,今年她开始接触话剧。


这是影视洗牌期演员的“自救”方式之一,它不是个别现象。在这个洗牌期,有名气不足以支撑自己选择角色的演员无奈回归剧场,也有刚一毕业就赶上寒冬,一头扎进剧场的学生。


同时,知名演员选择舞台也正形成一种趋势。赵薇主演了田壮壮执导的话剧《求证》,万茜主演了中德合作话剧《默默》,倪妮首度主演赖声川的最新话剧《幺幺洞捌》,黄渤、白百何加盟李宗盛作品音乐剧《当爱已成往事》……



影视正在经历洗牌、演员生存遭遇考验,剧场反而呈现出繁荣趋势。影视演员涌入,市场环境蓬勃,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01

有门槛的“回归” 



“他们也应该返回舞台了。”北京当代话剧团的创建人之一,韩江如是说。


陈数《海上夫人》(图文无关)


有一个普遍被认同的观点是,舞台对演员的声台行表要求更高,能经历舞台磨练的演员,往往拥有非常扎实的表演基础。而且舞台相对影视来说,也是一个更加严肃和艰苦的事情,所以从事舞台艺术的人,“一定要对艺术本身有一个很好的热爱和理解,不是靠脸站在那里就行。


他们在影视圈成名以后,韩江认为,“还是应该去做一些严肃的事情。


韩江所在的北京当代话剧团招募来的演员,大多来自专业影视院校,以中戏、上戏为主,因为中戏、上戏对于舞台的表演训练相对多些。当然也有其他渠道,比如一些社会实践经验丰富的演员,声音条件很好、来自舞蹈团的演员等等。


但有一点很明确,如果前来应征的演员,简历当中没有跟戏剧表演相关的内容,基本上都会被刷掉。


根据韩江的观察,现在也有一些影视演员来进行话剧演员的应征,但是这种现象并非在洗牌期才出现,而是一直存在。以前影视市场并不红火的时候,就已经有长期拍摄影视但喜欢舞台的演员在进行这种交互,跟影视环境的好坏没有特别大的关系。


更重要的一点是,不是每一位影视演员都能有回归舞台的能力。


濮存昕《德龄与慈禧》(图文无关)


以话剧为例。话剧选择演员,形象不是首要标准。某知名舞台剧公司的话剧演员向星番透露,自己一毕业就选择去剧场,因为他清楚自己“长得太老了”,形象大于自己的实际年龄。再加上没有那么多经验,以当时的影视环境来说,并没有什么选择的空间,相反话剧舞台可以给他最多机会。


话剧选择演员的第一标准是口齿伶俐,不会单纯因为形象不过关而被弃用,台词才是第一要素。比如北京人艺,人艺的传统是演出不戴话筒,它认为演员就应该有“嘴皮子功夫”,所以有人艺的演员认为,影视演员大多不能站到舞台上说话,“两场嗓子就废了。


这是舞台给影视演员的第一道难关。


其次是肢体协调。因为话剧也会涉及舞蹈,包括一些吊威亚的高难度动作,都需要演员在舞台上进行排练之后能顺畅地完成。


至于形象,只要不是特定的角色,在形象上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也是舞台相对来说比较公平的一个地方,它往往比影视还要看重演员能力。


(图文无关)


舞台剧演员除了标准比影视演员严苛之外,片酬也低于影视演员。据韩江透露,明星来演话剧,基本上是一万到两万一场,一个礼拜四五场,整个巡演下来的片酬也就三十万左右,远远比不上一部电视剧或电影,甚至可能还赶不上一条微博推广的费用。


普通演员的片酬则更低,能拿到两三千块钱一场,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项目,最好的演员也就是这个片酬,差一点的一晚上只有几百块。这还没有算上戏曲,戏曲最早最苦的时候,一天挣几十块的演员都有。


