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老北京的幽默,您懂么?

2016-08-26 陆士华 开明视点



北京人的幽默是与生俱来的,从爷爷辈儿那会儿,北京人就爱听相声找乐子。这应该是北京人说话“葛”的一个主要原因。


幽默的一个主要手法是比喻,而比喻总是联系身边事物的,这也就形成了北京人幽默的特色。

在北京,“爷”是个尊称,“您大,您是爷!”您瞧,口气里就露着尊崇之意。但是,北京人有意将这“爷”字张冠李戴,让你当了这“爷”也不受人待见(喜欢的意思),您能侃不是?您是“爷”,然而不过是个“侃爷”。您能捣腾服装不是?说您整个是一个“倒儿爷”。那位成天光着膀子晃来晃去的,也封你个“爷”——叫“膀儿爷”。这“爷”字把“爷者”的神气描摹得那么传神,却又令人忍俊不禁。老舍先生的《我这一辈子》里说,老百姓把巡警称为“避风阁大学士”,这与上面说的“爷”有异曲同工之妙。你也可以把“膀儿爷”称之为“光膀子阁大学士”,戏谑之意等量齐观。


北京人的幽默最大一个特点是爱现挂。“现挂”是相声里逗乐的一个手法,北京人烂熟于口,运用自如。

街坊邻居,张妈李妈地称呼,那一位事儿特多,蜚长流短,于是给冠个雅号叫“事儿妈”。饼烙糊了,烙成窦尔敦了,北京人说是成了“糊爷爷”了。我有个同学,中学毕业后在一家袜厂当美术设计,由于画得好,在北京的画界小有知名度。他的朋友由此给他赐了个别号,叫“袜子刘”。这别号自然很容易和“泥人张”、“风筝哈”等等联系,但把“袜子”搁在别号里,又有些令人失笑。这样的指代法,也能和鲁迅的“豆腐西施”相媲美了。这些生活中的小戏谑,采用的都是现挂手法。


北京人的现挂除了常常“挂”身边之事外,还喜欢“挂”流行事物,“挂”时尚话题。这种现挂,也是比喻的一种用法。

侯宝林先生曾津津乐道一个例子,是他亲眼所见。有一年是猪年,公共汽车上发生过这样一件事:车里很挤,有个人挤的时候用力大了点,边上那位就不太高兴:“哎哟,今年是猪年啊,所以拱得就厉害。”挤的那位则针锋相对:“狗年已经过去了,怎么还叫啊!”


因为“拱”而现挂猪年,来得极巧。当然,回答的那位也挂得势均力敌。这种现挂也是一种比喻,但这种比喻含挖苦之意,它使恭维变为嘲弄,这种嘲弄,北京人称之为“糟改人”。下面就是一个糟改人的段子。

说有一名电视台的记者事先把车陷入一个无盖井中,然后请过路司机帮忙。终于等来了一位师傅,那师傅下车左看右看,感到无能为力,只好放弃。但他来了这么一句,令人哭笑不得:“这么大坑都能掉进去,您今天手气真好,可以去买彩票啦!”


北京人的幽默,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善于自嘲。这传统大约也来自相声。有一次,我在公共汽车上看见两个男人争吵。因为车上拥挤,有一方不留意,碰了对方的孩子,两下你来我去,火气一大,吵了起来。但被埋怨者很快就想偃旗息鼓,他说:“是我不对,行吧!您看怎么办?要不,下车我背着你们爷儿俩!”一场争吵,就此安静。这种自谑,多少有点儿以守为攻的意味。一方面是甘拜下风,一方面给人的印象,却是对方过于计较,有些矫情了。但大家一笑,无论是谁,还真不能再计较了。这就是北京人的机灵,用自己找个乐子,笑话的却是别人。这样的故事在北京常常可以见到或听到。

这种自嘲显示出北京人的一种大度。尽管自嘲贬损了自己,却显现了自己的真诚、气度与睿智,赢得别人对自己的尊重。这是北京式幽默的胜人之处。但是,北京人的这种大度,说是来源于自身的素养,只是一方面原因。主要的怕是在北京,你无法称大——无法称高贵,无法称富有,无法称艺高……“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这话在北京令人体会最深。也就是说,北京人的气度大,差不多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善良品质。


(本文原载《民主》杂志2008年6期,原题目“北京人的幽默”)


推荐阅读

关于烟袋斜街,您知道多少?

南帆:那时的电影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