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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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是生命最美的境界。花,是世界最美的姿态。把醉与花融合起来形容酒人的状态,还是最近两年的体味和评价。
对酒,曾经历了讨厌、敬爱以及亲而远之的阶段。
小时厌酒。逢年过节,家里家外,酒宴大剧场不分昼夜隆重登上日子的舞台,猜拳喝媒的四面豫歌比河南梆子更精彩。酒声丰腴,而现实骨感。也曾看到很多呼声震天的“酒”仙,猪八戒吃人参果般呼来将去地豪饮之后,最后回归“泥土加混水状”男儿本色,呈曲状水平方向,被甩麻包般鲤鱼翻身,扛在肩上抬送上车,一家家派利是般送将回去。我们北方的风俗,喝成如是这般,彼此才是“混凝土”哥们,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正融合,也即是真正喝好了!
酒恼人。少时的第一次失眠与酒有关。向爸爸投诉,爸爸也哭丧着脸,用哲学家的深沉和诗人的抒情说,这就是酒的无形和力量,它像诗歌中的马蹄,能穿透距离和黑暗,抵达很多人无法到达的地方。说得太玄,根本听不懂其中的潜台词,更无法理解其中的潜规则。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丁点关于酒的魅力和魔力的遐想。也更心理晕酒了。及至后来,读了杨绛的书,把那句经典“永远在水之上,平平正正,而不波动。”定格为对酒万劫不复、永不动心的恒定态度。
工作后,也被人捏着鼻子灌过酒。也曾因为单位之间的酒战舍身赴义。也曾因为苦闷烦躁借酒消愁。结果有个重大发现:原来世人所说的后悔药就是酒。
前几年,脊椎出问题,遭到一些误解。生性好强的我不想解释,无力解释。经常去医院打着封闭,渡过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每一天。经常因为疼痛在半夜醒来,陷入苦痛的万丈深渊。
有个机会去西北出差。西北望,心底一片冰冷。偶然想到曾在当地某杂志发过文章,便从朋友处拿到杂志主编的手机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结果,主编很快回复:“我去酒店接你聊天吃饭。”当时的兰州,刚弥漫过一场小雪。干冷的风刀子般吹着皮肤。我戴着帽子,捂着脸。一下楼就看到有位中年男子四处观望。他淡淡地腼腆一笑,伸手去接我背上的背囊。我客气着不想给他。他说,“这是男人基本的风度”。“时间还早,你文字里貌似喜欢书法,先去书法家的工作室,三人行喽。”本来还有点犹豫和担心,这句话基本解除了我的顾虑。寒暄着气候是否适应以及在兰州旅行的小常识,就到了书法家那里。他正在挥毫,我忙着观看,索字,大获全胜的成功感让人倍感温暖。
接着去吃饭。主编告诉我,他带了一瓶典藏好酒。一句话差点把我从楼梯上吓晕。“我不会喝酒。”“没关系,喝个开心就行,随缘。”他俩点了许多当地的名菜,紧锣密鼓地向我介绍。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感觉给他们添麻烦了。一直微笑的主编突然严肃起来:“再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一辈子能来兰州几次呢?刚好得空,吃饭喝酒吧。”“未饮三分醉,将饮已动情”。我的心开始解锁,思维开始解冻。提出不少困惑的问题。主编几杯小酒下肚,话多了一点。他支持我业余写作,把写作当成娱乐,他支持我热爱文学,疏离文坛,做一个独立而充实的人。他热爱书法,说书法是业余时间纯净心灵的筛子,是愉悦身心的游戏。但千万不要给爱好添加功利的砝码。“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原来这才是酒的精气神啊!
主编很会劝酒,一会儿说是兰州民俗,要喝“双眼皮”——就是两杯叠起来一起喝。一会儿说是地主之谊,一会儿说是有朋自远方来。“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好酒是要品味的,浅斟慢酌,娓娓而谈,人生大趣,尽在其中。而且他俩只让酒,不监督,更不会逼你喝完之后“啊啊”招供。没有军事教育制度的配给制,只有开心、信任、宽容、平等,这酒啊,不知不觉就如溪涧奔流成“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我心安处是故乡啊,心灵相通处,自然宾至如归。好酒甘醇厚道,像无法忘记的经典忠言,挥之不去。“三杯通大道,一斗和自然”。适度的酒精,还能像风一样玄妙地打开你的翅膀,如跨白鹤,长汀短亭,千里万载,花开花落,尽在推杯换盏间曾经沧海。眼中的酒也便举眉齐案。你诗意微酣,她红袖添香,天外神韵,尽得心上。或许,这就是酒溶入真诚、热情、血液、阳光以及土壤等等之后无可言传的文化密码吧。
临走时还得了一套上好的夜光杯。那酒杯一直不舍得用,怕不小心打碎了就碎了杯杯幸福的酒意。偶尔在灯火阑珊时拿出来看一下,那几只酒杯,就像夜路上的眼睛,或者是夜空的星星,不用说话,力量就无声传到身心上了。
(本文原载《民主》杂志2014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