这个行业大多数的人都在“为爱发电”,即使有赔有赚,要想支撑下来,靠的也多是热爱。能请来明星保证基本上座率的项目,相比片酬,真诚和热爱可能更有说服力。


这样一个“出力不讨好”的环境,并不能成为躲避洗牌的演员们的栖身之所。也因此,在星番的调查中,有部分话剧演员并不看好这种回归现象。


“它不是长久之计,首先话剧不挣钱,它仅仅是爱好,爱好演上一段时间可以,演久了他还干吗?”一位人艺的演员特意强调,“不能把舞台当成一个找工作的地方。


更有甚者对影视演员回归舞台持排斥态度。“没地方挣钱了,过来抢别人饭碗,不就是这样吗?他以前一部戏拿十块钱片酬,现在因为税收政策,一部戏只能拿三块钱了,他过来演话剧的话可以拿到五块钱,而且不用交税,你觉得他干吗?


比起盲目回归舞台,他们更倾向于演员提高自身的业务能力。有人大学四年连最基本的声台行表都不好好钻研,只想成名,出了校门以后上了舞台,连最起码的站位都不知道,这种人无论在任何圈子,都注定会被淘汰。


(图文无关)


舞台提供的“出路”,只适用于本身就有功底的影视演员,倪妮、万茜这些人能回归剧场,是因为他们的演技有目共睹,把舞台当成一种充电和突破,未尝不可。


但这种回归和影视洗牌期之间,没有绝对的因果关系,剧场依然有它自己的运作方式和选角规则。它的人潮汹涌和影视的波折坎坷之间,不能划上等号。



02

 2019,剧圈向好? 



虽然影视演员回归剧场不能和洗牌期直接关联,但在影视市场不能持续输出优质作品的同时,越来越多的观众把目光投向剧场也是事实。


因《都挺好》大火的倪大红老师,今年3月28日主演的话剧《安魂曲》开出早鸟票,剧票一分钟之内售空。


从《声入人心》走红的阿云嘎和郑云龙主演的音乐剧和话剧,剧票更是达到“秒空”。郑云龙的音乐剧《信》《摇滚年代》、话剧《德龄与慈禧》,阿云嘎的话剧《威尼斯商人》,每一部在抢票时都像一场“大战”。《声入人心》的其他成员主演的音乐剧,剧票的售卖速度也远快于其他演员。


 

近两年,一些常年活跃在话剧舞台的中老年戏骨在优质影视作品中翻红,综艺《声入人心》的传播等等,都不同程度上让越来越多的观众,将目光投向剧场。


那这些越来越多的个例,真的有开始反哺整个剧场生态吗?


其实说到生态,就要先说说这个大环境。


从韩江的观察来看,走入剧场的年轻观众越来越多,剧场的主要受众,从十几年前的80后,逐渐到90后、95后,甚至现在00后也都上来了,他觉得从整体消费环境来讲,是在逐渐变好的。


“各个剧院越来越专业化,这个专业化是指,比如像天桥艺术中心,它会开始给不同的剧场一些具体的定位。有综合性的剧场、有偏音乐剧的剧场、有偏舞蹈的剧场。像是天桥剧场,就是偏舞蹈的,它逐渐就会彰显一个专业性。


其次从作品环境来讲,人艺的王斑也认为,这两年的环境,是相对渐好的。


先从影视行业来讲,经过洗牌期的洗礼,一些乱象开始被整顿和梳理,观众的审美在提高,作品质量也开始高起来。


这种情况下,一些在有真功夫真实力的演员,开始由各种渠道被观众看到。“他们甘于寂寞、甘于贫穷,在舞台上耕耘,现在他们开始被越来越多的观众知道和支持了。”王斑说。



国有院团如此,但从星番采访到的各方信源来看,似乎一些私营的小剧场,受大环境的影响反而较小。


原因在于,小剧场的自负盈亏,让他们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摸出一套自己的特色,这套特色吸引来一批固定的受众群,且忠实度和粘性,都是较高的。


比如专耕音乐剧的小柯剧场,它的剧目制作人谢秋透露,从2013年他们自创的第一部音乐剧《稳稳的幸福》开始,到现在为止,已经接连出了七部,到今年年底,第八部就要上了。


“我们发现对这种方式,观众还是非常喜欢的,因为《稳稳的幸福》刚开始演的时候,连演了三轮,一轮是三十场,那就是两百多场演出去了,天天爆满。


所以对于“今年是音乐剧元年”的说法,谢秋觉得,大环境某种程度上固然会起到一些影响,但对于小剧场而言,已经成型的规模和品牌,才是最重要的。



但总的来看,剧院的生态是整体向好的。话剧在稳定发展的基础上,近两年受众范围进一步扩大,而音乐剧则成为了兴起速度最快的剧种。



03

 隐藏“危机” 



这样的大环境,表面看上去的确是一片繁荣的,但从整个剧场生态的角度来说,这一片繁荣底下,也有两块儿收缩的领域—— 创作与资本涌入。


一是政策因素。


从韩江这几年的经历来看,一些在90年代可以突破创作的题材、手段等,现在由于政策各方面导向的问题,反而开始收紧。


创作上没有了原来的空间与自由,这个是事实。


“大环境有一个意识形态的导向,再加上国家艺术基金和北京市艺术基金,甚至还有各省的艺术基金也刺激了一些创作,但是这种创作的刺激,有的东西并不是自发的,而是有资金和创作的任务,和一个资金的配比在那里,剧场才会去做这些创作,并不是源于一个自发的想要表达的欲望。


现实是,“非自发型”创作反而成了剧场的常态,这种情况下诞生的很多剧目,最后往往也因为受众定位不对、巡演巡不动等问题,早早的“死掉了”。


近六年以内,所有在艺术基金下诞生的作品的“死亡率”,韩江给出了90%这个数字。


舞剧《记忆深处》(图文无关)


二是人才缺失。


这一点是国有剧院和私营小剧场都面临的问题。


王斑表示,中国古往今来,经典的好作品不少,可想要改编成舞台剧,太难。舞台剧终归是舶来品,因此现在舞台上常演的剧目,多还是由外国作品改编而来。


韩江也从审美的角度做了补充。


“做舞台剧,首先有一个生存诉求的问题。现在也不乏一些剧场,为了挣钱去改变自己原来的审美,但做舞台剧的,收入相比影视领域,确实少的可怜,所以十年如一日,真正坚持在舞台剧创作上的人才,越来越少。


但从采访中,至少在音乐剧这一剧种上,还是看好者居多。


谢秋表示,“中国音乐剧市场应该是刚刚走上开始往繁荣发展的阶段,现在有更多的人愿意去创作这个东西,包括我们的政府部门、中国演出行业对此也比较重视,之前也成立了专门的音乐剧专业委员会、音乐剧产业基地之类的,去推动这个事情的发展。


这也意味着,中国音乐剧已经开始逐渐走上规模化的道路。


“虽然对标百老汇、伦敦西区,中国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谢秋说。


音乐剧《我的遗愿清单》(图文无关)


但比起政策因素与人才缺失这两个长期积攒下来的问题,资本涌入则是剧圈最新面临的“难题”,这个“难题”最直观体现在音乐剧市场的票价上。


因为《声入人心》的火爆,原本音乐剧这潭“死水”终于开始起了波澜,大量观众被号召进入剧场,音乐剧也出现一票难求的情况。


但同样,观众也在面对越来越难以承受的票价。


据星番调查,480块能买到前排的小剧场已经算是良心,更多的是动辄980、1180甚至更高的票价。原版引进音乐剧的票版动辄上千,最高票价可以达到同一剧场上演话剧的三倍还多,780块甚至只能坐到一楼的最后一排……


以前三四百块可以做到剧场的一排一座,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少之又少了。


音乐剧《摇滚红与黑》(图文无关)


观众疯狂吐槽主办方“割韭菜”,走进剧场的热情被过高的票价一次次消磨,这是资本涌入后新兴行业必须经历的阵痛,但这种阵痛对观众和行业的损害无疑是致命的。


“这一年来我看到好几部很好的引进剧因为主办割韭菜的镰刀恨不得已经穿透地壳而票房扑街,我真的挺心疼那些剧组的,大老远过来结果这样。


这是某位网友,同时也是无数观众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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